
大概很少有人會對畢淑敏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幾乎你能去到的所有書店,大到新華連鎖,小至街邊報亭,你總能很輕松地在書堆里找到她的作品。
當你在網(wǎng)上搜索她的名字,你會發(fā)現(xiàn),她筆下作品的數(shù)量,鼠標滾動幾頁都翻不到底。
即便如此,相比其他活躍在大眾視線里的作家, 畢淑敏似乎帶有一種天然的不爭、淡然的氣質(zhì)。
凡是見過畢淑敏的人都知道,她總是帶著盈盈的笑意,溫和從容。她只需要坐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你似乎就能感受到有一束光灑在她的身上。
就像倪萍老師所說:
每次見到畢老師就是治愈我一切的一個最好的機會。
就是帶著這樣的氣質(zhì),畢淑敏一寫就是30多年。
環(huán)顧四周,像畢淑敏這樣的作家已經(jīng)不多了。
棄醫(yī)從文的作家里,并非只有魯迅,還有畢淑敏。
畢淑敏,國家一級作家、內(nèi)科主治醫(yī)師、著名心理學咨詢師。
從她的頭銜中我們不難看到,畢淑敏這個醫(yī)生的身份,并不只是一個用于“豐富”自我的頭銜,而是相當貨真價實。
而這個身份的開始,也尤為特殊。

青年時期的畢淑敏
兒時的畢淑敏,非常排斥醫(yī)生這個職業(yè)。
畢竟在醫(yī)生的世界里,似乎永遠充滿了死亡、傷痛、拯救與放棄,實在算不上一個令人快樂的職業(yè)。
但是,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害怕什么,越是要經(jīng)歷什么。
1969年,畢淑敏應征入伍,經(jīng)歷了12天的長途跋涉,她來到了西藏阿里軍分區(qū),成為了一名衛(wèi)生員。
彼時的西藏地區(qū),條件有多么艱苦可想而知。
連綿不絕的雪山,刺骨的寒風,稀薄的空氣,滿目荒涼沒有邊際的高原,這一切,都是過去的她從未想象過的。
在這樣殘忍而極端的起居環(huán)境和生活壓力面前,她甚至想過自殺。
試圖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結(jié)束這份痛苦與折磨,但是最終卻因為害怕連累隊友而放棄。
那一年,畢淑敏才十幾歲。
一個本是應該拼命向世界汲取養(yǎng)分的年紀,卻一腳踏入了這樣的壯闊與荒涼里。

80年代新疆戈壁
天地有多壯闊,人就有多渺小。
這一切,都是常年生活在車水馬龍中的人無法體悟和想象的。
畢淑敏在西藏一待就是十一年。
十一年里,她從衛(wèi)生員,到助理軍醫(yī),再到軍醫(yī),目睹了一個又一個生命的掙扎與消亡,卻依然相信生命在這世間難以抵擋的力量。
在無垠的山巔之上,她療愈了別人的身體,但也缺失了自己的另外一部分人生。
在阿里的第11年,某一次回到家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得了佝僂病。
那一刻她十分愧疚,作為一名醫(yī)生,卻沒有關(guān)心過兒子的身體。

畢淑敏與兒子蘆淼
于是回到阿里以后,她馬上向政委打報告,申請調(diào)回北京。
“我已經(jīng)把我最好的青春奉獻給了阿里,接下來,我想把我剩下的時間奉獻給我的兒子?!?/strong>
就這樣,畢淑敏回到了北京,成為了一名普通的醫(yī)生。
畢淑敏發(fā)表自己的第一部作品《昆侖殤》的時候,已經(jīng)35歲了。
成為作家,并不是偶然為之,而是她冷靜思考后的決定。
她對這個世界,實在有太多話想說。
回到北京做醫(yī)生以后,畢淑敏仍然會懷念她堅守了11年的西藏,想起那片滿載著悲壯的“戰(zhàn)場”,這份經(jīng)歷讓她的寫作之路一經(jīng)開始,就難以停下。

