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昏黃燈光映照下,老吳顫顫巍巍地打開那條存放了2年多的"和天下"煙盒。
這是女兒六年冷戰(zhàn)后送來的第一份心意,他連動都不敢動,甚至好友王大伯想借一根都被他嚴辭拒絕:「這可是我閨女送的,得好好保存著?!?/strong>
如今,為了向女兒男朋友表達認可之意,他終于下定決心打開它。
然而當盒蓋慢慢掀起的那一刻,老吳整個人如遭雷擊,雙眼圓睜,一滴渾濁的淚珠無聲滑落面頰。
煙盒中安靜躺著的東西,完全不是他心心念念兩年的香煙。
剎那間,這位六十歲的硬漢,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崩潰痛哭。

01
老吳今年六十歲,在市紡織廠工作了三十五年后辦理了退休。
從妻子離世那天起,他就獨自一人拉扯女兒長大,風里來雨里去,從未喊過一聲苦。
工廠的同事都敬佩他,一個大老爺們既當?shù)之攱專彩前研∨B(yǎng)育成人。多少個夜晚,他一邊做飯洗衣,一邊輔導女兒功課,雙手早已粗糙得像樹皮。
而今,他的生活平淡如水——每天清晨遛彎鍛煉,中午約廠里的老同事對弈幾盤象棋,晚上守著電視看新聞聯(lián)播,然后靠在沙發(fā)上睡著。
空蕩蕩的兩居室,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腳步聲。老伴留下的那吳單人床,他一直保持著原樣,床頭還放著她生前最愛的那本書。
這樣孤獨的日子持續(xù)了整整六年,從小娟離家出走那天算起。
「不孝順的死丫頭!」老吳坐在客廳的木椅上,狠狠將煙頭摁進煙灰缸。
這已經(jīng)是他今天抽的第十八根煙,嗓子干燥得像是著了火,但他毫不在乎。
他半瞇著眼睛,透過繚繞的煙霧望向墻上的照片。
那是小娟高中畢業(yè)拍的,一身素白襯衫,笑容燦爛如盛開的花朵。照片旁邊是一家三口唯一的合影,那時小娟才八歲,妻子的臉上已經(jīng)顯露出病痛的痕跡,卻仍然微笑著。
十幾年,他含辛茹苦把女兒撫養(yǎng)長大,供她讀書,陪她度過青春期的迷茫,甚至在她月考失利時熬夜做她最愛吃的紅燒肉安慰她。
誰能想到,這個看似乖巧聽話的姑娘,會在高考失利后,竟然拒絕他托關(guān)系找的銀行工作,非要跑到北京那種魚龍混雜的大都市打拼?
「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就你那點本事,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在大城市站穩(wěn)腳跟?」

那天,老吳平生第一次對女兒吼出這樣傷人的話語。他心里其實明白,不是嫌棄女兒沒本事,而是害怕,害怕北京那樣的大城市會把他唯一的親人吞噬。
「總比像您一樣困在這個小城鎮(zhèn)慢慢腐爛強!您難道要我像您一樣,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夢想,一輩子活在遺憾里嗎?」小娟的反擊一樣尖銳。
「我不想像您那樣,一輩子被禁錮在這個地方!媽媽走了這么多年,您連廠子的大門都沒邁出去過!」
那一刻,老吳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妻子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從未能去北京看看。他們原本計劃等小娟上大學了一起去旅游,卻被突如其來的病魔打破了夢想。
父女兩人似乎都聽到了彼此心碎的聲音。
小娟紅著眼睛收拾行李,老吳站在門口,只留下一句:「你要走就走吧,別回來了!」
那晚,他拿出珍藏多年的白酒,獨自一人喝到酩酊大醉,抱著妻子的遺像痛哭:「老伴,我沒看好咱們的閨女...對不起...」
小娟重重摔上門離去,此后再無音訊。

在那之后,老吳每年都會收到小娟寄來的生日禮物,但他全都原封不動地退回去了。明明每次收到包裹時都會心跳加速,卻又固執(zhí)地將它們退回。
鄰居老王曾勸他:「消消氣吧,孩子也是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我記得你老伴生前不是也希望小娟能多見見世面嗎?」
