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語】:本文源自葉文縣長兒子的回憶,回憶難免存誤,但為文意不變,編者僅對學歷和職務(wù)予以注解,余請讀者自解。
一、溯源
我記得幼小時家中大人曾告訴過我,我們?nèi)~氏家族是從福建移居到浙江寧海的,據(jù)說在明朝前,曾有葉氏的祖先還曾當過丞相。在浙江省寧波市寧??h的瀝洋鎮(zhèn)(今稱力洋)聚居著約數(shù)百戶人家,其中絕大多數(shù)是葉氏家族。
葉氏家族在瀝洋鎮(zhèn)有祠堂,其中供奉祖先的牌位,還有家譜,其中有經(jīng)祖先擬定的各輩分的排序,我只記得我爺爺是慕字輩(或子字輩),我父親是顯字輩,他在家譜中稱葉顯穆。我屬源字輩(后簡化為元字輩)在家譜中我稱葉源蒸(后為葉元正)。我的下一輩為秀字輩。
1957年,我在北京地質(zhì)學院學習時,曾在野外實習到過江西省全南縣,發(fā)現(xiàn)聚居著百來戶人家一個小村落也都是葉氏家族,而且輩分的排序竟然也和我相同,也是顯字輩的下面是元字輩,再下是秀字輩。
1963年我調(diào)到安徽省銅陵市,發(fā)現(xiàn)有不少姓葉的人氏其輩分排序也和我一樣,據(jù)稱他們來自安徽省無為縣,也是葉氏家族聚居的地區(qū),包括好幾個村落,其輩份排序也和我的輩份排序相同??梢哉J為葉氏家族的繁衍生息不是非常發(fā)達,分支也不茂盛,因而在家譜及輩份上都還有蹤影可尋。

現(xiàn)力洋村全景圖(朱軍校攝)
二、在寧海瀝洋的葉氏家族
寧??h屬于寧波市,瀕臨東海。瀝洋鎮(zhèn)位于寧海的東邊,在三門灣的海灣內(nèi),距海邊僅數(shù)百米。三門灣是漁產(chǎn)極為豐富的天然漁場。
幼小時曾聽大人說,一到漁汛,海面上的魚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海水,隨便用撈網(wǎng)就能撈上一滿網(wǎng)的魚。黃魚漁汛時,還能聽到黃魚像牛般的吼聲。帶魚漁汛時,下了魚鉤,釣上一條帶魚,因為帶魚頭尾相連地相互咬住,只要接連不斷的將魚拉繩子似地拉到到船上,等船裝滿了,拿刀把最后一條帶魚尾巴斬斷就行了(這個說法似乎有些夸張)。
小時候聽了十分神往,真想去海上拉拉帶魚。除了大黃魚,小黃魚和帶魚之外,三門灣里還盛產(chǎn)石斑魚,鯧魚,鰳魚,海蜇,鱟魚等;在海涂(泥質(zhì)的海灘)中還有青蟹,蟶子,牡蠣,蛤蜊,彈跳魚,紅螯蟹等等。瀝洋鎮(zhèn)的海產(chǎn)非常豐富,到現(xiàn)在還是舟山漁場中的重要漁業(yè)產(chǎn)地。
瀝洋鎮(zhèn)一帶基巖全為流紋巖類的火山巖,火山巖風化形成的土壤十分肥沃,不僅能生長莊稼和各種樹木,還有許多特有的果木。如黃巖蜜桔(注:無籽蜜桔),真正上佳的黃巖蜜桔其實產(chǎn)在寧海瀝洋一帶。還有楊梅,人們只知道余姚楊梅有名,然而瀝洋的楊梅不僅個大,有余姚楊梅的二倍大,而且口感鮮美,還有紫紅,大紅,粉紅,白色等多個品種,只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有待宣傳和開發(fā)了。
我小時候常到楊梅產(chǎn)區(qū)的烏巖坑去,直接爬到楊梅樹上邊采邊吃,大快朵頤。2007年我和三弟五弟六弟阿妹等回鄉(xiāng)探望時,正值楊梅上市,大家也都領(lǐng)略了瀝洋楊梅的美味。
在瀝洋鎮(zhèn),聚居的葉氏家族有幾個大的分支,我記得有“中央份”、“上大份”、“上小份”等(所謂“份”是指一房,大約相當于一大戶)。我的曾祖父那一房稱“中央份”(2007年我和三弟、五弟、六弟等回寧海老家時,“中央份”等稱呼還有人說起),曾祖父有五個兒子,我的爺爺是第四子。我還能記得我的二爺爺葉子輝,三爺爺葉頌清(字子布),五爺爺葉慕飛。

三爺爺葉頌清
