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祐元年(904年)四月的一天晚上,開封的一座豪宅的床笫之上,發(fā)生了這樣一段對話:
“家公,您不能這樣?!?/p>
“我哪樣了,我哪樣了,要不是你婆婆死了,我也不會這樣?!?/p>
“皇上,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讓他人知道了,兒媳我的臉往哪兒擱?!?/p>
“你我快活就行,休要管他外人怎么說!”
對話中的家公,是后梁的開國皇帝朱溫,當(dāng)時他雖已經(jīng)52歲,依舊體力一流,精神矍鑠,床上馬上盡顯雄風(fēng)。
你說你一個享受皇帝待遇的,明明富有四海,全國的佳麗數(shù)不勝數(shù),恨不能雀躍著上趕著來與你歡好,為什么非要做這種有違人倫,讓人恥笑的跟兒媳在一起的扒灰行徑呢!
聲明一下,這事絕非八卦,的的確確在歷史上發(fā)生了。
唐宣宗大中六年,朱溫出生于宋州碭山縣(安徽碭山),其父朱誠是個讀書人,開私塾為生,家有良田,亦有余財。家里有三個兒子,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奈何天有不測風(fēng)云,后來朱父生病,臥床不起,久治不愈,撒手人寰。這一來,朱溫家道中落,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為了活下去,母親王氏不得不帶著三個未成年的兒子,到百里之外的蕭縣(安徽宿州蕭縣)地主劉崇家當(dāng)傭人,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淮北蘇北從來都是造反的溫床,唯獨不缺的便是開國皇帝,可以想象,看慣人間不平的朱溫在此地接受的是什么樣的熏陶和教育。
唐僖宗乾符年間,關(guān)東地區(qū)發(fā)生了大饑荒,朝廷不但不賑災(zāi),反而繼續(xù)橫征暴斂。在這個背景下,河南濮陽人王仙芝率先起事,聚眾謀反,黃巢在山東菏澤起兵響應(yīng)。
朱溫和弟弟朱存也拿起武器,加入了黃巢的隊伍,他們也都想改變命運(yùn),有所作為??墒羌覆婚L眼,朱存壯志未酬,在一次戰(zhàn)斗中負(fù)傷身亡。
不過朱溫也因自己的勇猛得到了黃巢重用,職務(wù)一再提升,直到成為一方將領(lǐng),獨當(dāng)一面。
對黃老大的知遇之恩,朱溫十分感激,多次表示說天大地大沒有大將軍恩情大,河深海深沒有大將軍的恩情深,爹親娘親沒有大將軍親,自己會誓死效忠大將軍,捍衛(wèi)大將軍。黃巢聽了,心里極為受用。
可是很快,朱溫就做出了一件事,讓黃巢哭都哭不出來。那是中和三年(883年)一月,朱溫上前線攻打唐朝政府軍,很久沒有傳回消息。
有人稟報黃巢:黃老大,朱溫這小子長時間沒信兒,會不會是叛變了。
黃巢怒斥:別瞎說,誰叛變,小朱都不會叛變,我待他,比他爹對他還親。
事實就是那么無情,打了黃巢的臉,朱溫真的叛變了。
一個月之后,朱溫接受了朝廷的招安,被唐僖宗任命為同華節(jié)度使、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河中行營副招討使。不僅如此,朱溫為了效忠,連名字都改了,被皇上賜名“全忠”。
從此,最忠實的部下,成為最可怕的敵人,朱全忠成為掉頭討伐黃巢的急先鋒。同一個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自此便是勢不兩立的對手。
黃巢得知消息后,腸子都悔青了,直罵自己瞎了眼。
朱溫背叛黃巢不是無緣無故的,是事出有因。
朱溫受寵之后,黃巢的手下十分妒忌,總是在黃巢面前告他的黑狀。
比如他被唐軍圍困時,曾經(jīng)向黃老大告急。但是接連十次告急文書,都被黃巢的左軍使孟楷隱報。
再加上黃巢軍隊的處境并不樂觀,軍心渙散,朱溫就聽從了親信將領(lǐng)胡真、謝瞳的建議,決定叛變。
朱溫降唐之后得到了大量軍費(fèi)和裝備,戰(zhàn)斗力大增,把起義軍打得落花流水。僅僅一年之后,朱溫就收復(fù)了開封,成為節(jié)度使。
這一年,黃巢也在戰(zhàn)斗中被打死,起義之火被徹底撲滅。但是經(jīng)過這一折騰,大唐也像東漢末年一樣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這時候,朱溫野心膨脹,學(xué)習(xí)董卓曹操好榜樣,與另外兩個軍閥李克用、李茂貞爭奪起了對唐昭宗的控制權(quán),企圖挾天子令諸侯。
天祐元年(904年),朱溫完全控制了朝政,直接干掉了唐昭宗,改立一個傀儡皇帝唐哀帝。天祐四年(907年),朱溫干脆扯下了最后那點遮羞布,直接廢黜唐哀帝,自己當(dāng)了皇帝,建立梁朝。
梁朝政權(quán)的國都在汴州(開封),史稱后梁。
文章開頭,朱溫跟自己兒媳談話的時候,他還沒有當(dāng)上皇帝。
在這一年,朱溫的結(jié)發(fā)妻子張惠去世了。張惠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在朱溫事業(yè)上給了很大幫助,成為他的精神支柱。
妻子去世之后,朱溫沒有了靠山,也沒有了精神依托。他寂寞難耐,就讓兒媳晚上過來陪伴自己,肥水不流外人田。
朱溫有六個兒子,五個養(yǎng)子,11個兒媳婦全都長得很美,但都被他占有。
他的兒子們對此不可能不知情,但是都沒有敢跳出來表示反對,一來他們害怕觸怒父親殺了自己,二來他們都想好好表現(xiàn),將來好成為接班人。
朱溫很有種,不打算把皇位傳給親兒子,反而別出心裁的打算讓養(yǎng)子朱友文接班。他將養(yǎng)子朱友文的妻子王氏召到身邊,纏綿之后,兒媳摟著他的脖子說:“家公啊,我對你怎樣?”
