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花開

"陳老師,您也太挑剔了吧?那位劉阿姨可是區(qū)財政局退休的,家里有三居室呢!"李桂芝一邊給我倒茶,一邊數(shù)落道。

她的家里還保留著八十年代的老式家具,那張方桌上的塑料布已經(jīng)泛黃,卻依然一塵不染。

我叫陳守業(yè),今年六十有五,退休前是市第三中學的語文教師。

妻子病故已有八個年頭,兒子陳明在外地成家立業(yè),隔三差五才能通個電話。

我常常一個人對著墻上泛黃的全家福發(fā)呆,那是我們一家三口最后一次在一起照的合影。

這半年來,在老同事李桂芝的撮合下,我相過幾次親,卻總是不了了之。

"不是我挑剔,是人家嫌我底子薄啊。"我苦笑著,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回想起上周那位劉阿姨見面時的神情。

當?shù)弥抑皇莻€普通退休教師,住著學校八十年代分的老舊兩居室,沒有什么積蓄時,她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幾分。

她用手指不停地摩挲著金戒指,目光游移著,似乎在尋找離開的借口。

臨走時,她委婉地表示:"陳老師,我們好像不太合適,您是知識分子,我這個粗人配不上您。"

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嫌我沒錢,沒房。

李桂芝嘆了口氣,她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現(xiàn)在這退休干部都是搶手貨,尤其是有編制的。"

她遞給我一塊自家做的綠豆糕:"咱們教書匠啊,就是苦了一輩子。你看我對門的王大爺,區(qū)建設局退休的,才退休三個月,就被人家二婚大戶看中了。"

"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我搖搖頭,"桂芝,別忙活了,我這把年紀,一個人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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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芝又嘆氣:"這話虧你說得出口。人老了,哪能一個人過?你那房子我去過,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電視機整天對著空墻放,多寂寞?。。?/p>

我笑了笑,沒有反駁。確實,日子太過清冷。

每天早晨拉開窗簾,看到對面樓上的老兩口一起晾衣服,心里總會泛起一陣酸楚。

那天從李桂芝家出來,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九月的陽光還帶著些許熾熱,空氣中滿是香樟樹特有的氣息。

收音機里正播放著《渴望》的主題曲,路邊的修鞋攤前圍著幾個閑聊的老頭。

我拐進了一條小巷,來到了老年大學。退休后,我在這里參加了書法班,聊以打發(fā)時光。

老年大學設在原來的區(qū)文化館里,紅磚墻已經(jīng)褪色,但那塊"文化館"的老牌匾依然掛在正門上方。

剛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忽然一陣香氣襲來。

抬頭一看,是一位頭發(fā)花白的女人,手上抱著一盆盛開的月季,正小心翼翼地往教室走。

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確良襯衫,下面是一條深色褲子,樸素得有些過分。

"需要幫忙嗎?"我起身問道,看她抱著花盆有些吃力。

"謝謝您?。⑴诵α?,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眼角的皺紋像扇子一樣舒展開來,"今天是插花班的成果展,我?guī)Я俗约曳N的月季來。"

我接過花盆,才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些老繭,指甲縫里還留著泥土的痕跡。

"您也是老年大學的學員?"我問,一邊小心地護著那盆開得正艷的月季。

"不是,我在北門菜市場賣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理了理有些亂的頭發(fā),"我叫王秀蘭,今天是我閨蜜張桂花拉我來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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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時帶著一點南方口音,聲音柔和,像一股溫暖的春風。

"陳守業(yè),退休教師。"我自我介紹道,"這月季養(yǎng)得真好,花瓣厚實,顏色鮮亮。"

"陳老師還懂花呢?"王秀蘭眼睛一亮,"這是'藤袖紅',我最喜歡的品種,香氣濃郁又耐放。"

就這樣,我們一路聊著花的話題,不知不覺走到了插花教室。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王秀蘭,比我小三歲,早年喪夫,靠賣花供兒子讀完大學。

她是南方人,二十年前隨丈夫來到這座北方城市,本想著好好過日子,誰知丈夫意外去世,留下她和當時還在上小學的兒子。

"那時候真是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一次閑聊中,王秀蘭邊給花澆水邊說,"我娘家在湖南農(nóng)村,父母都不在了,只能靠自己。"

