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巖 遼寧本溪人 1969年曾經(jīng)在佳木斯八五九農場插隊,1977年返城,后在本溪礦務局工作,退休后現(xiàn)長居大連。
二、
我是七零年在佳木斯的八五九農場插隊的,咋說呢,那功夫相對今天來說,還是不行,那功夫的經(jīng)濟水平和發(fā)展都不可能和今天同日而語,但當時咱們東北的生活水準還是要比關里好上太多了!
我記得那時夫很多關里人吃飯都困難,每到秋天的時候,不少山東、河北、河南、安徽人就拖家?guī)Э诘?,上咱們關外要飯來,這個我是真的見過,你要是覺得我是胡說八道,你就回家問問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你看有沒有這回事兒!
東北產(chǎn)糧食,尤其是咱們產(chǎn)的東北大米,那是相當?shù)挠忻麅?,我那功夫在八五九農場那功夫,好大米我是真的沒少吃!
八五九農場是歸黑龍江省建設兵團管理,人家可不是農村,那是妥妥兒的軍備保障單位,也屬于是一級政府。
八五九農場地靠烏蘇里江西側,與俄羅斯隔江相望,一到春天那漫山遍野的百花競放,小景致就別提有多美了,咱們這面兒有句俗語是形容北大荒的,“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進飯鍋里!”,我們當時知青的生活兒也不差,大米飯管夠兒造,要是嘴饞了,在江邊兒,整個漁網(wǎng),一網(wǎng)下去,都夠知青點的知青們吃個三五頓的了,到了冬天下個套子套個兔子,攆個野雞啥的,也都能吃上一口肉,所以那功夫的日子過的還是挺逍遙的,唯一的不足就是這面兒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
我剛到八五九農場那功夫,是九月份兒,當時我也沒干過什么莊稼活兒,農場里面兒的生產(chǎn)隊長,就指派我去“看青”,跟著老社員們,一點兒一點兒的了解農活兒是如何打理的,這樣兒我們這些個知青不就慢慢兒的能把莊稼活兒拿起來了嗎!
“看青”顧名思義,就是看著莊稼地不讓人給嚯嚯了,北大荒那功夫外來人口多,真的是挺多的,就好比如今的北方人都去南方打工掙錢是一個道理,那功夫的人吃不飽飯,到東北最起碼兒能讓你餓不死,很多來這面兒闖關東的關里人,一時半會兒沒有落腳之地,就會打起農場莊稼的主意來,掰兩穗苞米,拽上兩把毛豆,那都是常有的事兒。
農場是國家的,莊稼自然也就是國有財產(chǎn)了,不管東北人如何的熱情、如何的義氣,但公是公私是私,面子上面的事兒還是得顧及的。
“看青”就是閑漢子的活兒,拿著鋪蓋卷,往江邊兒一躺,就是一天,要是閑的無聊,就用縫衣服的針彎個魚鉤,你釣上一天的魚也沒人管你!要是感覺有點餓,就在苞米地里面兒,掰上兩穗大苞米,然后再攏上一堆火,就地燒著吃,也挺美的,所以那功夫我們的小日子過得真是要多滋潤有多滋潤。
可那功夫我們的好日子沒過上幾天,人家生產(chǎn)隊長就找到我們了“小李子,你們這個莊稼是咋看的?。磕憧纯纯可竭厓耗菐桩€苞米地都讓人給嚯嚯啥樣了?別一天就尋思著玩兒,整點正事吧!”生產(chǎn)隊長老王大叔對我們黑著臉訓斥道。
苞米地讓人給嚯嚯了?不能?。√踊牡囊埠?,咱們周邊兒的村民也罷,誰掰兩穗苞米能咋的?老王至于大叔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嗎?他、他還提前幫著農場秋收了啊!
我們這幾個知青,見老王大叔氣得不輕,就想過去瞅瞅去,畢竟,讓我們看青,我們其實哪兒看了,天天兒就是在江邊兒扯犢子來著,我們都有短處,睡哦也不敢跟老王大叔頂嘴,就只能悄悄兒的,上山邊兒的二號地里面兒去看情況了!
