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腳踩著瓦楞琴鍵奔來時(shí)，麥苗正踮著腳尖吮吸天光。檐角墜下的水珠子跌進(jìn)青石凹凼，濺起的碎銀驚醒了土里的蚯蚓，它扭動著琉璃般的軀體，在泛潮的墑情里寫下第一行春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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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斗笠的農(nóng)人立在田埂上，看細(xì)密雨絲如何將冬麥染成翡翠。鋤頭破開板結(jié)的泥層時(shí)，蟄伏的苜蓿根突然滲出乳白汁液，那清甜氣息引得新羽的鹡鸰俯沖而下，翅尖掠過處，抖落滿畦沾著草屑的雨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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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渠里漂著榆錢舟，每片都載著三兩粒蒲公英的絨毛。穿蓑衣的老漢彎腰疏通水道，手指攪動的漣漪中，去年深埋的蓮藕突然頂出尖角，粉嫩芽苞里竟蜷著只打盹的七星瓢蟲。對岸桃林傳來布谷的催促，他直起腰的瞬間，斗笠邊緣垂落的雨簾突然鍍上金邊——云隙漏下的光束里，萬千雨絲都成了穿梭織錦的金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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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炊煙裹著艾草香漫過阡陌，紫云英已在暮色中悄然綻開星芒。赤腳歸家的婦人踩著松軟的田埂，身后跟著串歪歪扭扭的泥腳印，每個(gè)凹陷里都蓄著半汪雨水，倒映出漸次亮起的橘色燈火。土地深處傳來隱秘的震顫，那是麥根在雨夜里舒展筋絡(luò)，將滿天的銀河星光，釀成灌漿時(shí)節(jié)的金色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