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張秀蘭，今年58歲，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小縣城。
年輕的時候，家里窮，沒能考上大學，勉強讀完了中專，畢業(yè)后進了一家國企單位做會計，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直到退休。我丈夫去世得早，留給我一雙兒女，兒子李浩，女兒李晴。
我這一生，說不上多風光，但也算盡心盡力。丈夫在世的時候，我們日子過得不算寬裕，但也算安穩(wěn)。
可他走后，所有的擔子落在了我一個人身上。我省吃儉用，供兒子女兒讀書，希望他們能出人頭地，不要像我一樣一輩子困在小縣城里。
兒子從小聰明，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大城市，后來結婚、生子，買了房，生活有模有樣。
相比之下，女兒的路走得艱難一些，她成績一般，勉強讀了個大專，畢業(yè)后在縣城找了份文職工作，工資不高，嫁了個本地人，也算安穩(wěn)。
在外人看來，我這一生算是圓滿的，兒子有出息，女兒懂事，自己也有一份退休金，不用依賴孩子過日子?？芍挥形易约褐?，這些年，我的心一直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填滿。
兒子越來越少回家，除了逢年過節(jié)，基本上不會主動聯(lián)系我。有時候我想打電話給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怕打擾他工作，怕他嫌我嘮叨。
女兒倒是常來看我，逢年過節(jié)也會帶著女婿一起回來，可我總覺得，她畢竟是嫁出去的人，不能總麻煩她。
我一直在等，等兒子什么時候能記起我，主動給我打個電話，哪怕只是問一句“媽，你最近怎么樣？”可他從來沒有。
直到那一天，他一連打了五個電話給我，我以為他終于想起了我，心里一陣激動，正準備答應他的邀請，卻被女兒一句話拉回了現(xiàn)實——
“媽，爸癱瘓了?！?/p>
02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手機還緊緊握在手里，耳邊回蕩著女兒的那句話——“爸癱瘓了?！?/p>
怎么會？他已經去世十幾年了，怎么可能……
我看向女兒，她的表情有些復雜，似乎帶著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媽，你別生氣，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爸，他沒死?！?/p>
那一刻，我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陣發(fā)黑，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wěn)。
我丈夫李國強，在我四十歲那年出了車禍，送到醫(yī)院搶救無效，醫(yī)生說他沒救了，公婆當時也在場，我們一起簽了病危通知書。
我哭得撕心裂肺，之后公婆說不想讓我看到遺體，說他們會處理好后事，叫我回家休息。
我當時已經崩潰了，根本沒多想，帶著孩子回了家。后來，他們辦了喪事，親戚朋友都來吊唁，我親自跪在靈堂前守了三天三夜。
可現(xiàn)在，女兒告訴我——他沒死？
“媽，你先冷靜一點……”女兒拉著我的手，我卻猛地甩開，聲音顫抖：“你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低下頭，半晌才開口：“爸當年沒死，是爺爺奶奶騙了你……他們把爸送去了外地的一個偏遠山區(qū)，說是找了個老中醫(yī)治病。后來，爸雖然活下來了，但落下了病根，腿一直不好。這些年，他一直住在那邊，爺爺奶奶每年都會去看他，但就是不讓你知道。”
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撕裂了一道口子，疼得讓我喘不過氣來。
原來，這么多年，我活在一個謊言之中。
我顫抖著問：“那現(xiàn)在呢？他為什么又突然出現(xiàn)了？”
“爺爺奶奶去世后，爸沒人照顧了，病越來越重，現(xiàn)在已經完全癱瘓了。小叔把他接了回來，可是……小叔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嬸嬸又不愿意伺候他，所以……他們就想讓你去照顧?！?/p>
我冷笑了一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好啊，騙了我一輩子，現(xiàn)在又想讓我去伺候他？”
女兒低聲說道：“我也是聽小叔和姑姑們商量后才知道的，他們說……如果你愿意照顧爸，他們就不用送他去養(yǎng)老院?！?/p>
我心里一陣發(fā)寒。
他們是怕養(yǎng)老院花錢，才想著讓我去接這個‘爛攤子’吧？
我一夜未眠，腦子里不斷回想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當年，我是怎么熬過來的？
丈夫“去世”后，我一個人扛起整個家，不僅要賺錢養(yǎng)家，還要照顧兩個孩子。那時候，兒子才十二歲，女兒才九歲，他們還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爸爸不在了，家里變得清冷了許多。
我拼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幫人做賬補貼家用。家里所有的大小事全落在我一個人身上，兒子上中學時，學費和生活費是我一點點省出來的。
有一次，他高燒不退，我連夜背著他去了醫(yī)院，醫(yī)生說需要住院，可我身上只剩下不到一百塊錢。
我急得不知所措，給娘家打電話，母親年紀大了，手里也沒什么錢，最后還是女兒把她攢下的壓歲錢全拿了出來，才勉強交上住院費。
兒子考上大學那年，我高興得哭了，可也愁壞了——學費怎么辦？我去找公婆，他們卻說：“你自己想辦法吧，我們年紀大了，也沒什么錢?！?/p>
可他們每年卻能去外地看“死去的”丈夫……
我咬著牙，四處借錢，甚至去做小時工，給人洗衣做飯，只為了攢夠兒子的學費。
后來，兒子畢業(yè)了，找了份不錯的工作，終于不用我再操心了。我以為日子會慢慢變好，可他工作忙，很少回家。結婚后，他的電話更是少得可憐。
有一次，我生病住院，女兒守了我整整三天，兒子卻只是打了個電話，說“媽，我工作太忙，實在走不開?！?/p>
我沒有怪他，可心里還是忍不住難過。
這次，他突然打了五通電話，肯定是有事找我。
第二天，我還是去了兒子的家。
一進門，兒子笑著迎上來：“媽，快坐，我給你倒水?！?/p>
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你今天怎么打了那么多電話？”我開門見山地問。
兒子的笑容僵了僵，隨后訕笑道：“媽，那個……我想請你吃個飯，順便跟您商量點事?！?/p>
“什么事？”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房間里推了出來——是公公的小兒子，也就是我丈夫的弟弟，他的眼神有些閃躲，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嫂子，爸現(xiàn)在這樣，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讓你照顧比較合適?！?/p>
我冷笑：“怎么合適？”
他頓了頓，說：“畢竟你是他老婆，他癱了，最親的人就是你了。”
我看著他，再看看兒子，忽然明白了——他們早就商量好了，今天就是來逼我就范的。
我站起身，聲音平靜：“你們覺得合適，那你們自己照顧吧?！?/p>
兒子臉色瞬間變了：“媽，你怎么能這么說？他是我爸??！”
“你爸？”我冷冷地笑了，“那這些年，你怎么不去找他？”
他啞口無言。
我繼續(xù)說道：“你們用謊言騙了我一輩子，現(xiàn)在又想讓我去伺候他？對不起，我做不到?！?/p>
我轉身離開，兒子在后面喊：“媽，你再考慮一下！”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03
回到家，我一夜未眠。
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丈夫癱瘓了，我可以幫忙，但絕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的犧牲品。
第二天，我去了養(yǎng)老院，咨詢了相關事宜，然后給小叔子打了個電話：“如果你們愿意，我可以每個月出一部分錢，把他送到養(yǎng)老院，但我不會親自照顧?！?/p>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最后他說：“嫂子……謝謝你?！?/p>
我掛了電話，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一生，我已經付出了太多，現(xiàn)在，是時候為自己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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