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1
一九八八年的春天,我從未想過,一次失敗的相親會如何改變我們兩個人的命運軌跡。那年我三十歲,在鎮(zhèn)供銷社做會計,每月工資四十八塊錢,在當時的農村已算是不錯的工作。
記得那是三月初,杏花剛開,春風拂面的日子。我媽和王嬸一大早就催我穿上那件嶄新的的確良襯衫,戴上縣城百貨大樓買來的手表,騎上我那輛二八大杠,去縣城相親。
「明山啊,這姑娘可不錯,在縣客運站賣票,有正式工作。長得俊,人又勤快,跟她處對象準沒錯!」王嬸邊幫我整理衣領邊說道。
我媽在一旁連連點頭:「是啊,你都三十了,村里同齡人孩子都會走路了。這姑娘是王嬸費了好大勁才說通的,你可別給我丟人!」
我低著頭應著,心里卻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這已經是第三次相親了,前兩次都因為我的木訥靦腆無疾而終。但作為家里的獨子,我知道婚事不能再拖。
縣城客運站是個熱鬧的地方。綠皮大巴車來來往往,揚起陣陣黃土。售票窗口前排著長隊,我按王嬸的指示,找到了五號窗口。窗口里坐著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姑娘,白凈的臉蛋,清秀的五官,手腳麻利地收錢、撕票,嘴里還不時應答著。
「您好,請問您去哪里?」她抬頭問道,眼睛清澈明亮。

我一時語塞,臉上發(fā)燒:「我……我不買票,我是來找劉巧云的?!?/p>
「我就是。您是?」她疑惑地看著我。
「我叫張明山,是王嬸讓我來的……」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完整的話。
她頓時明白了,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哦,是王嬸。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正忙著,中午休息時間我們聊吧?!?/p>
我點點頭,站到一旁等候。等了將近兩個小時,她才換班出來。她換下了工作服,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顯得更加清秀動人。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顾Y貌地說,「我們去車站旁邊的小飯館吃個便飯吧?!?/p>
飯館很簡單,幾張方桌,幾條長凳。我們點了兩碗陽春面,一碟青菜。我緊張得手心冒汗,筷子都有些拿不穩(wěn)。
「王嬸說你在供銷社上班?」她先開了口。
「嗯,做會計,每月四十八?!刮胰鐚嵒卮?,「有宿舍,不過條件一般?!?/p>
「那挺好的,鐵飯碗?!顾c點頭。
我們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地聊著,大多是她問我答。我得知她今年二十五歲,在客運站工作已經三年了,也是正式工。她說話溫和,笑起來很好看,但我總覺得她的眼神里有一絲遺憾和疏遠。
吃完飯,她婉言謝絕了我送她回宿舍的提議:「張同志,你人挺好的,但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合適。請你別往心里去,也別怪王嬸。」
「是我哪里不好嗎?」我鼓起勇氣問道。
「不是你的問題,」她搖搖頭,「是我個人原因。謝謝你今天的午飯,再見?!?/p>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站在原地,心里五味雜陳。又一次相親失敗,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人的詢問。騎上自行車,我沿著彎彎曲曲的鄉(xiāng)間小路,慢慢地回了家。
2
回家后,我如實告訴了母親相親的結果。母親嘆了口氣,埋怨我不會說話,不會討姑娘歡心。王嬸也來家里打聽情況,聽說相親失敗,連連搖頭。
「這姑娘眼光忒高了!你明山多好啊,正經工作,老實本分,長得也周正?!雇鯆鸢参康馈?/p>
我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望著斑駁的土墻發(fā)呆。那個叫劉巧云的姑娘,那雙清澈又帶著幾分憂郁的眼睛,不知為何,我總忘不了。
日子還得繼續(xù)過。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供銷社上班,把自己埋在賬本和算盤里。同事老李看我悶悶不樂,拍拍我肩膀:「別想那么多,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p>