“上大份”應(yīng)是我曾祖父的哥哥那一房,可能在當時比較富裕,建有一大片房子。當?shù)氐姆孔踊靖袷綖槎拥乃暮显簶欠浚箝T內(nèi)是一個院子,院子四周是正房及廂房,正房中間為大廳,大廳兩旁是兩個正房間,正房間旁是通向二樓的樓梯,廂房也是樓房,廂房和正房連接處的底層是廚房。這樣的建筑格局,每個四合院有二個主樓梯。
“上大份”那一片樓房四合院連著四合院,據(jù)說有76個樓梯,也就是有36個四合院樓房連成一片,規(guī)模很大,在當時有“東南第一豪宅”之稱,可與山西的王家大宅等相媲美。而其建筑及裝飾均別具風格,保存相當完好,當?shù)赜嘘P(guān)部門曾有打算將其列入寧海-象山旅游線路的一處古建筑景觀。
三、我的爺爺一輩
我曾祖父生五個兒子,女兒數(shù)不詳。對大爺爺和我的爺爺(第四子)我都沒有印象。我父親在青少年時受三爺爺(葉頌清)提攜,到保定軍校學習(編者注:應(yīng)為北京警官高等學校)并從此步入仕途。后來我們家和三爺爺?shù)暮蟠恢蓖鶃肀容^密切,了解得也多一些。
三爺爺葉頌清(1879-1936)于中日甲午戰(zhàn)爭后從軍,經(jīng)秋瑾介紹參加孫中山先生領(lǐng)導(dǎo)的“光復(fù)會”,并與徐錫麟組織了浙江省的“光復(fù)軍”。辛亥革命中響應(yīng)武昌起義,后建立浙江省軍政府,并與徐錫麟共同主持軍政府。因軍功卓著,晉升為陸軍中將,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孫中山的警衛(wèi)師師長。葉頌清娶有三位夫人,育有八子三女。
二爺爺葉子輝,我在小時候還見過,記得他家里養(yǎng)過一匹馬(在南方水鄉(xiāng)地區(qū)馬是較罕見的),我還記得他有時騎馬在瀝洋鎮(zhèn)的路上奔馳,其他就不記得什么了。
我在小時候見過五爺爺葉慕飛,較為清瘦,留著山羊胡須。解放前,葉慕飛曾做過瀝洋鄉(xiāng)鄉(xiāng)長,家里又是地主,在1952年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中,畏懼潛逃,后自縊在上海的一個小旅館里。
我爺爺育有三個兒子和二個女兒,我父親是長子,二子即我的二叔逝世很早,我沒有印象。三子即三叔與我家相處時間較長,還能記得,兩個姑姑還有些印象。
父親學名葉文,字顯哉,家譜中名葉顯穆。據(jù)我記憶所及,分幾個階段敘述。

四、由軍校步入仕途
父親高中畢業(yè)后,得三爺爺葉頌清的提攜,在20世紀20年代進入保定軍校學習(后改為保定高級警官學校)。
(編者注:葉文應(yīng)畢業(yè)于北京警官高等學校,民國警官和普通警察是分開教育的,該校于1917年北洋政府時期設(shè)立,是我國第一所由中央創(chuàng)建的專為培養(yǎng)警官的國內(nèi)最好的高等警察教育學校,1936年南京國民政府將其與浙江省警官學校合并后改為中央警官學校。)
據(jù)說在當時有說法:“南有黃浦,北有保定”。保定軍校是和黃埔軍校齊名的一所軍校,我父親完成學業(yè)畢業(yè)時已稱警官學校。我小時候還看見過父親穿著警服的照片,戴大蓋帽,穿馬靴,挺神氣的。據(jù)母親高靜華后來告訴我,戴笠(后來是國民黨軍統(tǒng)的頭子)也是保定軍校的,比父親要晚二年,是父親的學弟。(我曾查過戴笠的學歷資料,說他是畢業(yè)于黃埔軍校,且存疑。)
父親在保定高級警官學校畢業(yè)后,不知因為什么緣故,又放棄了在警界進取,而進入仕途。他在20年代末,參加了浙江省的縣長考試并通過了考試,成為候任縣長。
(編者注:民國十七年也就是1928年,浙江省考取縣長及格人員共32人,其中有葉文,葉文自北京警官高等學校畢業(yè)后,分發(fā)浙江薦任警察官,薦任相當于現(xiàn)在的處級干部,歷充安徽蚌埠警察廳署員、寧波公安局督察長、杭州公安局一等督察員,杭州公安局長警訓練所隊長。