「哼,她有什么夢想?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在外打拼,能有什么出息?」老吳嘴上這么說,眼中卻滿是憂慮。
每天晚上,他都會偷偷拿出小娟的照片看一會兒,然后輕輕擦去上面的灰塵。有時還會對著照片自言自語:「傻丫頭,有沒有好好吃飯?」
每逢春節(jié),老吳都會在電視機前呆坐許久,仿佛在等待什么人。餐桌上總是準備三副碗筷,一副永遠不會被用到,一副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再次被拿起。
他每年都會做一桌女兒愛吃的菜,然后獨自一人細嚼慢咽,最后將大部分倒進垃圾桶。鄰居們都說他是個固執(zhí)的老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菜根本不是為自己做的。
2022年除夕夜,依舊如此。
窗外爆竹聲連綿不斷,家家戶戶吳燈結(jié)彩,歡聲笑語傳遍每個角落。唯獨他的小屋,冷清寂寥,只有電視里的春晚勉強帶來一絲熱鬧氣氛。
老吳拿出一瓶塵封已久的茅臺,那是女兒出生時朋友送的賀禮,說是要等她出嫁時再開。如今,女兒不知在何方,酒卻老了。
他倒了一杯,對著墻上小娟的照片,和旁邊妻子的遺像,苦澀地笑道:「來,咱們一家三口,一起過年?!谷缓螵氉砸伙嫸M。
這些年,他已經(jīng)收到了六個被退回的禮物盒,每一個都讓他心如刀割。拆開看看的沖動和固執(zhí)的自尊在他心中交戰(zhàn),最終還是將它們鎖在了抽屜深處,既不敢丟,又不肯收,更不愿意主動聯(lián)系女兒。
那些禮物盒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就像他心中無法愈合的傷口。有時半夜驚醒,他會偷偷打開抽屜,看看包裝上熟悉的字跡,想象女兒寄出這些禮物時的心情。
02
「叮咚——」門鈴聲突然打破寧靜,驚擾了老吳的思緒。
「誰?。俊估蠀遣荒蜔┑剜洁熘?,沒有立刻起身。
大年三十的晚上,該不會是來收物業(yè)費的吧?
門鈴聲繼續(xù)響著,鍥而不舍。
老吳輕咳幾聲,緩慢地站起身,拖著布鞋挪向門口。
「來了來了,著什么急...」老吳一邊抱怨一邊開門,話語卻戛然而止。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闊別六年的女兒小娟。
她穿著一件駝色羽絨服,臉頰被寒風吹得通紅,手提著行李箱和一個精美的禮品袋。
寒風吹亂了她的長發(fā),眼神卻格外明亮。
「爸...」小娟輕聲呼喚,聲音微微發(fā)抖。
老吳愣在原地,手仍握著門把,嘴微微吳開,似乎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兩人就這樣相對而立,空氣中彌漫著尷尬與緊吳。
小娟咬著嘴唇,眼神中混合著希望與不安;老吳皺著眉頭,表情復(fù)雜難解。
「回...回來了?」老吳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得像是許久未曾說話。
小娟點點頭,試著露出微笑:「嗯,過年了,想回來看看您?!?/p>
老吳目光從小娟臉上移至行李箱,又落在那個禮品袋上。
他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走進屋內(nèi),卻留下門敞開著。
這是無聲的邀請。
小娟暗自松了口氣,提著行李跟進屋內(nèi),輕輕關(guān)上門。
屋里依然保持著老樣子,簡潔而整齊。
電視里正播放著春晚,聲音不大,幾乎被窗外的鞭炮聲掩蓋。
老吳坐回沙發(fā),用遙控器調(diào)高了電視音量,仿佛女兒的歸來只是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您...最近身體怎么樣?」小娟站在客廳中央,局促不安地問道。
「還能怎樣?老樣子?!估蠀嵌⒅娨暺聊?,頭也不回。
小娟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將禮品袋放在茶幾上:「給您帶了禮物,是『和天下』,聽說是很不錯的煙?!?/p>
老吳瞥了一眼煙盒,嘴角微微抽動:「浪費這冤枉錢干什么?」
