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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喜馬拉雅的小伙伴大家好,藏史德云社的老布,又來啦!

上期我們講了三州七關(guān)歸唐事件的始末緣由。對論恐熱來說,唐朝收復了收復三州七關(guān),就算把刀頂在他后背上了。雖然唐宣宗李忱是真沒有繼續(xù)西進的心思,但論恐熱應該能感受到絲絲涼意。

此時他應該鞏固地盤,減緩對鄯州的壓力,甚至應該和尚婢婢聯(lián)手。如果他能向鄯州伸出橄欖枝,尚婢婢有極大的可能會愿意合作。因為尚婢婢背后也頂著一把刀,握著這把刀的人,名叫張議潮。

唐宣宗的大中年間(847年正月—860年十月)屬于歸義軍的甜美時光。在創(chuàng)業(yè)領袖張議潮、安景旻、閻英達的率領下,沙州軍隊連敗吐谷渾、回鶻、吐蕃勢力,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地跨五州的政權(quán)。

大家注意一下,歸義軍初代領袖的名單。

榜一大哥肯定是張議潮,另外兩位分別是安景旻、閻英達。

一說到唐朝時期姓安的人,大家會不會有點啥聯(lián)想?

沒錯,這位安副統(tǒng)帥就是沙州的粟特人后裔!

張議潮在驅(qū)逐吐蕃守將之前,官居沙州大都督,相當于唐朝的沙州刺史(冊府元龜),是當?shù)靥迫四軗蔚淖罡呗殑铡?/p>

安景旻是張義潮的副手,位居沙州副都督。

另外,張義潮的母親也姓安,說不定兩位有姻親關(guān)系。

閻英達則是當通頰部落的代言人,官至沙州副千戶長。

由此三人的出身可知,沙州舉事并不像很多自媒體描述的——它是沙州唐人反抗吐蕃的起義。

更準確的描述應該是——“這是一次沙州各族群對抗吐蕃統(tǒng)治的聯(lián)合行動!”

這種聯(lián)合屬性一直伴隨著歸義軍,從起點直到終點。

隨著歸義軍的崛起,尤其是大中三年使臣到達長安。河西隴右地區(qū)的態(tài)勢出現(xiàn)了巨大的變化。唐朝與歸義軍東西對進,中間夾著一大堆吐蕃割據(jù)勢力。其中最大的兩個勢力集團,正是論恐熱和尚婢婢。

如果論恐熱向尚婢婢伸出溫暖的雙手,尚婢婢極有可能會接過橄欖枝。

假如二人聯(lián)合了,將會形成一個很強大的勢力,擁有青海東部、甘肅南部、四川北部的廣大地區(qū),依舊有能力跟唐朝掰掰腕子。

但論恐熱,就是論恐熱。

他確實伸手了,一只握著刀的手!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唐朝西進的威脅,直眉楞眼地殺向了尚婢婢。

我們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就是這么干的。

公元850年(大中四年)9月,論恐熱西征的消息傳到了鄯州。

尚婢婢馬上派出部將阻擊,但被論恐熱擊敗。尚婢婢帶著鄯州精銳趕到,控制了渡河的橋梁再次進行阻擊??上в直徽摽譄釗敉耍瑹o奈之下,尚婢婢只能再次燒毀河橋。但這次的情況跟上次不同,論恐熱并沒有撤軍。他攜連勝之勢拼死渡河,又一次擊潰了尚婢婢的阻擊。

隨后,兩軍在雞項關(guān)、白土嶺等地多次血戰(zhàn),鄯州軍隊連續(xù)受挫。此時通向鄯州的大門已經(jīng)敞開,就剩牦牛谷一處天險可以防守。

尚婢婢調(diào)集了最后的精銳,派兩員大將死守此處。

結(jié)果兩個將領又發(fā)生了意見分歧,副將燭盧鞏力建議據(jù)險死守。他說:“按兵拒險,勿與戰(zhàn),以奇兵絕其糧道,使進不得戰(zhàn),退不得還,不過旬月,其眾必潰”。

可身為主將的磨離羆子拒絕了這個建議,他認為此前的失敗都是將帥無能,到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于是詭異情況再次發(fā)生,副將干脆摔耙子不干了。

