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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巴九靈(微信公眾號:吳曉波頻道)
“各式各樣的理由宛如看不見的季風,將中餐艦隊吹向世界各地。而在它們出發(fā)的碼頭,出海與否的疑問依舊如一枚高高拋起的硬幣,在一眾中餐品牌及上下游企業(yè)的心里旋轉。”
文 / 巴九靈(微信公眾號:吳曉波頻道)
4月9日,當特朗普還在白宮熬夜等待那個讓他期待落空的跨洋電話時,CFA餐連盟創(chuàng)始人范國寅正帶領著一支由中餐供應鏈企業(yè)組成的考察團,漫步在印尼雅加達。
這里彌漫著潮熱的空氣和一種讓人興奮的氣息——
賣兌水速溶飲料的小販騎自行車從身邊穿過。將小吃攤支在馬路上的攤主,抓起食物塞進塑料袋遞給顧客。路上有“野生交警”通過疏通被堵死的車流換取一些報酬。有時能看到,道路左側是低矮破敗的民房,右側設計新潮的寫字樓拔地而起,玻璃幕墻倒映著蔚藍的天空。
眼前的場景,尤其是飲食,讓一些人意識到當地的牛羊肉加工還停留在家庭作坊階段,冷鏈、冷庫也并不成熟。他們于是開始興奮起來。一位設備商問范國寅,自己在國內有一些淘汰的設備和產線,能不能拉到這邊來?
當然,當然。印度尼西亞,這個擁有2.87億人口、水稻兩年最多能熟9季的溫暖國家,正在張開懷抱歡迎來自中國的冒險家。

印尼雅加達新唐人街游人如織
它確實埋著寶藏。2.87億人中一半在30歲以下,人均消費支出占可支配收入比重常年維持90%以上,若印尼政府連續(xù)5年達成定下的GDP增速目標,它還將超越德國成為全球第四的經濟大國。
一些中餐人已經迫不及待用那句在業(yè)內頗具標志性的話來夸獎印尼:一個具有萬店潛力的市場。言下之意,為此值得踏上任何大膽的冒險。但有趣的是,就像所有冒險家一樣,他們的終點,還是中國。
中餐在印尼張腿飛奔
那個設備商問范國寅的問題,龍杰沒問,但龍杰做了類似的事。
2021年,龍杰離開了瑞幸團隊。他認為中國市場上還存在著許多萬店連鎖的機會,于是開始做一些為中餐連鎖賦能的項目。
很快,極兔聯創(chuàng)找上了龍杰,問他能不能來指導開連鎖咖啡店。就這樣,龍杰來到印尼,2022年到2024年參與了極兔孵化的連鎖咖啡店項目TOMORO COFFEE,一扎根就是3年多。
咖啡在印尼并不算空白市場,在TOMORO出現之前,星巴克以及本地品牌Kopi Kenangan、Fore、Janji Jiwa已經深耕多年。

印尼街邊的咖啡店與自行車咖啡小販
但TOMORO還是實現了突圍。它的秘訣之一是學習了瑞幸在2017年起盤時的經驗——不用半自動咖啡機,用全自動咖啡機。
這是一場效率革命。在中國,前者培養(yǎng)一名店員需要22天以上,而后者只需要40個工時。如今,TOMORO已經在印尼開出了700多家門店。
實際上,2022年龍杰來到印尼時,這里還不是中餐出海的良港。歷史的賬簿使許多人對這個國家敬而遠之,業(yè)內更樂于討論馬來西亞、越南和新加坡的魅力。
但現在已經變了。原因除了新、馬、越隨著中餐大量涌入而開始陷入內卷,一些長期主義的信號也開始在印尼出現。
今年2月的一個尋常夜晚,龍杰站在印尼海關,突然意識到這個國家正在發(fā)生變化。
變化的表象只是三行分別用中文、英文、印尼文寫下的簡短標語:不要給小費。但影響很快便顯現了出來。2025年2月4日的印尼新聞報道,約30名印尼移民官員,因涉嫌在雅加達機場向中國游客“敲詐勒索”小費而遭到辭退。
一條數十年的潛規(guī)則被廢除,在政經的語境里,這意味著這個由政府、大財團、大家族共治的國家,正在構建更親中、有序的營商環(huán)境?!捌渌h(huán)境有好有壞,自己判斷?!饼埥苎a充了一句。
“政府和財團都很積極”,和印尼政府、財團進行接洽是范國寅所帶調研團的其中兩項行程。過程中,他們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歡迎,也能感受到中餐企業(yè)選擇印尼時,這些財團也在將中國企業(yè)和歐美日韓企業(yè)進行對比。
“中國企業(yè)在產品、營銷、設計方面已經和歐美日韓差不多了,但開價可能低一半,這也是他們(財團)希望來和我們做生意的一個現實原因?!闭{研團的成員猜測。
4月12日,印尼政府官宣廢除TDKN(國內成分比例)要求、取消民生必需品進口配合限制。
“將極大促進中餐供應鏈出?!保秶硎?,中餐往往會涉及很多特色調味品、半成品、肉制品,過去受進出口政策限制,如今新政策出臺后,供應鏈工廠出海、中央廚房出海、研發(fā)中心出海將更加容易。
大門還在不斷敞開。根據印尼官方數據,去年有超過150萬人次來印尼考察,或許今年將再創(chuàng)新高。

