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我是九爺
（本文接今天的頭條內(nèi)容）
周苒最討厭冷戰(zhàn)，林煒卻運用自如。她時常懷疑，這個人，結(jié)婚后真的能改嗎？
6
周媽的化療反應(yīng)不大，這算是近期唯一讓人覺得安慰的事。
第一次化療結(jié)束后，周媽出院回家了。有一天，她提出想出去玩玩，她想去北京。
周苒的工作很忙，已經(jīng)不能再多請假，沒辦法，她只好做出攻略交給周德朝，讓他帶媽媽去。
原計劃的行程是一周，沒想到兩人三天就回來了。
周苒問周德朝：“干嘛回來這么早？”
周德朝一臉心疼樣：“那北京也太大了，一天緊吧緊就能去一個地方，酒店貴，吃的也貴，我再待幾天就得發(fā)心臟病?！?/p>
又是因為錢！
周苒很生氣：“酒店我訂的！你們?nèi)サ母哞F票也是我訂的！回來的票我也給你們訂！你還能花什么錢？那點錢你要是都不愿意花，那你跟我商量下，我出錢還不行嗎？我媽現(xiàn)在這個身體情況，她還能去幾次北京？”
周德朝：“我好不容易找了個門衛(wèi)的活兒，現(xiàn)在也沒了！”
周苒：“你這個有退休金的老頭給沒有退休金的老頭讓條活路吧！你錢不夠花嗎？這么大年紀(jì)了，存那么多錢干什么？為了給我嗎？那你現(xiàn)在就給我，我結(jié)婚需要錢！如果不是為了給我，那你們趁早享受吧?！?/p>
周德朝嘟嘟囔囔，也不知說了什么。錢是不可能給的，但也不可能花的。
周苒扶額無語，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扭曲的人！
第二次化療后，周媽的狀態(tài)斷崖式變差。
化療沒能阻止癌細(xì)胞擴(kuò)散，同時靶向藥也沒有匹配上，周苒倍感絕望，與此同時，她總覺得周德朝暗暗松了一口氣。
周苒知道，他并不盼著自己老伴死，他只是害怕花錢。
如果靶向藥匹配上，一下就是大幾萬，恐怕會要了他的命。
周苒絕望了兩天，便又鼓起精神到處打聽偏方，她沒有辦法接受她媽就這么死去，她媽還那么年輕，很多地方都沒去過，還沒有看到她結(jié)婚，也沒有看到她的孩子出生。
現(xiàn)在她真的好后悔，后悔同意她媽退休后去小區(qū)做保潔，這份瑣碎的工作占據(jù)了所有的退休時間，以至于得了絕癥，才能停下來去北京，而她家距離北京，不過是三個小時的高鐵車程。
7
那日，周苒請了半天假，帶著媽媽的病例去找一個別人介紹的老中醫(yī)，正排隊的時候，周德朝忽然打來電話。
“你趕緊回來吧，你媽好像不行了！”
周苒發(fā)了瘋一樣往醫(yī)院趕。
到醫(yī)院的時候，周媽正在搶救，周德朝縮在墻角，一聲不吭。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周媽被推出來，暫時脫離危險。
醫(yī)生說，癌細(xì)胞擴(kuò)散到腦部，腦部也長了腫瘤，腫瘤壓迫了腦神經(jīng)，因此突發(fā)抽搐。以后，這種情況恐怕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不能出院，身邊時刻不能離人。
周苒躲起來大哭一場，她知道死神正在接媽媽離開的路上，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周媽清醒過后，似乎已經(jīng)知道自己將近彌留。
她總是無聲地哭，那么溫軟善良的人，連瀕死之時都在體諒眾生。
那日，周媽醒來，精神比往常要好，她一直看著周苒。
“媽，你想要什么？”周苒輕聲問。
周苒以為，媽媽可能還是想看她早日結(jié)婚，可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來不及了。
周媽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周苒和稍遠(yuǎn)一點的周德朝，忽然，她張了張嘴，說道：“鐲子?！?/p>
周苒愣住，在她的印象里，她媽不喜歡首飾，以前不止一次說過那些東西土俗。
周苒再次確認(rèn)：“你想要個鐲子？”
周媽艱難地說：“想，留給你，留給你一個，一個永遠(yuǎn)不會爛的念想，也當(dāng)結(jié)婚、禮物?！?/p>
周苒站起來：“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買！”
周媽搖搖頭：“讓、讓你爸去！留給你的，讓你爸去！”
8
周苒回頭沖周德朝喊：“爸，你快去，最近的金店坐兩站地鐵就能到！快點！”
周德朝忙慌慌出了門。
周苒回頭攥住媽媽的手，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個多小時后，周德朝竟然還沒回來。
周媽再次陷入昏迷。
周苒很急，站在走廊里給周德朝打電話：“爸，你在哪呢？”
周德朝那邊環(huán)境嘈雜，他大聲回道：“我正坐車往你表姐工作的金店去！”
周苒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張了張嘴，想罵人，但這股沖動被突然洶涌的無力感和悲哀淹沒了，她咬著牙問：“我表姐工作的金店在三環(huán)開外的開發(fā)區(qū)，還不通地鐵，你去哪干什么？你以為我媽還有很多時間嗎？”
周德朝理直氣壯：“買金貨那是買大件，現(xiàn)在這個金價，買個鐲子不得好幾萬，不知根知底能隨隨便便買嗎？萬一買到金包銀怎么辦？萬一買到沙金怎么辦？”
周苒氣得快哭了：“你馬上回來！馬上回來！你隨便去最近的金店買個空心的鐲子就行，我轉(zhuǎn)給你錢，馬上回來?。?！”
周苒掛斷手機，跑回媽媽的病房，看著媽媽平靜的面孔。
在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恨意，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支離破碎，她再也不會快樂了。
她想起媽媽曾跟她說：“你爸啊，摳了一輩子。我開始以為，結(jié)婚以后能改；結(jié)婚以后，我又以為有了孩子能改?，F(xiàn)在啊，我覺得，恐怕只能等你生了外孫他才能改，畢竟隔代親?！?/p>
不會改的，周苒想，周德朝一輩子都不會改的。
周德朝如此，那么林煒呢？一個在結(jié)婚前就拒絕溝通、喜歡冷暴力的男人，結(jié)婚后、有孩子以后就能改嗎？
不會的，一輩子都改不掉的，因為結(jié)婚是為了將兩個人結(jié)合在一起，并不是為了改變誰。
監(jiān)護(hù)儀突然發(fā)出悲哀的長鳴，時間在這一刻停止。周苒盯著那條沒有盡頭的直線，被巨大的悲慟壓塌了。
她的媽媽，終是沒能等到想要的金鐲子，她帶著沒給女兒留下念想的遺憾離開了。
而周德朝，還不知道在哪路公交車上蹉跎。
周苒如行尸走肉一般去辦各種手續(xù)。在死亡證明上簽字的時候，她想，她要給媽媽選一塊最好的墓地，選最漂亮的骨灰盒和墓碑，她的錢不多，但愿意為此傾盡所有。
她不想指望周德朝，也不會和林煒結(jié)婚。她剛剛經(jīng)歷的荒誕事件是媽媽用生命為她敲響警鐘——別去踩顯而易見的坑，婚前好好選一個人，勝過婚后用一輩子去改變這個人，更勝過用一輩子去等待這個人改變。
作者九爺，專寫兩性小說，致力于性與男女關(guān)系的剖析。更多爆文詳見公眾號:我是九爺(qingaishi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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