他以身體不適為由,帶著部隊一走了之。

堅持出兵的磨離羆子被論恐熱好頓吊錘,自己的腦袋都成了戰(zhàn)利品。

我再次重復一下之前的觀點,尚婢婢并不是一個優(yōu)秀的軍事統(tǒng)帥,他的部隊也稱不上“天下強兵”。

從上次將領不聽號令私自出兵,到這次將領自行撤軍都可以說明,尚婢婢的鄯州軍也就是烏合之眾而已。

仗打到這個地步,尚婢婢就算智計百出也沒轍了。

鄯州城內(nèi)存糧不多,據(jù)城防守就是死路一條。他只能帶著殘兵敗將向西逃走,取大斗拔谷(扁都口)穿祁連山,進入了甘州(甘肅張掖)西部。

不過,尚婢婢也留下一顆火種以待日后卷土重來。

他把大將拓跋懷光留下守城,能守住最好,實在守不住就在附近打游擊。

尚婢婢西逃的舉動救了鄯州,論恐熱得到消息后,帶著數(shù)千精銳窮追不舍。

就這樣尚婢婢在前面跑,論恐熱在后面咬著牙追,一直追到了瓜州(酒泉鎖陽城)附近。

到這里論恐熱突然就收兵了,《資治通鑒》給了一個解釋:“至瓜州,聞懷光守鄯州,遂大掠河西鄯、廓等八州,殺其丁壯,劓刖其羸老及婦人,以槊貫嬰兒為戲,焚其室廬,五千里間,赤地殆盡?!?/strong>

司馬光的這個解釋有點站不住腳,論恐熱就是從湟水河谷一路追過來的,那么可能跑到河西走廊了,才知道拓跋懷光在守鄯州?

另外,論恐熱撤軍時還做了一個舉動。

他縱兵大掠,《通鑒》里記載為“遂大掠河西鄯、廓等八州”,殺丁壯,割掉老人、婦女的鼻子,用長槍刺穿孩童,放火焚燒房屋,最終的結(jié)果是“五千里間,赤地殆盡?!?/strong>

下一個問題是論恐熱到底掠奪了哪些州縣?

《通鑒》里只是粗略記載了“大掠河西、鄯、廓等八州”,《新唐書吐蕃傳》里倒是有個稍微詳細些的記載“恐熱大略鄯、廓、瓜、肅、伊、西等州,所過捕戮,積尸狼藉”。

可惜這個記載有瑕疵,伊州和西州在新疆,論恐熱走到瓜州附近就撤軍了,他連沙州(敦煌)都沒到,怎么可能去掠奪更西邊的哈密和吐魯番呢?不過,瓜州和肅州受到掠奪倒是有可能,也就是《通鑒》里寫的“河西”。

由此來說,論恐熱所掠八州有四個落實了,分別是河西走廊上的瓜、肅兩州,以及湟水流域的廓州和鄯州,剩下四個就不清楚了。

再下一個的問題,就是他為啥要這么干?

論恐熱的殘暴行徑讓周邊地區(qū)成了人間地獄。這種蝗蟲過境的做法只能說明論恐熱沒有信心穩(wěn)定統(tǒng)治這些地方??伤髅鞔髣偕墟炬?,打得他不敢回頭東望了呀?!

關(guān)于這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之后會一一出解釋。

論恐熱的暴虐舉動,成就了拓跋懷光。

他鼓動將士死守城防,反正都是個死,跪著死,還不如站著死。結(jié)果鄯州軍民同仇敵愾讓論恐熱屢攻不克。

論恐熱帳下也不是沒有好人,他的禽獸行徑讓部將都難以忍受。

當年他在松、渭兩州掠奪,就有部將投降了尚婢婢。這次大掠八州“所過捕戮,積尸狼藉”,導致“麾下內(nèi)怨,皆欲圖之”。

這些部將都跑去投了拓跋懷光,反倒讓他聲勢大振。

勢單力孤的論恐熱又想起了唐朝,但這次他可沒實力進攻了,他想的是從唐朝借點兵。

他在大營里放話道:“這幫傻子都不看好我是吧!我跟你們說老子在唐朝有人,等我從唐朝借五十萬大軍回來弄死這幫孫子!!”

然后他就給唐朝送信,要求唐朝冊封其為贊普,以渭州(甘肅隴西縣)為中心,成為唐朝的屬國。

唐宣宗接到表章都驚了,心想“幾個菜啊,醉成這樣?!”

直接來了個大寫的NO!

不成想,論恐熱跑到了邊境線上,吵吵把火地要去長安嘮十塊錢的。

唐朝君臣也懵了,不知道他來干啥。

是來聊當想贊普被拒的事兒呢?

還是來要之前歸還三州的酬勞呢?

或者是當年進攻鹽州被捶了,來找場子呢?