印尼巴厘島薩努爾碼頭
印尼供應鏈掃榻以待?
海外供應鏈來之不易,有時還需要一些運氣。對此,英國威爾士的綿羊最有發(fā)言權。
2016年,英國正式公投通過了“脫歐”的決定,19世紀被列為英國皇室御用貢品的威爾士綿羊的對歐銷售突然遇阻。
此時,一個新成立的火鍋品牌快樂小羊找上了英國肉業(yè)協會,先是請后者到香港品嘗涮羊肉,接著又從內蒙派技術員去威爾士教當地工人如何剃筋去膜,最終達成合作,為后來在英國、美國、加拿大開出60多家直營店奠定了基礎。
后來發(fā)生的一個有趣的細節(jié)是。2022年,美國取消了自1989年起對英國實施的羊肉禁令。英國威爾士綿羊肉被裝上貨船,駛向美國人的餐桌。時任英國首相Liz Truss為此專門發(fā)了一條推特,稱其為英國農業(yè)史上的“里程碑”。
而這艘重開英美羊肉貿易貨輪的第一柜,裝的正是送往快樂小羊在美國新開門店的威爾士綿羊肉。
供應鏈是中餐出海的“勝負手”,像快樂小羊一樣尋訪海外供應商,是大多數出海中餐品牌都要面臨的一道關。這一關極考驗團隊能力。很多人或許想像不到,圍在農牧產品四周的貿易保護柵欄,有時比所謂的高科技產品更高。

在火鍋店內排隊的消費者
而印尼向中餐品牌亮起了另一個選項。
“印尼有一些財團(對我們)很感興趣,我們也希望能找到一些優(yōu)質的合作對象,雙方一起開拓東南亞市場”快樂小羊副總裁楊鷗透露,公司正在東南亞找一些合作方。
不只有印尼,馬來西亞、中東、墨西哥等國家和地區(qū)往往都有一些規(guī)模龐大的餐飲集團,它們實力強勁,手握優(yōu)質鋪面,具備疏通供應鏈的能力和資本,于是代理了大量國外品牌,形成了豐富的落地經驗。
對有意進入這些市場的品牌來說,與這些集團達成合作往往能省力地在當地站穩(wěn)腳跟,當然過程中也必然存在一些博弈,但總體算是一個不壞的選項。
“但是你也得有很強的品牌”,楊鷗補充道,“小品牌它不一定愿意跟你合作?!?/p>
小品牌有小品牌的“朋友圈”。
2024年前,某知名烘焙品牌有意出海,在來回考察十幾趟東南亞、中東、歐美后,依然沒能找到有效出海路徑。
在范國寅的建議下,品牌方調整了方式,把傳統(tǒng)的單一用眼考察,改變?yōu)閷a品和品牌丟到國際舞臺,反向讓當地的投資人、消費者來驗證其產品、品牌在當地是否有市場機會。
烘培品牌的負責人于是報名了印尼當地的展會。
能看得出,品牌方對進入印尼市場不抱太大的希望,沒有專門印刷英文版手冊,展位也只有9平米。但沒想到的是,展會上,一位開了十數家蜜雪冰城的印尼本地加盟商主動找上了他,希望共同成立合資公司經營他的品牌。
雙方一拍即合。印尼合伙人負責面粉、選址、裝修、收銀系統(tǒng),幾乎承擔起了所有運營和供應鏈工作,而總部只需要派遣研發(fā)人員到印尼,根據當地需求調整口味。
去年12月,他們在雅加達開出了第一家門店,而今年的目標是50家。
“出海要趁早?!痹S多出海的中餐人都表達了相似的看法。言下之意,今天出海,或許還有挑選當地合作方的余地,若是晚了,就只能打硬仗了。