到了山邊兒的二號地跟前兒,可是把我們一眾看青的知青們都給嚇住了,幾畝苞米地里面兒就像是進了拖拉機一樣,還綠著的苞米桿子,不知道是被什么玩意兒給整的東倒西歪,壟溝子里面兒的青苞米棒子被扔的到處都是,個別的苞米棒子還被啃得亂糟糟的,沒吃完,就給扔到一邊兒了!
“這、這不能是人干的??!誰好人能啃青苞米??!沒熟啊!”長春的女知青楊翠琴率先嚷嚷道。
“那你說是誰干的?我看就你的嫌疑最大,你不總嚷嚷說我們北大荒的苞米趕不上你們吉林的苞米好吃嗎?沒準兒,你這就是因項目而產(chǎn)生的報復心理!”哈爾濱來的知青王信民。開始笑嘻嘻的那楊翠琴打趣兒道。
“滾犢子,我是說興許是牲口啥的嚯嚯的!你往我身上扯什么玩意兒!”楊翠琴辯解道。
我們這棒幫子知青在莊稼地跟前兒打打鬧鬧,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這個事兒只能是不了了之。
但這個事兒沒過去兩天呢,老王大叔又找過來了“你們這幫子小崽子真的是不想好好兒干了,你們都瞅瞅去,一號兒地,又讓人給嚯嚯了,這回兒你們要不給給出個說法兒,我就跟上面兒匯報,讓你們幾個小崽子,掏大糞去!”老王大叔這次可算是氣得夠嗆,臉上的肌肉都跟著跳了起來。
眼瞅著這事兒鬧得是越來越大,我們也不敢再掉以輕心了,一連幾天沒白天黑夜的就藏在靠近的一二三號地跟前兒,說啥也要把嚯嚯莊稼的壞分子給摁住不可!
農場的地塊兒啊,都有編號兒,打上編號,為的是種莊稼便于統(tǒng)計,您想啊,整個兒八五九農場得有上萬畝地,不打上編號,那不都亂套了嗎!
這一二三號地塊,因為靠近大山,供水不是那么方便,所以種的都是苞米,我們藏身在一處二號地附近的一個小樹林里面兒,加之地勢比較高,能夠不費勁兒,從這面兒就能夠望到幾塊旱田的情況,我們一連等了兩天什么情況都沒有發(fā)生,反倒是渾身上下被蚊蟲咬的都是大紅包,癢得要命!
到了晚上能有四五點鐘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換班兒回知青點兒吃飯去,就在我們大家伙兒剛剛跟換班兒的沒說上幾句話呢,就瞅見,對面兒的三號苞米地里面兒的苞米桿子就開始一陣的晃蕩,妥了!等了兩天了,終于把這壞分子給堵住了。
飯也別吃了,抓“賊”吧!我們幾個男知青,手里面兒拿著鐵叉子,二齒溝子,就奔著三號苞米地沖了過去,女知青這功夫也急了,就趕緊回隊部兒找人報信兒去了!
我們幾個男知青拿著家伙事兒,沖進苞米地里面兒一下子就都傻眼了,這個“賊”,真沒法兒動他,怎么的呢?在莊稼地里面兒橫推力壓的不是別的,而是一只能有黃牛大小的黑熊!邊上還帶了兩只豬羔子大小的熊崽子,你就說這個架勢,誰敢動手?他不給我們幾個收拾了,那就算是燒高香了!
我們一見是熊瞎子,都麻爪了,趕緊的撤吧,我們要是能跟它搏命,那還不如送我們去珍寶島跟蘇聯(lián)大兵比劃去呢!
我們幾個人也不敢抹頭就跑啊,只能是慢慢兒的后腿、后腿!直至距離大黑熊能有二三十米之后,才調轉方向沒命的向莊稼地外面兒跑去!