她告訴我,剛開始她在一家工廠做臨時工,后來工廠改制,她被辭退了。

沒辦法,她想起自己從小就喜歡養(yǎng)花,便開始在家里種些花卉,拿到市場上賣。

如今兒子在深圳一家公司工作,每月按時給她打錢,但她閑不住,還是堅持在菜市場擺著她的小花攤。

"習慣了,停下來反而不知道該做什么。"她笑著說,眼里滿是對生活的熱愛。

"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個自己的花店,不用看市場管理員的臉色。"王秀蘭憧憬著說,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此后的日子,我常去北門菜市場,那里的地面常年濕漉漉的,混雜著魚腥味和蔬菜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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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買一株花草,有時只是坐在她攤位旁的小板凳上聊天。

她給我講花的故事,我給她念我寫的詩。

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每天的這段時光,開始注意穿著打扮,甚至會在鏡子前整理那所剩無幾的頭發(fā)。

"陳老師,今天又精神?。。⑼跣闾m遞給我一杯熱茶,那是她從家里帶來的保溫瓶里倒出來的。

"來都來了,總得收拾收拾。"我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你,總是這么忙,也不見休息。"

她的攤位不大,就是幾個塑料盆和花籃,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用來遮陽擋雨。

花的種類不多,但每一盆都養(yǎng)得特別好,顏色鮮艷,葉子油亮。

"干活才不覺得老呢?。⑺χ砟切┗ㄅ?,"我這人啊,閑不住。"

每當有顧客來買花,她總是耐心地介紹如何養(yǎng)護,還會附贈一些自制的營養(yǎng)液。

"花跟人一樣,需要用心照顧。"她常這樣對顧客說。

日子就這樣靜靜流淌,像一條小溪,平緩而溫暖。

我感覺自己的生活有了色彩,每天早上醒來,不再是一片灰暗。

直到那天,我聽市場上的菜販說,市場要重新規(guī)劃,許多攤位將被取消,要建設一個現(xiàn)代化的超市。

"秀蘭,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問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她嘆了口氣,拍了拍圍裙上的泥土:"大概要回家種花,再出來找地方賣吧。這些年風里來雨里去,也習慣了。"

她的眼神有些黯淡,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沒事,我這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事算什么。"

看著她佯裝堅強的樣子,我心里一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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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做了一個決定。積攢了一輩子的錢,除了給兒子的那部分,還有十幾萬。

我聯(lián)系了市場對面的一個小門面,那是以前的一家照相館,主人退休后一直空著,打算租下來,給王秀蘭開一個小小的花店。

回到家,我從床底下取出一個鐵皮盒子,里面是我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的錢。

我清點了一下,還去銀行取了些存款,湊夠了首付和裝修的錢。

我反復思量,這錢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但是想到王秀蘭可能失去生計,又覺得值得。

"老陳,你這是要干啥?"樓下的張大爺看我扛著卷尺去量那個門面,好奇地問。

"準備做點小生意。"我含糊地回答。

"你?做生意?"張大爺哈哈大笑,"教了一輩子書的人,懂什么生意經(jīng)?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p>

我沒有反駁,只是笑了笑?;蛟S在別人眼里,我這個老教書匠確實不懂生意經(jīng),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王秀蘭時,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坐在她家簡陋的客廳里,墻上貼著她兒子的大學畢業(yè)照,茶幾上放著一臺老式收音機,正播放著地方戲曲。

"守業(yè),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她紅著眼眶說,手指緊張地搓著衣角。

"秀蘭,這輩子我沒為自己活過,教了一輩子書,攢了點錢,也沒處花。"我握住她的手,那是一雙因長年勞作而粗糙的手,"就當是我們倆的晚年事業(yè),好不好?"

"這使不得,使不得啊。"她連連搖頭,"我哪能要你的錢啊,這不是把你的養(yǎng)老錢都搭進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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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沒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就想在晚年做點有意義的事。"我誠懇地說,"你一個人打拼這么多年,也該有人幫你了。"

她沉默了許久,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守業(yè),你是個好人??晌遗洳簧夏氵@份好。"

"別這么說,我們年紀都不小了,就別說這些虛的。"我遞給她一張紙巾,"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我們可以簽合同,寫明這是投資,不是贈與。"

最終,在我的堅持下,王秀蘭勉強同意了。我們約定,花店的收益我們平分,如果經(jīng)營不下去,門面轉(zhuǎn)讓費歸我。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忙著裝修花店。那個小門面有四十多平米,前面做展示區(qū),后面可以放些花盆和工具。

我們自己動手刷墻,擦玻璃,請木工做了一些簡易的花架。王秀蘭還買了些花種和土壤,準備親手培育一些花卉。

小區(qū)里的人都覺得奇怪,一向沉默寡言的陳老師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忙碌。

"老陳,聽說你要開花店?。浚卧獦窍碌膭⒋髬寯r住我,"是不是有了新對象???"

