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報上叼著牙簽,棟篤笑就叫“廣東佬梓浩”,不是在脫口秀節(jié)目中那個陽光帥氣大男孩,而是看起來拽拽的,也的確有了拽的資本,這個純粵語專場已經(jīng)在大灣區(qū)5城演了16場,其中廣州演了10場,而五一期間又加場連演5天,豆瓣評分9.6。江梓浩,回到大灣區(qū),也終于回到自己的舒適區(qū),好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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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沒畢業(yè)就簽約笑果文化,并且連續(xù)參加脫口秀比賽,但江梓浩在節(jié)目中總是顯得水土不服,去年的《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更是“一輪游”。從業(yè)8年了,節(jié)目上了,漫才也試過了,資質并不差,一直在脫口秀中心圈層,很多朋友都先后“火”了,但他顯得“夾生”,很多同行都覺得,江梓浩私下和開放麥比在節(jié)目中好笑多了,問題出在哪里,當然是語言,棟篤笑,才是比脫口秀,更適合江梓浩的方式。

最早曾在深圳講脫口秀的廣西人梁海源,也有過口音的問題,他專程看過江梓浩棟篤笑專場后說,“回到粵語領域,像魚兒回到了水里,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在歡樂的海洋里遨游。深入骨髓的粵語文化,發(fā)自內心的分享欲,附帶著生動的情緒和情感,梓浩勾勒出一幅廣東人的生活畫像”?;氐綇V東的“廣東佬梓浩”,講起棟篤笑,才是真正屬于他的賽道。

都知道他“憋著一口氣”,回到大灣區(qū),回到棟篤笑,相當于回到舒適區(qū),但江梓浩思考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專場和處境,還有粵語脫口秀的市場和未來。很多非粵語區(qū)的觀眾不知道棟篤笑,其實都是“Stand-Up Comedy”,不過是用粵語來呈現(xiàn)單口喜劇。棟篤笑能否再有一個新生代黃子華,棟篤笑能否在粵語區(qū)重現(xiàn)輝煌再上層樓,甚至棟篤笑能否走出粵語區(qū),江梓浩在嘗試也在努力。

以下是江梓浩的自述——

A

繞不開的黃子華

棟篤笑,是意譯英文的“Stand-Up Comedy”,其實和脫口秀沒有不同,只是粵語翻譯的差異,最早的譯者是黃子華,因此他也被稱為棟篤笑始祖,子華神。在粵語地區(qū),大家都知道黃子華的地位和影響力,并且很奇怪,黃子華一開始就是一棵大樹,并且是參天大樹,香港也有其他的演員講棟篤笑,但黃子華只有一個。

從時間上來看,棟篤笑其實比普通話脫口秀更早,在粵語區(qū)影響很大,但現(xiàn)在看整個市場沒有發(fā)展起來,尤其黃子華、許冠文、林海峰這些之后,沒有更多新人跟上,我也分析過原因,一個很大的問題是黃子華實在太厲害了,我到現(xiàn)在也沒有完全理解這個人是何方神圣,一出來就獨樹一幟,不僅僅是成為棟篤笑的代言人,還把這個喜劇形式帶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甚至接近他的人都沒有,在棟篤笑沒有人可以和黃子華比較。

所以提到棟篤笑,廣東觀眾吃過太好的。普通話脫口秀是因為這幾年因為節(jié)目普及,黃子華在上世紀90年代就把棟篤笑帶到了粵語地區(qū),可能因為他太優(yōu)秀了,他的觀察太獨到太精妙了,他把棟篤笑所有好的元素都囊括了,不止是純好笑還有深度有態(tài)度,有表達內涵,有對最底層的描繪,有對整個社會的剖析,不僅有諷刺還有責任感,相當于做到極致了,導致很多年輕的演員只能是卡啦米,只能票價比他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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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研究黃子華的文本,非常香港,就是基于這座城市的創(chuàng)作,除了《娛樂圈血肉史》的個人經(jīng)歷,有很多很深刻很深入的觀察,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當然我還做不到,但我可以講學校的經(jīng)歷,北上的經(jīng)歷,我也想成為黃子華,但我知道成不了,大家來看我的棟篤笑,也不是奔著聽我來剖析社會,我的氣質和閱歷還不足以支撐,但談戀愛或者生活向的內容還是會有共鳴。

但是黃子華“金盆口”了,我當然希望有一天能和黃子華交流,希望他能來看我的演出,如果他能來看一場,不僅僅是幫我,也是在幫助棟篤笑整個行業(yè)。這是開玩笑啦,等我做得再厲害一點,其實我也沒有多大的抱負,不敢說把棟篤笑發(fā)揚光大包在我身上,黃子華有時間隨便來看看就行了。

B

繞不開的海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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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脫口秀,講棟篤笑,都是拜黃子華所賜,最早在學校時表演就是用粵語,從模仿黃子華開始,2017年還沒有畢業(yè),有機會參加笑果的訓練營,那時候脫口秀還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普及,可能因為我較早受到黃子華影響,相對更早知道這種喜劇形式,在臺上也不怯場,算是比別人先走一步,在當時公司內部的比賽拿了第二名,第一名就是第一季脫口秀“大王”龐博。