總有一種作家,并不是靠文筆取勝,而是靠著強大的人生經(jīng)歷啟迪讀者。她把在阿里11年的經(jīng)歷一點一滴地描述出來,一次追尋、叩問生命的意義。
于是她開始白天工作,晚上寫作,常常到凌晨還未停筆。
可是醫(yī)生的工作往往需要充沛的精力和清醒的頭腦,本著對生命負責的態(tài)度,畢淑敏決定暫時放棄醫(yī)生的工作,成為一名全職作家。
然而,從《紅處方》到《拯救乳房》再到《花冠病毒》,畢淑敏的大部分作品都與醫(yī)療有關(guān)。
20多年的醫(yī)生經(jīng)歷就像是一劑強大的養(yǎng)分,滋養(yǎng)著她的內(nèi)心。
由于經(jīng)歷過太多生死,觸及過太多人性,畢淑敏對生命有著更加深刻的體悟和思考,她對于生命中的掙扎與苦痛也有著更加精準的把握。
在畢淑敏的寫作理念里,寫作就是出賣資源。
只有豐厚的精神儲備,才能支撐一個作家不斷寫下去,否則只有華麗的文字,永遠寫不出耐人品讀的好文章。

畢淑敏在雪地
所以她總能以最細小的筆觸,去書寫最盛大的人生。
讀者亦能從她那些溫柔又從容的文字里,感受到來自生命、來自死亡、來自苦痛的堅硬與力量。
而這一切,是如今市面上所謂的“傷痛文學”無法比擬的。
畢淑敏一生都在追尋生命的意義和幸福的定義,但是她自己卻并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
某一次,在一家臨終關(guān)懷醫(yī)院里,畢淑敏見到了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
老人在彌留之際曾對她說:
這一輩子,我覺得從來沒活過。
這句話讓畢淑敏大為震撼。

這個世間,有人在天堂,有人在地獄。那么到底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我們到底該怎么活過自己的一生?
對于這些問題的探索和追尋,畢淑敏始終無法給自己一個明確的回答。
作為一名優(yōu)秀作家、心理學家,她常常受邀去學校講課,她跟每個孩子都說過,要學會體察身邊的幸福,真正的幸福都是樸素而瑣碎的。
同時,與很多作家不同,畢淑敏似乎是一個“社會屬性”極強的作家。
比起對文學價值的追求,她似乎更在意社會責任的實現(xiàn)。

在畢淑敏的文章中,我們能看到對人性卑劣的體察,能看到對世間無奈的掙扎,也能看到對生命力量的敬畏。
她似乎永遠帶著清醒的目光品味著這個世界,以及我們生存的社會。
與其說畢淑敏是一位作家,不如說她更像是站在社會一旁心懷悲憫的斗士,以文字做繩索,試圖把那些幽暗或墮落拉回正軌。
就像她在寫《紅處方》時,就是帶著這樣一份責任感,去描述毒品,描述那份沉醉在最深處的墮落。
而值得品味的是,這部作品的主人公最終以自殺的方式去殉圣潔的事業(yè),以昭示信念的力量。

畢淑敏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不僅希望能夠以自己的文字拯救一部分人,更希望人們能夠因此去相信生命的力量。
我不僅僅想把你拉起,我還希望給你走下去的信心,這是畢淑敏式的悲憫。
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
如果說她已經(jīng)用了生命的大半去完成前兩項,那么進入暮年后的畢淑敏,更多的是開始與自己對話。
她早在西藏的時候,讀魯迅先生的文字時就明白,人最應該解剖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于是人到暮年,她開始前往更多的地方,與風景對話,也與自己對話。
“我知道我要什么,知道我要做什么,知道我會碰到哪些阻礙,我希望自己能知天命,能耳順,能從心所欲不逾矩。
從此,我對這個世界無抱幻想,但并不悲觀。
我也不會虛妄地認為人性是美好的,但同時并不喪失信心?!?/p>
畢淑敏的非洲之旅
越是見過天地眾生的人,就越是心境澄明;越是熟知于人性的人,就越是真誠慈悲。
我相信,一路走來,她要找的答案早已諳熟于心。
這個時代的洪流恣意,讓人難辨。
希望我們?nèi)阅苋缤吺缑粝M哪前愠纬海肋h相信人性,永遠保持信心。
2025年3月,畢淑敏推出了最新長篇小說 《昆侖約定》 。當談到這本書對于她的意義時,她說:“ 我都七十多歲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把那些珍貴的、刻骨銘心的、必須述說的回憶,都交給了這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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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淑敏 | 《昆侖約定》 | 人民文學出版社

初審:周 貝
復審:薛子俊
終審:趙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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