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德發(fā)，今年六十八歲了。小學(xué)文化，年輕的時候在縣里的罐頭廠干臨時工，后來廠子效益不好，我就提前退下來了。老伴兒秀娥走了有十年了，這些年都是我一個人過。
我們這兒是個北方的小縣城，不大，生活節(jié)奏也慢。我住的是罐頭廠的老家屬院，房子不大，但住習(xí)慣了，也懶得搬。
退休金一個月有三千多塊，不高，但一個人也夠花。平時就種種菜，養(yǎng)養(yǎng)花，再跟老伙計們下下象棋，日子過得也算清閑。
秀娥走后，也不是沒人勸我再找一個。我兒子王軍也說過幾次，說一個人怪孤單的，讓我找個伴兒。
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秀娥還在身邊一樣。再說了，這年紀(jì)了，找老伴兒哪有那么容易，合適的就更難了。
直到半年前，我在老年大學(xué)的太極拳班上認(rèn)識了李淑芬。淑芬比我小五歲，人很和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特別好看。
她也是個退休職工，以前在小學(xué)教書，退休金比我高一些。淑芬的老伴兒也是前幾年走的，她一個人帶著孫子，日子過得挺不容易的。
我們倆都喜歡太極拳，經(jīng)常一起練拳，一來二去就熟絡(luò)起來。淑芬性格開朗，愛說愛笑，跟她在一起，我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不少。
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淑芬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她就像一縷陽光，照進(jìn)了我這十年來一直陰沉沉的生活。
我開始主動約淑芬一起去公園散步，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有時候還去她家?guī)退扌匏?。淑芬對我也不錯，經(jīng)常做好吃的給我送來，還給我織了件毛衣。我知道，我們倆的心慢慢靠近了。
兒子王軍也看出來了，他笑著跟我說：“爸，我看李阿姨挺好的，你要是覺得合適，就好好把握?！?得到兒子的支持，我心里更踏實了。
02
有一天，我鼓起勇氣跟淑芬表白了。那天陽光很好，我們在公園的長椅上坐著，我拉著淑芬的手，紅著臉說：“淑芬，我……我挺喜歡你的，你看，咱們倆都是一個人，要不……要不咱們搭伙過日子吧？”
淑芬聽了我的話，臉也紅了，她低著頭，輕輕地說：“德發(fā)，我也覺得你挺好的，這些日子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p>
聽到淑芬這么說，我心里別提多高興了，感覺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我們倆就這樣確定了關(guān)系，開始像一對真正的情侶一樣相處。一起看電影，一起逛公園，一起做飯，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我把想跟淑芬再婚的想法告訴了兒子王軍，王軍非常支持，他說：“爸，這是好事兒啊，您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李阿姨人好，您跟她在一起，我也放心?！?/p>
兒子的支持讓我更加堅定了再婚的念頭。我跟淑芬商量著，打算過完年就去把證領(lǐng)了，然后簡單辦個小型的婚禮，請幾個親朋好友吃頓飯就行了。淑芬也同意了，她說一切都聽我的。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臨近過年，我心里也越來越高興。我開始著手準(zhǔn)備結(jié)婚的事情，買新衣服，收拾房子，還特意去金店給淑芬挑了一枚金戒指。
就在我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中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天，我正在家里收拾東西，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淑芬的小兒子李明打來的。李明比淑芬小很多，也就三十出頭，平時在城里打工，很少回來。
電話里，李明的語氣很不客氣，直接就問我：“你是王德發(fā)吧？我媽要跟你結(jié)婚？”
我愣了一下，心想這事兒淑芬應(yīng)該還沒跟她兒子說啊，他怎么知道了？我定了定神，回答說：“是啊，我是王德發(fā)，我跟淑芬是打算結(jié)婚?！?/p>
李明冷笑了一聲，說：“結(jié)婚？你想得美！我告訴你，我媽是不會跟你結(jié)婚的！”
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李明這是什么意思。我皺著眉頭問：“李明，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跟淑芬是真心相愛的，結(jié)婚是我們的自由，你憑什么反對？”
李明的聲音更大了，帶著明顯的怒氣：“真心相愛？你個老頭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媽跟你結(jié)婚，還不是看上你的退休金了？我告訴你，想娶我媽，沒門！除非你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我被李明的話氣得渾身發(fā)抖，什么叫看上我的退休金了？我跟淑芬是真心相愛的，這跟錢有什么關(guān)系？我強(qiáng)壓著怒火，問：“什么條件？你說！”
李明得意地說：“條件很簡單，你要是想娶我媽，就得先給我媽養(yǎng)老！每個月給我媽兩千塊錢養(yǎng)老費(fèi)，少一分都不行！你要是答應(yīng)，我就勉強(qiáng)同意你們結(jié)婚，要是不答應(yīng)，哼，我保證你們結(jié)不成婚！”
聽到李明提出這樣的條件，我徹底怒了。我跟淑芬結(jié)婚，跟她兒子有什么關(guān)系？他憑什么張口就要養(yǎng)老費(fèi)？而且還是每月兩千！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我氣憤地說：“李明，你太過分了！我跟淑芬結(jié)婚，是我們的事情，你憑什么插手？還要養(yǎng)老費(fèi)？你媽有退休金，身體也硬朗，根本不需要我給她養(yǎng)老！再說了，就算要養(yǎng)老，也輪不到你來跟我提條件！”