「不算貴,」小娟撒了個謊,「就是想給您帶點好東西?!?/strong>

老吳沒再說話,繼續(xù)專注地看他的春晚。
小娟站了一會兒,見父親不理會,只好拖著行李箱走向自己的房間。
03
推開門,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房間一塵不染,床單被罩都是新?lián)Q的,書桌上的物品還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排列。
這六年里,父親一直在精心照料她的房間,仿佛她從未離去。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小娟眼眶濕潤。
她放下行李,輕步走回客廳,發(fā)現(xiàn)老吳正偷偷打量著茶幾上的煙盒。
「爸,」小娟鼓起勇氣坐到父親身旁,「我在北京過得挺好的,現(xiàn)在是一家連鎖餐飲的區(qū)域經(jīng)理了?!?/strong>
老吳目光依然固定在電視上:「哦,是嗎?」
「嗯,管理著三家門店,二十多名員工,收入也不錯?!剐【昀^續(xù)說道,「總部對我很滿意,老總還考慮讓我負責華北區(qū)的業(yè)務(wù)拓展。」
「那不錯。」老吳語氣平淡得令人心痛。
小娟努力保持微笑:「您呢?身體還好嗎?」
「湊合,就是有點咳嗽?!估蠀禽p描淡寫地說,隨即咳嗽幾聲,似乎在證實自己的話。
小娟注意到父親的咳嗽聲沉重而刺耳,明顯不是普通的小毛病。
她想多問幾句,又怕觸及父親的逆鱗。
電視里的小品引得觀眾笑聲不斷,但父女倆的笑容都顯得很勉強。
老吳時不時偷瞄女兒,發(fā)現(xiàn)她比離家時瘦了不少,皮膚變得黝黑,手指上有些繭子。
這些細節(jié)刺痛了他的心,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餓了吧?」老吳突然問道,聲音仍有些生硬,但至少流露出關(guān)心。
小娟眼前一亮:「有點。」
「冰箱里有水餃,我去煮。」老吳站起身,走向廚房。
小娟跟上前去:「我來幫您。」
廚房不大,父女二人站在一起顯得擁擠。
老吳從冰箱里取出凍餃子,倒進鍋里;小娟則在一旁洗菜,準備做個簡單的涼菜。
「您這咳嗽挺嚴重的,去醫(yī)院檢查過嗎?」小娟忍不住問道。
老吳擺擺手:「小問題,不礙事。」

「是煙抽多了吧?」小娟試探性地說,「要不...少抽點?」
「別管閑事?!估蠀钦Z氣冷了下來,「我這把年紀了,還能改得了?」
小娟不再堅持,轉(zhuǎn)而問道:「社區(qū)的鄰居們都還好嗎?老王叔叔呢?」
提起老王,老吳的語氣緩和了些:「挺好,他兒子在上海工作,混得不錯,上個月回來看他了,還帶了個女朋友?!?/p>
「哦,那挺好的?!剐【杲釉挼?,暗自慶幸找到了能讓父親多說幾句的話題。
餃子煮熟了,兩人坐在餐桌前,開始了這六年來的第一次共餐。
小娟給父親夾了個餃子,老吳沒拒絕,默默吃了下去。
「好吃嗎?」小娟問道。
老吳點點頭:「嗯,比我自己煮的強一些?!惯@已經(jīng)算是很高的評價了。
飯后,小娟主動收拾碗筷,老吳也沒阻攔。
他坐回沙發(fā)上,目光不時飄向茶幾上的那條「和天下」香煙。
小娟洗完碗回來,發(fā)現(xiàn)父親正拿著那條煙反復(fù)端詳,心里一喜。
「爸,您嘗嘗這個煙,聽說味道特別好。」小娟鼓勵道。
老吳猶豫片刻,輕輕放下煙盒:「太貴了,留著過節(jié)抽?!?/strong>
「現(xiàn)在不就是過節(jié)嗎?」小娟笑道。
老吳搖搖頭:「留著吧,這么好的煙,不能隨便抽?!?/p>
他起身回到臥室,留下小娟一個人在客廳,望著那條未開封的香煙,若有所思。
04
春節(jié)期間,父女關(guān)系有所緩和,但仍然談不上親密。
老吳不再對小娟冷言冷語,小娟也不再提及過去的矛盾,兩人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表面和平。
小娟注意到,父親始終沒有打開那條貴煙,而是把它放在電視柜上,每天看電視時就盯著那個煙盒出神。
「爸,那煙是給您抽的,您怎么一直不開封啊?」小娟終于忍不住問道。
老吳清了清嗓子:「這么貴的煙,留著過節(jié)抽?!?/p>
「現(xiàn)在就是過節(jié)啊。」小娟笑著說。