就這樣,相親的事情慢慢被時間沖淡。半年后,借著參加業(yè)務培訓的機會,我認識了縣藥材站的會計李秀英。她性格溫和,為人賢惠,我們很快確定了關系。一年后,我們結婚了,婚后生活和睦,第二年就有了兒子。
日子過得很快。九十年代初,國企改革浪潮席卷全國,我所在的供銷社也不例外。企業(yè)效益越來越差,工資發(fā)不出來。眼看著生活捉襟見肘,我和妻子一合計,決定下海經商。
我們東拼西湊了一萬多塊錢,在鎮(zhèn)上開了一家副食店。起初很辛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十點多才收攤。妻子在家?guī)Ш⒆幼鲲?,有空就來店里幫忙。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年下來,我們的小店逐漸有了起色。
到了一九九六年,我們擴大了店面,增加了批發(fā)業(yè)務。兩年后,我買了全鎮(zhèn)第一輛面包車,專門用來跑批發(fā)。再后來,我們又開了一家建材店,生意越做越大。二零零零年,我們在縣城買了一套商品房,兒子也考上了重點中學。
日子紅紅火火,我心滿意足。那次失敗的相親,那個叫劉巧云的姑娘,早已被我拋到腦后。直到二零零三年的那個夏天。
3
那年夏天,我因為膽結石住進了縣人民醫(yī)院。做完手術后,我每天都要在走廊里散步,鍛煉身體。一天清晨,我正在走廊里慢慢走著,突然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工作服的清潔工阿姨,正在認真地拖地。
也許是職業(yè)習慣,我下意識地打量了她一眼。雖然她低著頭,但那個側影卻莫名地熟悉。當她抬頭時,我愣住了——是劉巧云!
十五年過去了,她的容貌已經不再年輕,眼角有了皺紋,臉色也顯得有些蠟黃。但那雙眼睛,依然清澈,只是多了幾分滄桑。
她也看到了我,明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低下頭,繼續(xù)拖地,似乎想避開我。
「劉巧云?是你嗎?」我走上前,試探性地問道。
她停下來,抬起頭看著我:「張明山?」
我們就這樣相隔一米,彼此打量著對方。十五年的歲月,在我們身上都留下了明顯的痕跡。我看起來更加富態(tài),而她卻憔悴了不少。
「你……現(xiàn)在在醫(yī)院工作?」我尷尬地問道。
「嗯,已經五年了。」她輕聲回答,「聽說你現(xiàn)在做生意,挺成功的。」
「還行吧,勉強養(yǎng)家糊口?!刮抑t虛地說,心里卻在想她怎么會從客運站的正式工變成醫(yī)院的清潔工。
一陣沉默后,我提議:「中午休息時間一起吃個飯吧,聊聊這些年的情況?」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好吧,中午醫(yī)院食堂見?!?/p>
中午時分,醫(yī)院食堂里人來人往。我早早地占了個位置,等她過來。她換下了工作服,穿著一件普通的藍色T恤,顯得更加瘦小。
「這些年,你還好嗎?」我率先開口。

「還行。」她淡淡地說,「婚姻,工作,都有起有落吧。」
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我了解到她的人生軌跡:八九年她嫁給了客運站的一名駕駛員,婚后不久丈夫出了車禍,落下了殘疾。為了照顧丈夫,她辭去了客運站的工作。后來生了個女兒,但女兒身體不好,經常生病,家里積蓄很快花光了。為了維持家計,她只能到處打零工,最后才在醫(yī)院找到這份清潔工的工作。
聽著她平靜地講述這些年的艱辛,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揪緊了。當年那個明媚活潑的姑娘,如今已經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呢?聽說你在鎮(zhèn)上做生意,家庭也很幸福?!顾龁柕溃凵裰袔е鴰追中牢?。
「是啊,生意還算順利。我愛人很能干,兒子也懂事,現(xiàn)在已經上高中了?!刮一卮鸬?,突然覺得有些愧疚。
4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都是我在說,她在聽。談話間,我注意到她經常按住胸口,臉色也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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