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半,許強已經(jīng)起床和面。狹小的出租屋里,他動作熟練卻盡量放輕聲音,怕吵醒隔壁房間的母親。面團在盆里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他額頭上的汗珠滾落,混入面粉中消失不見。

"強子,又這么早?"母親虛弱的聲音從里屋傳來。

"媽,您再睡會兒,我去占個好位置。"許強擦了擦手,走到母親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床頭柜上擺著五六個藥瓶,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五點整,許強推著改裝過的三輪車來到城中村與商業(yè)區(qū)交界的天橋下。這里是他的"黃金位置",人流量大,又恰好處于幾個城管管轄范圍的交界處,巡查頻率相對較低。他支起折疊桌椅,掛上"強子手搟面"的招牌,藍色塑料布在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第一鍋水剛燒開,就有早起打工的人圍了過來。

"老樣子,多加辣。"建筑工人老王抹了把臉上的灰,一屁股坐在塑料凳上,凳子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吱呀聲。

許強笑著點頭,手上的動作快得幾乎出現(xiàn)殘影。面團在他手中變成細(xì)長的面條,滑入沸騰的水中。他眼角余光卻一直警惕地掃視著街道盡頭——那是城管通常出現(xiàn)的方向。

六點半,早高峰開始,許強的攤位前排起了隊。他額頭上的汗就沒干過,T恤后背濕了一大片。就在這時,街角出現(xiàn)了那輛熟悉的白色皮卡。

"城管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小販們頓時亂作一團。

許強動作極快——火調(diào)小,鍋蓋蓋好,招牌一收,三輪車往旁邊小巷一推,整個過程不超過二十秒。他蹲在巷口陰影處,看著三個穿制服的城管慢悠悠地走過來,沒收了幾個反應(yīng)慢的小販的貨物。

"陳隊,今天這么早?"許強遞上一支煙,臉上堆著笑。

城管隊長陳志明接過煙,卻沒點,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許強,這個月第三次了。上面有新指示,這片要嚴(yán)打。"

"我懂我懂,明天就去辦執(zhí)照。"許強嘴上應(yīng)著,心里卻清楚那三千塊的營業(yè)執(zhí)照費他根本拿不出來。

許強松了口氣,重新支起攤位。生意一直持續(xù)到下午兩點,他才得空數(shù)了數(shù)今天的收入:扣除成本,凈賺一百八十三塊。他小心地把錢分成三份:母親的藥費、房租、生活費。

回家的路上,許強在藥店前徘徊了十分鐘,最終只買了最便宜的止疼藥。醫(yī)生開的進口藥要兩百多一盒,他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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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回來了。"許強推開門,發(fā)現(xiàn)母親正試圖從床上爬起來。

"別動!"他趕緊放下東西去扶,"要什么我?guī)湍谩?

母親搖搖頭,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強子,媽這病...別治了。把錢留著,你找個正經(jīng)工作..."

"您說什么呢!"許強打斷她,聲音卻哽咽了,"醫(yī)生說再堅持治療就會好轉(zhuǎn)的。我今天賺了不少,明天給您買那個特效藥。"

晚飯后,許強洗好碗筷,坐在床邊給母親按摩浮腫的雙腿。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明天開始,天橋下每個攤位每月交800保護費。不交后果自負(fù)?!帻垘?

許強盯著手機屏幕,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什么青龍幫?這片區(qū)從來沒人收保護費。他刪掉短信,沒當(dāng)回事。

第二天清晨,許強照常出攤。剛支好招牌,三個紋身青年就圍了上來。領(lǐng)頭的黃毛一腳踢翻了調(diào)料架:"錢呢?"

"什么錢?"許強強裝鎮(zhèn)定,手卻悄悄摸向案板下的搟面杖。

"裝傻是吧?"黃毛一把揪住許強的衣領(lǐng),"昨晚短信沒收到?"

周圍的顧客紛紛后退,沒人敢出聲。許強深吸一口氣:"我沒錢交保護費。這小本生意..."

話沒說完,一記重拳砸在他腹部。許強彎下腰,又被一腳踹倒在地。他聽見桌椅被砸爛的聲音,鍋碗瓢盆摔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最讓他心痛的是那袋面粉被故意倒進下水道——那是他三天的用量。

"明天見不到錢,砸的就不只是攤子了。"黃毛臨走前踢了許強一腳,正好踢在肋骨上,疼得他眼前發(fā)黑。

許強蜷縮在地上,直到確定那幫人走遠了才艱難地爬起來。他的三輪車被砸變了形,鍋具全毀了,面粉和調(diào)料灑了一地。最要命的是藏在車座下的兩千多塊錢也被搜走了——那是他攢了三個月準(zhǔn)備交房租的。

"強哥,你沒事吧?"隔壁賣煎餅的老張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遞給他一瓶水。

許強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青龍幫什么來頭?"