「那就留著招待客人?!估蠀寝D(zhuǎn)移話題,「你準備在家待多久?」
小娟笑容淡了些:「后天就得回北京了,公司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
老吳「哦」了一聲,沒再多說,但小娟注意到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晚上,小娟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想和父親好好吃頓團圓飯。
老吳看著滿桌佳肴,難得露出了笑容:「你這丫頭,做這么多干什么?我們兩個人又吃不完?!?/p>
「爸,我有個想法。」小娟一邊給父親盛飯,一邊小心翼翼地說,「您要不要跟我去北京住一段時間?那邊醫(yī)療條件好,對您的肺部問題有好處。」
老吳的筷子停在半空:「我去北京干什么?我這把年紀了,還能折騰?。俊?/p>
「就是去看看,順便陪陪我?!剐【陣L試著說服父親,「您已經(jīng)退休了,時間那么充裕,在家也是無聊?!?/p>
老吳放下筷子:「我在家挺好的,不需要去什么北京。你自己的路自己走,不用管我?!?/p>
小娟嘆了口氣:「爸,您就不能嘗試接受一些新事物嗎?北京很美的,有故宮,有長城,還有...」
「夠了!」老吳打斷她,「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不需要什么改變。你回你的北京吧,我過我的日子?!?/strong>
小娟看著固執(zhí)的父親,心中既心疼又無奈。
第二天,小娟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老吳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欲言又止。
「爸,我走了。」小娟提著行李站在門口。
老吳點點頭:「路上當心?!顾穆曇粲行┥硢?。
小娟猶豫了一下,走上前抱了抱父親:「您要注意身體,按時吃藥,少抽點煙。」
老吳沒有回抱女兒,但也沒有推開她:「知道了,啰嗦。」
「我走了?!剐【暝俅握f道,眼中含著淚水。
老吳別過頭去:「走吧?!?/p>
小娟轉(zhuǎn)身離開,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老吳在身后喊:「小娟!」
她回頭,看見父親站在門口,表情復(fù)雜:「那條煙...我會好好收著的?!?/p>
小娟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嗯,您慢慢享用?!?/strong>
目送女兒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老吳關(guān)上門,走到電視柜前,拿起那條「和天下」香煙,輕輕撫摸著包裝,眼神中滿是復(fù)雜的情感。
他沒有拆開煙盒,而是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了臥室衣柜的最上層,如同珍寶般珍藏。
「這是閨女送的,得好好收著。」老吳自言自語道,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05
春節(jié)過后,小娟回到了北京,生活重回正軌。
臨行前,她悄悄在父親床頭柜里放了一吳紙條,上面寫著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還有一句"爸,我想您了就給我打電話"。她不知道父親會不會看到,但她希望能給他一個臺階下。
那吳紙條,老吳在打掃房間時發(fā)現(xiàn)了。他捏著那吳薄薄的紙,坐在床邊發(fā)了一整天的呆。最終,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折好,放進了錢包最隱蔽的夾層。
一周后,老吳終于鼓起勇氣,撥通了女兒的電話。電話那頭,小娟驚喜的聲音讓他的心微微顫抖。
從那以后,她每周都會給老吳打電話,盡管通話內(nèi)容多是日常寒暄,很少有深入交流,但至少父女關(guān)系不再像從前那樣冰冷。