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通過考試方式選拔縣長,由此一大批優(yōu)秀的青年人才得以脫穎而出,除了葉文,如寧海水車的陳兆榮,畢業(yè)于中央政治學校,也是在25歲的時候參加縣長考試及格,初任省政府民政廳視察室專員,然后在27歲派為福建漳平縣長。)

在候任期間,先謀到了在浙江省政府行政廳的一個科長職位。這時父親娶妻王氏(寧??h長街人,長街距瀝洋十余公里),就是大姐,我和元瑜的生母。當時我們家住在杭州的荷花池頭的一座類似上海石庫門式樣的房子里,我還有印象。拍這張照片我還記得,當時我4歲,拍照時我總是踩著車子要往前走,我的生母只好用一只腳把小車勾住,才算是拍成了照片。
1936年時,正值日寇侵略中國步步緊逼,國軍在上海展開了淞滬保衛(wèi)戰(zhàn),在杭州筧橋機場的國軍空軍戰(zhàn)機也頻繁起飛,與日寇日向號航母上起飛的戰(zhàn)機拼搏血戰(zhàn),我還記得在杭州就能看到戰(zhàn)機的空戰(zhàn)。
我就讀的幼兒園的一位姓王的女老師,她的丈夫是國軍空軍的飛行員,在一次空戰(zhàn)中不幸陣亡,她因悲傷過度,瘋了。
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日寇大舉入侵中國,時局緊張,我父親又從候任縣長得到委任為正式縣長,于是他把我生母,外婆及我們幾個小孩送回寧海老家,他只身一人到縉云縣去做縣長。
我和大姐隨生母住在寧海城里,我和大姐在寧??h第一中心小學讀書,大姐上六年級,我上一年級。其余弟妹隨外婆住在瀝洋老家。
1938年底的一個夜晚,當時我生母剛生下三弟元瑜才一個月,和我同睡一床的大姐突然把我叫醒,說媽媽不好了,我去找醫(yī)生來。
醫(yī)生就住在我們隔壁,不一會就來了。但已回天乏術(shù),不到天亮,我的生母就去世了。我聽大人們說,我生母是在產(chǎn)后自己亂吃“虎骨膏”等補藥導(dǎo)致中毒而去世的。
我父親當時在武義縣做縣長,接到電報后趕回寧海處理完喪事,就把我和大姐帶到武義縣,其余弟妹們由我外婆(生母的媽)帶領(lǐng),仍留在瀝洋。

五、由候任縣長到委任縣長
聽說在當時,候任官員很多,要獲得委任外放,得有相當?shù)谋尘瓣P(guān)系,即便如此,初期獲得委任也常常是外放到貧瘠落后的山區(qū)小縣城。父親當年似乎是得了當時浙江省主席黃紹竑的賞識而獲得外放委任,但也是到當時浙江省最貧窮落后的宣平縣,縉云縣,武義縣等做了幾年縣長。
我還記得父親在縉云縣當縣長時,我們家還在杭州住,他把我的生母我和大姐接到縉云縣住了幾個月。我們住在縣政府后院的一座小四合院平房里,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樹。我記得,當?shù)鼐用癯燥垥r很少使用餐桌,端個盛有飯菜的大碗,在街上游蕩邊走邊吃,也時常和熟人蹲在路邊,邊吃邊聊天。
1938年,我生母去世后,父親把我和大姐帶到武義縣上學,經(jīng)過當時武義縣警察局長黃世杰的夫人劉星華(星華阿姨后來移居杭州市,住在涌金門附近,1947年,我和大姐還去探望過她)的介紹,給我們姐弟二人請了家庭教師高靜華。
高是劉星華阿姨的同學,因日寇侵略,上海及江浙一帶大片國土淪陷,避難至劉星華家暫住。后來黃世杰和劉星華夫婦進一步撮合,高與父親結(jié)婚,成了我們的繼母。我還記得,當時父親讓我們改口叫媽媽(寧海話:喝母),我很快就改了口,而大姐則不肯改,仍喊“高先生”,幾個月以后,也逐漸地改了過來。
