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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愿者上鉤”從上次牛三一行人鬧過之后，冷清得很，幾乎門可羅雀。
現(xiàn)在牛三一行人整天就在樓附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更沒有人了。
洛九淵等人雖然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趕，趕不走，打，打不過，想耍狠，牛三這群潑皮根本不怕，你又不能真殺人，殺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洛九淵等人以為事情會一直這么下去，沒有想到，一個(gè)人的到來，將徹底改變此事。
樓后，第二進(jìn)院子里，正廳。
洛笑笑臉上始終微笑著，吩咐茗香上茶款待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個(gè)腰纏長鞭的女子，走起路來幾乎沒有聲音，坐在椅子上，從始至終都沒有過一絲笑臉。
此人名叫曹月娥，江湖人送外號“千里長鞭”，在鞭法上有著深厚造詣。
曹月娥象征性的端茶啜了一口，說道:“夫人以為如何？”
洛笑笑不說話。
她不識字，特意將兒子洛九淵叫進(jìn)來。
此時(shí)，洛九淵正看著一封寫滿字的白紙，越看眉頭越皺。
洛九淵朝洛笑笑使了使眼色，洛笑笑立刻會意，說道:“我只是個(gè)婦道人家，初來乍到，什么都不懂，做的生意也只能糊口的，況且小樓太過粗陋，恐怕入不了大老板的眼?！?br/>曹月娥將茶碗重重砸在桌上，“這么說，夫人是打算拒絕大老板的好意了？”
洛笑笑笑著解釋:“不是拒絕，而是想請大老板高抬貴手。”
邊說邊將一百兩銀子推給曹月娥，曹月娥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桌上的銀子，撇撇嘴。
洛笑笑依舊笑著補(bǔ)充道:“當(dāng)然了，此事，還要請曹姑娘在大老板面前多多美言才是?！?br/>“哼，無功不受祿，我不過是個(gè)帶話的，話既已帶到，我也該走了，夫人既然不肯接受大老板的好意，還請好自為之，告辭。”曹月娥站起來，邊說邊捏了捏椅子。
待曹月娥出了院子，洛九淵才憤怒地將紙拍在桌上，道:“真是豈有此理，簡直是欺人太甚，這哪里是好意，這分明就是在明搶，五十兩銀子就想買樓，天底下何有此理？”
洛九淵剛說完，突聽轟隆隆一聲。
剛才被曹月娥捏過的椅子，突然炸得粉碎，木屑亂飛。
驚得三人目瞪口呆。
良久后。
洛笑笑才苦笑道:“唉，淵兒，要不然，咱們還是答應(yīng)大老板吧！咱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惹不起躲得起。”
洛九淵向洛笑笑行禮，勸道:“不行，母親，我去報(bào)官，我就不信這平陽城還沒有王法了?！?br/>其實(shí)，曹月娥此次來，除了傳話之外，還有另一個(gè)目的，試試?yán)罘驳纳顪\。
李凡無疑是個(gè)勤勞的老頭兒，即使沒有什么客人，他也很愿意待在廚房里搗鼓。
曹月娥環(huán)抱雙手，靠在門框上，瞇著眼睛，瞧著胡亂忙碌的李凡。
“我叫曹月娥，承蒙江湖中人抬舉，給了個(gè)綽號‘千里長鞭’?！?br/>“我殺過很多人，各種各樣的人?！?br/>“有會武功的，也有不會武功的?！?br/>李凡依舊忙碌著，看也不看曹月娥。
“不知前輩真實(shí)尊諱，可否見告?。俊?br/>李凡終于抬起頭來，“你在跟我說話？”
曹月娥笑道:“此處就你我兩人，前輩以為我會自說自話嗎？”
李凡冷著臉道:“那可說不準(zhǔn)，有的人，就算你不想搭理她，她也會像有病一樣的自說自話的！”
曹月娥的笑擁擠的堆在臉上，古怪至極。
李凡突然把鍋刮得十分刺耳，“我就是個(gè)落破老頭兒，只想在這小樓里了此殘生。你叫什么，我沒興趣知道，你殺過多少人，殺過什么樣的人，我也不想知道?！?br/>“你不必試探我，我叫什么名字？與你無關(guān)，我不樂意給你說。我這個(gè)人，很奇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們不破壞我的事，你們想要做什么？我不會插手，更不會攔著，滾吧?！?br/>曹月娥收回古怪的笑，行禮道:“如此，就多謝前輩了！”

02.