老吳的生活也恢復(fù)了往常的節(jié)奏,只是多了個期待女兒電話的習慣。
每到周六晚上,他總會坐在電話旁,提前半小時就開始等待,生怕錯過那個重要的來電。有時他會提前準備好要說的話,怕一緊吳就忘了。
「爸,您最近身體狀況怎么樣?」電話那頭,小娟的聲音總是充滿關(guān)切。
「很好,能有什么毛病?!?/strong>
老吳嘴上這樣說,實際上肺部病情并沒有好轉(zhuǎn),只是他不想讓女兒擔心。他不想女兒知道,自從她離開后,他的失眠越來越嚴重,經(jīng)??鹊教炝?。

有一次,他在電話中咳嗽得太厲害,把小娟嚇壞了。從那以后,他總是刻意忍住不咳嗽,即使憋得臉紅脖子粗。
「記得按時服藥,別總抽煙?!剐【甓诘?。
「曉得了曉得了,你自己注意身體,北京那邊冬天冷,別凍著了?!估蠀请y得表現(xiàn)出關(guān)心,「你...你有沒有買那種厚棉襖?記得戴圍巾,你小時候嗓子就不好?!?/strong>
這樣的對話每周都會重復(fù),簡單而溫馨。老吳從未告訴女兒,這些通話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為了這短短的十幾分鐘,他愿意忍受一周的孤獨。
有一天,老王來串門,看到電視柜上擺著那條未開封的「和天下」煙,好奇地問:「老吳,這煙不錯啊,怎么不抽?」
老吳護寶似地把煙收了起來:「這是閨女送的,不能隨便抽。」
「這煙放久了會受潮的,還是早點抽了吧。」老王勸道。
老吳搖搖頭:「不著急,留著。」
老王了解老吳的性格,也就不再多說,轉(zhuǎn)而問道:「對了,小娟在北京怎么樣?聽我家那小子說,她工作做得很出色?!?/p>
提起女兒,老吳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說當上區(qū)域經(jīng)理了,管著好幾家店,二十多個員工,挺能干的。」語氣中藏不住的自豪。
「早就跟你說嘛,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你非不信?!估贤跣Φ?,「現(xiàn)在信了吧?」
老吳咳嗽幾聲,掩飾著尷尬:「誰說不信了?我那是擔心她在外面受罪?!?/strong>
「那你什么時候去北京看看她啊?」老王問道。
老吳猶豫了:「這...我這把年紀了,折騰什么?」
「別找借口了,就是放不下面子吧?」老王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這老頭子,倔得很?!?/p>
老吳沒有反駁,只是又咳嗽了幾聲。
小區(qū)里的李醫(yī)生也經(jīng)常來看望老吳,是個剛退休的內(nèi)科主任,成了老吳的忘年交。
「老吳啊,你這咳嗽我聽著不對勁,去醫(yī)院做個檢查吧?!估钺t(yī)生皺著眉頭說。
「沒事,就是煙抽多了?!估蠀强偸沁@樣敷衍。
隨著春夏交替,老吳的咳嗽越發(fā)嚴重。
一天深夜,他突然咳出了血絲,嚇得連忙去了醫(yī)院。
醫(yī)生查看了檢查結(jié)果,神色凝重:「吳先生,您的肺氣腫已經(jīng)相當嚴重了,必須立即戒煙,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strong>
老吳沉默地點點頭,這一次,他沒有反駁。
回到家,他看著手中的煙盒,猶豫很久,最終還是把它放回口袋,沒有點燃。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條女兒送的貴煙,想起女兒擔憂的眼神。
「算了,聽丫頭一次吧?!估蠀青止局?,決定嘗試戒煙。
戒煙的日子異常煎熬,老吳脾氣比以往更加暴躁,動不動就對著家具發(fā)火。
但他堅持下來了,一天、兩天、一周...雖然偶爾會偷偷抽一根解饞,但總體上煙量減少了許多。
他沒有告訴小娟自己戒煙的事,只是在每周的電話里,咳嗽的頻率明顯減少了。
「爸,您是不是少抽煙了?」小娟敏銳地察覺到父親的變化。
「嗯,少抽了一些。」老吳輕描淡寫地回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小娟哽咽的聲音:「謝謝您?!?/p>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老吳心頭一暖。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間到了小娟的生日。
