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文小說連載之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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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老的《易經(jīng)》智慧里,有這樣一種深邃的定義:逢七必變,“七”不僅是一個周期數(shù),更蘊含著復生之數(shù)的神秘力量。

只要思維稍加拓展,人們便能從這神秘數(shù)字中聯(lián)想到諸多詞匯。天上有“七星”熠熠生輝;人死有“頭七”哀思綿綿;色彩有“七色”絢麗多姿;音樂有“七音”婉轉(zhuǎn)悠揚;詩歌有“七律”韻味悠長;人體有“七竅”靈動非凡;一周有七天,循環(huán)往復……

農(nóng)歷七月,宛如一年中最神秘的畫卷。這個月,既是民間敬畏的“鬼節(jié)”,也是道家尊崇的“中元節(jié)”,更是佛教虔誠的“盂蘭盆節(jié)”,真可謂是俗道僧“三流合一”,共同推崇的盛大節(jié)日。

民間流傳著這樣的說法:自農(nóng)歷七月一日起,閻王便下令大開地獄之門,直至七月三十日,鬼門才會緩緩關(guān)閉。在這段日子里,那些終年受苦受難、禁錮在地獄的冤魂厲鬼們,將走出地獄,獲得短期的游蕩,盡情享受人間血食。而七月十五日,更是這些鬼魂活動最為狂熱的時刻。

這個月里,人們視其為不吉利的月份,但凡有重大動靜的紅事活動,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月進行,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到了“七月半”這天晚上,人們除了精心準備菜肴、酒、飯、金銀衣紙等祭品,虔誠地拜祭自己的祖先外,還會前往路口祭祀別的鬼神。因為還有許多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這些無主孤魂都會涌到陽間,徘徊于任何人跡可至的地方尋找食物。隨便給他們祭祀一番,一來是免得他們怨氣太重,從而搶奪自己祖先的祭品;二來,也多少希望能獲得這些神靈的庇佑和加持。

道家認為,七月是一個傳播道德倫理的絕佳月份。他們精心策劃并杜撰出了一個具有深遠影響力的傳說故事:從前,有個名叫陳子禱的人,他與龍王女兒結(jié)為連理,分別在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這三天誕下了“天官、地官、水官”三個孩子,也稱為上元、中元和下元。上元節(jié),便是人間的元宵節(jié);中元節(jié),則是人們俗稱的鬼節(jié)。

人為陽,鬼為陰;陸為陽,水為陰。所以,上元張燈是在陸地,中元張燈則是在水里,這一習俗便是如此由來。水下神秘昏黑,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傳說中的幽冥地獄,鬼魂就在那里沉淪,其實,倒也十分貼切。

這“三官”主管人間的賜福、赦罪、解厄三大任務(wù),他們法力無邊,分別要在這三天到人間巡游,檢察人們的道德品質(zhì)。對于那些道德品質(zhì)優(yōu)良的人,他們便給予賜福;反之,對于那些道德敗壞的人,他們則會降下罪罰。

然而,道教又是一個極具寬容精神、隨時給予人轉(zhuǎn)變更新機會的宗教。所以,“中元節(jié)”并不僅僅是一個獎勵善良、懲罰惡劣的節(jié)日,而主要是一個“赦罪節(jié)”,類似于西方的“懺悔節(jié)”和“贖罪節(jié)”。一年中有罪過的人,可以在中元節(jié)這天,通過各種儀禮去檢討自己,并請求天地人的寬恕。

關(guān)于這個神秘的七月,佛教的傳說則更具韻味:據(jù)說,佛祖釋迦牟尼有個弟子叫目連,其母雖然年輕貌美,卻言行不善,愛財小氣,尤其仇視僧人,死后被打入惡鬼行列。

一天晚上,目連夢見自己去世的母親,淪落在餓鬼行列中,痛苦不堪。素來孝順的目連,在夢境中送飯給母親,卻屢屢失敗。目連將此事告知釋迦牟尼,釋迦牟尼勸他供養(yǎng)僧眾、多行善事,以解脫母親在陰間的罪孽。

目連在七月十五這天舉行盂蘭盆(梵意為“解救倒懸”)儀式,準備百味五果、各種用具,裝入盆中,供養(yǎng)十方僧眾。佛教僧眾集體為目連母親念經(jīng)超度,其母才得以脫離惡鬼界,升入天堂。

后來,每年的七月十五,佛教中便流行做盂蘭盆會,以拯救入地獄的苦難眾生。這種儀式,最早便是起源于目連救母的法會。

在這俗道僧“三流合一”的神秘月份,自然有與之相應的節(jié)日禁忌。由于地域不同,各地在中元節(jié)這一天的風俗,多少存在一些差異,但下面的這些禁忌,基本具有共通性。

比如說,有敬畏之心且見識頗廣的人,在這段時間里,往往會告誡大家:小孩、老人、體弱者,這段時間晚上盡量少出門,因為這類人群陽氣虧損,元神虛弱,身上陰氣聚集,容易感召鬼魂;還有就是,盡量避免攜帶紅繩、鈴鐺、風鈴等招鬼之物;不穿帶有自己名字的衣服、不隨意拍別人肩膀、不吹口哨等。

當然,一般情況下,大家很難見到鬼魂的真容。這些臟東西的出現(xiàn),要么若即若離,要么有些虛無縹緲,僅有人形,有些則僅有聲音,如哭聲、哀怨的嘆息聲,或喊某某人的名字等。

有的地方,為了便于記憶,還流傳著“避鬼三不要”的諺語:
夜黑睡覺別開窗,鬼不走門慣嚇人。
夜黑行路不回頭,鬼走無聲楞驚心。
夜黑人叫不應聲,應聲就有鬼掏心。

這段時間,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臉色較差、精神萎靡、夜間噩夢連連、身體有氣無力等情況,或遇到莫名發(fā)燒、鬼壓身、鬼打墻等怪事,應優(yōu)先選擇到醫(yī)院檢查。若在醫(yī)院治療無果,就有必要找懂行的人進行化解了。

