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3月的武漢,陰沉的天空壓著龜蛇二山,潮濕的江風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在陰暗潮濕的牢房里,28歲的夏明翰用戴著鐐銬的手緊握著半截鉛筆,斑駁的墻面上映出他清瘦卻挺拔的身影。他即將走向生命的終點,卻在最后時刻用生命的熱血澆灌出中國近代革命史上最璀璨的詩篇。

夏明翰
一、覺醒少年
時光回轉過往,衡陽夏府的深宅大院里,檀香繚繞的祠堂供奉著先祖的牌位。夏時濟手持《千字文》,正襟危坐教導孫兒:“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少年的目光卻透過雕花窗欞,望向院中彎腰勞作的雜役。當祖父沉浸于“克己復禮”的訓誡時,少年已悄悄將壓歲錢塞進老仆布滿裂口的手掌。
1917年的春天,夏府后院突然騰起沖天火光。17歲的夏明翰將祖父珍藏的洋綢洋鞋付之一炬,跳動的火苗映紅了他堅毅的臉龐。這個看似叛逆的舉動,實則是新思想與舊世界最激烈的碰撞。當他背著簡單行囊走出朱漆大門,身后是震怒的呵斥,前方是湖南三甲工校飄揚的進步旗幟。

夏明翰的母親
在長沙清水塘畔,這個官宦世家的叛逆者褪去長衫,換上粗布短褂。他深入平江農村,在曬谷場上用最樸實的方言講解“耕者有其田”;在安源煤礦,他與滿臉煤灰的工人同吃同住。
1926年深秋,他與農家女鄭家均的婚禮沒有鳳冠霞帔,只有謝覺哉手書的對聯:“世間唯有家均好,天下誰比明翰強”,道盡革命伴侶的深情。

夏明翰故居
二、血色家書
1927年的腥風血雨中,夏明翰接連收到四封染血的家書。五弟明震在耒陽農會遭突襲時,為掩護同志撤離身中十七彈;七弟明霹在秘密兵工廠被捕,劊子手當著他面砸碎剛鑄好的炮彈殼;四妹明衡被追至荷塘絕境,縱身入水時高呼“革命萬歲”;外甥鄔一之在長沙暴動中,用身體堵住機槍眼...每個噩耗都像尖刀剜心,卻讓他眼中的火焰愈發(fā)熾烈。

夏明翰夫妻結婚照
在武漢腥風血雨的街頭,夏明翰化裝成算命先生傳遞情報。他教交通員用米湯書寫密信,在茶館用折扇敲擊特定節(jié)奏接頭。當叛徒宋若林帶著軍警破門而入時,他鎮(zhèn)定地將最后一份名單吞入腹中。老虎凳上的鮮血浸透麻布褲,烙鐵在皮肉上滋滋作響,他卻笑著問行刑者:“可讀過《共產黨宣言》?”
在最后的夜晚,獄卒偷偷遞來三張草紙。鉛筆尖在粗糙紙面游走,寫給母親的訣別信里藏著未盡孝道的歉疚,致妻子的情書中飽含鐵血柔情。當寫到"砍頭不要緊"時,鐵窗外傳來雄雞破曉的啼鳴,他恍惚看見湘江畔的農講所里,無數青年正在晨光中誦讀《新青年》。

農會
三、五根金條
鄭家均抱著襁褓中的小赤云,在長沙當鋪與祖宅間輾轉奔波。當鋪掌柜掂著夏家祖?zhèn)鞯聂浯浒庵笓u頭:“兵荒馬亂的,最多20塊大洋。”深夜里,她顫抖著剪開嫁衣內襯,取出珍藏多年的金耳環(huán)——這是明翰用第一次稿費所贈。五根金條,凝聚著整個家族的悲壯抉擇:變賣祖產的叔父,典當學堂的地契的堂兄,連奶娘都捧出了積攢半生的銀鐲。

當詩稿穿越十五載風雨,在1943年的搜查中化為灰燼時,看守的憲兵不會想到,那些滾燙的詩句早已鐫刻在千萬人的心頭。在延安窯洞的油燈下,在渣滓洞的牢墻上,在渡江戰(zhàn)役的帆船上,“殺了夏明翰,還有后來人”的吶喊與長江的怒濤共鳴。
1978年,白發(fā)蒼蒼的鄭家均顫抖著撫摸紀念館的石刻,恍惚聽見丈夫在耳畔輕吟:“親愛的媽媽,別用淚水送兒離人間……”

晚年的鄭家均與外孫
四、精神火種
夏明翰用生命鑄就的詩篇早已超越文字本身。那些在血火中淬煉的詩句,不僅是個人氣節(jié)的寫照,更是一個民族在至暗時刻迸發(fā)的精神光芒。
當我們讀起的他的絕命詩時,仿佛能看見無數夏明翰們用青春熱血寫就的信仰答卷,看見他們以生命為火種,點燃了照耀神州的精神火炬。這火炬穿越百年風雨,依舊在每一個中國人的心間熊熊燃燒。

夏明翰的絕命詩
這也是這首詩歌得以傳唱至今的原因所在,當人們再緬懷英雄的夏明翰時,耳邊不斷地響起他臨刑前留下的鏗鏘詩句:
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
殺了夏明翰,還有后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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