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是我和老婆趙曉梅結(jié)婚35周年紀(jì)念日。
這天晚上,吃過了晚飯,我把一條新買的35克重的黃金項鏈送給她。
她嗔怪我道,“現(xiàn)在金價這么貴,錢又不好掙,你個老頭子,干嘛還給我破費啊?”
我笑著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就算再破費,老頭子我也得有所表示才行啊?!?/p>
“謝謝你老頭子,這些年我真是太幸福了?!?a class="keyword-search" >曉梅噙著淚,依偎在我懷里,哽咽著說道,“老頭子,有件事,我瞞了你35年,我,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今天晚上不吐不快,我一定要告訴你!”
“什么事?你快說啊!”我看著曉梅,一臉認(rèn)真地問。

曉梅直起身,拉著我的手輕聲道,“那咱們說好了,無論怎樣,你都別生氣——”
“好,我不生氣?!蔽尹c點頭,急切地問道,“究竟是什么事,你快說啊,可別賣關(guān)子了!”
我叫魏一帆,1989年,我24歲。
那時我還沒發(fā)跡,還在鄉(xiāng)下跟著父母一起務(wù)農(nóng)。
那年6月24日,天剛亮,太陽還沒出來,我就挑起一擔(dān)子糞水,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走去。
那擔(dān)子可不輕,壓得扁擔(dān)“嘎吱嘎吱”直叫喚,我邊走邊調(diào)整著肩膀的受力,心里念叨著這莊稼可得伺候好了,全指望它有個好收成呢。
山上種玉米的人多,川西北這地界的山,就像是給玉米量身打造的溫床,一到6月,漫山遍野的玉米郁郁蔥蔥,綠得醉人,風(fēng)一吹,“沙沙”作響,像是在演奏一曲豐年的樂章。
剛走到自家玉米地邊上,就聽見里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尋思著莫不是山上的野豬拱進(jìn)來了?
這才長出來的玉米可經(jīng)不起折騰,我趕忙放下糞桶,順手抽出扁擔(dān),貓著腰,輕手輕腳地就往地里鉆,想著抓個現(xiàn)行,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不長眼的家伙。
哪曉得,走到聲響的發(fā)出地時,眼前的景象直接把我驚到了。
只見村姑趙曉梅,正背對著我,站在玉米桿旁邊的地溝里脫著外衣。
趙曉梅個頭高挑,那身材線雖說在寬松的衣衫下瞧不太真切,但隱約中也能摸出個婀娜樣來。
不過,以前我是個實打?qū)嵉耐饷矃f(xié)會成員,就覺著她長相一般,我媽在我耳邊念叨了好幾次,想把她說給我做老婆,都被我嚴(yán)辭拒絕了。
可那天,看到她的背影,我心里竟“哇塞”得不行,差點沒流口水出來,整個人瞬間僵住,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咋辦才好。
趙曉梅像是察覺到啥,一扭頭,就瞅見了我。

那一瞬間,她的臉?biāo)⒌丶t到了耳根子,手忙腳亂地猛地穿上外衣,瞪著眼嗔怪我道:“魏一帆,你個流氓,你在看啥呢?”
她又羞又氣,彎腰撿起地上的土疙瘩,作勢就要朝我砸過來。
我這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用手擋著,嘴里不停地解釋:“趙曉梅,我又不是故意要看你的——你,你干嘛在我家玉米地里脫衣服啊?”
“誰說是你家的玉米地了,你睜大你狗眼睛看清楚?!壁w曉梅邊說邊氣呼呼地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地界,我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確實站在她家的玉米地里。
可這也不能全怪我啊,兩家的玉米地緊挨著,我這一著急,哪分得清。
我一時慌亂,結(jié)結(jié)巴巴地轉(zhuǎn)移話題道:“你一大清早的,干嘛在你家玉米地里脫衣服???我看你是故意的,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你個臭流氓說什么呢?”趙曉梅呸了一聲,眼眶泛紅地解釋道,“我媽早上想吃煮玉米,我就上山來給她摘玉米,哪知還沒摘到,后背就被蟲子咬了,那蟲子咬得我又疼又癢,我脫下外衣是抓蟲子的,哪知你這個臭流氓跑來偷看啊?!?/p>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說道:“我還以為是你家玉米地進(jìn)了野豬來拱玉米了,所以我才急著跑來看看。哪曉得你那陣在脫衣服啊——”
“你,你個臭流氓,你偷看我脫衣服就不說了,你還罵我是野豬?”趙曉梅冷哼一聲,忽然嘴巴一撇,哭著鼻子揉著眼睛,大聲嚷道:“我不管,你毀了我的名聲,這下我沒臉見人吶,嗚嗚……”
我瞧著她哭得梨花帶雨,心里慌得不行。
在那個年代的農(nóng)村,姑娘家的名聲可比啥都金貴,要是傳出去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這姑娘這輩子可就難了。
而且,當(dāng)時正值嚴(yán)打,要是趙曉梅告我耍流氓,說我偷看她脫衣服,我怕是得吃不了兜著走。
思前想后,我一咬牙,不由得皺著眉道:“行了趙曉梅,你別哭了,大不了我對你負(fù)責(zé),我娶你!”
