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近日，四方碑村油菜田邊，伴著《賽馬》的激越旋律，12位身著花布襯衣的農(nóng)婦揮動鼓槌，翻飛的紅綢帶在田坎上劃出彩虹弧線。鼓點與泥土的震顫中，這群平均年齡五十多歲的農(nóng)村婦女，正用汗水浸潤的舞姿講述著她們跨越23年的蛻變故事。
時針回撥至1999年，35歲的民辦教師朱仲英因?qū)W校精減人員黯然離崗。隨后，她在衛(wèi)?？嘧x三年，于2002年穿上白大褂成為四方碑村鄉(xiāng)村醫(yī)生。
走家串戶后，朱仲英的問診箱里漸漸多出的不只是藥瓶，還有她在走家串戶時收集的嘆息——村里的婦女們常坐在門檻上發(fā)呆，丈夫外出務(wù)工的孤寂與農(nóng)閑時日的漫長，讓大家的生活枯燥乏味。
“得讓姐妹們活出精氣神！”這個發(fā)現(xiàn)讓朱仲英決心為大家?guī)硇律?。她翻出壓箱底的CD，把從鎮(zhèn)上學(xué)來的廣場舞動作教給最初5個敢“吃螃蟹”的姐妹。這支零散的隊伍逐漸壯大，直到2013年保和鎮(zhèn)四方碑村彩虹舞蹈隊成立時，終于有了30余名成員。
成立之初，這支“娘子軍”像春日的蒲公英四處飄蕩：今天借李家的院壩，明天蹭王家閑置的曬谷場，最窘迫時甚至就在田坎上，踩著滿地野草數(shù)拍子練舞?！澳莻€時候就像游擊隊一樣，東一頭、西一頭，但是大家的熱情依然不減。”朱仲英回憶道，直到后來有了村兩委的支持，舞蹈隊才在村委會活動陣地定下了練習(xí)場地。
“大家都是農(nóng)村婦女，學(xué)起舞步來要慢很多。”60歲的朱仲英掏出珍藏的“筆記本”，發(fā)黃的紙張上密密麻麻畫滿隊形走位圖。這位智能手機“小白”硬是啃下糖豆網(wǎng)、抖音上的舞蹈教程，將民族舞改編成壩壩舞，把每句歌詞對應(yīng)的隊形畫下來，如今已畫了百余張紙。
蛻變總伴著陣痛。2017年的保和鎮(zhèn)農(nóng)民運動會上，這支從沒登上過舞臺的隊伍在臺上“全軍覆沒”?！耙魳凡炔粶庶c，全身僵硬，動作像提線木偶。”隊員們至今記得初演時的窘迫。但正是這次“出丑”，讓她們更有動力，把練舞融入日常生活，用揮鋤頭的干勁攻克每個舞步。
十二載春秋流轉(zhuǎn)，這支“奶奶級”農(nóng)婦舞蹈隊跳出了奇跡：從田間地頭到城市舞臺，她們帶著泥土味的原創(chuàng)作品先后斬獲雁江區(qū)第十三屆群眾廣場舞大賽亞軍、資陽市百姓大舞臺才藝大比拼優(yōu)秀獎；從自娛自樂到47場義務(wù)演出，她們把鼓聲送進敬老院，讓10場節(jié)日義演溫暖孤寡老人的心。
“現(xiàn)在一天不碰面就心慌，大家就像親姐妹一樣。”舞蹈隊隊員張群撫摸著演出服上的碎花圖案說，如今的四方碑村，農(nóng)閑時的麻將聲已被鼓聲取代，舞蹈隊就像互助小組，誰家遇到困難，都有“舞搭子”們搭把手。
夕陽西下，隊員們收拾好鼓具，沿著田埂往家走。春風(fēng)掠過翠綠的油菜田，吹起她們鬢角的白發(fā)，卻吹不散臉上的笑意。朱仲英望著姐妹們挺直的背影笑道：“城里人能跳廣場舞，我們也能跳壩壩舞！現(xiàn)在姐妹們眼里的光，比得獎更金貴?！?/p>
她輕輕摩挲著衣兜里畫滿隊形圖的泛黃紙頁，那里藏著她更大的愿望——要讓舞蹈的種子飄過四方碑村的油菜田，讓留守婦女都能在舞蹈中找到活法，“當她們踩著土地起舞時，眉眼間漾起的不是滄桑，而是對日子的盼頭！”
這支在田坎上舞動人生的隊伍，正如她們的名字“彩虹”，在鄉(xiāng)野間架起一座通向精神富足的橋。她們用23年時光證明：當鼓點敲響，每個平凡的日子都能舞出耀眼的光芒。
全媒體記者 陶思懿 趙夢婕 嚴孜晗 馮柏瑞 王仲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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