"新來的,聽說背后有大人物。"老張壓低聲音,"這片十幾個攤子,沒人敢不交。上周賣水果的老李頭反抗,第二天被人發(fā)現(xiàn)斷了一條腿。"

許強回到家,沒敢告訴母親實情,只說車子壞了要修。夜里,他躺在床上,肋骨一陣陣抽痛,卻比不上心里的絕望。八百塊,幾乎是他半個月的純利潤。交了保護費,母親的藥錢怎么辦?

第二天,許強沒出攤。他去了派出所,值班民警聽完他的敘述,頭也不抬地做著記錄:"有證據(jù)嗎?監(jiān)控?傷情鑒定?"

"天橋下沒監(jiān)控,但我可以指認(rèn)那些人..."

民警嘆了口氣:"沒證據(jù)立不了案。這樣吧,有情況隨時報警。"說完就接起了響個不停的電話。

許強走出派出所,陽光刺得他眼睛發(fā)疼。他又去了社區(qū)服務(wù)中心,工作人員的態(tài)度更敷衍:"這種糾紛我們管不了,建議你走法律程序。"

法律程序?許強苦笑。他連律師咨詢費都付不起。

接下來的三天,許強嘗試換個地方擺攤,但好位置早被占了,差的位置根本沒人光顧。他試著去找正經(jīng)工作,可三十多歲的年齡,沒學(xué)歷沒技術(shù),連洗碗工都嫌他年紀(jì)大。

第四天夜里,母親的止痛藥吃完了,疼得直呻吟。許強翻遍所有口袋,湊出最后五十塊錢,跑去藥店買了最便宜的止疼片?;貋淼穆飞希蝗齻€黑影堵在了巷子里。

"聽說你去報警了?"黃毛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許強還沒來得及辯解,雨點般的拳腳就落了下來。這次他們專門往臉上打,最后一腳踹在他左膝上,他聽見"咔"的一聲脆響,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再敢報警,下次就是你媽躺醫(yī)院了。"黃毛踩著他的手碾了碾,揚長而去。

許強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爬回家的。母親看到他滿臉是血的樣子,當(dāng)場暈了過去。他拖著傷腿,背起母親就往診所跑。

"左膝韌帶撕裂,肋骨骨裂,面部多處軟組織挫傷。"診所的老醫(yī)生搖著頭,"你媽這是受了驚嚇,血壓飆升,必須住院觀察。"

"多少錢?"許強啞著嗓子問。

"押金三千,后續(xù)治療看情況。"

許強摸出銀行卡——里面是他全部積蓄,兩千一百塊。老醫(yī)生看他實在可憐,勉強收了錢,但說好明天必須補上剩下的。

那一夜,許強坐在診所走廊的塑料椅上,膝蓋腫得像饅頭,眼睛因為充血幾乎看不清東西。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種冰冷的憤怒在血管里流淌。

"張叔,借我兩百塊錢。"許強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媽在醫(yī)院,我得補押金。"

老張?zhí)捅樗锌诖?,湊出一百五十塊:"就這些了,我老伴也病著..."

許強道了謝,轉(zhuǎn)身要走,卻被老張拉?。?強子,別做傻事。那些人...咱們?nèi)遣黄稹?

許強沒回答,只是輕輕掙開了老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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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所有可能借錢的地方:以前打工的餐館老板、遠房表舅、甚至高利貸。但要么被拒絕,要么對方自己也窮。最后他站在醫(yī)院門口,看著手中的四百多塊錢——連一天的住院費都不夠。

"強哥?"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許強轉(zhuǎn)身,看到一個瘦小的少年,臟兮兮的臉上有一道疤——是半年前他經(jīng)常給剩飯的那個流浪孩子。

"小杰?你怎么..."

"我聽說你的事了。"少年左右看看,壓低聲音,"有個地方...可以幫你。"

許強本想拒絕,但想到病床上的母親,他沉默了。

小杰帶他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棟廢棄的辦公樓。地下室入口站著兩個彪形大漢,看到小杰點了點頭。穿過昏暗的走廊,盡頭是一間改裝過的辦公室。

辦公桌后的人轉(zhuǎn)過身,許強倒吸一口冷氣——是陳志明,那個城管隊長。

"許強,好久不見。"陳志明笑著站起身,西裝革履,與穿制服時判若兩人,"聽說你遇到麻煩了?"