這話剛出口,我自己都有點懵,可看著趙曉梅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又覺得只能這么辦。
趙曉梅聽到這話,哭聲戛然而止,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魏一帆,你……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敢不敢對天發(fā)誓?”
我狠狠地點點頭:“我魏一帆向來說一不二,說了娶你,肯定娶你!”
說著,我又舉起一手望著天道,“我魏一帆對天發(fā)誓,我若不娶趙曉梅,愿遭天打五雷轟?!?/p>
“好了,我信你!”趙曉梅急忙捂住我的嘴,臉蛋紅撲撲的,還偷笑著說,“那你趕緊找個好日子,上我家提親,你若是提晚了,我娘就把我嫁給別人了。”
“行,我知道了?!蔽尹c點頭。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帆哥哥?!壁w曉梅一樂,轉(zhuǎn)身就像兔子一樣朝山下飛奔去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頗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語:“這丫的不是來給她媽摘玉米煮早飯的嗎?咋玉米都沒摘就回家里去了?”
當(dāng)天上午,灌完了玉米,我就回家吃中午飯了。
一路上,我心里亂糟糟的,想著早上那事兒,既懊惱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到家后,飯菜已經(jīng)擺在桌上,一家人圍坐下來。

我扒拉了幾口飯,還是鼓起勇氣,厚著臉皮給我媽說了我想娶趙曉梅的事。
我媽一聽,眼睛瞬間亮得跟燈泡似的,高興得不行,放下碗筷,拍著大腿說:“你小子終于想通了?曉梅那姑娘嘴巴甜,人又勤快,哪家有個啥事,她總是第一個跑去幫忙,村里老小沒有不喜歡她的。你娶她做老婆的話,將來一定會幸福的。我吃了飯就去找孫大娘,讓她給你去她家提親去?!?/p>
“那你得搞快點兒吃飯,我今早就聽趙老頭子說,他婆姨想把曉梅說給鄰村的諶富貴了——”我爸不緊不慢地插了一句,邊說邊往嘴里扒拉飯。
我媽一聽這話,臉色一變,二話不說,放下筷子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去找我們村的介紹人孫大娘去了。
我心里也著急起來,匆匆扒完碗里的飯,就坐在門口等著消息。
沒一會兒,我媽就帶著孫大娘回來了,兩人一路走一路商量著提親的事兒,看模樣是有譜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媽和孫大娘跑前跑后,忙著準(zhǔn)備提親的東西,我也跟著干些零碎活兒,心里既忐忑又興奮。
好在這事兒說得及時,趙曉梅母親這才沒將她說給鄰村的諶富貴。
一個月后,我和趙曉梅訂了婚。
1990年3月18日,我們正式舉行了婚禮。那天,村里熱鬧得像炸開了鍋,鄉(xiāng)親們都聚在我家院子里,大紅的“囍”字貼得滿院子都是,鞭炮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趙曉梅穿著一身紅棉襖,頭上戴著朵大紅花,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看著比平日里更加動人。
我穿著壓箱底的新衣裳,心里頭滿是對新生活的憧憬,牽著她的手,給長輩們敬酒,聽著大伙的祝福,笑得合不攏嘴。
剛結(jié)婚那會啊,我整個人都跟飄在云里似的,每天早上一睜眼,瞅見躺在旁邊的曉梅,我這心里那叫一個美啊,就跟灌了蜜似的。
一骨碌爬起來,干起活來都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連扛著鋤頭走路都帶風(fēng)。
可誰能想到呢,這日子一長,難免碰上幾塊大石頭,矛盾“嘩啦”一下就冒出來了。
當(dāng)年的8月10日,天剛亮,我就扯著嗓子喊:“曉梅,起床咯,咱今兒個得去掰玉米啦,趁著日頭還沒毒,多干點活兒?!?/p>
曉梅在屋里應(yīng)了一聲,不一會兒就穿戴整齊出來了。
我倆一個挑上擔(dān)子,一個背上背簍,就往玉米地走去。
到了地里,我瞅著那一人多高的玉米稈,上面掛著黃澄澄的玉米棒子,心里滿是期待,想著今兒上午最好把這塊地掰完,下午就在家里看電視。
我手腳麻利得很,雙手握住玉米棒子,“咔嚓”一聲,一個就掰下來了,隨手一甩,穩(wěn)穩(wěn)地落進(jìn)擔(dān)子里,不一會兒就掰了一大筐,那速度,就跟秋風(fēng)掃落葉似的。
回頭一看,曉梅那邊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站在玉米稈前,手忙腳亂的,兩只手握住玉米棒子,憋足了勁,小臉漲得通紅,可那玉米就像跟她較上勁似的,費了好大勁兒才掰下來一個,還差點摔個跟頭。
再瞅瞅她背簍里的玉米,稀稀拉拉的,還沒裝到一半呢。