然后順利成章,我就簽約了笑果文化,成為公司的“元老”級演員,當時還沒有畢業(yè),但因為我已經(jīng)有了一些段子,從一些小的演出開始演,然后也做編劇。后來公司開始做線上節(jié)目,我也順理成章參與了選拔,所以不是我選擇了脫口秀,而是脫口秀選擇了我,哈哈哈。

從2017年《脫口秀大會》第一季到2024年《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我都沒有缺席,身旁的很多人都先后“火”了,我也成為為數(shù)不多一直在上節(jié)目,也一直在堅持的人。我講過脫口秀,也講過漫才,最出圈的一次可能是《脫口秀大會》第五季“扔拖鞋”的畫面。在去年的《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我講了在線下反響很不錯的段子,但很遺憾,觀眾票數(shù)不多,讓我感覺我有點跟不上了,吃力了。

雖然我還不到30歲,但已經(jīng)是脫口秀“老人”,并且表面上一直是在最核心的圈子里,也曾幻想過自己是“天選之子”,但因為語言的限制,包括創(chuàng)作狀態(tài),真的越來越感覺到疲憊,尤其去年,看到很多新參加節(jié)目的同行,都是厚積薄發(fā),很有熱情和沖勁兒,就越發(fā)感覺自己沒有進步,所以非常失落。

很多老朋友,比方王勉、何廣智已經(jīng)成“角兒”,但我出現(xiàn)這么多年,觀眾看不到我的進步,我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這種感覺在去年就爆發(fā)出來,甚至覺得對不起自己,我在脫口秀這個行業(yè)耕耘了七八年,所謂的正規(guī)軍,但我都在干什么呢,我自己身上還有哪些可以挖掘的內容和話題,甚至有同行打趣說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故意在節(jié)目上不幽默,給一個很低的預期,在線下甚至錄播客又都還不錯。

那我該怎么辦,這份工作應該是輕松舒服的,我在哪里更悠閑,當然還是回到廣東,回到棟篤笑。

C

繞不開的廣東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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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在花都新華鎮(zhèn),從上?;貋砦揖妥≡诩依?,吃媽媽做的飯,當然很舒服,然后我憋著一股勁兒,用半年時間寫出了這個棟篤笑專場《廣東佬梓浩》。

專場Beta版在深圳演的時候,梁海源也專程來看了,很多同行朋友也都給很多鼓勵。這個專場就是完完全全供給廣東懂粵語的朋友,有很多只有在廣東生活的人才會理解的梗,包括香港流行文化,TVB劇,粵式飲食習慣,還有我在上海北京打拼的南北差異,如果從小在廣東長大的人應該會有共鳴,很多“廣東佬”的俚語和內部梗轉譯成普通話就會折損率太高。

用粵語創(chuàng)作和表達,講我自己的故事,突然找回了最早從事這個行業(yè)的初心,分享的欲望又強烈起來了。

我用普通話講我的成長環(huán)境、親戚朋友、生活習慣,就顯得普通,甚至無法引發(fā)共鳴和笑點,但用粵語講就有很多專屬于棟篤笑的地域梗和槽點,并且講起來非常從容,因為我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也是我想表達的。并且線下演出是舒服的,觀眾買票來看也是輕輕松松的。

除了廣州和深圳,我也去佛山、江門、中山、南寧演了,觀眾也給我很多信心,《廣東佬梓浩》這個專場肯定會繼續(xù)演下去,說得俗一點,演到不賺錢為止,肯定希望更多人能看到,演不動了就放到網(wǎng)上,靠自己的自媒體讓更多人看到。

朋友們評價我是“情緒穩(wěn)定”,“脫口秀職場天選牛馬”,為數(shù)不多的出圈來自“扔拖鞋”的“情緒爆發(fā)”,但這個棟篤笑專場,我還是又“爆發(fā)”了,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不一樣了,因為也是嘔心瀝血。即便現(xiàn)在門票已經(jīng)不像剛開始那樣迅速售罄了,但我還會繼續(xù)做粵語,繼續(xù)寫第二個棟篤笑專場,哪怕花個五年十年,我也還能繼續(x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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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的整體脫口秀氛圍其實不差的,觀眾基礎很好,很多朋友過來開專場都賣得很好,但廣州的從業(yè)者還是相對弱,很多廣州出來的演員都去了北京或者上海發(fā)展,俱樂部也沒有像成都杭州廈門那么百花齊放,但也有一些前輩和同行,比如啊水、紫薇、雞翅、DJ,都還在堅持粵語棟篤笑創(chuàng)作。

在廣州做棟篤笑不容易,做脫口秀俱樂部更不容易,因為核心的還是演員,同樣是脫口秀演員的小塊來做開花BLOOM也做得很辛苦,能怎么辦呢,黃子華已經(jīng)“封麥”了,需要有人來挑頭,像李誕一樣把整個行業(yè)帶到大家面前,而不止是做個人品牌。如果曾志偉這樣的“大哥”能做就好了,講笑啦。有機會還是要上節(jié)目,再上節(jié)目我會寫關于當下粵語以及棟篤笑的內容,讓大家多關注粵語,也是給自己的交代。

采寫:南都記者 丁慧峰

視頻:南都記者 朱俊毅

圖片: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