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例,我們先截一段古詩鋪陳個氣氛:
“留得溪頭瑟瑟波,潑成紙上猩猩色。
手把金刀擘彩云,有時剪破秋天碧。”

唐末的韋莊寫的《乞彩箋歌》,最后一行是“薛濤昨夜夢中來,殷勤勸向君邊覓。”



小時候特別羨慕那些能用印著家長單位名號的箋紙打草稿的同學,所以長大后每拿到印了logo的本子,都會用來打草稿。殺花染紙的事也是做過的,品相是出乎意料的差,但總覺得比店里的精美紙品情深意重了許多,雖然這份情深意重到最后也沒有什么歸宿。




對流水線時代的一些人來說,純有機全手工印染有種莫名的魅力,比如這個《遵生八箋》上記的染宋箋色的方法:
“黃柏一斤,捶碎,用水四升,浸一伏時,煎熬至二升止,聽用。橡斗子一升,如上法煎水聽用。胭脂五錢,深者方妙,用湯四碗,浸榨出紅。三味各成濃汁,用大盆盛汁。每用觀音簾堅厚紙,先用黃柏汁拖過一次,復以橡斗汁拖一次,再以胭脂汁拖一次。更看深淺加減,逐張晾干,可用。”



還有在箋紙上印金花銀花的方法:
“用云母粉,同蒼術、生姜、燈草煮一日,用布包揉洗,又用絹包揉洗,愈揉愈細,以絕細為佳。收時,以棉紙數(shù)層,置灰缸上,傾粉汁在上,湮干。用五色箋,將各色花板平放,次用白芨調(diào)粉,刷上花板,覆紙印花紙上,不可重拓,欲其花起故耳,印成花如銷銀。若用姜黃煎汁,同白芨水調(diào)粉,刷板印之,花如銷金?!?/p>
有煉金術情結的同學不妨多尋些這類方子來試試,然后回來告訴我味道怎么樣,M君有賞。
嗯,反正不能委屈了自己的情意,要做張好紙來盛。




傳說南北朝文風昌盛時,染色的箋紙就已經(jīng)流行起來。唐朝的薛濤箋因為與風流才女扯上關系,更廣為傳頌一些。







不過最能令后世出版家和文物藏家激動不已的還是明末時期的箋譜,比如江湖上傳聞中的《蘿軒變古箋譜》和《十竹齋箋譜》。彼時印箋,氣氛上和技術上都恰好到位。


這兩本箋譜初版的時間相差十八年。在現(xiàn)世的十八年前,Windows更了大概十個版本,但明朝的十八年,并不夠文人和工匠們想出一個新的花招來,是以《蘿軒變古箋譜》和《十竹齋箋譜》都以當時先進的饾版(分色分塊的木板彩?。┖凸盎ǎ愃朴诮裉斓陌纪褂∷ⅲ┰诔霭娼绲於俗约旱穆曂?。





關鍵還是意趣好,工藝也精湛。
所以20世紀40年代的上海博物館館長徐森玉先生見到《蘿軒變古箋譜》時,不(ren)惜(tong)花了十六幅明清書畫換到館內(nèi)收藏,并著力研究重印。


中間有個還有個段子:為了趕在魯迅誕辰一百周年和上博建館三十五周年紀念時將《蘿軒變古箋譜》重印出來,加發(fā)了工人不少加班費。

大家都知道魯迅喜歡版畫??赡苓@種刀刻出來、又能復制的藝術,內(nèi)涵著某種跨時代的精神。除了收集和推廣現(xiàn)代版畫,魯迅也與鄭振鐸一起編了《北平箋譜》、主持重印了《十竹齋箋譜》。另外1933年寫《 <守常全集> 題記》的時候,要描述自己初見李大釗的印象,他覺得頗難形容,就說人家像個箋紙店的掌柜。

最后我們來感受一下兩本箋譜的目錄,狠狠地感受的話,也會有入了文人詩畫的感覺。
《十竹齋箋譜》分四卷。卷一六目:清供、華石、博古、奇石、隱逸、寫生;卷二九目:龍種、勝覽、入林、無花、鳳子、折贈、墨友、雅玩、如蘭;卷三九目:孺慕、棣華、應求、閨則、敏學、極修、尚志、偉度、高標;卷四八目:建義、壽征、靈瑞、香雪、韻壽、寶素、文佩、雜稿。
《蘿軒變古箋譜》分上下兩冊。上冊有畫詩、筠藍、飛白、博物、折贈、琱玉、闘草、雜稿,共計八目;下冊也是八目,有選石、遺贈、仙靈、代步、搜奇、龍種、擇棲、雜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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