許強瞬間明白了許多事。他轉(zhuǎn)身想走,卻被門口的大漢攔住。

"別急。"陳志明遞給他一杯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事實是,青龍幫不是我的人,他們是我的競爭對手。"

許強沒接酒杯:"你到底想說什么?"

"加入我們。"陳志明直視他的眼睛,"你熟悉這片區(qū)所有小販的情況,人緣也好。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去收保護費?像青龍幫那樣?"許強冷笑。

陳志明搖搖頭:"我們提供的是'保護',不是威脅。小販交錢,我們確保他們不被騷擾,包括...不被城管沒收貨物。"

許強想起那些被沒收家當(dāng)?shù)男∝溄^望的眼神,想起自己無數(shù)次東躲西藏的日子。多么諷刺——執(zhí)法的和違法的,原來是同一伙人。

"我需要錢,現(xiàn)在就要。"許強聽見自己說。

陳志明笑了,從抽屜里拿出一沓鈔票:"五千,預(yù)付工資。你母親的醫(yī)藥費,我全包了。"

許強接過錢,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心底徹底破碎了。但同時,又有一種奇怪的解脫感——至少母親有救了。

"你的第一個任務(wù),"陳志明遞給他一份名單,"讓這些小販明白,交錢給我們比被青龍幫騷擾強。方法...你自己想。"

走出大樓時,陽光依舊刺眼。許強摸了摸口袋里的錢,又摸了摸藏在褲管里的搟面杖——那是他唯一帶來的"家當(dāng)"。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再也不用躲城管了。

因為現(xiàn)在,他自己就成了那個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城管"。

雨水順著許強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他站在巷子口,手里攥著剛從老張那里收來的"保護費",八百塊錢被他的掌心汗水浸得發(fā)軟。

三個月了。自從加入陳志明的"暗街",許強已經(jīng)從一個被欺壓的小販變成了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強哥"。他負(fù)責(zé)的片區(qū),小販們見到他就低頭,乖乖交上"管理費",比見到城管還恭敬。

手機震動,是陳志明發(fā)來的消息:"北區(qū)新開了五家店,明天之前搞定。"

許強抹了把臉,轉(zhuǎn)向北區(qū)。雨越下越大,他的左膝舊傷開始隱隱作痛——那是青龍幫留給他的紀(jì)念。如今青龍幫已經(jīng)被陳志明的人趕出了這片區(qū)域,但代價是什么?許強不敢細(xì)想。

"強哥!等等我!"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雨中跑來,是小杰。自從引薦許強加入"暗街"后,這孩子就成了他的小跟班。

"下雨天你跟來干什么?"許強皺眉。

小杰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齒:"陳老大說讓我多跟你學(xué)學(xué)。"

許強心頭一緊。陳志明這是派小杰來監(jiān)視他?最近幾次任務(wù),他故意少收了一些攤販的錢,尤其是那些和他從前一樣有病人要養(yǎng)的。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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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北區(qū)第一家新開的煎餅攤前。攤主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駝著背,手上滿是燙傷的疤痕。

"新來的?"許強敲了敲攤位玻璃,"這片區(qū)歸'暗街'管,每月八百管理費。"

老頭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恐懼:"同、同志,我這才開張三天..."

"誰是你同志。"許強硬起心腸,拍出二維碼,"掃碼還是現(xiàn)金?"

老頭顫抖著手從圍裙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鈔票,一張一張數(shù)著:"五百...就這些了,真的..."

許強看著老人龜裂的手指,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他正要開口減免,巷子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青龍幫的人!"小杰驚呼。

五個紋身青年手持鋼管沖了過來,領(lǐng)頭的紅毛一腳踹翻了煎餅攤:"老貨,敢在我們的地盤交保護費?"

玻璃碎裂的聲音中,老人癱坐在地,絕望地看著自己謀生的家當(dāng)被砸得粉碎。許強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被小杰拉住:"強哥,他們?nèi)硕啵?