1941年前后,日寇在侵占了浙江省杭州市一帶富裕的平原地區(qū)后,還要繼續(xù)南進,打通從杭州經(jīng)金華至鷹潭的浙贛鐵路。當時湯恩伯任國軍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湯是武義縣人,我父親是武義縣的父母官,湯至武義縣回鄉(xiāng)祭祖時,與我父親相識。
當時在金華,武義縣一帶進行抗日活動的還有受美國資助全副美式裝備的青年救國軍的一個師,師長是郭旅舟(編者注:郭履洲,可參閱)。當時時局緊張,日寇步步緊逼。湯、郭和我父親曾多次謀劃,協(xié)商聯(lián)合抗擊日寇。
父親當時把從寧海到武義縣工作的老鄉(xiāng)組織成一支100多人的武裝,準備抗擊日寇。我還記得有一次,父親從金華返回武義縣,乘坐郭旅舟(郭履洲)借給的轎車途中遭遇日寇(漢奸?)的特戰(zhàn)分隊襲擊,險些送命。
(編者注:此案發(fā)生于郭履洲兼任浙江緝私分處處長期間,襲擊者估計是針對郭履洲而為,劫車槍擊,發(fā)現(xiàn)車上乘客非其目標后放過,至今未告破。當時戴笠是財政部緝私署負責人。)
1942年,日寇進占金華,湯恩伯和郭旅舟(郭履洲)退卻,父親也只能棄城而走。當時他帶領(lǐng) 100多人和100多支槍的武裝和我們一家以及寧海老鄉(xiāng)的家屬,繞道仙居,黃巖,臨海回到寧海。
回到寧海后,父親就把100多支槍和彈藥統(tǒng)統(tǒng)移交給當時的寧??h政府,我記得那時的寧??h縣長姓方。
(編者注:葉文擔任縣長的國民政府公報如下,實際到任離任時間因抗戰(zhàn)原因或與公報時間有出入:
1929年10月,任命葉文浙江常山縣縣長
1931年11月,任命葉文浙江省政府民政廳科長
1931年12月,呈懇辭職浙江常山縣縣長
1932年3月,因另有任用免浙江省民政廳科長
1935年10月,任命葉文浙江縉云縣縣長
1940年5月,任命葉文署浙江武義縣縣長
1941年8月,另候任用葉文署浙江縉云縣縣長
1943年7月,免職葉文署浙江武義縣縣長。
葉文長期擔任縣長職務(wù),很有干才。據(jù)浙江省武義縣第一中學記載,葉文縣長兼校長在1938年抗戰(zhàn)期間重整校務(wù),教育救國,校址擴大到尊經(jīng)閣及兩廡,續(xù)招新生50名。到10月,全校共有三個班,在校學生155人。)
六、抗戰(zhàn)后期的隱居田園生活
卸任縣長后,父親在老家過起了隱居的田園生活。父親在30年代時,賣掉祖上留下的部分田產(chǎn),造了一座樓房四合院,格式與瀝洋的四合院相似,但四合院里面的院子沒有用當?shù)爻S玫牧骷y巖石板(浙江省很多古城鎮(zhèn)都用這種石板鋪路,造房)而是采用了當時較罕見的水泥混凝土,也算是有所“創(chuàng)新”吧。
這座四合院被父親命名為“葉安拙堂”,可能也表達了他想要過隱居的田園生活意思。(我和弟妹們2007年回鄉(xiāng)時,大門上的“葉安拙堂”四字依然還在。)(編者注:可能是下圖的安拙山房)

這座四合院由我家和二叔,三叔三家合住,我們家和二叔家分住東,西二套正房,三叔住二處廂房。祖上遺留的田產(chǎn)除去買了用于造房以外,還留下七八十畝,由父親和二個叔叔均分,還有一座山場,約有方圓二十來畝,稱為“扁巖坑”(因裸露大片的黑色火山巖而得名),因為荒蕪且不好整治,二位叔叔都不想要,父親就將部分田產(chǎn)與他們置換了過來,這樣“鳥巖坑”就歸我們家獨有了。
父親在此前就對“看風水”很感興趣,他通過自學有關(guān)的書籍,也成了看風水的行家。我記得他經(jīng)常帶上羅盤,干糧和一個小本子,在家鄉(xiāng)附近爬山越嶺,幾年間把方圓幾十里的范圍幾乎走遍了,邊走邊看,還把山川形勢畫到小本子上,就是所謂的“風水圖”。
有一次父親帶著我去看風水,我還看了他畫的圖,除了山川以外,還有文字說明,什么“青龍”,“白虎”,“龍脈”等等。我對于“風水”本來就覺得是迷信,跑了一天也累得要命,以后再也不跟他出去了。
