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趙春花，今年62歲，初中文化，婚姻狀況是喪偶。
丈夫早年在工地出意外走了，那時候我才38歲，留下我一個人拉扯著一雙兒女。
我們家在一個小縣城的邊緣地帶，雖然不算偏僻，但也算不上富裕。
年輕時在縣里的糧站上班，后來糧站改革，我就提前退休了，退休工資一個月兩千出頭，勉強夠用。
我有兩個孩子，大女兒叫小敏，今年34歲，在城里一家外貿(mào)公司做會計，嫁了人，老公性子老實，家境不錯；小兒子叫小軍，今年31歲，早年沒讀太多書，在縣里跑貨車，收入倒也還行，就是結(jié)婚早，孩子也生得早，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我平時一個人住在老房子里，屋子不大，兩室一廳，但打掃得干凈清爽。
冬天里屋里冷，我就在客廳支個煤爐子，晚上披著棉襖看電視。鄰居們都說我命苦，但我覺得自己能把兩個孩子拉扯大，都成家了，也算盡了責(zé)任。
過年是我一年中最盼的日子，兒女都回來，家里熱熱鬧鬧，像是又回到從前。
然而今年，小敏提前打電話，說要我去她家過年，“媽，你辛苦了大半輩子，今年就別張羅了，來我家搭伙熱鬧熱鬧?！蔽乙宦?，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但還是笑著答應(yīng)了。
02
小敏家在市區(qū)的一個電梯小區(qū)，三室兩廳，裝修得體，干凈整潔。
一進門，地暖暖洋洋的，空氣里還有淡淡的香味。
我剛把包放下，小敏就迎上來接，邊幫我拿東西邊說：“媽，來就來嘛，干嘛還帶這么多東西?！?/p>
我笑笑：“你弟弟那邊我也備了一份，過幾天再給他送過去?！?/p>
女婿阿強接過我手里的雞鴨魚肉，笑著說：“媽，這年還得您老來幫我們撐撐場子，不然我跟小敏都不會弄這些?！蔽衣犃诵睦锸娣m然知道他們嘴甜，但聽著就是高興。
頭兩天我沒閑著，洗菜、切肉、包餃子，連夜做了八道涼菜，熱菜我也搭了手。
小敏雖然是公司白領(lǐng)，但做飯不太靈光，燒個湯還得看菜譜。
她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腳，便主動說：“媽，我陪你一起做，您教我?！蔽乙贿吔趟贿呎f：“你小時候我天天做飯你都不學(xué)，現(xiàn)在知道重要了?！?/p>
除夕那天，親家母也來了，小敏的婆婆是退休教師，氣質(zhì)很好，說話也文雅。她拉著我手說：“春花，咱倆都不容易啊，孩子大了可得享福。”這話讓我心里泛起一陣酸楚，也是一種慰藉。
晚上，飯桌上熱熱鬧鬧的，親家公、親家母、我、阿強、小敏，還有他們的兒子小寶，一家人圍坐一桌，年夜飯豐盛極了。
小敏舉杯說：“媽，這杯酒敬你，辛苦了半輩子，還要過來幫我們過年。”我笑著說：“這是我愿意的，有你們陪著我就高興?！?/p>
其實那幾天我是真的累，年紀大了，站久了腿疼。有幾次晚上睡到半夜就抽筋，得起來揉半天。但我不說，怕小敏心疼。她白天還得處理單位的事，年關(guān)將至，她們單位忙著結(jié)賬。我知道她壓力大，就盡量多做點。
年初二，阿強的姑媽家請客，小敏一家要過去，我說我不去了，家里太亂，我來收拾。他們走后我一邊刷鍋擦地，一邊想著這些年過來的日子，心里五味雜陳。
年初三，小軍打電話讓我過去吃飯，說是媳婦也準備了菜。我本來想去，但小敏挽留我：“媽，你才來幾天，我還沒陪你說幾句話呢?！蔽抑缓糜滞屏?。
小敏看我累了，非讓我去臥室歇一會兒。我躺在她家的大床上，床墊軟軟的，窗簾嚴嚴實實，屋里靜悄悄的。我躺著躺著竟睡著了，一覺醒來已是傍晚，飯菜香味飄來。
那天晚上吃完飯，小敏遞給我一個紅包，說：“媽，給你點壓歲錢?！蔽疫B連擺手：“我都六十多了，還要壓歲錢？”她笑著說：“這是孝敬，不是壓歲錢。”我一摸，沉甸甸的，知道不少錢，便收下了。
年初五，我說要回家了，小敏非要開車送我。
回到家，我打開包收拾衣服，發(fā)現(xiàn)除了紅包，還有一個信封。
我打開一看，里面是十張百元大鈔，一共一萬塊，底下壓著一張小紙條：“媽，謝謝你這些年的付出，這些錢不是孝敬，是補償您這些年為我們操持的?！?/p>
我坐在床邊，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 我不是一個苦命的母親，而是一個終于被理解的女人。
小敏不是不懂事的女兒，她只是太忙了，沒能早早說出那句“謝謝”。而我，也從不曾真正想過回報，只希望她好好的，平平安安，有一個幸福的家。
03
那一萬塊我沒動，放在柜子最里層的抽屜里。每次打開柜子，我都會看看它，那不僅僅是錢，更是我做母親六十多年收到的第一份“心意”。
我依舊過著平凡的日子，偶爾打打麻將，看看電視劇。有時小敏會打電話來，“媽，周末來我這里住幾天吧?！蔽艺f：“你們過你們的日子，我這兒也挺好?！?/p>
可我知道，我的心已經(jīng)不再孤單了。那個曾經(jīng)讓我操心的小女孩，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懂事的女兒。
人生后半程，不是等著孩子孝順，而是自己活得像個被愛的人。
我想，這個年，是我這些年過得最溫暖的一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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