我頓時不高興了,皺著眉頭沖她喊道:“曉梅,你咋這么慢呢?這掰玉米可得使巧勁,你得這樣,手握住這兒,輕輕一擰,‘咔嚓’就下來了,像你這樣,莫說天黑了,就是干到半夜,也掰不完吶。”
我邊說邊給她示范了一下。
曉梅一聽,眼眶立馬紅了,噘著嘴道:“家里的活你不說我都干得十分麻利,可這掰玉米,就不是咱女人干的活,干起來自然慢了?!?/p>
“那是你掰得少了,你趕緊的,來快點兒啊!”我有些不耐煩了。
“我知道了。”曉梅點點頭,淚珠不自覺地從臉上滾落下來。
我見狀,沒好氣地說道:“我就讓你掰快點兒,你咋還哭上了呢?”
“我,我流下眼淚還不行嗎?”曉梅把手里的玉米一扔,“哇”地一聲就哭開了,那哭聲在空曠的玉米地里回蕩著,她邊哭邊轉(zhuǎn)身,撒腿就往家跑,背簍都沒有拿。
我站在地里,看著她那跑得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心里懊悔極了,抬手就直抽自己嘴巴:“我這張臭嘴,咋就不能好好說話呢?她本來就不會,我還沖她發(fā)火,這下可好,把媳婦給氣跑了?!?/p>
我哪還有心思掰玉米啊,連擔(dān)子和背簍都沒有拿,就趕緊往山下走。
到家一看,曉梅坐在床沿上,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地上還扔了好多衛(wèi)生紙。
我心里一揪,輕手輕腳地坐到床沿邊,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聲說:“曉梅,是我不對,我不該沖你發(fā)火,你別哭了,哭得我心疼。我教你,咱慢慢來,行不?你這么聰明,肯定一學(xué)就會?!?/p>
曉梅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我:“你不會還嫌我笨吧?”

我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眼眶也有點濕潤了,笑著說:“咋會呢,你是我媳婦,我疼你還來不及。咱以后日子還長,一起慢慢學(xué),一起把日子過好。”
從那以后,每次下地干活,我都手把手地教曉梅。
曉梅學(xué)得也用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跟著我一步步學(xué)。雖說她干起農(nóng)活來還有些吃力,可也能幫上不少忙了,看著她一點點進(jìn)步,我心里滿是欣慰。
秋收的忙碌勁兒剛過,村里就跟炸開了鍋似的,熱鬧非凡。
為啥呢?原來來了個收糧的販子,成天在村子里晃悠,扯著嗓子喊著收糧的價錢,那聲音大得恨不得讓村頭村尾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心里頭一合計,這販子給的價,可比往年高出去不老少呢。
想著家里囤著的那些余糧,我這眼睛都放光了,腦海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過年時的喜慶畫面:給曉梅扯一身嶄新的紅棉襖,那顏色紅得跟熟透的大紅棗似的,襯得她臉蛋越發(fā)嬌艷;再買些鞭炮,噼里啪啦一放,年味兒立馬就足了;還得給家里添置些鍋碗瓢盆啥的,把日子過得熱熱乎乎。
我滿心歡喜地跟曉梅商量:“曉梅啊,你看今年這糧價,多喜人吶!咱把家里那些余糧都賣了吧,能換不少錢,過年可就寬裕多了?!?/p>
我一邊說著,一邊眉飛色舞地比劃著,臉上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曉梅卻沒我這么興奮,她皺著眉頭,眼睛緊緊盯著那收糧的販子,拉著我的胳膊,一臉擔(dān)憂地說:“一帆,我瞅這販子賊眉鼠眼的,看著就不像個踏實人。咱先別著急,說不定后面價格還能漲呢,再等等吧?!?/p>
她那張小嘴微微撅著,眼神里透著股執(zhí)拗。
我這人吧,平時就有點大男子主義,一聽她這話,心里頭的不耐煩“噌”地一下就冒上來了,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地說:“你個婦道人家,懂啥行情啊?,F(xiàn)在這價可不低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聽我的,準(zhǔn)沒錯?!?/p>
我邊說邊揮了揮手,好像已經(jīng)看到大把的鈔票進(jìn)賬了。
就為這事兒,我倆在院子里爭得面紅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快暴起來了。
曉梅的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一跺腳,轉(zhuǎn)身進(jìn)屋生悶氣去了。我也賭氣地站在院子里,雙手抱胸,心里想著:哼,等賣了糧,掙了錢,看你還說啥。

沒成想,過了幾天,趁著曉梅回娘家,我瞅準(zhǔn)機會,偷偷把糧食一股腦兒全賣給販子了。
那販子數(shù)錢的時候,我心里還美滋滋的,盤算著給曉梅的驚喜。
