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仁宗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三川口,西北狼性創(chuàng)業(yè)者李元昊親率大軍殲滅宋軍數(shù)萬人,俘虜大將劉平、石元孫。
這一仗讓整個宋廷震怒卻不震驚,在大宋看來,黨項雖然建國稱帝,也只是個噱頭,依舊是西北那個整天吃風喝沙放羊牧馬的部落,宋軍這次慘敗屬于大將無能,累死三軍式失敗。
憤怒是要有的,驚嚇是不必的。
明白原因就容易解決,換帥就行。
改革派代表人物的范仲淹和韓琦走到了對抗西夏的前線,一起經(jīng)營大宋西北分公司,務必使業(yè)務有起色。
目標是一致的,可意見卻是相反的。
范仲淹屬于防守派,主張茍住,練兵,搞塔防,經(jīng)濟封鎖,憋死西夏。
韓琦則是進攻派,第一他認為西夏就一小創(chuàng)業(yè)公司,兵不過四五萬,與大宋這個經(jīng)濟總量第一,綜合實力第二的上市企業(yè)相比九牛一毛;第二他想干票大的,作為西北救火隊長他想讓自己的KPI特別漂亮。
大宋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模式,這個天下也有例外,就是軍事。
大宋的軍事決策權必須在皇帝那里,所以攻還是守,必須宋仁宗說了算。
遠在東京汴梁的仁宗皇帝在這件事上支持韓琦,第一他也看不上西夏,當年李元昊的爺爺李繼遷被他爺爺宋太宗追得滿沙漠跑,爸爸李德明大宋大遼兩邊騙,只要給錢,就跪在地上叫爸爸,不敢呲呲牙,現(xiàn)在家里出了個不孝子,得教育。第二范仲淹防守策略伴隨一大堆看了頭疼的賬本,練兵建塔造城在宋仁宗眼里屬于“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滿眼全是錢。
宋仁宗還是希望趕快解決西夏,少花錢,辦成事兒。
當你需要的時候,上天總會給你機會,不過要加個定語:失敗的機會。
一場大敗,讓韓琦和范仲淹不論攻守,都貶了官。

慶歷元年元月(公元1041年),西北高原的寒風裹挾著沙礫,抽打得延州城墻嗚嗚作響。城樓上值夜的宋軍縮著脖子,望著北面黑漆漆的曠野直打哆嗦——聽說那個叫元昊的黨項蠻子,又在磨刀了。
西夏入侵不假,假的是消息內(nèi)容:西夏謀寇渭州(甘肅平?jīng)?,逼近懷遠城,鎮(zhèn)戎軍(寧夏固原)危急。
對假消息,韓琦基本相信,因為他信任帝國的諜報系統(tǒng)。
兵者,詭道,所有的莫測都在真假變幻之間。
元昊表示騙你沒商量,入侵是真的,讓你知道也是真的,假的是我的目標。
這次元昊的目標是涇原路主力!
為保證對宋軍的全殲,元昊在好水川準備了一盒鴿子和十萬兵馬,包括最精銳的鐵鷂子。
韓琦相當有膽色,親自到達鎮(zhèn)戎軍,任命環(huán)慶路副都部署任福統(tǒng)率御敵,涇原駐泊都監(jiān)桑擇為先鋒,鈐轄朱觀、涇原都監(jiān)武英等各率本部兵馬一起出征。
雖選擇主動出擊,韓琦并不盲目,兵者,國之大事,必須小心。
韓琦交代任福,咱出征歸出征,別亂來,別見到西夏兵就嗷嗷叫地上去砍,堅持一個原則:先看,后打。解釋出來是先看看沒問題再打。不行就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等西夏大軍回去時候打個伏擊。
元昊表示不論你埋伏不埋伏,反正我埋伏好了。
按照韓琦的策略,雙方很可能打不成,都藏了起來,屬于在黃土高原丘陵里玩兒孤獨體會寂寞。
可世界的改變是總有人堅持自己的原則。
任福表示你有千條計,我有老主意,堅持一個字:打。
騎馬提槍率兵出城那一刻,任福就是山多任我跑,夏兵任我打。
韓琦的話早被西北黃沙埋在了樓蘭古國。
要把任福引到埋伏圈,必須付出,元昊選擇丟人丟物。
二月十一日,張家堡南(寧夏固原縣張易),任福大軍遭遇西夏騎兵,獲勝。
為保證迷惑高效性,佯敗的西夏騎兵不但跑,還扔東西。
西夏這么窮,財物比命值錢,為了跑得快保命連財物都不要了,可見是真敗。
任福表示夏兵扔東西,咱們也扔。
宋軍就把輜重全扔在后面,任幅、桑鐸等人率領兵馬輕裝猛追。

十四日,宋軍追至龍竿城北,進入好水川。
此地兩山夾一川,正是兵家死地,天上山鷹撕裂天空的聲籟,更增加凄厲之感。
正行間,宋軍發(fā)現(xiàn)路邊有很大的銀泥盒,里面噗噗作響,任福以為是西夏軍逃跑留下的財物,讓士兵打開。
這其實是埋伏在兩邊西夏大軍圍剿宋軍的“美團接單通知”。
泥盒打開剎那,上百只鴿子憋了不知多少天的鴿子迫不及待飛上天際。
比鴿子更迫不及待的是西夏大軍。
兩側(cè)山崖突然冒出無數(shù)西夏旌旗,箭如雨下,鐵鷂子重甲騎兵似山洪傾瀉,輕步兵如蟻群漫卷。
任福也相當生猛,二話不說領兵死戰(zhàn)。日頭西斜時,宋軍尸體填滿峽谷,掉入山崖不計其數(shù)。任福身中十余箭,小校劉進勸他換裝逃走,這位猛將慘笑:"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爾!"。
大國上將的榮耀,在此刻升華。
最終任福、桑鐸等全部殉國。
當天,朱觀、武英所部與渭州都監(jiān)趙律所統(tǒng)兩千多騎后繼部隊也都陷入西夏大軍包圍。
行營都監(jiān)王珪率四千五百兵從羊牧隆城前來救援,王珪生猛不在任福之下,親自率兵沖陣,光馬都換了三匹,最后眼睛中箭,無法作戰(zhàn)才回營,當晚傷重身亡。
此戰(zhàn),除了朱觀率領千把人撤走,任福、桑鐸、武英、王珪、趙律十六名高級將領和萬余人士兵全部陣亡。
這次大敗真的讓宋廷震驚,一向好脾氣的宋仁宗都摔了杯子。
韓琦上書自貶,范仲淹一邊加強西北防御一邊上攻守二策狀,表示西北還是要以防守為主。
為表示態(tài)度,宋廷對范仲淹韓琦倆人搞了貶官不減職,就是官職降了,還干原來的活兒。
此戰(zhàn)之后,宋軍在西北由戰(zhàn)略進攻改為戰(zhàn)略防守,逐漸探索出彈性防守加淺嘗進攻的套路,才慢慢將局勢扭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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