"滾開!暗街的狗!"紅毛一鋼管砸向許強,他側(cè)身躲過,卻見另一人揮棍打向小杰。

"小心!"許強推開小杰,自己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棍,疼得眼前發(fā)黑。

混戰(zhàn)中,許強搶過一根鋼管,打退了兩人,卻聽見小杰一聲慘叫——紅毛的鋼管砸在了孩子腿上,發(fā)出可怕的骨裂聲。

"小杰!"許強目眥欲裂,沖過去抱起血流如注的少年。青龍幫的人趁機逃走了,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老人壓抑的哭聲。

醫(yī)院走廊里,許強盯著手術(shù)室的紅燈,手上還沾著小杰的血。醫(yī)生說是粉碎性骨折,就算好了也可能瘸。

"強哥..."小杰被推出來時臉色慘白,卻還擠出一個笑,"我沒事...別告訴陳老大我慫了..."

許強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三個月前的自己——那個為了生存不得不低頭的面攤老板。

手機又響了,是陳志明:"聽說青龍幫又冒頭了?明天帶人去把他們老窩端了。對了,北區(qū)的錢收齊沒?"

許強沒回復(fù)。他走出醫(yī)院,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夜空依然陰沉。他不知不覺走到了以前擺攤的天橋下——那里現(xiàn)在是一個年輕女人在賣烤冷面。

"要一份嗎?"女人怯生生地問。

許強搖搖頭,突然問:"交保護費了嗎?"

女人臉色一變:"交、交了,昨天剛交給一個戴墨鏡的大哥..."

許強胸口發(fā)悶,欲言又止。許久,他沖著女人微笑著點點頭,隨即轉(zhuǎn)身離開。走到河邊,從口袋里掏出今天收的所有錢——總共四千多。他一張一張數(shù)著,突然在其中一疊里發(fā)現(xiàn)了個小東西。

一個微型竊聽器。

許強渾身發(fā)冷。陳志明一直在監(jiān)視他?難怪最近總覺得有人跟蹤。他想起上周故意少收的那幾家攤販,還有偷偷還給老張的五百塊錢...

回家路上,許強繞了五條巷子,確定沒人跟蹤后才回到他和母親的小出租屋。母親已經(jīng)睡了,床頭的藥瓶又多了幾種——陳志明確實兌現(xiàn)了承諾,承擔(dān)了所有醫(yī)藥費,但代價是什么?

許強輕手輕腳地打開衣柜暗格,取出一個舊鞋盒。里面是他這三個月偷偷收集的證據(jù):陳志明與某些官員的合影、幾份賬本復(fù)印件、一段錄音...都不夠有力,但至少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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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子?"母親醒了,聲音虛弱,"這么晚才回來?"

"媽,您感覺怎么樣?"許強趕緊收起盒子,走到床前。

母親卻抓住他的手:"你最近...在做什么工作?"

許強喉嚨發(fā)緊:"還是...餐飲相關(guān)的。"

母親嘆了口氣,枯瘦的手指摩挲著他的掌心:"強子,媽老了,但眼睛不瞎。你手上的繭子...不是搟面杖磨出來的吧?"

許強說不出話來。

"咱們許家...祖祖輩輩清清白白。"母親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錘,"寧可餓死...不能做虧心事啊..."

一滴淚水砸在母子交握的手上。許強跪在床前,額頭抵著母親的手,肩膀劇烈抖動。

第二天清晨,許強換上最體面的衣服,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穿便裝的中年男人——刑警隊長趙剛,三個月前許強報案的接待民警。

"許強?"趙剛有些驚訝,"你說有重要情報?"

許強直接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月底前把兩百萬打到張局長的海外賬戶,拆遷項目就批給你們公司..."

趙剛臉色驟變,迅速關(guān)上錄音:"你從哪弄來的?"

"陳志明的辦公室。"許強聲音平靜,"他不僅是地下勢力的頭目,還賄賂了至少三名官員。我有名單、賬本復(fù)印件,還有..."

"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趙剛壓低聲音,"張局長是市里..."

"我知道。"許強打斷他,"所以我需要警方保護我母親。"

兩人密談了一小時。離開時,趙剛遞給許強一個紐扣大小的裝置:"下次見陳志明時戴上這個。注意安全,隨時聯(lián)絡(luò)。"

回到據(jù)點,陳志明正在大發(fā)雷霆:"青龍幫那幫混賬敢動我的人?今晚就端了他們老巢!"

許強主動請纓:"我?guī)巳ァ?

陳志明瞇起眼打量他:"聽說你昨天表現(xiàn)不錯?為了救那小崽子挨了一棍?"

"小杰是我?guī)У娜恕?許強面不改色。

陳志明突然笑了,拍拍他的肩:"好!今晚你帶隊,十個人,把青龍幫的倉庫給我燒了!"