正在吃火鍋的消費者
印尼不是中餐冒險家的終點
出海接近10年,楊鷗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中餐品牌如過江之鯽,為什么鮮少看到真正長期深耕海外的企業(yè)?
他猜測是不是國內市場實在太大,14億人本就是一座挖不空的金礦?;〞r間去開拓一個只有幾千萬人、上億人的海外市場,未必有國內回報豐厚。
近些年的出海浪潮,某種程度上證明了楊鷗的猜測。今天走進新加坡、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的CBD,已經和國內沒有什么差別,“商場里都是中國品牌”。一些商鋪隔幾個月就會換上新的招牌,背后的加盟商實際上還是同一個——某種程度上,內卷也是中餐品牌的舒適區(qū),買加盟商“翻牌”只是基本操作。
這也是印尼特殊的地方,它可以是國際化的跳板,而非單個孤立的海外市場。
“如果要出海,伊斯蘭國家是所有品牌都應該尊重并學習如何去服務的市場?!饼埥芘e例,全球共有接近18億穆斯林人口,并且保持著可觀的人口增長。而印尼是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2.87億總人口中,穆斯林占比接近80%。
換而言之,學會了如何做印尼市場,就拿到了伊斯蘭市場的門票。

印尼新唐人街的海蠣煎鋪
龍杰還強調,印尼是最適合企業(yè)出?!爸乇贾玫牡谝徽尽薄?/p>
“重兵布置的第一站不一定是第一站”,龍杰解釋道,重兵意味著長期主義,“如果品牌想在一個國家開到一定規(guī)模并完成供應鏈,印尼有這個基礎?!薄叭刖秤∧嵋脖容^容易,培養(yǎng)成建制的國際化團隊門檻較低?!?/p>
當然,龍杰的話有一個前提,即中餐品牌出海前,便打定主意做當地人的生意,而非僅服務海外華人。事實上,這也是如今大多數出海的中餐人的共識。究其根本,世界各國海外華人總數不過6000至7000萬,對水大魚大的中餐品牌來說,天花板并不算高。
談起在印尼培養(yǎng)起全球化能力后下一步走向哪兒,歐美是眾人公認最甜的蛋糕。
“它太美好了?!睏铤t感慨。餐飲老板內參創(chuàng)始人秦朝則舉了一個讓“美好”變得具體的例子?!澳阍趪鴥纫粋€月成本100萬,利潤是10萬人民幣,但是你把商業(yè)模式復制去了美國,它就變成了10萬美元?!?/p>
但有趣的是,無論海外的蛋糕多甜,一些身在海外的中餐人最期待施展抱負的地方仍是中國。
“現在海外有我發(fā)揮價值的空間,但如果中國開放連鎖上市,我希望能回到中國和大家一起做一番大事業(yè)。”龍杰說的大家,或許指的是他在印尼鏈接的100多位印尼CEO。最近,他剛被選為印尼中國商會總會-電商和平臺經濟分會的常務副會長、旅游飯店專委會長。
或許,楊鷗的困惑換一種問法,就是埋在所有出?;蛴幸獬龊5闹胁推放菩牡鬃钌钐幍囊蓡枺?/p>
除卻巫山不是云。見過波瀾壯闊的中國市場,為什么要出海?
范國寅給出的理性的答案是:“中餐出海,不是選擇題,而是必答題。品牌要不要出海,我們認為一個比較好的判斷方式是,評估未來兩年公司在國內能不能取得好的增長。如果不能,不妨到海外試試開拓一個新方向,用時間換空間?!?/p>
穿梭在煙火氣里的餐飲人有更熱情豪邁的答案??鞓沸⊙虻膭?chuàng)始人張鋼來自蒙古包頭,這個草原上的漢子注定要追隨先祖的腳步,“讓青草覆蓋的地方都成為他的‘牧羊場’”。
各式各樣的理由宛如看不見的季風,將中餐艦隊吹向世界各地。
而在它們出發(fā)的碼頭,出海與否的疑問依舊如一枚高高拋起的硬幣,在一眾中餐品牌及上下游企業(yè)的心里旋轉。
運氣最好的情況是,在它落下之前,等待者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本篇作者|郝思嘉|責任編輯|何夢飛
主編|何夢飛|圖源|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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