李明聽我這么說，更加囂張了，他罵道：“老東西，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告訴你，我媽辛辛苦苦把我養(yǎng)大，現(xiàn)在老了，你娶了她，就得負(fù)責(zé)給她養(yǎng)老！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天天去你家鬧，讓你在街坊鄰居面前丟盡臉面！”
我被李明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我沒想到，淑芬的兒子竟然是這樣的人，簡直是蠻不講理，無賴至極！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對李明說：“李明，這件事我要跟淑芬商量一下，等我們商量好了再給你答復(fù)?！?/p>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我的心情糟透了，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蕩然無存。我坐在沙發(fā)上，心里亂成一團(tuán)麻。
我怎么也沒想到，再婚會遇到這樣的阻力。我跟淑芬是真心相愛，我們都渴望有個伴兒，互相扶持，安度晚年。可現(xiàn)在，李明突然跳出來，提出這么無理的要求，讓我感到非常為難。
如果我答應(yīng)李明的條件，每個月給淑芬兩千塊錢養(yǎng)老費(fèi)，我的退休金就少了一大半，以后的日子肯定會過得很拮據(jù)。而且，這錢給得也太憋屈了，憑什么要給他們家錢？
可如果我不答應(yīng)，李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說的天天來我家鬧，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街坊鄰居都知道了，我和淑芬的臉面往哪兒擱？更重要的是，如果因為這件事，淑芬跟她兒子鬧翻了，那她以后在家里還怎么過日子？
我越想越頭疼，心里煩躁極了。我拿起手機(jī)，想給淑芬打個電話，把這件事跟她說說?？墒种竿Ｔ趽芴栨I上，卻又猶豫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跟淑芬開口，也不知道她會怎么想。
我跟淑芬相處這段時間，感覺她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對我也很好?？衫蠲鳟吘故撬挠H兒子，她肯定也不希望跟兒子鬧翻。如果我把李明的話告訴她，她會不會覺得我很為難她？會不會覺得我嫌棄她兒子？
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jī)。我想，還是等見面的時候再跟淑芬說吧，當(dāng)面說可能更清楚一些。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心神不寧，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我滿腦子都是李明的話，還有我和淑芬的未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也不知道這件事最終會怎么收場。
過年前兩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去淑芬家找她。我決定把李明的事情告訴她，讓她也知道這件事，一起商量個解決辦法。
我到淑芬家的時候，她正在廚房里忙活，準(zhǔn)備年貨。看到我來了，她笑著招呼我坐下，還給我倒了杯熱茶。
我看著淑芬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雜陳。我真的很喜歡她，很想跟她一起生活，可現(xiàn)在卻遇到了這樣的麻煩。
等淑芬忙完，坐到我對面的時候，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說：“淑芬，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淑芬看我的表情有些嚴(yán)肅，也收起了笑容，認(rèn)真地看著我，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我把李明打電話跟我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淑芬。包括李明提出的每月兩千塊錢養(yǎng)老費(fèi)的要求，我也都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我說完之后，屋子里一片沉默。淑芬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臉色變得蒼白。
我緊張地看著她，心里忐忑不安。我不知道淑芬會怎么反應(yīng)，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
過了好一會兒，淑芬才抬起頭，眼睛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地說：“德發(fā)，對不起，我……我沒想到李明會這樣?！?/p>
聽到淑芬道歉，我心里反而更難受了。我知道這件事跟她沒關(guān)系，是她兒子太過分了。
我連忙安慰她說：“淑芬，這不怪你，我知道李明的做法讓你也很為難?！?/p>
淑芬搖搖頭，眼淚掉了下來，她說：“德發(fā)，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李明他……他從小就沒吃過什么苦，都是我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他這個人，從小就有些自私，什么都想著自己。我……我真沒想到他會為了錢，做出這樣的事情?！?/p>
我嘆了口氣，說：“淑芬，我知道你心里難受。這件事，我們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解決?！?/p>
淑芬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歉意和無奈，她說：“德發(fā)，要不……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李明他……他說的那些話，我也聽到了。我知道，他就是想要錢。如果咱們結(jié)婚，以后肯定會因為錢的事情鬧矛盾。我……我不想讓你為難，也不想讓咱們倆之間產(chǎn)生隔閡?！?/p>
