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依然無盡
——追憶我的父親
周玖前
又是一年清明季!“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鼻迕魇亲窇洝⒓o念、緬懷先人的日子,今天我終于提起無比沉重的筆,來追憶我的父親。
父親離開我們快20年了,我早就想為他老人家寫點什么,可是每次提筆,總是淚如雨下。之前想到的話到了筆尖上卻一句話都寫不下去,于是不得不放下沉重的筆,如此反復,反復如此。我多次自責自己,但是始終無法落筆,一種無比復雜的心情總是無情地折磨我,然而,思念依然無盡。日勝一日,最終理智戰(zhàn)勝了感情,我終于笨拙地拿起沉重的筆,為父親寫點東西,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1936年,父親出生在離重慶城區(qū)100公里左右的榮昌縣。當時祖父祖母在那里一個織布的作坊里工作,靠微博的工資支撐一個家。第二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一家人顛簸流離,舉家轉(zhuǎn)移到永川松溉鎮(zhèn)、璧山縣、合川等地,居無定所,食不果腹,歷經(jīng)艱辛。剛一解放,祖母得到土改要分土地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帶領我的父親還有兩個姑姑以及一個叔父回到了老家內(nèi)江蘇家,祖父繼續(xù)留在外地打工?？墒腔氐郊亦l(xiāng)后,祖母由于風餐露宿染上了疾病,一病不起,在即將土改分土地的前夜,丟下年幼的幾個孩子,撒手人寰。年僅16歲的父親在痛失母親的悲痛中,獨自承擔了撫養(yǎng)弟弟妹妹的重任。那個時候,由于信息閉塞,而且路途遙遠,無法通知到外地的祖父,沉重的擔子就無情地落在了父親稚嫩的肩上。
沒過多久,小姑姑也因病夭折,小叔也生了嚴重的脫肛病,父親安頓好稍大點的大姑,獨自一個人背著小叔去尋找祖父,也想帶小叔去治療。一路上,兄弟倆不知翻過了多少道山,趟過多少條河,經(jīng)過多少饑餓驚恐和磨難,甚至生死考驗。我曾聽父親講過,一天下午傍晚時分,他背著我小叔越過一座森林茂密的山梁,遠遠看見一個黃色的龐然大物,以為是一條大黃牛在吃草,走進一看,是一只大老虎,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幸好我小叔在他背上睡著了,沒有出聲,老虎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于是,他背著小叔極其小心地向旁邊的樹林里走去,躲在樹林里,看見老虎慢慢地向另一處森林里走去了好久,才又慢慢地走出來,然后再飛快地翻過山梁好遠才停下來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氣,連驚帶嚇,父親和小叔傷傷心心地痛哭起來。不知走了多少天,走了多遠的路,終于在重慶璧山找到了祖父,結(jié)果小叔的病由于拖得太久,還是沒有能夠挽救下他年輕的生命。由于祖父在外地打工的工資很低,而且還不能按時發(fā)放,沒有什么錢給父親,只給他買了幾天的干糧,父親一個人獨自從璧山回到了依然窮困潦倒的老家,家里還有妹妹,于是兄妹倆相依為命,無比艱難地慢慢嘗盡了人間的酸甜苦辣……
大概是1957年或是1958年,父親被招進了成都420廠當焊工,不久,因工作努力認真負責,廠里派他到沈陽、長春等地學習鍛煉,很快就成了業(yè)務骨干?？珊镁安婚L,由于三年困難時期造成農(nóng)村人口急劇下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遭到嚴重摧殘,父親響應黨中央支援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偉大號召,放棄優(yōu)越的大城市生活,主動申請回到老家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
由于他工作積極,有一定文化,能寫會算,組織上重點培養(yǎng)他,先后派他參加“四清”和社教運動,運動結(jié)束后,回鄉(xiāng)先后任大隊治安、副業(yè)大隊長、農(nóng)業(yè)大隊長等職務,一直到1985年左右才離開領導工作崗位,2005年9月7日(農(nóng)歷八月初四)因病去世,享年69歲。
父親的一生是短暫而平凡的,他沒有驚天動地的壯舉,沒有可圈可點的業(yè)績,但是他為人正直踏實而且作風正派,他也具有很強的親和力。他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兄長,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
父親對子女的教育非常嚴格,節(jié)衣縮食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供孩子讀書。因家庭條件所限,他只讀了三年書,雖然文化不高,但卻深知文化知識的重要性。
20世紀七八十年代,家里只有母親一個人在農(nóng)業(yè)社里掙工分,我們的家庭仍然很貧窮。當時家里有七口人,父親在大隊當干部,所以年年要補工分錢,才能分到基本口糧,而且還是進錢戶分剩的糧食,因此也常常遭人白眼。盡管如此,父親還是堅持要送孩子讀書,母親沒有文化,但也是全力支持父親的決定,用她柔弱的肩膀支持我們學習。因為小弟年幼生病影響了智力發(fā)育,我們?nèi)齻€大的都讀了書,大哥是1980年的高中畢業(yè)生,二哥是師范生,我是中專生。后來大哥成了代課教師和村上的干部,二哥和我經(jīng)過努力,通過自學都考取了研究生和本科,都先后成為教育和行政部門的干部。父親不僅全力支持我們讀書學習,而且還教育我們要走正道,要清廉,為人要正直,人品要端正,我們都是這樣去做的,沒有丟他老人家的臉。
父親的為人處世以及親和力,讓他在鄉(xiāng)鄰之間備受尊敬。前幾天,我們本隊一位近70歲的鄰居唐三哥還對我講,你爸爸一直喜歡看書看報,喜歡把他看的故事講給大家聽,他給我們講《西游記》《水滸傳》《紅樓夢》等名著,也講紅軍八路軍以及解放軍打仗的故事,還講《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哪吒鬧?！返墓适?。不管是老人和婦女還是小娃娃都喜歡聽他講故事,我們都很喜歡他,現(xiàn)在一直都很懷念他。
在我的記憶里,父親和母親一直很恩愛,很少吵架。盡管原來父親在大隊當干部,很忙,也有群眾留他吃飯,不管再晚,他都要回來,從來不在外面過夜,他喜歡喝酒但不喝醉,從來不打牌賭博。
我思念父親,總感到虧欠他的太多。因工作原因,父親去世的當年,我曾幾次回當時我們區(qū)檔案局聯(lián)系的石子鎮(zhèn),都沒有能夠回去看望他老人家,甚至在他去世當天,我還在單位接待市檔案局的領導,沒能見到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我后來聽大哥說,父親不讓通知我和二哥,他知道我們兩個都在擔任領導干部,不要因為家務事耽擱了工作。父親總是這樣一個把國家的事、工作的事看得比家務事重得多的一個人。
思念依然不盡,追思永遠綿長!我會把對父親的無限思念凝聚到工作中去,這就是對他老人家最好的思念和最大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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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載請注明:“來源:方志四川”
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作者:周玖前(內(nèi)江市東興區(qū)檔案館四級調(diào)研員,四川省散文學會會員,內(nèi)江市詩詞楹聯(lián)學會會員,內(nèi)江市東興區(qū)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政協(xié)內(nèi)江市東興區(qū)特約文史員)
供稿:中共內(nèi)江市委黨史地方志研究室
配圖: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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