莊稼地你要知道,那都是壟溝縱橫,加上還沒有收割的苞米桿子,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大家伙兒跌跌撞撞總算是從苞米地里面兒跑了出來,回頭望去,熊媽媽跟著熊崽子們,根本就沒有理會我們,而是在苞米地里面兒大快朵頤呢!
我們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剛剛兒差點兒沒死在苞米地里面兒,這面兒不都說嗎“一豬二熊三老虎”,今天竟然遇到了北大荒的二號山大王,誰能不害怕??!
我們只能圍在苞米地的邊上,眼睜睜的瞅著三只熊在里面兒霍霍人,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在沒過十多分鐘,生產(chǎn)隊長老王大叔,帶著民兵連長趕了過來“大叔,嚯嚯莊稼的賊,抓到了,在里面兒呢?”王信民對著晃動的莊稼地一指說道。
“抓??!等啥呢!趕緊的!”老王大叔的態(tài)度堅定對著我們和民兵連張一揮手,就要往里面兒鉆!
“哎哎哎!大叔,您老冷靜點兒,你聽我把話說完?。∧抢锩鎯亨豚肭f稼的不是人,是三只熊瞎子。一頭大母熊,兩只熊崽子,你老要是進去,沒準兒就能把您老給啃了,可別沖動??!”王信民一把將老王大叔拽到了一邊兒說道。
一聽說莊稼地里面禍禍人的是一只熊瞎子,大家伙兒這功夫誰都沒脾氣了,您想啊,一只大熊瞎子至少那都是小一千斤的重量,你給他一槍,他還未必能被放倒,到時候整不好真能吃不了兜著走!
眼瞅著生產(chǎn)隊長和民兵連長這功夫都沒了脾氣了,這功夫王信民又笑嘻嘻的湊了過來“老王大叔,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能不能將功補過!”
“你有啥注意?能把熊抓著???”老王大叔看向王信民問道。
“快說、快說!你咋還賣上關子了呢!”民兵連長這功夫也開始向王信民催促道。
“咱們這么地??!你知道熊愛吃啥不?熊這玩意兒最愛吃的是蜂蜜,哎,只要你有蜂蜜,它離老遠就能聞著味兒,咱們只要在蜂蜜里面兒活上點白酒,這東西縱使是天大的本事,他也都得乖乖兒的倒下!”王信民眨巴著眼珠子對老王大叔說道。
“哎,你別說??!老王大叔,我覺得這是個招兒??!”生產(chǎn)隊長對老王大叔說道!
“那、那上哪兒整蜂蜜去!”老王大叔白了王信民一眼說道。
“嗨!沒有蜂蜜,還能找不到土蜂子、馬蜂子嗎!找到那玩意兒,不就找到蜜了嗎?大黑熊還會挑是馬蜂蜜還是土蜂蜜嗎?”王信民對大家伙兒說道。
大家一聽還真就是這么個事兒,得了,今兒個就讓大黑熊他們一家三口一起撒謊兒吧,咱們找蜂蜜去!
我們這些個知青在大山里面兒轉悠了一天多,渾身上下被蚊蟲叮咬了無數(shù)個大包,總算是捅下來三個馬蜂窩,出主意的王信民,被馬蜂子蟄得眼皮都睜不開了!
可是這三個馬蜂窩,才出不半斤的蜂蜜,大家伙兒正發(fā)愁呢,楊翠琴就給大家伙出主意,干脆把蜂蜜全都涂在一個陶罐子外面兒,這樣兒熊不就聞到蜂蜜味兒了嗎!罐子里面兒,沒有蜂蜜,就用白酒兌白糖,白糖和蜂蜜都是甜的,狗熊還能分得清哪個是白糖哪個是蜂蜜是咋的!
大家伙一聽也是這么個道理,就趕緊的纏著老王大叔去供銷社買白糖,老王大叔這功夫也是被三塊莊稼被毀整得挺鬧心的,這要是不把狗熊繩之以法嗎,自己跟上面兒還真就是沒法兒交待,只能硬著頭皮去供銷社賒來了無斤的白糖!