唐宣宗李忱又把陸耽派去了,同時為了穩(wěn)妥起見,還下令涇原、靈武、鳳翔、邠寧、振武等鎮(zhèn)加強戒備,隨時準備出兵協(xié)助。

但一路都很順利,大中五年(851年)五月論恐熱跟著陸耽到了長安。

接待他的人換成了尚書左丞李景讓,論恐熱上來就開始白呼,把自己的地盤、軍隊狂吹了一番,然后提出了要求。

《通鑒》的原文是這么描述的“恐熱氣色驕倨,語言荒誕,求為河渭節(jié)度使?!?/strong>

這次調(diào)門總算低了點,沒提贊普的事兒,要求唐朝封他做河渭節(jié)度使

李景讓聽完差點沒樂了,心里說:“你真以為我們傻??!就您現(xiàn)在混的那成色,地球人都知道,還裝啥呀?現(xiàn)在我們跟沙州的張議潮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他把河西那邊都打的差不多了。這會兒皇帝美的半夜睡覺都會笑醒過來,有沒有你論恐熱,也不差啥事啊。

”你要是老老實實投奔唐朝,打個工啥的,說不定朝廷還真能養(yǎng)你到死。當河渭節(jié)度使那就是想多了,皇帝鐵定不能答應!”

于是,李景讓就開始跟論恐熱打哈哈,主要聊了最近的最近天氣,說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沒有。

唐朝沒答應論恐熱,但面子上的事兒還得做足。

李忱在朝堂上親自接待了他,按照接待普通使臣的禮節(jié),親切慰問了一番,給了點錢把他打發(fā)了。

論恐熱的內(nèi)心很失落,回程走到咸陽橋上的時候,恨恨地說了一句,“我舉大事,覬得濟此河與唐分境。”

這話的意思,就是你們別嘚瑟,等老子重振旗鼓跟唐朝以這條河劃分邊界。我之前就說過,論恐熱就是有再多的毛病,但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他有一個百折不撓的靈魂,都混到這份上了,依然不能撼動他的野心。

咬牙切齒地說完了,論恐熱就回了洛門川

此處是他發(fā)際之地,當年他就是以洛門川討擊使的地位扯起了大旗,一躍而成隴西最炙手可熱的軍閥。

一晃十年過去了,在這十年里,他曾如此接近成功,也曾手握千萬人的命運,可現(xiàn)在一切都被雨打風吹去,他又回到了原點。

可能老天都煩他了,或者是壞事做的太多了,注定要遭天譴。

論恐熱駐扎在洛門川期間,渭水流域陰雨連綿,部隊的糧食都吃光了。手下一看,跟你混三天餓九頓,那還混啥啊,全部跑沒影了。他的身邊就剩了三百多人的鐵桿,論恐熱無奈,只能離開洛門川去廓州找點吃的。

應該說,這時的江山天下已經(jīng)和論恐熱沒啥關(guān)系了。不管是東邊的唐軍,還是西邊的歸義軍都不是他能挑戰(zhàn)的存在。甚至就算夾在兩大勢力之間的割據(jù)力量,論恐熱都算不上強橫。

由于過去的倒行逆施,論恐熱的名號已經(jīng)臭了,周邊的吐蕃人都不拿正眼看他。

但論恐熱不這么認為,他堅定地認為亂世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而且應該是很靠中心的位置。

這種事兒放在一個梟雄身上,一般都叫“心懷天下”,放在其他人身上呢,就叫心里沒數(shù)。

不甘寂寞的論恐熱,經(jīng)常串聯(lián)周圍的小部落襲擾鄯州,弄的拓跋懷光不勝其煩。但論恐熱這么折騰,也沒帶來啥好處,周邊部落越來越煩他,認為他是一個麻煩制造者。

《資政通鑒》記載了論恐熱的窘境:“論恐熱寓居廓州,糾合旁側(cè)諸部,欲為邊患,皆不從;所向盡為仇敵,無所容”。

就是說大家都煩他,他張羅的事兒,大家都不去。

不但如此,周邊勢力都成了仇人,天下之大,已無他的容身之地。

公元866年(唐懿宗咸通七年)二月,論恐熱的仇人跑到鄯州將論恐熱的虛實和盤托出,拓跋懷光調(diào)集軍隊實施突襲,大敗廓州軍隊。

同年十月,拓跋懷光再次出動。估計他又得到了密報,親率五百輕騎長途奔襲,生擒了論恐熱。

抓住論恐熱后,拓跋懷光痛斥他多年以來的倒行逆施,砍了他的雙腳,就像他對民眾所做的那樣,任其在血泊里哀嚎。然后將其腦袋砍下,送到了長安。

可能會有人奇怪,拓跋懷光是尚婢婢的部將,砍了論恐熱的腦袋,應該送給尚婢婢請功啊,為啥送到長安了呢?