洛九淵說是去報(bào)官，還真去報(bào)官了。
他相信平陽縣平陽城里還是有王法在的。
他在縣衙里左等右等，直等了兩個(gè)多時(shí)辰。
一杯濃茶，喝完添水，反反復(fù)復(fù)，直喝得沒有了茶味。
他窩著一肚子的水和火，才等到負(fù)責(zé)縣里治安和捕盜事務(wù)的縣尉接見。
他將事情經(jīng)過如此這般一說，同時(shí)將曹月娥帶來的白紙遞給縣尉。
甚至連牛三一行人的事都說了。
縣尉似乎十分重視，一面寬慰洛九淵，一面讓他放心，說他的事縣衙會管的。
洛九淵一掃先前的一肚子火，連連稱謝退去。
洛九淵離開后，縣令楊化淳才從幕后走出來。
縣尉立刻恭敬地行禮道:“大人?！?br/>楊化淳嗯了一聲，仰天而道:“去，給夫人遞句話，讓她弟弟收斂一些。去吧！”
這里說的夫人當(dāng)然是縣令夫人，趙貴福的姐姐了。
楊化淳揮揮手，縣尉應(yīng)聲恭敬而退。
從縣衙走出來，洛九淵伸了個(gè)懶腰，他現(xiàn)在心情很不錯(cuò)，平陽縣畢竟還是有王法的嘛。
他打算沿街慢慢走回去，人在心情好的時(shí)候，感覺一切都會很美好。
鐘靈兒頗有些郁悶，心情很不好，她現(xiàn)在感覺一切都很不美好。
她還沒搞明白，自己在怡春院好吃好喝，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被請瘟神似的，“趕”了出來，其實(shí)她還是很喜歡怡春院的。
不用自己付錢，她當(dāng)然喜歡了。
現(xiàn)在她感覺很不美好，原因是她需要重新找個(gè)不用付錢，可以吃住的地方。
她與她們的先祖?zhèn)?，先秦時(shí)期為了避戰(zhàn)亂，遷入桃源谷，幾百年都沒有出來過，現(xiàn)在如果不是為了報(bào)仇，她本不想出來的。
現(xiàn)下，仇雖然報(bào)了，但她不打算再回去了，畢竟桃源谷已經(jīng)“空”了。
剛出來的時(shí)候，她感覺什么都不適應(yīng)。
現(xiàn)在雖然好些了，但還是有些瑕疵，比如她帶出來的錢根本不能用。
她現(xiàn)在面臨的問題就是，先找個(gè)安身立命之所，再學(xué)習(xí)些生存技能賺錢，然后慢慢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生活。
其實(shí)她這是誤會怡春院的老鴇了，沒有大老板趙貴福的命令，老鴇是沒有膽子敢將鐘靈兒趕出來的。
老鴇之所以現(xiàn)在暫時(shí)把她趕出來，完全是因?yàn)榇罄习迥锢溻徬赏蝗恍难獊沓保瑳]和人支會一聲，突然來了怡春院，到處檢查。
大老板，大老板娘，兩位，都是老鴇惹不起的人物，所以老鴇只能急中生智，將鐘靈兒暫時(shí)請出來，暗中著人跟著，等大老板娘走了，再將鐘靈兒請回去。
此刻，鐘靈兒正眼巴巴的站在一個(gè)賣肉包子的攤位前，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直叫。
她今天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飯，便被“趕”了出來。
她摸了摸比臉還干凈的衣兜，有些為難。
看著買完包子，坐在旁邊桌上津津有味吃著包子的人群。
鐘靈兒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了主意。