白糖兌白酒,很快就調制好了,民兵連張怕是麻不倒黑熊,又去衛(wèi)生所,開了二十多片兒安眠藥,整得衛(wèi)生所的大夫還以為民兵連張有啥事兒想不開要自殺呢,后來聽說是為了抓熊準備的,就很大方的給開了二十片兒安眠藥。
一切準備停當,我們大家伙兒,就把這壇子特制的老白干兒放到了三號地塊跟前兒的山腳下了!
蜂蜜的味道,我是沒聞到,我就不信這熊的鼻子能有那么靈,大家伙兒也都是抱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打算去看熱鬧的,誰也沒指望王信民的這壇子酒有什么效果兒。
就在我們大家伙抱著忐忑不安的心理胡思亂想呢,只見山上的灌木叢當中樹枝一陣搖晃,大黑熊晃著大屁股,又帶著兩個熊崽子,從山上下來了,要說也是奇怪,大黑熊竟然沒有徑直走向莊稼地,而這次是徑直奔著大樹下面兒的陶瓷壇子過去了。
只見大黑熊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伸出舌頭不管不顧的就開始舔舐壇子表面上的涂抹的蜂蜜,沒舔舐幾下,就開始像人一樣,抱著毯子就開始往嘴里面兒灌混合著白糖、白酒外加安眠藥,大黑熊還挺懂得疼愛孩子的,自己喝還不算完,灌了沒幾口,又把瓷壇子拿給自己的熊崽子,看來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對孩子的疼愛無論是人與獸,都是一樣的。
三只熊舔舐了半天,就看那樣子,應該是是把一壇子的混合物都給造完了,這功夫就想著起身兒去苞米地里面繼續(xù)啃苞米去,之間這三只熊,剛剛起身兒,四肢就開始不協(xié)調了,老是踩空,搖搖晃晃的,感覺應該是酒勁和藥勁兒全都上來了!
大黑熊剛剛走到莊稼地邊上,一只小熊就倒在地上不動了,大黑熊轉身,想把熊給叼起來,可是大黑熊這功夫晃得更厲害了,還沒等叼起小熊呢,也跟著倒下了,只剩了一只小熊崽子,因該是吃的少的關系吧,圍在大黑熊的周邊兒發(fā)出吱吱的叫聲!
大家伙兒見狀,妥了!趕緊上前收拾這娘三去吧!
大家伙兒拿著鐵叉子,老抬桿兒,直接就沖了出去!
民兵連長踹了一腳倒頭昏睡的大黑熊,這功夫它可算是老實了,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一動都不動了,打著一股子白酒味兒的響鼻,昏睡不行,小熊崽子,也是一動不動!
“咋整?。俊泵癖B長問向老王大叔道,畢竟誰這一輩子也沒抓過熊啊,今天抓到算是抓到了,可是咋處理這個事兒可是個難事兒!
老王大叔歪著腦袋,掐了半天的下巴頦子,只能嘆了一口氣說道“給它個痛快吧!要不然等它醒了誰也舞弄不住它??!”
大家伙兒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是把老抬桿兒塞進了大黑熊的嘴里面兒,了結它的性命!大黑熊處理完了,那只沒被放倒的小熊崽子被一聲老抬桿兒的槍聲,震得是吱哇亂叫,趁著大家伙兒手忙腳亂捆綁大黑熊的功夫就鉆進大山里面兒去了!
楊翠琴見被醉倒在地上的小黑熊長得可愛,說什么也不讓人碰那只小熊瞎子,自己先給護了起來,大家伙兒也沒辦法,你想留著就先留著吧,等往后再說吧!
農場的廠部聽說了我們這面兒抓到了一只大黑熊,當即就把廠部的大解放給開來了,二十多個人,即是幫忙兒又是看熱鬧的全都跑了過來!
大黑熊的肉給我們知青點兒改善三四天的伙食,那張熊皮據(jù)說被廠部的領導給留下了,而楊翠琴說啥也要養(yǎng)的小熊崽養(yǎng)了沒幾天也死了,是什么原因我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念父母親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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