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有“北方小桂林”之稱的十渡一向是京郊游的熱門景區(qū)。去年的一場特大暴雨,重創(chuàng)十渡。如今,從一渡到十渡的公路已是一路坦途,但景區(qū)仍在恢復(fù)重建中。

80多年前,德國旅華攝影師海達·莫理循在尋找“世外桃源”的旅途中,曾徒步穿越雨季的十渡流域,她走過的那條路,正好與眼下正在重修的景區(qū)重合。

德國女?dāng)z影師海達·莫理遜(Hedda Morrison)

1936年8月,取名韓小姐的海達終于踏上了籌劃已久的西山之行,旅行的目的地是流傳已久的“李自成部落”。相傳,這個“李自成部落”生活在房山縣最西端的長城腳下,自李自成兵敗之后,就被安置在深山之中。關(guān)于這個神秘部落,經(jīng)過外國來華人員的口耳相傳,演繹出種種傳說,因此,這次旅行也被海達稱為尋找“世外桃源”之旅。

海達先從平漢鐵路長辛店火車站下車,與三名馱夫會合。在隨后近半個月的旅程中,他們幾乎“環(huán)穿”了今天房山區(qū)的全境。

三名馱夫和此次旅行僅有的“運力”。據(jù)海達自述,畫面右側(cè)的這頭黑色毛驢原本計劃用來供她代步,但因為這頭毛驢很不聽話,以至于她幾乎是靠雙腳走完了全程。

旅行前半段路程,四人沿著蜿蜒的大石河一路向西走進深山,這一段路程天氣尚好,龍神廟、圣米石塘等人文景觀和大石河河套自然景觀都成了相機取景的對象。

隨著進入深山區(qū),一場大雨讓原本就崎嶇不平的山路更加泥濘難行。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興奮的海達用相機詳細地記錄眼前的一切,部落居民的衣著服飾、手工藝品、生活習(xí)慣、生產(chǎn)場景,都被留在了底片之上。

面對鏡頭,從沒走出過大山的小姑娘并不怯場,露出燦爛的笑容。畫面右側(cè)是用荊條編制的背簍,左側(cè)則是被稱為“背架”的助力工具。荊條背簍是在山區(qū)常見的搬運工具。

比起小姑娘的陽光,年齡尚小的男孩顯得有些拘謹,手上戴的鐲子反映出了家長的美好愿望。如果這個小男孩還在世,年齡應(yīng)該不到百歲。

正在用柴灶做飯的山民

此后不久,1938年3月,晉察冀軍區(qū)獨立師政委鄧華率三團挺進平西,利用險要的軍事地理區(qū)位,在此建立房淶涿聯(lián)合縣,開啟了平西抗日根據(jù)地的序幕。

完成對“李自成部落”的探秘之后,海達終于踏上回程。也許是面對陡峭的山路有點“發(fā)怵”,加上多日大雨造成河水猛漲,海達沒有原路返回,而是選擇了一條看似平坦的路線——沿著拒馬河河谷出山返回。

不過,這條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平坦易行。海達一行沿著拒馬河縱穿野三坡,進入了十渡流域。與今天被譽為“北方小桂林”的著名景點不同,當(dāng)年海達所見的十渡,還是一派人跡罕至的原始景象。來時隨處可見的“石板房”已不多見,兩岸的山峰也變得陡峭嶙峋。最讓海達崩潰的是,可能是對已經(jīng)沒到肚皮的拒馬河水感到恐懼,她騎行的“倔驢”開始罷工,以至于她幾乎是靠雙腳走完了整段路程。

黑色小毛驢整個旅程都不太聽話,再次因為渡河被馱夫鞭打。

正趕上雨季,無論是在大石河還是在拒馬河,橫渡湍急的河水成為旅途的家常便飯。

放晴的拒馬河河谷

走出十渡山谷途經(jīng)張坊鎮(zhèn)之后,一行人還去了距此不遠的云居寺和上方山。隨后,他們在平漢鐵路琉璃河車站,登上了開往前門西車站的火車。在火車上,馱夫領(lǐng)隊難以掩飾這場旅行的興奮,滔滔不絕地向鄰座講述十幾天來的各種奇遇。

海達拍攝的云居寺造像

正在用隨身泥灶煮雞蛋的馱夫

海達的這次旅行,自房山北溝進,最后從南溝出,足跡幾乎踏遍房山縣境內(nèi)的大石河、拒馬河流域,在當(dāng)時的房山縣境內(nèi)無意間實現(xiàn)了最早的“環(huán)穿”留影。房山北溝 的宗教、人文景觀和南溝的自然風(fēng)光因此得以生動而全面地被記錄。

多年之后,海達回憶道,“在北平度過的歲月是我人生的成長階段,令我十分高興的是,我有機會目睹了中國往日的風(fēng)采,既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現(xiàn)在這一切都已永遠消失。”

文 | 馬志璞

圖 | 美國哈佛燕京圖書館 海達·莫理循

編輯 | 楊麗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