她走到桌邊坐下，“老板，來十個(gè)包子。”
老板應(yīng)聲道:“來了。”熱騰騰的包子，很快端上來。
人在饑餓的時(shí)候，就算吃的東西并不是十分美味，也會感覺很有滋味，鐘靈兒現(xiàn)在的感覺就是這樣。
吃完包子，鐘靈兒搓搓手，摸著衣兜，來到攤位前，“老板……那個(gè)……我……”
經(jīng)常做生意的人，眼光自然與平常人不一樣。
老板一眼，似已看穿了鐘靈兒，板起臉，“你沒錢？”
鐘靈兒兩手?jǐn)[得像波浪鼓，“不是，我有錢，只是出來得匆忙，忘記帶了，要不這樣吧，老板你給我記個(gè)賬，我回去讓人送來，怎么樣？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騙你，我家就住太平街北巷……”
老板咬咬牙花子，打斷鐘靈兒的話，“我說姑娘，你沒錢就沒錢，何必拿假話來誆騙我呢，我在這太平街住了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從來沒聽說過太平街有北巷?！?br/>“?。。　辩婌`兒這尷尬呀。
“老板，對不起，我確實(shí)沒有錢，但是我可以幫你做事來抵債。”鐘靈兒閃著靈動的大眼睛，一臉楚楚可憐。
對于長得好看的人，即使是犯了錯(cuò)，也很難讓人恨起來，何況她還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鐘靈兒從桃源谷出來之后，似已很懂這個(gè)道理。
老板嘆了口氣，“唉，這才對嘛，小小年紀(jì)謊話連篇的，長大了可怎么好？既然你都這么說，老漢也不好太過為難你！”
“你想幫我做事抵責(zé)，也行?！?br/>鐘靈兒聽老板的意思，立刻高興起來。
可老板接下來的問話，讓她立刻又不高興起來。
“你會和面嗎？”老板問。
鐘靈兒搖頭。
“你會搟面皮嗎？”
鐘靈兒搖頭。
老板越問越感覺呃……
“你會包餡嗎？”
鐘靈兒還是搖搖頭。
老板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燒火呢？燒火，你總該會吧？”
老板問完之后，一臉期待，他做包子十幾年了，兒子看不上這門行當(dāng)，不愿意學(xué)，他總想著找個(gè)人傳授手藝，恰巧眼前的姑娘，他覺得就很不錯(cuò)，所以他希望姑娘說會。
看著鐘靈兒終于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板終于露出了老父親般的微笑，還算不太壞，會燒火就行，剩下的可以慢慢學(xué)，畢竟沒有人天生就什么都會。
老板剛微笑完，突然臉色就變了，一張老臉變得蒼白無血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姑娘，你趕緊走吧，我不需要你付錢了，也不需要你幫我做事抵債，就當(dāng)我送你吃的?？熳撸熳?，趕快走?！崩习暹呎f邊揮手趕她。
鐘靈兒倔勁上來了，嘴里說著無功不受祿，我要在這里幫你做事抵債，就是不走。
老板嘆氣道:“唉，你這姑娘，怎么這么倔呢？”
美女身邊從來不缺色狼，這話的確不錯(cuò)。
色狼就算與美女相距很遠(yuǎn)，也會尋著味找過來。
現(xiàn)在的美女說的無疑就是鐘靈兒，而色狼恰巧就是牛三一行人。

03.