“沒的說?!敝鞙貪M意地說。
“那你還不把江山傳給我丈夫嗎?”王氏嬌滴滴地說。
朱溫捏了一下兒媳的臉說:“還別說,朕正打算讓你丈夫接班呢?!?/p>
“您說話可要算數(shù)?!蓖跏嫌煮@又喜。
“我現(xiàn)在就把傳國玉璽給你,讓你丈夫趕緊回來?!闭f著,朱溫真的把玉璽塞到了王氏手中。
因為當(dāng)時朱友文正在外面帶兵打仗,沒有在京城,朱溫的意思是,讓兒媳通知養(yǎng)子,趕緊回京掌權(quán)。
當(dāng)時朱溫已經(jīng)六十歲,身體欠佳,沒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掛了,不得不考慮接班人問題。
朱溫的問題可不止年歲大了,而且是已經(jīng)老糊涂了,幾天后的晚上,他臨幸兒子朱友珪的妻子時,不小心說漏了嘴。
朱友珪聽說之后,連連搖頭,父親皇位要給養(yǎng)子而不是親生兒子?他覺得這是假消息。
當(dāng)時朱溫有七個兒子,朱友珪是老二。他心想,即使是我表現(xiàn)不好,老爸也會把讓哥哥或者弟弟當(dāng)太子。一個人不合格,不可能弟兄幾個都不行,不管怎么說,老爸也不可能把江山讓給外人。
可是隨后發(fā)生的事,驗證了這一消息。朱溫為了能讓養(yǎng)子順利接班,不惜下令讓朱友珪去萊州當(dāng)刺史。
朱友珪一聽,壞了,心說傳言居然是真的,老東西你太不地道了,有親兒子不傳,要把江山給養(yǎng)子。得了,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我要殺了你。
朱友文的妻子王氏得到了這一消息,便在伺候朱溫的時候說:“家公啊,你可要小心,我哥哥朱友珪不會接受你的接班人安排,很可能會對你采取行動?!?/p>
“謝謝你的提醒?!敝鞙卣f道,“不過我根本就不會擔(dān)心,我把他養(yǎng)育成人,又給他娶媳婦,讓他當(dāng)高官,我對他恩重如山,他怎么也不會害我?!?/p>
乾化二年(公元912年)六月二十二日的晚上,狂風(fēng)大作,暴雨傾盆,電閃雷鳴。朱溫的皇宮突然被數(shù)千騎兵包圍,朱友珪直接數(shù)百精兵闖入皇宮,直奔朱溫的寢宮而去。
衛(wèi)兵想要阻攔,被他一刀砍翻。60歲的朱溫當(dāng)時剛和一個兒媳親熱過,因為很累,他已經(jīng)睡著,鼾聲如雷。
朱友珪撞開房門之后,朱溫被驚醒了,看到滿臉殺氣的兒子,他想起了兒媳王氏說的話,后悔不迭??墒沁@時候刀子架在脖子上,說什么都晚了。
他趕緊說:“兒啊,你這是干什么?”
“老東西,誰是你兒子?你的兒子是朱友文,我不認(rèn)你這個爹。”朱友珪眼睛一瞪說。
“你要干什么?”朱溫看到兒子眼中直冒兇光,只覺得脊背發(fā)冷,衣服都被冷汗?jié)裢噶恕?/p>
“老東西,我是來給你送終的?!敝煊勋晠柭曊f道。
“兒啊,你莫要聽別人挑撥離間,我是打算讓你當(dāng)太子的,千萬不要殺我?!敝鞙貞?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朱友珪冷笑一聲說:“老家伙,你太天真了,現(xiàn)在的我,還需要你授權(quán)嗎?”說完,他手起刀落,將父親的頭砍了下來。
從這件事不難看出,父親的品行通常都會深刻的影響著兒子的性格。
老子朱溫是個厚顏無恥,沒有底線的家伙,在他的影響下,兒子也沒有做人底線,有其父,必有其子。
參考資料:《后梁開國之君——朱溫》 《文史知識》1987年第二期
《舊五代史·梁太祖本紀(jì)》
《新五代史·卷一· 梁本紀(jì)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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