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ONIGHT
夜讀
家里的老物件用久了,在主人的心中都會留下深厚的感情,近日我家的這件小家什促我提筆寫寫它的故事。
我家有一只小板凳,從下放、回城到返回大上海,至今它陪伴我家已近60年。說來可笑,與之感情亦篤深。
1968年,上海的老三屆中學(xué)生開始上山下鄉(xiāng),我現(xiàn)在的愛人和她的幺妹當年不到二十歲,被下放農(nóng)村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遠離家庭與父母,爸媽的擔心與精神壓力之大,自不必多說。
老伴的家原住周家嘴路,相距不遠處有一戶鄒老伯伯,是爸媽一家相處多年的老鄰居、老朋友。鄒老伯是一家工廠的八級木工。八級工,當時是我國各工種中的最高級別,個個技術(shù)水平一流。一天,鄒老伯來她家閑坐,看到姐妹倆和爸媽一起在準備離滬去農(nóng)村插隊的行李,父母的無奈、擔心與嘆氣,讓他也心生憐憫;可憐天下父母心,作為長輩,鄒老伯說我回家去做一只小木凳,送給姐妹倆留作紀念吧。不幾日,作為八級木工的鄒老伯真的拿來了一只新做的木頭小板凳。
那時我與現(xiàn)在的老伴都是高中老三屆下鄉(xiāng)知青,去安徽農(nóng)村插隊。巧得很,后來我們二人又都被推薦上了大學(xué),成為工農(nóng)兵學(xué)員,之后又分配在安徽的同一所高校任教,相識相戀,結(jié)婚成家;退休后我們老兩口雙雙又回到上海與獨生女兒一家共同生活,我將跟隨我們多年、有紀念意義的那只小板凳帶回了上海。
50多年后的今天,那只穩(wěn)固、高矮適中、舒適的小木凳,盡管顏色已舊,4個腿的腳底已經(jīng)磨得有些毛糙,但滄桑中給人的感覺仍然是做工精細,榫頭榫眼密合,堅固耐用。小木凳的材料是我叫不出名字的山雜硬木,原色無漆。板凳的面子約30×25×3cm,上面開有4只長方形榫眼。木凳有4條腿,高約25 cm,四只腿是岔開的,上端的四個榫頭嵌入木凳面上的4只長方形榫眼里;左右兩腿中間各有兩只小木撐,也是榫頭榫眼結(jié)構(gòu)。令人叫絕的是,此小木凳的12個榫頭、12個榫眼,其相接吻合處愣無一處是90度直角,要么是小于90度的銳角,要么是大于90度的鈍角;從8個露出榫頭的面上看,沒有一個榫頭使用了加固用的三角形楔子。那木榫頭嵌入榫眼嚴密合縫,一次成形;傾角的不同,靠手工操作一定是極其不容易的。
于細微處看精神。今天看來,此小木凳雖然貌不驚人,但它歷經(jīng)了50余年的歷練。它出生于大上海,在農(nóng)村服務(wù)了5年,在皖北小城市一呆35年,而后葉落歸根又回到它的出生地大上海。雖歷盡滄桑,其堅固耐用至今仍服務(wù)于東家。
說到八級工的話題, 1975年,我在安徽師大物理系上大二時,曾在皖南電機廠實習(xí),其間去過當時山區(qū)的一家三線發(fā)電廠見習(xí)。一位身穿工裝的老師傅、八級電工為我們上課,給我印象極深的是他并不看講稿,但他在黑板上板書、畫圖,講解線路、電器、儀表,從原理、接線到應(yīng)用特性,包括故障排除等頭頭是道。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以至后來我成為一名大學(xué)物理系電工學(xué)課程的老師時,也從沒有忘記過那位八級電工的風采!
小木凳與八級工讓我感慨,贊美大國工匠!

投稿可發(fā)至zfk@yptimes.cn
作者 |吳成康
編輯 |顧金華
誦讀 |丁琦晟(復(fù)旦大學(xué))
音頻 |張木陽(復(fù)旦大學(xué))
視覺 |邱麗娜 劉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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