牛三一行人今早正好要去“愿者上鉤”門前繼續(xù)鬧事。
恰好走到這里，一看到鐘靈兒，眼睛便賊亮起來。
牛三與七名潑皮走過來，二話不說，各自拿了包子吃起來。
牛三吃著包子，一雙眼睛賊兮兮的盯著鐘靈兒，仿佛要將眼睛長在鐘靈兒身上似的。
“我說王包子王老頭，你這包子做得還不錯(cuò)嘛，多少錢一個(gè)？”
老板王包子點(diǎn)頭賠笑道:“粗淺手藝，三爺吃得高興就成，不要錢?！?br/>一名潑皮叱道:“王老頭，你這是什么話？三爺像缺錢的人嗎？你這么說，是看不起三爺嗎？少啰嗦，趕緊說，多少錢一個(gè)?！?br/>牛三點(diǎn)點(diǎn)頭，顯然對于潑皮的吹捧很受用。
老板怔了怔，哆嗦道:“兩……兩文錢。一共是十六文錢?！?br/>牛三吃完包子，臉一板，喝道:“王老頭，你會算賬嗎？這么做買賣，就不怕自己虧死。你算錯(cuò)了吧，我們幾個(gè)吃的包子，可不止十六文。”
牛三說著話，指著自己一行人和鐘靈兒。
王包子明白了，感情牛三這“活牲口”是想連鐘靈兒的賬一塊付。
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吶。
王包子心下悵然，頻頻向鐘靈兒使眼色，示意她趕緊走。
可鐘靈兒就像沒有看見似的，笑臉如花的盯著牛三一行潑皮，一臉興奮無知與天真。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微笑其實(shí)也有一定的殺傷力，美女的微笑殺傷力更大。
若非心如止水的人，對于這種殺傷力是很難免疫的，很顯然牛三一行人不是這種人。
面對一張極美的笑臉，牛三一行人，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是身處云端，連帶著魂魄都有點(diǎn)飄，做出些以前不能做的事，也就可以解釋了。
王包子皺了皺眉，極不情愿地說:“一共是三十六文?！?br/>牛三笑道:“這才對嘛。諾，這是五兩銀子，不用找了?！迸Ｈ罋獾哪贸鑫鍍摄y子，拍在王包子手里。
王包子感到很不真實(shí)。
鐘靈兒立刻顯出一臉?biāo)畎葜?，說道:“你們真是好人，大好人！只有好人才會幫我結(jié)賬?！?br/>王包子眉頭一跳。
牛三一行人哈哈而笑，齊言:“那是！那是！”
七名潑皮出言吹捧，“這平陽城里，誰不知道三爺是好人，不但是好人，而且還是頂有名的好人?！?br/>王包子眼見這八個(gè)“活牲口”如此，更加擔(dān)心鐘靈兒，使眼色更加頻繁，可王包子都快把眼睛擠成斗雞眼了，鐘靈兒還是無動于衷，王包子只好暗暗嘆氣。
鐘靈兒朝王包子俏皮一笑，那意思是讓他放心，可鐘靈兒這么一笑，王包子更加不放心了，那擔(dān)憂的眼神，仿佛是自己的親閨女被人欺負(fù)了一般。
鐘靈兒這一笑，八名潑皮更加高興了，仿佛是有羽毛在撓心，癢癢的。
鐘靈兒裝模作樣的嘆口氣。
牛三立刻一臉凝重，擔(dān)憂起來，“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別怕，盡管跟三爺說，三爺一定幫你?！?br/>牛三胸脯拍得山響。
鐘靈兒臉紅了紅，手搓著衣角，一臉難為情，“我……我……我現(xiàn)在沒錢，身無分文，沒得去處?！?br/>牛三嗐了一聲，又覺得太過魯莽，假作思考狀，沉吟半晌才道:“嗐，小事一樁，姑娘如果信得過我的話，不妨去我家，先住幾日，再作打算如何？”
鐘靈兒擔(dān)憂道:“你是好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你我非親非故的，貿(mào)然去你家，這樣不好吧？”
牛三笑道:“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姑娘去我家住上個(gè)十天八天的，自然就不是非親非故了嘛。沒有什么不好的?！?br/>“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那好吧。”鐘靈兒無奈道。
八名潑皮聞言，一臉激動，手直搓。
“這就對了嘛，出門在外，誰還沒有落魄的時(shí)候，相互幫助這是人之常情，喏，我家就在那邊，很近?！迸ＨS手指了一處樓房。
“姑娘請?！迸Ｈ芗澥康淖鰝€(gè)手勢。
鐘靈兒不再啰嗦，跨步而行。
王包子眼見鐘靈兒，就要羊入虎口，也顧不上許多，奔出來便要阻攔。
牛三跟在鐘靈兒身后，朝身邊兩名潑皮使了使眼色，兩名潑皮立刻會意。
一臉兇惡的奔過來，架住王包子，威脅道:“王包子王老頭，你這買賣如果還想要繼續(xù)做下去，就少管閑事，否則……”
兩人威脅完，將王包子往后使勁一推，心滿意足離去。
王包子跌在地上，雙手無力地拍了拍雙腿，道:“造孽??！”

04.