原來自公元850年,尚婢婢被論恐熱打跑了,越過祁連山進入河西走廊以后,人就消失,再也沒出現(xiàn)在歷史記載之中。

學者們對尚婢婢的消失,進行過一些分析,我們一會兒講到。

尚婢婢消失了,拓跋懷光得活著啊。

在當時那種亂世之下,單蹦一個人混是很危險的,抱個大腿是最好的選擇。鄯州附近能抱的大腿也就是張義潮了,于是在拓跋懷光守鄯州的十幾年里,兩個勢力眉來眼去是必然的。

到了唐懿宗咸通四年(863年),唐朝把河隴之地分拆為了秦州、涼州、瓜州三個節(jié)度使管理。

這也就意味著,歸義軍的地盤縮小,不但張議潮拼死拼活拿下的涼州被唐朝摘了桃子,就連西州、鄯州、河州也被分走了。[1]

為了補償張議潮給他頭上扣了河西十一州觀察使的帽子,大概就在此時拓跋懷光搖身一變成了唐朝將領。

因此,在《唐懿宗實錄》里寫道:“義潮又奏,鄯州城使張季颙押領拓跋懷光下使送到尚恐熱將,并隨身器甲等,并以進奉。

也就是說,突襲論恐熱的行動是由唐朝派到鄯州的城使主持的,拓跋懷光的身份是鄯州城使的部下。

由于張議潮是十一州觀察使,有觀察一下的職責,所以還得從他那里走一下。這就是張議潮向朝廷奏報的原因,很多人因為有這條奏折就認為拓跋懷光是歸義軍部將,殺死論恐熱的行動由他發(fā)起,其實鄯州和拓跋懷光已經(jīng)是唐朝直接管理了。

所以,論恐熱的腦袋是要送到長安去的,這是他這輩子最后一點價值了。

《通鑒》在寫完論恐熱被殺之后,對他的部下還有一段敘述:“其部眾東奔秦州,尚延心邀擊,破之,悉奏遷于嶺南。吐蕃由是衰絕,乞離胡君臣不知所終?!?/strong>

這段記載提到,論恐熱的部下準備向東逃去秦州(甘肅天水),但走到河、渭兩州(甘肅臨夏、隴西)地界時,遭到了尚延心的痛擊。部眾向南逃走,《通鑒》寫的是“遷于嶺南”。

這里的“嶺南”,恐怕不能理解為湖廣地區(qū)的“五嶺以南”,而是某座大山以南。我個人感覺可能是岷山以南,反正就是往南遷徙了。

然后司馬光就望文生義,寫了個“吐蕃由是衰絕,乞離胡君臣不知所終?!?/strong>

在司馬光的認知體系里,從此以后吐蕃就徹底完了?!捌螂x胡”,也就是身在拉薩的云丹政權(quán)不知所終。

以司馬光的認知來說,這番論述確實沒錯,吐蕃勢力確實再沒翻起聲浪。但我們知道,論恐熱完了,不代表吐蕃完了,云丹和沃松兩個小政權(quán)還在。

我們講完了河隴亂局,會把這兩個小政權(quán)的后續(xù)講一講。

干掉了論恐熱,肯定是個重大事件,畢竟不管好壞,他都是個橫行一時的狠人。

當年也就是沒有微博,否則殺了論恐熱肯定能上熱搜。

因此其他唐史也有相關(guān)記載,但這一來就出了問題,到底誰殺了論恐熱就有了分歧。

《舊唐書》、《新唐書》、《唐會要》、《冊府元龜》、《文獻通考》里也敘述了論恐熱被殺的過程,但殺他的人變成了仆固俊

《冊府元龜》的記載為:“懿宗咸通七年十月,沙州張義潮奏,差回鶻首領仆固俊與吐蕃大將尚恐熱交戰(zhàn),大敗蕃寇,斬尚恐熱,傳首京師?!?/strong>

大家注意啊,是張議潮“差”仆固俊與論恐熱交戰(zhàn),而后殺之。

《新唐書·吐蕃傳》是這樣描述的,“會仆固俊與吐蕃大戰(zhàn),斬恐熱首,傳京師。”

這里寫的是“會”,根本沒提張議潮的事兒。

那么是“會”呢,還是“差”呢?

是拓跋懷光呢,還是仆固俊呢?

反正有一個是假的!

道理很簡單,論恐熱沒長兩個腦袋!