我只是笑笑,沒有多解釋。在這個消息靈通的小區(qū)里,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大家都會知道我和王秀蘭的事。

果然,很快就有人開始議論紛紛。

"聽說陳老師要和一個賣花的女人合伙開店?"

"嘖嘖,那女人可比陳老師小好幾歲呢!"

"這不是明擺著被人家盯上了嗎?"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里,我并不在意。但我擔心王秀蘭會受不了,特意找她談了談。

"你別擔心我,我這輩子什么風浪沒見過。"王秀蘭笑著說,眼睛彎成月牙,"再說了,我們問心無愧,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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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開業(yè)那天,我特意買了一束鮮花送給王秀蘭。

她穿著一件新買的藕色旗袍,頭發(fā)也燙了一下,整個人煥然一新。

"謝謝你,守業(yè)。"她接過花,眼睛里閃爍著淚光,"如果不是你,我這輩子可能都實現(xiàn)不了這個夢想。"

我們給花店取名"秀蘭花坊",門口掛了一個木牌,上面是我親手寫的店名。

開業(yè)那天,來了不少人,有老年大學的同學,有菜市場的熟人,還有小區(qū)里的鄰居。

大家都送來祝福,就連平時愛說閑話的劉大媽也買了一盆花表示支持。

他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穿著時髦的西裝,頭發(fā)染成了棕色,一看就是在大城市工作的白領(lǐng)。

王建國一進門,臉色就不太好看。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拉著母親到一邊說話。

"媽,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接受陌生人的錢?"他壓低聲音,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王秀蘭尷尬地笑了笑:"建國,陳老師是好人,他只是想幫我實現(xiàn)開花店的夢想。"

"什么好人?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王建國不滿地說,"你們認識才多久?他就愿意掏這么多錢?"

"陳叔叔,能借一步說話嗎?"最終,王建國走到我面前,禮貌但冷漠地說。

在花店后面的小房間,王建國直截了當:"陳叔叔,您和我媽認識才多久?為什么要投這么多錢?"

他雙手抱胸,眼神中充滿了戒備:"我媽這輩子沒見過什么世面,我擔心她被人騙。如果您有什么目的,請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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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我理解你的擔心。"我平靜地說,"我和你媽媽是在老年大學認識的,雖然時間不長,但我們很投緣。"

我解釋道:"這筆錢是我自愿投資的,店是寫你媽媽的名字,我沒有別的想法。我退休前是教師,工資不高,但這輩子沒什么花銷,存了點錢。"

王建國半信半疑:"陳叔叔,您年紀大了,更應該為自己的晚年考慮,萬一生病了呢?"

"我有醫(yī)保,還有退休金,夠用了。"我笑了笑,"再說,人活這一輩子,總要做點有意義的事,不是嗎?"

王建國沒有繼續(xù)追問,但他的眼神依然充滿懷疑。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常常打電話詢問母親的情況,似乎在防備著什么。

王秀蘭為此很是憂心:"建國從小就沒了父親,對我特別保護,你別往心里去。"

"我懂,兒子關(guān)心母親是應該的。"我安慰她,"給他點時間,他會理解的。"

花店的生意漸漸好起來。王秀蘭的手藝確實不錯,她種的花總是長得特別好,客人們都喜歡。

我負責記賬和采購,有時也幫忙照顧花卉。我們配合得很默契,就像多年的老搭檔。

每天下午,我們會一起喝茶休息,聊聊當天的見聞。有時候,我會讀一些詩給她聽,她總是聽得很認真,偶爾也會發(fā)表一些質(zhì)樸但有見地的評論。

"守業(yè),你說我們這樣的人,算不算是老來得福?"一次,王秀蘭突然問我。

"怎么說?"我好奇地看著她。

"你看,我們都走過了大半輩子,經(jīng)歷了那么多風風雨雨,現(xiàn)在反而能靜下心來,做自己喜歡的事。"她輕輕撫摸著一朵剛開的月季,"年輕時忙著生活,哪有空想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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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是啊,人生就像這花,開得晚一些,但也許更加絢爛。"

一個月后,市里舉辦了一場月季花展。我和王秀蘭報名參加,帶著我們精心培育的月季。

展覽在市植物園舉行,那天陽光明媚,游人如織。我們的月季獲得了最佳觀賞獎,王秀蘭高興得像個孩子。

晚霞下,她站在盛開的月季前,笑得燦爛。夕陽的余暉灑在她的臉上,為她增添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守業(yè),你知道嗎?月季花在古代叫'長春花',代表著永不凋零的愛情。"她輕聲說道,眼神中帶著些許羞澀。

"秀蘭,人到晚年,最怕的不是沒錢,而是孤獨。"我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你有沒有退休金,有沒有大房子,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余生和我一起看花開花落?"

