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展
一
我堅信李學(xué)明先生是在畫“心畫”。
從泉城出發(fā),選擇一次有儀式感的走近,來到美術(shù)的最高殿堂,尋覓一份久違的感動與溫暖。高鐵以跨越山河的速度拉近時空的距離,一路的人和喧鬧,心卻是安靜的,那些天真、爛漫的孩童似乎正向我招手。
從古老的徒駭河畔到這座展館,李學(xué)明先生用了70年。這幾乎是一個普通人一生的長度,對于畫家,是漫長的耕耘與突圍。
意無盡,情無盡,趣無盡,畫無盡頭。
看到這些作品之前,我聽過許多解讀,這些從事藝術(shù)創(chuàng)作、評論且居于中心的人,能以如此真誠的語言,驚奇的目光表達觀點,說這個人,頗得認同。感覺是直觀的,更是真誠的,是作品感動了他們,也是畫者的堅守與跋涉感動了他們。似乎也喚回各自遠去的故鄉(xiāng),心底的山河和對親人的回憶。這個時代,還有人會這么畫畫。虔誠地守護著本樸,接續(xù)文心、挽留鄉(xiāng)愁。
筆鋒入古意,入心性,向大道,難哉。
“因為真誠,所以疼”。這是畫展里“湖山放懷”中的一句話,站前這段話面前,我停了很久。真誠得讓人疼,是多深的愛。更是念,是痛,是無奈,是苦澀。
一個徒駭河邊的少年在奔跑,他穿行在古老的長街。望著皎潔的月亮,遼闊的天空,已忘掉了小伙伴們的游戲。他問那流向遠方的河,何時能帶自己出發(fā)。
在有些羞澀的年齡,他帶上從祖父那里延續(xù)的文化心思和土地的饋贈開啟了自己的人生。真慶幸,能在一個神圣的地方落腳,那里同樣是殿堂,有中國的根與魂,有儒和道。這顆真誠的心,被融化了,便有了夢,有了漫長的長跑和攀登。

二
藝術(shù)語言的形成需要很多因素,首先是時間,又完全不能取決于時間。許多人熬過歲月,卻被時間拋棄,因為他們丟棄了“我”。丟掉了本心。李學(xué)明始終用誠深深包裹著自己的內(nèi)心和筆墨前行,和著故鄉(xiāng)的光暖,裝滿行囊,讓人為之傾目。
故鄉(xiāng)的年,故鄉(xiāng)的歡樂,故鄉(xiāng)的童趣。
故鄉(xiāng)的河流,大地和明月。
故鄉(xiāng)的人,六畜和莊稼。
真誠如細小的流沙潤著內(nèi)心,讓人無法釋懷。
吾鄉(xiāng)吾土,皆見回聲。

三
他走向深處。孤燈卷冊,浩瀚書林,問道訪賢。以古為師,以文為宗,以山河為寄。在歷史與文化的江山之中,放懷在草木與山林之間。登過峰巒而知高遠,暢游大海而懂寬廣,便有了格調(diào)和境界。
文韻洗拂的心是清朗的,筆意逐漸高古?;氐狡呙飞金^從容地問天地,問草木,更問自己。筆雖纖細,化出柔軟的心性,胸存丘壑,也波瀾不驚。從真誠出發(fā),以小“我”見大我,讓紙留住時間的光影,小小墨暈映出內(nèi)心。
墨韻鋪展的西湖,空靈清秀的武夷,尋我之境,求我之意,生我之趣。不僅僅是我,更是詩意與文心,如張岱湖心亭的雪痕。留白,以物小見象大,“我”是小的,天地是大的,日月是大的。
畫心思,畫感覺,畫真誠與真誠的一切。

四
時代越快,畫家的心卻要調(diào)得最低、最慢。學(xué)會一遍遍在心底淘洗,彈去浮塵,修枝剪葉,筆意舒緩,化繁為簡。
四季更迭,人間物象。
那筐杏、桃、蘋果,那壟韭菜、那捆蔥,是父輩栽的,是兄弟姐妹種的,已然誘人。果子帶著酸,還有些澀,那味卻真,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不曾改變,含在口中能讓人流出淚來。真該去一趟徒駭河,與風(fēng)一起奔跑,一起覓那輪明月。
調(diào)子定在哪里,格與審美就立在了哪里。
人間年最大,永遠美好的年節(jié),是對祖輩們遠行的懷念,對鄉(xiāng)土文化、民間中國的深情回眸。美好從心里流淌到筆下,遮住了曾經(jīng)的苦澀和遺憾,濕潤了回憶。所有的情感都放在大地之上,藏在心路里,留在流光中。大喊一聲,我即真誠,真誠即我。
我認為這是畫家獻給自己的一場“壯行酒”,盡享歡悅,笑對裁判。人生難有第二個70年,但紙上的人物、草木都會有,它們會有許許多多個70年。因為看了讓人心疼。(王展,山東省散文學(xué)會秘書長,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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