這樣一來,就得看看拓跋懷光和仆固俊了。

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在哪兒混的,有沒有可能砍了論恐熱的腦袋。

拓跋懷光從名字上看應該是個黨項人,有關(guān)他的出身,史料里沒有任何記載。

他第一次出場就已經(jīng)是尚婢婢的部將了。

公元848年,論恐熱派大將莽羅急藏率兵二萬西征,拓跋懷光在南谷大破之,急藏投降。

由此推測,拓跋懷光應該是生活在河隴地區(qū)的黨項土著,因此直接就跟著尚婢婢干了。

至于仆固俊,他是回鶻人,屬于回鶻西遷的一支。

公元840年回鶻汗國崩盤后,大量回鶻部眾南遷。

一部分逃到唐朝,一部分逃到了河西走廊的甘州,還有一部分逃到了天山附近。

仆固俊就屬于逃到天山的一支,這些回鶻部落散居在北庭、西州和伊州附近,形成了一些大小不等的割據(jù)勢力。

唐懿宗咸通七年(866年),北庭回鶻在仆固俊的領導下崛起。

《通鑒》記載:“咸通七年,春,二月,歸義節(jié)度使張義潮奏北庭回鶻仆固俊克西州、北庭、輪臺、清鎮(zhèn)等城”,此事件也被視為西州回鶻政權(quán)建立的標志。

仆固俊打下西州的時間與拓跋懷光首次進攻廓州的時間吻合,同為咸通七年二月,此時距論恐熱被殺只有七個多月。有沒有可能仆固俊在打下西州后,帶兵越過伊州、沙州、瓜州、肅州、甘州,再穿越祁連山,到廓州去砍論恐熱的腦袋?

要知道,沿途各州都在張議潮手里,沒有他的準許,仆固俊連伊州都過不去。

有沒有可能張議潮命令仆固俊率軍東進,給了論恐熱最后一刀呢?

從歸義軍和西州回鶻的交往上看,二者基本屬于各自獨立運作,不但看不出有隸屬關(guān)系,甚至都談不上和睦。

比如敦煌文獻保存了一份寫成于869年的表奏,名為“歸義軍張淮深上唐王朝表”。其中的張淮深是歸義軍的第二代領袖,張議潮的侄子。這份表奏寫的就是張淮深率軍西征,打的仆固俊只剩下了西州。

但短短幾年后,形勢便出現(xiàn)了逆轉(zhuǎn)。

法藏敦煌文獻記載仆固俊在乾符三年(876年)東進,從歸義軍手中奪取伊州。

由此可見,歸義軍與西州回鶻處于此消彼長的狀態(tài)。

那么在張議潮時期,仆固俊會不會聽他的號令,深入河隴千余里去收割論恐熱呢?

大家想一想啊,這么做有多大的風險。

如果途中張議潮翻臉了,仆固俊就不是千里收人頭,變成千里送人頭了。

如果仆固俊走到沙州,他主動翻臉了,那張議潮就是引狼入室。

從上面的分析來看,仆固俊殺論恐熱,既不是“差”,也不是“會”,可能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拓跋懷光干的。

講到這里終于把論恐熱送走了,關(guān)于他的事跡老布整整講了八期。

不夸張的說,這是網(wǎng)上有關(guān)論恐熱與河隴亂局最詳細的敘述了。

老布是想通過論恐熱與尚婢婢的軍閥戰(zhàn)爭,告訴大家在吐蕃王朝崩潰和唐朝晚期的背景下,河隴都發(fā)生了什么,有哪些人崛起,有哪些人隕落,各勢力之間在如何博弈。

歷史有自己的規(guī)律和慣性,不會因為誰出生就轉(zhuǎn)向,也不會因為誰死亡就休止。

就像論恐熱死了,不代表河隴亂局終結(jié)。

他既不是亂局的發(fā)起點,也不是亂局的終結(jié)點,河隴的亂局依舊再延續(xù),河隴的百姓依舊在深水火熱之中。

他不過是趁著這股風起飛,最后摔得粉身碎骨的倒霉蛋。

《通鑒》對論恐熱的最后一段記載里,還提到了一個人,他就是尚延心。

下一期,咱們就來講講這位尚延心,以及他背后的溫末勢力。

最后再多說一句,大家對這段歷史中還有哪些感興趣的東西可以告訴我。反正沒幾期了,能講的,我就順便都講了。

參考書目:

[1]、《敦煌的歸義軍時代》_馮培紅;

[2]、《絲綢之路上的西州回鶻汗國》_付馬;

[3]、《唐代吐蕃將領恐熱的生平事跡及影響》_王高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