1944年,日寇在偷襲珍珠港后遭到美國反擊,在太平洋戰(zhàn)區(qū)節(jié)節(jié)敗退,但還在大陸逞現(xiàn)最后的瘋狂。1944年以前日寇在浙江省占領(lǐng)了杭州紹興金華一帶,到1944年從紹興向東侵略,侵占了寧波,奉化,直壓到寧海縣邊上。
當時時局緊張,我父親把我和大姐送到他的好友臨??h的縣長(記得是姓莊)處避難,他自己帶著全家和葉氏家族的一些親屬躲進瀝洋西面的大山中。幸而時間不長,不久日寇在1944年8月向美蘇中等同盟國無條件投降,我和大姐在臨海住了幾個月后返回瀝洋,父親也帶著全家回到瀝洋,可以說是有驚無險。
七、抗戰(zhàn)勝利后再入仕途
抗戰(zhàn)勝利后,大批國民政府官員返回日寇的占領(lǐng)區(qū)接收敵偽的機構(gòu)和產(chǎn)業(yè),建立國民政府的機構(gòu)。父親也受到抗戰(zhàn)勝利的鼓舞,1945年10月左右,離開瀝洋到上海。
估計父親是通過他以前在警官學校的學友,而謀得了上海市警察局黃埔分局行政處付處長的職位。但那是一個閑職,他很不滿意。半年后,他離開了警界,通過當時任國軍京滬衛(wèi)戍司令部司令湯恩伯的關(guān)系,被任命為少將參議(因為以前未任軍職,由文官進入軍界,故任為少將參議,而不是參謀),這也是源洋的葉氏家族中繼葉頌清之后的第二位國軍將軍。(編者注:軍銜存疑待考)
但少將參議也是個閑職,因而他又被任命為京滬戍司令部下設(shè)的綏靖工作督導(dǎo)團第三分團團長,團部駐地在昆山。我記得他當時大多數(shù)時間住在上海,每月大約有近一個多星期到昆山辦公。
所謂的“綏靖工作”,就是防止和清除中共在民間鄉(xiāng)村的滲透和“赤化”,那也是一個可松可緊,無實績可考核的職位,所以父親對此也不十分上心。我記得當時他也只帶有一個勤務(wù)兵,兩支槍(自己一支白朗寧手槍,勤務(wù)兵一支駁殼槍),至于在昆山有多少部隊我就不了解了。

力洋古建筑群
八、退出仕途改事經(jīng)商
1948年,父親辭去軍職,從事經(jīng)商。我聽得他回答友人的詢問時說是因為做官的薪水太低,不如做生意收入高得多。他當時主要是把瀝洋的木材,木炭(自己山場烏巖坑出產(chǎn)的再加上收購)運到上海出售,再從上海運日用品回瀝洋及寧海一帶銷售。一時也比較紅火。
父親又雇人把烏巖坑的山場開發(fā)起來,種了幾干棵桃樹,梨樹,李樹。我記得當時家里雇了十幾個長工,大約有兩桌人,每天上山開荒,種樹,鋤草,施肥,煞是熱鬧。
但當時已是國共內(nèi)戰(zhàn)后期,國統(tǒng)區(qū)通貨膨脹,父親的木材生意每況愈下,而山上的果木也因生長周期太長,一時難以有收益,于是家道日漸敗落。
1949年1月,我在上海南洋模范中學上學,大姐在浙江大學讀書,父親,母親和弟妹們在瀝洋。其時臨近解放時局緊張,兵荒馬亂,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已逃往臺灣,有不少富裕一些的家族也打算逃往臺灣。
父親和葉氏家族中的一些人也商議著合租一條小輪去往臺灣。據(jù)說船已定好,日期也已確定,行李也已整理好,但父親牽掛著我和大姐兩人遠在上海和杭州,不能同行,又擔心路途安全,于是去求簽問卦,當時抽到一支下下簽,象征前途兇險,父親就放棄了去臺灣的打算。聽說后來那條輪船途中遇到臺風,沉沒了。
1949年4月,當時杭州已解放,上海被共軍圍困,局勢十分混亂,有不少土匪,盜賊打著共軍旗號四處搶劫掠奪。其中有一支以任小青(該人解放后被人民政府逮捕處死刑)為首的武裝流竄到瀝洋,抓住父親,逼要他交出以前從武義帶回的100多支槍。父親告已全部交給寧??h政府,但他們不信,使用了老虎凳等酷刑逼詢。但事實如此,他們也只好無果而返。
但他們把我家搜劫一空,據(jù)說連我家的藏書都被仔細地翻尋,甚至把許多書逐頁翻找,想看看是否夾有金片。經(jīng)此折騰,父親嚇得帶領(lǐng)全家先躲到寧海城里三叔的岳母家暫住,后來又搬到寧波,在白沙租房居住。