可誰知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還沒過一個禮拜呢,糧食價格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漲,一天一個樣兒。
我聽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
等緩過勁兒,看著空蕩蕩的糧倉,我這心里就像被貓爪子撓似的,別提多難受了,恨不得找個地縫立馬鉆進(jìn)去。
曉梅從娘家回來,一聽說這事兒,氣得直跺腳,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溜圓,沖我大聲嚷道:“魏一帆,你咋這么糊涂呢!我說啥你都不聽,這下可好,咱家虧大了!這年可咋過呀?”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看得我心里一陣揪疼。
我耷拉著腦袋,像個犯錯的小孩兒,站在那兒大氣都不敢出,囁嚅著說:“曉梅,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自作主張,你別生氣了,我以后都聽你的,行不?”我偷偷抬眼瞅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曉梅看著我那副狼狽樣,又好氣又好笑,她抹了一把眼淚,嘆了口氣說:“行啦,事兒都過去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咱家的事兒,咱倆得商量著辦?!?/p>
我一聽,忙不迭地點頭,心里暗自發(fā)誓,以后一定得多聽聽曉梅的意見,可不能再犯渾了。
日子過得飛快,就跟那樹梢上的風(fēng),一陣兒一陣兒的,眼瞅著就到年根了。
村里家家戶戶都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年味兒,殺豬宰羊的聲音此起彼伏,熱鬧得很。
我家也養(yǎng)了頭肥嘟嘟的大豬,打小兒就精心伺候著,就盼著過年能賣個好價錢,再留些自家吃。
宰豬那天,我早早就起了床,把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還請了村里幾個壯勞力來幫忙。
曉梅也沒閑著,在一旁忙前忙后,遞個熱水、拿個毛巾啥的。
可就在大伙忙著殺豬的時候,曉梅突然皺起了眉頭,眼睛緊緊盯著豬血盆,嘴里小聲嘀咕道:“一帆,我咋覺得這豬殺得不對勁呢,這豬血咋這么少?”
她一邊說著,一邊扯了扯我的衣角,眼神里滿是疑惑。
我當(dāng)時正忙著給大伙遞煙倒水呢,滿腦子都是怎么把這豬收拾得利利索索,讓大伙吃好喝好,隨口就敷衍了一句:“你懂啥,殺豬不都這樣嘛?!闭f完,我又跑去灶間幫忙燒水了。
等把豬收拾完,開始分割豬肉的時候,問題更大了。
這豬看著膘肥體壯的,可一刀下去,肉卻沒多少,而且有些地方的肉顏色發(fā)暗,看著就不對勁。

村里有經(jīng)驗的大爺瞅了瞅,搖著頭,咂巴著嘴說:“一帆啊,你這豬怕是病了,這肉賣不得,吃了也不安全吶?!?/p>
我一聽這話,腦袋“嗡”的一聲,感覺天都要塌了。
這可是全家指望著過年的錢吶,要是賣不出去,這年可咋過?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子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手心里也全是汗,把衣服都攥濕了。
曉梅卻比我冷靜得多,她快步走到我身邊,緊緊拉著我的手,說:“一帆,別急——我聽說鄉(xiāng)里有個獸醫(yī)站,明天咱去問問,說不定還有救?!?/p>
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透著股堅定,讓我慌亂的心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外面寒風(fēng)吹得呼呼響,地上還起了不少積雪。
我和曉梅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帶著一塊豬肉樣品,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鄉(xiāng)里趕。
一路上,寒風(fēng)吹在臉上,像刀割似的,可我倆都顧不上這些,心里只想著快點到獸醫(yī)站,弄清楚咋回事。
到了獸醫(yī)站,獸醫(yī)接過豬肉,仔細(xì)地瞧了瞧,又問了我們一些飼養(yǎng)的情況,然后一臉嚴(yán)肅地告訴我們:“這豬是感染了一種慢性病,雖然肉不能賣了,但好在發(fā)現(xiàn)得早,沒傳染給其他家畜,你們回去可得把豬圈好好消消毒?!?/p>
聽到這話,我心里那點僥幸徹底沒了,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回到家,我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愁眉苦臉地說:“這年可咋過呀,錢沒了,肉也沒了?!?/p>