聽到淑芬說要算了，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我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我以為，只要我們真心相愛，就能克服一切困難，可現(xiàn)實卻給了我沉重的一擊。
我看著淑芬，心里充滿了不甘和無奈。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心儀的人，好不容易才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難道就要因為她兒子的阻撓，就放棄了嗎？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握住淑芬的手，認(rèn)真地說：“淑芬，你聽我說，我不想放棄。我真的很喜歡你，很想跟你在一起。李明的事情，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養(yǎng)老費(fèi)的事情，我們可以跟他好好談?wù)劊纯茨懿荒苌俳o一些，或者換個方式補(bǔ)償他?！?/p>
淑芬搖搖頭，眼淚流得更兇了，她說：“德發(fā)，沒用的。李明的性格我知道，他認(rèn)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而且，就算我們給了他錢，以后他肯定還會有別的要求。到時候，咱們的日子就沒法安寧了。”
淑芬的話，讓我感到一陣無力。我知道，她說的是實話。李明這種人，一旦嘗到了甜頭，肯定會得寸進(jìn)尺，沒完沒了地索取。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我看著淑芬，看著她眼角的皺紋，看著她花白的頭發(fā)，心里充滿了憐惜和不舍。我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一個人帶著孫子，還要操心兒子的事情。她渴望有個依靠，渴望有個伴兒，可命運(yùn)卻對她如此不公。
03
最終，我和淑芬還是沒有結(jié)婚。
過完年，我給李明打了個電話，跟他再次溝通了養(yǎng)老費(fèi)的事情。我試圖跟他講道理，告訴他我和淑芬是真心相愛，結(jié)婚是我們的自由，他不應(yīng)該干涉。我還表示，如果他真的有困難，我可以適當(dāng)資助他一些，但每月兩千塊錢養(yǎng)老費(fèi)，我實在無法接受。
然而，李明根本聽不進(jìn)去我的話，他一口咬定，要娶他媽就必須給錢，否則就堅決反對。他還威脅我說，如果我敢跟淑芬結(jié)婚，他就天天來我家鬧，讓我和淑芬都不得安寧。
我徹底絕望了。我知道，跟李明這種人是無法溝通的。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和沖突，也為了不讓淑芬為難，我最終選擇了放棄。
我跟淑芬提出了分手。
那天，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陽光依然很好，可我的心里卻一片冰涼。
我對淑芬說：“淑芬，對不起，是我沒用，沒能給你幸福。”
淑芬默默地流著眼淚，她拉著我的手，輕輕地說：“德發(fā)，不怪你，是我的命不好。能認(rèn)識你，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這些日子，我很開心，真的?！?/p>
我們倆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感受著最后的溫存。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我和淑芬就要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像兩條平行線一樣，再也不會有交集。
分手后，我一個人又回到了孤單的生活。每天還是種種菜，養(yǎng)養(yǎng)花，下下象棋，日子看起來跟以前沒什么兩樣。可我的心里，卻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我經(jīng)常會想起淑芬，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想起她的笑容，她的溫柔，她的善良。想起我們一起散步的公園，一起看過的電影，一起做過的飯菜。這些美好的回憶，就像一顆顆珍珠，串聯(lián)成我生命中最珍貴的一段時光。
雖然我和淑芬最終沒能走到一起，但我并不后悔認(rèn)識她。她讓我重新感受到了愛情的美好，讓我在晚年生活中，有了一段溫暖的回憶。
也許，這就是命運(yùn)吧。有些人注定只能相遇，卻不能相守。有些人只能成為生命中的過客，卻會在我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記。
至于李明，我后來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我不知道他是否滿意我的選擇，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錢。但我知道，為了錢而拆散別人的幸福，這種行為終究是可恥的，也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而我，雖然失去了愛情，但我并沒有失去對生活的希望。我知道，生活還要繼續(xù)，日子還要往前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珍惜每一天。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還會遇到另一個心儀的人，再次擁有屬于自己的幸福。
但無論如何，淑芬都會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也是我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一段緣分。這段感情，雖然沒有開花結(jié)果，卻也足夠溫暖我余生的歲月。
生活就是這樣，充滿了遺憾和無奈，但也充滿了希望和美好。我們能做的，就是珍惜當(dāng)下，勇敢面對，不負(fù)此生。就像我和淑芬，雖然沒能走到最后，但我們都曾經(jīng)真心相愛過，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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