行動前,許強悄悄去了醫(yī)院。小杰的腿打著石膏,見他來了眼睛一亮:"強哥!今晚行動帶上我吧!我..."

"你好好養(yǎng)傷。"許強塞給他一部手機,"有任何情況,打里面存的第一個號碼。"

"這是..."

"保險。"許強揉了揉孩子的頭發(fā),就像以前母親對他做的那樣。

夜幕降臨,許強帶著九個人來到城郊的一個廢棄倉庫——青龍幫的據(jù)點。他按照趙剛的指示,故意制造響動引出了守衛(wèi)。

"什么人!"兩個紋身青年沖出來,立刻被按倒在地。

許強示意手下在外面守著,自己帶兩人進去"搜查"。倉庫里堆滿了走私香煙和幾箱可疑的白色粉末。許強假裝檢查,實則用手機拍下一切。

"強哥,找到個保險箱!"手下喊道。

許強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個嵌入式保險箱,需要指紋解鎖。他心一橫:"把那個紅毛帶進來。"

紅毛被押進來,滿臉是血——手下們下手沒輕重。許強揪起他的頭發(fā):"打開。"

"去死吧!暗街的走狗!"紅毛啐了一口。

許強冷笑,對手下說:"把他右手小指剁了。"

手下愣了下,但很快抽出刀。紅毛殺豬般嚎叫起來:"我開!我開!"

保險箱打開了,里面是幾本賬冊和一個U盤。許強快速翻閱,心跳加速——這上面記錄了青龍幫與某些官員的交易,甚至提到了陳志明的名字!

"強哥,現(xiàn)在燒嗎?"手下提著汽油桶問。

許強看了眼被綁著的紅毛和其他幾個青龍幫成員,想起趙剛的叮囑:"再搜搜,看有沒有其他值錢的。"

他趁機將賬本關(guān)鍵頁拍照,U盤內(nèi)容也快速拷貝到手機。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警笛聲。

"警察!"守門的手下沖進來,"強哥,我們被包圍了!"

許強假裝驚慌:"從后門撤!快!"

混亂中,許強故意落后,確保所有手下都逃走后,他將賬本原件塞進了自己的外套。警察沖進來時,他"恰好"被絆倒,賬本掉了出來。

"不許動!"熟悉的喝令聲——是趙剛。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短暫相接,趙剛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審訊室里,趙剛親自審問:"許強,你涉嫌縱火、故意傷害、參與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

許強平靜地聽著,等趙剛說完才開口:"我要舉報陳志明及其保護傘的違法犯罪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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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48小時,許強配合警方提供了大量證據(jù)。但當(dāng)趙剛提出要派人保護他母親時,許強拒絕了:"陳志明太狡猾,警方內(nèi)部可能也有他的人。我自己安排。"

許強聯(lián)系了老張,請他幫忙把母親轉(zhuǎn)移到鄉(xiāng)下親戚家。然而就在轉(zhuǎn)移當(dāng)天,陳志明的人先一步闖入了醫(yī)院。

"許強,你真是讓我失望。"電話里,陳志明的聲音冰冷,"一小時內(nèi),獨自來老地方。否則你母親..."

許強掛斷電話,立刻聯(lián)系了趙剛:"他抓了我媽!原計劃取消,我不能冒險..."

"冷靜!"趙剛厲聲道,"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證據(jù),正在申請逮捕令。你母親我們會..."

"來不及了。"許強苦笑,"趙隊長,謝謝你的信任。如果我有什么不測...那些證據(jù)在..."

掛斷電話,許強從床底下抽出一個長條布包——里面是他父親留下的獵刀,多年來只用來切面。今天,它可能有別的用途。

廢棄工廠里,陳志明坐在集裝箱上,身后站著六個手下。許強的母親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著膠布,但眼神堅定,沖兒子微微搖頭。

"許強啊許強。"陳志明搖頭嘆息,"我給了你機會,錢,地位...你卻背叛我?"

許強慢慢向前走:"放了我媽,我任你處置。"

"你以為你還有談判的籌碼?"陳志明冷笑,突然掏出一把手槍,"跪下!"

許強跪下了,但腰板依然挺直:"陳志明,你曾經(jīng)也是個穿制服的。還記得宣誓時的誓言嗎?"

"閉嘴!"陳志明暴怒,"把那孩子帶上來!"

小杰被推了出來,鼻青臉腫,瘸著腿。許強心頭一緊——這孩子不該被卷進來。

"強哥...對不起..."小杰哭道,"他們逼我說...我都招了..."