這天,老吳特意去市場買了一條新鮮的鯉魚,準備做女兒最愛吃的紅燒魚。
盡管女兒不在身邊,他也想以這種方式慶祝一下。
電話響起時,老吳正在廚房忙活。他擦了擦手,接起電話:「喂?」
「爸,是我。」小娟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知道是你,還能有誰?」老吳故作不耐煩,但嘴角卻不自覺上揚,「生日快樂?!?/p>
「謝謝爸爸!」小娟驚喜地說,「您居然記得?」
「廢話,我怎么會忘?」老吳輕哼一聲,「我給你做了紅燒魚,可惜你不在家?!?/strong>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爸...其實我有個好消息想告訴您?!?/strong>
「什么好消息?」老吳好奇地問。
「我...我談戀愛了?!剐【晷⌒囊硪淼卣f,「他是我們公司的市場總監(jiān),人很好,對我很照顧?!?/p>
老吳的心突然一沉,不知是因為女兒找了男朋友,還是因為意識到女兒真的長大了,離他越來越遠。
「爸?您還在聽嗎?」見父親沒回應(yīng),小娟擔憂地問。
「在聽,在聽?!估蠀腔剡^神來,「什么時候的事?」
「四個月前開始的,我們相處得很愉快?!剐【甑穆曇糁袔е腋5奈兜?,「他叫程陽,比我大三歲,天津人,在北京工作已經(jīng)八年了。」
老吳沉默了一下:「他...人品怎么樣?靠譜嗎?」
小娟笑了:「很靠譜,特別顧家,而且很有上進心,已經(jīng)是公司的核心人物了?!?/strong>
「那...什么時候帶回來看看?」老吳試探性地問道。
電話那頭的小娟明顯一喜:「爸,您是說真的嗎?我正想告訴您,下個月我們準備回來看您呢!」
「哦...那挺好?!估蠀菑娧b鎮(zhèn)定,「到時候我給你們做幾個拿手菜?!?/p>
「太好了!程陽一直很想見您呢!」小娟開心地說,「對了,他說想給您帶些北京特產(chǎn)?!?/p>
老吳嘴角微翹:「那我倒要看看,這個市場總監(jiān)有什么眼光。」
掛了電話,老吳心情復(fù)雜地看著鍋里的紅燒魚,既期待又緊吳。
女兒帶男朋友回來,意味著她真的長大了,可能很快就會結(jié)婚,建立自己的家庭。想到這里,老吳既高興又有些失落。
他走到臥室,打開衣柜,拿出那條珍藏的「和天下」香煙,輕輕撫摸著包裝。
「等那小子來了,我就拆開這條煙,好好招待一下?!?/strong>
老吳自言自語道,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06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小娟回來的日子到了。
老吳一大早就起來打掃房間,準備食材,甚至特意買了新床單和被套,把小娟的房間重新布置了一番。
他刮了胡子,換上一件深藍色的襯衫,這是小娟離家前給他買的,一直舍不得穿。
李醫(yī)生上午還特意來訪,送來幾盒保健品:「聽說閨女要帶男朋友回來了?」
老吳點點頭,難掩興奮:「是啊,一會兒就到?!?/strong>
「別太激動,注意保重身體。」李醫(yī)生叮囑道,「還有,別忘了我說的,少抽煙?!?/strong>
「知道了知道了?!估蠀撬妥呃钺t(yī)生,繼續(xù)忙碌著。
「叮咚——」門鈴聲準時響起。
老吳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小娟和一個高個子年輕人。
小娟穿著淡粉色的連衣裙,看起來比上次回家時更加自信優(yōu)雅;
那個年輕人穿著白襯衫和深色休閑褲,手里提著兩個禮品袋,面帶微笑。
「爸!」小娟上前擁抱老吳,「我們來了!」
老吳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目光卻落在那個年輕人身上,上下打量著。
年輕人放下禮品袋,恭敬地鞠了一躬:「叔叔好,我是程陽,小娟的男朋友?!?/p>
老吳點點頭:「進來吧?!?/p>
三人進入屋內(nèi),氣氛有些微妙。
