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張奶奶的經(jīng)歷自述：存折里的數(shù)字，照見了血脈里的涼薄。
我跟你們講掏心窩子話，這年頭真是錢比兒孫親啊。 去年年底時社區(qū)書記說我們這老城要拆，我四十年的紅磚房價值五十萬，忙的都扶不穩(wěn)茶碗，想給在床上的癱瘓老伴換一張電動的護理床，剩下的錢都存著防病防災(zāi)，沒想到錢沒捂熱，就把家里最后體面的全都燒了。
那天下午，兒媳婦王芳提著兩盒稻香村點心來看我，八百年沒見的閨女小慧也跟來。 王芳蹲在我跟前擦著眼淚：“媽，聽說您和爸要搬去安置房了?您二老都那么大，經(jīng)不起折騰啊。 要不您把存折給我，我?guī)湍咽掷m(xù)辦了?您看這合同上寫的，都過了70周歲讓子女代辦……”“我哪知道，剛出院時您連個蘋果都舍不得買，可終究還是把存折遞給了我。 ”我摸了摸裝有稻香村點心的盒子上扎著紅綢帶的扎手，想起上個月住院時，她連買蘋果都沒舍得。
還不到一年，等拆遷辦小劉打電話讓我交材料的時候，存折上就早已空空如也了。 我拄著拐杖找到銀行，柜臺上的小姑娘指著轉(zhuǎn)賬單據(jù)嘆氣道：“大娘，你兒媳分五次把您錢轉(zhuǎn)走了，說幫您買理財。 ”凍著雨站在銀行門口，我東張西望，想給兒子建軍打電話，手機掏出來又重新塞回去——去年他查出身患肝硬化，這會兒還在醫(yī)院吊水呢。
最令我寒心的是閨女小慧，當(dāng)初小慧離婚時領(lǐng)著孩子回了娘家，我把卡內(nèi)全部的退休金打給了她，現(xiàn)在小慧坐在在我面前嗑瓜子：“媽您別擰著勁，嫂子給您買的理財年利率6%。 再說了，您現(xiàn)在吃穿不愁，干嘛要那么多現(xiàn)錢？ ”定睛一看，小慧在用剛補好的指甲油在陽光下晃動，忽然想到她上個月剛換了輛寶馬。
我記著一日深夜給我的外甥女語音：“娟啊，明早搭我的順風(fēng)車去趟律師。 ”沒想到第二日，一大早王芳帶著兩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在f-I]3'”。 頭發(fā)已染成黃顏色的男人們拿手機往我臉一按：“老太太您看清楚，這是您按手印的借款合同。 五十萬，加利息，您的安置房正好抵債。 ”氣得我猛捶胸口，一手扶著老花鏡仔細一看——借條上紅手印，這不就是上次王芳說是街道要統(tǒng)計老人信息，讓您按的？
虧了娟子機靈，偷摸用手機錄了音。 律師老陳，拍著卷宗直搖頭：“張阿姨，你這事夠上刑事立案了.可是，真要送兒媳進去，您兒子在那兒.，’我攥著老伴的病危通知書，看著監(jiān)護儀滴滴的響，猶如催命。 聽見建軍插著鼻飼管含混地喊媽，王芳跪在ICU門口砰砰磕頭，瓷磚上沾著血印子。
最后我咬咬牙，簽了諒解書。 王芳把四十萬轉(zhuǎn)回來那天，小慧在家族群里陰陽怪氣：媽您現(xiàn)在成富婆了，別是又被誰耍了。 我把存折復(fù)印在桌上，讓三姐弟在每一摞畫押：“從此，誰動，我們法庭見！"
現(xiàn)在每天拉著老人在安置小區(qū)里曬太陽，經(jīng)常有人說福大志高：“看看你那拆遷款夠我們吃幾輩子。 ”我摸摸兜里冰涼的存折本，嘿嘿一笑，這上頭燙金的數(shù)字，照得見錢，照不見人心。 前幾個月居委會說推出“銀發(fā)無憂”托管服務(wù)，只要交三千，包專人送飯陪診，你們說我去不去看。
要是我連最后這點棺材本都沒守住，現(xiàn)在是不是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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