許強突然笑了:"陳志明,你輸定了。警方已經(jīng)掌握了所有證據(jù),包括你和張局長的交易記錄。"

陳志明臉色一變,隨即獰笑:"那又如何?你們今天都會死在這里,證據(jù)?死人帶不進法庭!"

他舉起槍對準(zhǔn)許強的額頭。許強閉上眼睛,心里默數(shù):三、二、一...

"警察!放下武器!"

趙剛的聲音如驚雷炸響。數(shù)十名特警從各個入口突入,紅點激光瞬間布滿陳志明及其手下的胸口。

陳志明反應(yīng)極快,一把拉過許強母親當(dāng)人質(zhì):"退后!否則我殺了她!"

僵持中,許強緩緩站起:"陳志明,你逃不掉了。"

"閉嘴!"陳志明槍口轉(zhuǎn)向許強,"我先斃了你!"

槍響的瞬間,小杰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fù)湎蜿愔久?。子彈打偏了,擦著許強肩膀飛過。特警趁機開火,陳志明手腕中槍,武器落地。

混亂很快平息。許強沖過去解開母親的繩索,老人一把抱住兒子,淚如雨下。

三個月后,法庭宣判日。陳志明及其保護傘被一網(wǎng)打盡,連帶挖出了二十多起積壓案件。許強因戴罪立功,被判三年緩刑。

走出法院時,陽光明媚得刺眼。許強瞇起眼睛,看見臺階下黑壓壓站著一片人——小杰拄著新拐杖站在最前面,身后是老張、煎餅攤的老伯、烤冷面的大姐,還有幾十個他叫不上名字卻熟悉的面孔。他們手里舉著簡陋的牌子:"強哥面館重開張"、"良心面攤"、"我們支持許強"。

"這是..."許強的喉嚨突然哽住。

小杰一瘸一拐地沖上臺階,塞給他一個布包。許強打開,里面是一把磨得發(fā)亮的搟面杖——他當(dāng)年擺攤用的那根。

"大伙兒給你留著的。"小杰眼睛亮得像星星,"強哥,咱們的'互助合作社'批下來了!工商執(zhí)照、衛(wèi)生許可全辦妥了!"

老張上前拍了拍許強顫抖的肩膀:"那片天橋底下,現(xiàn)在劃成'便民餐飲區(qū)'了。城管大隊新來的隊長說...說要學(xué)習(xí)你舉報黑惡勢力的勇氣。"

許強轉(zhuǎn)身望向母親,老人正被烤冷面的大姐攙扶著,臉上帶著他許久未見的紅潤。母親沖他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強子,媽給你攢的...開張的本錢。"

布包里是一疊皺巴巴的鈔票,最大面額二十,最小一塊。許強突然跪在母親面前,把臉埋進老人粗糙的手掌里,肩膀劇烈抖動。

"起來。"母親摸著他的頭發(fā),聲音輕卻堅定,"咱們許家的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不向惡勢力低頭。"

人群中爆發(fā)出掌聲。許強站起身,看見趙剛穿著便裝站在人群外圍,對他豎起大拇指。更讓他震驚的是,趙剛身旁站著的是當(dāng)初那個拒絕立案的值班民警,此刻正滿臉羞愧地捧著一塊"警民共建示范點"的銅牌。

"許老板!"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許強轉(zhuǎn)頭,看見一個穿城管制服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來,胸口別著"隊長"的徽章。

許強條件反射地繃緊身體,卻見對方主動伸出手:"我是新上任的城管隊長

陽光突然變得無比明亮。許強握住那只手,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踏實的力量。他轉(zhuǎn)身面向人群,高高舉起那根搟面杖:"明天早上六點,'強子手搟面'重新開張!第一鍋面,免費請大家吃!"

歡呼聲震得樹梢的麻雀撲棱棱飛起。小杰突然吹了聲口哨,二十多個小販齊刷刷掀開各自的三輪車篷布——每輛車上都噴著統(tǒng)一的"便民餐飲"標(biāo)識和編號,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許強攙著母親走下臺階,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他的影子投在地上,與無數(shù)影子交織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但此刻他清楚地知道——這條路上,他再也不會獨行。

春風(fēng)拂過城市的天際線,捎來面粉與希望的芬芳。在曾經(jīng)擺攤的天橋下,第一縷晨光正悄悄爬上"便民餐飲示范點"的新招牌,將那抹亮色鍍得愈發(fā)耀眼。

(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