1950年父親又搬到杭州,租住在涌金門附近。當時我已參加人民解放軍,在華東軍政大學學習。大姐在杭州解放后參加了土改工作隊,1950年底回家還和父母親及弟妹們合拍了一張全家福的照片,這是除我以外人數(shù)最全的全家照片了。
1951年初,大姐應(yīng)原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之邀參加了中央氣象臺,屬軍委編制,她也參軍了。父親因歷史上在舊政府政界,軍界均任職,懼怕中共的階級斗爭,又把家搬到南京。為了維持生計,他憑自學的中醫(yī)知識,掛牌當起了中醫(yī)師,并取名為葉再春。1999年時,在慧園里大門的橫梁還留有“中醫(yī)師葉再春”的字樣。
九、以反革命罪入獄文革中未受折磨
1952年中共開展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其時大姐在軍委中央氣象臺工作,我在人民解放軍空軍第五航校學習,我們都寫信給父親要他去向政府坦白自首,可得寬大處理。
但父親心存恐懼,私自潛逃至上海杭州一帶,后無處可逃,又返回南京。當時他在回家前已服下了安眠藥,準備一死了之。但發(fā)覺得早,經(jīng)搶救未死,遭人民政府逮捕。
因在歷史上無血債也無重大罪行,法院判處15年有期徒刑,在南京老虎橋監(jiān)獄服刑。他在監(jiān)獄里還比較遵紀守法,因年紀大了,也沒有給他過多的勞動,還憑著自己的中醫(yī)醫(yī)術(shù)給人看病。
到15年刑期滿時,正是1967年文化大革命的時期,全國一片混亂,紅衛(wèi)兵和造反派到處揪“走資派”,“反動學術(shù)權(quán)威”,“軍內(nèi)一小撮”,而對于父親那樣的“歷史反革命”,認為是“死老虎”,不值得花精力,所以在文革中,父親倒沒有受什么折磨。
但出獄不久,監(jiān)獄又把他收了回去,說是怕影響社會治安安定?,F(xiàn)在看來,這倒是對他的一種保護,因為在社會上,動亂的因素太多,說不定什么時候要遭到折磨,反倒是在監(jiān)獄里比較安全。
到1969年前后,文革進入相對平靜時期,父親又出獄回家。當時在東王府園2號的小平房居住還養(yǎng)了幾只雞。
1971年12月13日,父親膀胱癌去世。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說想吃橘子。我到大街上到處尋找,因時已天黑,找不到新鮮的橘子,只好買了橘子罐頭回來,他吃了一口,搖搖頭就不吃了。父親生于1900年,終年為1971年,享年72(按虛歲),在葉氏家族里算是長壽的了。

力洋全景圖(繆軍攝影)
【文末寄語】:寧海人歷史上出有十來位縣長,其中葉文生于茶山。承方孝孺、葉夢鼎風骨,茶山不僅出有縣長文官學者若干,更出有將軍七八人,文脈之盛冠絕本邑。參閱、。
鄉(xiāng)土寧海公益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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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葉元正
□ 照片:葉元正、鄉(xiāng)土寧海工作室
□ 編排:天姥老人
□ 審核:蓋蒼小子
□ 寧波南灣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提供技術(shù)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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