她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紅了眼眶,手在圍裙上不停地擦著。

"守業(yè),我...我配不上你。"她最終低聲說,"你是知識分子,我只是個沒文化的農(nóng)村婦女。"

"什么配不配的,我們這個年紀,還在乎這些嗎?"我笑著說,"我喜歡你的善良,你的堅強,你對生活的熱愛。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

夜色漸濃,植物園里的游客逐漸散去,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站在盛開的月季前,仿佛時光凝固在這一刻。

"給我點時間考慮,好嗎?"她最終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點點頭:"我等你,不管等多久。"

那天晚上,王建國突然來到我家。出乎意料的是,他帶來了一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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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還保持著老式教工宿舍的樣子,墻上貼著發(fā)黃的壁紙,家具也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物件。

"陳叔叔,對不起,我誤會您了。"他放下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他告訴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暗中觀察,發(fā)現(xiàn)我確實是真心對他母親好。

"我媽今天告訴我,您從不收她的租金,還給她請了助手。花店的賬目您從不過問,全權(quán)交給她打理。"

他倒了一杯酒,認真地說:"我媽這輩子太苦了,從我有記憶開始,她就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我爸走得早,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從沒想過自己的幸福。"

"如果您能給她帶來快樂,我舉雙手贊成。"王建國舉起酒杯,"但是,如果您傷害了她,別怪我不客氣。"

"我保證,我會好好對她。"我也舉起酒杯,"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們碰杯,一飲而盡。那晚,我們聊了很多,從花店的經(jīng)營到未來的計劃。

王建國告訴我,他打算在深圳安家,希望母親能和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共度晚年。

"我媽總說她不想給我添麻煩,其實我知道,她是舍不得離開這里。"王建國說,"這里有她的回憶,有她的朋友,還有...現(xiàn)在有您。"

第二個月,在花店的后院里,我和王秀蘭舉行了簡單的儀式。

沒有大操大辦,只有幾位老友和王建國站在盛開的月季花叢中,見證我們的相守承諾。

王秀蘭穿著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fā)簡單地挽起,戴著一朵小小的月季花。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但眼神中滿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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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顫抖著說。

"我陳守業(yè),余生愿與王秀蘭共度,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直到生命的盡頭。"我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的溫度。

儀式后,我們在花店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慶祝會。李桂芝帶來了她拿手的八寶飯,張大爺則帶了一壇自釀的米酒。

"老陳,真有你的?。。埓鬆斉闹业募绨?,喝得有些微醺,"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就打算一個人過了呢?。?/p>

李桂芝則悄悄對我說:"我就知道你們倆有戲,從你第一次提起她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王建國也很高興,他給我們拍了很多照片,說要洗出來掛在花店里。

如今,每天清晨,我們一起給花澆水,然后開門迎客。

王秀蘭教我識別不同的花卉,教我如何修剪枝葉,如何配制營養(yǎng)液。

我則給她講文學和歷史,有時讀一些簡單的英文,她總是聽得很認真。

傍晚,我們相依而坐,一起看窗外的夕陽西下,聊著一天的見聞,規(guī)劃著明天的工作。

日子平淡而充實,就像那盆盆花草,在陽光下靜靜生長,不急不躁。

每當看到那些來買花的退休干部,挽著年輕伴侶的手,王秀蘭就會悄悄對我笑:"你看,他們都是沖著退休金和房子去的。"

我也會笑著回應:"那我們呢?我們是沖著什么去的?"

"我們啊,是遇到了對的人。"她會這樣回答,眼睛里滿是溫柔。

在這個重新定義"適用"的年代,我們找到了彼此的價值——不是退休金的多少,不是房子的大小,而是真正能懂得對方、愿意相伴到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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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句老話說的:"人老了,錢再多也得有人幫你數(shù)。"

有時,我會想起那些相親失敗的經(jīng)歷,想起那些嫌棄我"一窮二老"的眼神。

如今想來,那些失敗反而成了我生命中的饋贈,讓我有機會遇見王秀蘭,這個同樣歷經(jīng)風霜卻依然對生活充滿熱愛的女人。

就像院子里那盆月季,雖歷經(jīng)風霜,卻依然能在生命的暮年,綻放出最燦爛的花朵。

那些花瓣沾著晨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宛如我們平淡卻幸福的晚年生活,樸實無華,卻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