曉梅卻笑著安慰我:“沒事兒,一帆,咱沒錢買肉,就吃素唄,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行。我前陣子腌了些咸菜,還有咱地里種的蘿卜、白菜,夠吃了。過年嘛,圖的就是個團(tuán)圓熱鬧。”說著,她就進(jìn)廚房忙活去了,不一會兒,屋里就飄出飯菜的香味。
除夕夜,一家人圍坐在炕頭,吃著曉梅做的素餡餃子,雖然沒有肉,可大家有說有笑的,歡聲笑語不斷。
我看著曉梅忙里忙外的身影,心里滿是感激,這媳婦,真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有她在,再難的坎兒都能跨過去。
過完年,村里就跟平靜的湖面被投進(jìn)了石子似的,泛起層層漣漪。
傳出消息說,要修條路,正好從我們幾家的承包地中間穿過。
這地可是咱農(nóng)民的命根子啊,沒了地咋活?大伙都急得火燒眉毛,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商量對策,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聲音越來越大,可商量了半天,也沒個章程。
我這人本來就沒啥主意,跟著大伙瞎起哄,一會兒跟著這個喊幾句,一會兒又附和那個幾句,心里亂糟糟的。
曉梅卻把我拉到一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說:“一帆,咱不能跟著瞎鬧,得先弄清楚政策是咋回事。我聽說國家修路是為了發(fā)展經(jīng)濟(jì),帶動咱農(nóng)村致富,肯定會給補償?shù)?。咱得找村干部問問清楚,看看能不能爭取個好政策。”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我的手,給我打氣。
我一聽,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還是我媳婦聰明,我咋沒想到呢?!蔽也缓靡馑嫉?fù)蠐项^,臉上露出一絲羞愧。
于是,曉梅拉著我,一路小跑到村長家。
進(jìn)了門,曉梅也不怯場,把我們的擔(dān)憂和訴求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條理清晰,聲音清脆。
村長聽了,笑著給我們解釋:“修路是好事,國家肯定會合理補償,不僅會按面積給征地款,還會優(yōu)先安排被征地農(nóng)戶的勞動力就業(yè)。你們放心吧。”
從村長家出來,我高興得直蹦,一把抱住曉梅,興奮地說:“曉梅,多虧了你,要不咱還蒙在鼓里呢?!?/p>
曉梅笑著推開我,說:“以后遇事別慌,多了解了解,辦法總比困難多?!?/p>
她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燦爛,那一刻,我覺得她是這世上最美麗、最聰慧的女人。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當(dāng)初那場玉米地里的意外,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曉梅雖然是個農(nóng)村姑娘,沒啥文化,但她善良、聰明、能干,把家里家外操持得井井有條。
有她在身邊,再難的日子我都不怕了。
如今,時光像一把無情的刻刀,在我們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我們的孩子都長大成人,我們也走出農(nóng)村,在城里扎了根。
每次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我都感慨萬分。
3月18日這晚,當(dāng)曉梅輾轉(zhuǎn)告訴我她埋在心底35年的秘密才知道:89年6月24日那天早上,她早就看到我挑糞水上山了,為了讓我去她家提親,她故意抄近道去了山上的玉米地,然后假裝被蟲子咬了,假裝在地里脫衣服找蟲子,還故意搞出大聲響,目的就是想讓我撞見,讓我對她負(fù)責(zé)。
我聽了曉梅這個秘密后,不由得笑道,“其實,我當(dāng)年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只是我沒有明說而已?!?/p>
“你咋感覺到的?”曉梅有些不解。
我笑道,“你不是說你要給你媽掰玉米煮早飯嗎?可你當(dāng)天下山的時候,根本就沒掰玉米??!”
“啊,差點兒露餡了!還好你小子不笨,當(dāng)天就找孫大娘來提親了。你若是來晚了,保不準(zhǔn)我媽真把我說給鄰村那個諶富貴了。”曉梅依偎在我懷里,嬌笑道。
我笑著說,“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沒錯,山上那片玉米地,是我和曉梅緣分的開始,而這份緣分,在歲月的磨礪中,愈發(fā)醇厚,成了我這輩子最寶貴的財富。
熱門跟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