俗話說得好:吃不得,偏有人吃;做不得,偏有人做,這才構(gòu)成了社會的復雜性和多樣性。

團結(jié)村的肖魁和劉槐便是典型案例。

團結(jié)村雖然人口不多,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雜居,小聚居”的村莊。村里的人,雖然姓氏各異,卻也還算團結(jié),團結(jié)村因此而得名。

肖魁和劉槐,雖不同姓,關(guān)系卻極為要好。這兩個家伙是同齡人,都是二十來歲,正值血氣方剛之時,都長得人高馬大、非常壯實,是村里有名的大力士。

他們兩個最不相信的,就是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每次人們談到鬼神時,他倆都是一臉的不屑,還口出狂言:“盡是扯雞七蛋,鬼在哪兒?你們告訴我們,我們?nèi)プ蓚€玩玩!”說完,便是一陣得意的大笑:“哈哈哈……”

又是一年“七月半”臨近,團結(jié)村的老人們聚在一起閑聊時,總不忘告誡村里的年輕人:“年輕人好奇心重,七月過半,鬼門大開,要注意一些鬼節(jié)到來的禁忌,最好別以身試鬼!”

而對于這些忠告,自然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有人認為老人言還是要聽一聽,也有人對那些所謂規(guī)矩嗤之以鼻。

其中,肖魁和劉槐便是反派代表,他倆叫得最為張狂:“你們怕鬼,我們哥倆可不怕,我們兩人的名字自帶光環(huán),‘魁’代表專門斗鬼,‘槐’代表專門用棒頭打鬼。你們不相信的話,我們哥倆就專門做一些所謂禁忌的事,讓村里的老少爺們、大姑娘大嬸子們跟著開開眼界,哈哈哈……”

讓村民沒想到的是,這兩個渾小子可不是過過嘴癮,“七月半”到來時,他們倆還真付諸行動了。

為了證明哥倆是真正的“鬼見愁”,他們可謂煞費苦心,什么是禁忌,專門挑什么來,還精心進行了一番設(shè)計。

老人們不是說,晚上不能走夜路嗎?那咱哥倆就專挑午夜凌晨出發(fā),從村東頭逛到村西頭,再從村西頭逛回村東頭,來回逛幾圈,邊逛邊罵鬼,也順便讓大家知曉知曉。

老人們不是說,紅繩、鈴鐺、風鈴等招鬼物嗎?那咱哥倆就一人捆一根紅繩,在紅繩上再各掛一個鈴鐺,讓它一路響個不停。

老人們不是說,不能穿帶自己名字的衣服、不亂拍別人肩膀、不能吹口哨嗎?那咱哥倆就全部反著來,各在自己的衣服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并且你拍我肩膀,我拍你肩膀,一路吹著口哨前行。

“我們哥倆倒要看看,這鬼到底長得啥屌樣?哈哈哈……”

“七月半”的夜晚,周圍的村莊大都是一片寂靜。

天剛黑下來,村里的人們,每家每戶都會在自己家的天坪里,點上香燭,燒些紙錢,并供奉些糕點食物,口中念念有詞,請先人們來享用。對于先人來說,這是他們一年中難得的接受香火供奉的機會。

做完這些“功課”后,大都會選擇早早地上床睡覺。

可團結(jié)村,今年的“七月半”,卻是個“熱鬧”的夜晚。

從半夜開始,用村民們的話說,肖魁和劉槐“發(fā)了一夜神經(jīng)”,也把村民們折騰了一個晚上。

他們按照計劃,也是那樣執(zhí)行的:半夜午時準時行動,從村東頭,悠悠哉哉地逛到村西頭,一路逛,一路用力吹口哨,一路拼命搖鈴鐺,一路大笑互相拍肩膀,一路大聲罵鬼神……

在他們各自父母想管但管不了的焦慮中,在村民們側(cè)耳傾聽每個細節(jié)的等待中,三四個小時過去,天都快亮了,人們害怕的鬼神,似乎并不敢出來“應戰(zhàn)”。

最后,在幾聲快樂的吆喝后,兩個小伙子便各自回家,美美地補覺去了。他們料想:等天一亮,他們倆絕對是今天村里人們談?wù)摰念^條新聞主角。

事實也確實如此,在大多數(shù)村民的心中,無疑,這兩個小伙子勝利了,他們用實際行動,踐行了“所謂鬼神,全是扯蛋”的真理。

一天過去了,沒事;
兩天過去了,還是沒事;
三天過去了,依然沒事;
就在人們快要淡忘這事時,好像聽說有點事了。

那個號稱“專門斗鬼”的肖魁,騎摩托車時,不小心摔倒了,據(jù)說手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手臂上綁了三個月的石膏,才可以勉強活動……

那個號稱“專門用棒頭打鬼”的劉槐,據(jù)說有段時間經(jīng)常做噩夢,老是夢見被人追殺,常常在半夜大喊大叫中驚醒過來。

他的父母帶他去縣醫(yī)院、州醫(yī)院都看過,沒發(fā)現(xiàn)什么大毛病,診斷結(jié)果無非就是:失眠盜汗、神經(jīng)衰弱,注意休息。藥也吃了,液也輸了,可就是不見好轉(zhuǎn)。

后來,經(jīng)有心人提醒:這家伙的病情,是不是跟以前大鬧“七月半”有關(guān)。一語點醒夢中人,最后,家里人經(jīng)過多方打聽,找了位“高人”打扮,燒了很多香紙,說了很多好話,病情才慢慢好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