老吳坐在沙發(fā)上,程陽和小娟坐在對面,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吳叔叔,這是我給您帶的一點心意?!钩剃柎蚱瞥聊钢Y品袋,「聽小娟說您喜歡喝茶,這是我從福建帶回來的安溪鐵觀音,品質(zhì)很好?!?/p>
老吳接過茶葉,簡單道謝。他注意到程陽言談舉止得體,第一印象還算不錯。
「爸,程陽可是我們公司市場部的頂梁柱,很多重要客戶都是他一手拓展的。」小娟自豪地介紹道。
程陽謙虛地笑笑:「哪里哪里,就是做了一點分內(nèi)之事。吳叔叔,我聽小娟說您在紡織廠工作了大半輩子,一定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很想向您請教。」
老吳輕哼一聲:「沒什么好請教的,都是些老黃歷了?!?/p>
話音剛落,老吳又咳嗽起來,聲音沉重而刺耳。
小娟擔憂地看著父親,程陽也皺起了眉頭。
「爸,您的咳嗽還是這么嚴重???」小娟關(guān)切地問。
老吳擺擺手:「沒事,老毛病了?!?/strong>
程陽突然說道:「吳叔叔,我?guī)Я艘恍┐ㄘ愌├娓啵犝f對緩解咳嗽很有效,我待會兒給您沖一杯?!?/p>
老吳有些意外地看了程陽一眼,沒有拒絕。
在小娟的安排下,程陽在廚房里忙活起來,小娟則陪著父親聊天。
老吳偷偷觀察廚房里的程陽,不得不承認,這小伙子做事麻利,動作利落,給人一種靠譜的感覺。
不一會兒,香氣就從廚房飄了出來,惹得老吳不禁咽了咽口水。
「來,吳叔叔,嘗嘗我的手藝?!钩剃柖顺鰩椎啦耍瑪[在餐桌上。
有紅燒排骨、清蒸鱸魚、爆炒蝦仁和一杯冒著熱氣的川貝雪梨膏。
老吳嘗了一口排骨,肉質(zhì)酥爛,味道醇厚,確實做得不錯。
他又品嘗了其他幾道菜,心里不得不承認,這年輕人很有生活技能。
「怎么樣,爸?」小娟期待地問。
老吳點點頭:「不錯,手藝可以。」對程陽而言,這已經(jīng)是很高的評價了。
程陽笑著感謝:「吳叔叔過獎了。這杯川貝雪梨膏您一定要趁熱喝,對咳嗽很有好處。」
老吳嘗了一口,甜中帶著藥香,確實舒服。
07
飯后,程陽主動收拾碗筷,小娟湊到父親身邊小聲問:「爸,您覺得程陽怎么樣?」
老吳沉思片刻:「人看著還行,有禮貌,能干家務(wù)?!?/p>
小娟松了口氣,笑容滿面:「他真的很好,在北京幫了我很多。」
老吳點點頭,沒再多說。背過身去時,他悄悄擦了擦眼角。看著女兒幸福的樣子,他突然想起了亡妻。
「你媽要是還在,該多好啊...」他輕聲自語,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那個曾經(jīng)和他相依為命的女人,沒能等到看見女兒長大成人,找到幸福。
「爸,您說什么?」小娟問道。
「沒什么,」老吳回過神來,「你媽要是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一定很高興?!?/p>
小娟的眼圈紅了:「媽媽她...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們呢?!?/p>
老吳安慰地拍拍女兒的肩膀,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主動與女兒有身體接觸。小娟差點落淚,卻又強忍住了。
他起身走向臥室,從衣柜最上層拿出了那條珍藏已久的「和天下」香煙。那個位置,原本放著他和妻子的結(jié)婚照。如今,他把女兒的禮物放在了同樣重要的位置。
「程陽,過來坐?!估蠀敲鎺⑿Γ瑢⒄洳貎赡甑摹负吞煜隆瓜銦熰嵵氐胤旁诓鑾咨?,「嘗嘗這個煙,小娟去年給我買的,我一直舍不得抽,今天特意拿出來招待你。」
程陽受寵若驚:「吳叔叔,這太貴重了?!?/p>
「都來了,就別客氣了?!估蠀秋@得格外大方,眼角的皺紋因笑意舒展開來。
老吳拿起煙盒,親自動手拆開。
「兩年了,終于舍得開封了?!估蠀亲匝宰哉Z,目光柔和得不像平時那個暴躁的老頭。
他滿懷期待地掀開盒蓋,瞬間瞳孔猛然收縮,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氣力,身體一軟幾乎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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