怡春院老鴇派來跟著鐘靈兒的龜奴，一直鬼頭鬼腦的跟在后面，不過距離有點(diǎn)遠(yuǎn)，大概一百余步。
他可不太敢跟得太近，鐘靈兒這可是個(gè)狠角兒。
那天院子里的場面，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這位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個(gè)“妖怪”，護(hù)院的十幾個(gè)大漢被她像打皮球似的，打得亂飛，非死即殘。
按照以往大老板的脾氣，院里死傷這么多人，打人的鐘靈兒早就應(yīng)該，死無葬身之地，墳頭草都不知道長多高了。
可這一次，偏偏反常。
大老板不僅沒有責(zé)怪鐘靈兒，而且還讓老鴇好吃好喝伺候著。
此刻，他遠(yuǎn)遠(yuǎn)看見牛三一行人，竟然敢主動去招惹鐘靈兒，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冷笑。
這是什么？
這簡直是不知死活！
不過有好戲看的話，他倒還是很開心的，畢竟他很樂意看別人倒霉。
牛三一行人擁著鐘靈兒走著，與其說擁著，倒不如說是圍著。
八人呈圓形將鐘靈兒圍在其中，牛三在前面帶路，其余七人在四面圍著，好像生怕鐘靈兒會突然消失似的。
牛三帶路，帶著一行人向一個(gè)偏僻的小巷走去。他的腳步很快，那樣子似乎有點(diǎn)迫不及待。
洛九淵遠(yuǎn)遠(yuǎn)瞧見這一幕，不由皺眉。他知道，照牛三一行人的尿性，肯定不會安好心。
去報(bào)過官，得了縣尉的接見，洛九淵現(xiàn)在膽氣壯了不少，倒也不怕牛三一行人。
緊走幾步，張開雙手，攔在牛三一行人面前。
“等等?！?br/>牛三站定抬頭瞇著眼，“喲，這不是洛少掌柜嗎？怎么？有事兒？”
洛九淵不答，而是伸長脖子，瞧了瞧鐘靈兒，鐘靈兒眨著會說話的眼睛，朝洛九淵甜甜一笑。
洛九淵的視線與鐘靈兒的視線對上，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漏了半拍，一股奇異如電的感覺爬上他全身。
他看著鐘靈兒，感覺那眼睛是那么勾魂攝魄，那么無法言說，那么奇怪，那么……
總之，這種怪異奇特的感覺，沒有語言可以形容出來。
鐘靈兒剛看見洛九淵的時(shí)候，還笑笑，可一剎那，她就看出來了，洛九淵臉色蒼白得有點(diǎn)不像話，那不是生病所導(dǎo)致的后果，那不是病態(tài)，那是缺血。
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可是清清楚楚的，有人在洛九淵身上搞鬼。
鐘靈兒眉頭一皺，想了想，她得想辦法，查查到底是誰在搞鬼。
鐘靈兒眉頭一皺，牛三便以為是洛九淵擋住他們，惹了鐘靈兒不高興。
于是立刻推了洛九淵一把，洛九淵沒站穩(wěn)，踉蹌退后，差點(diǎn)兒摔倒。
“洛少掌柜，如果沒什么事兒的話，就讓開，三爺我可還有事兒呢？好狗不擋道，這個(gè)道理，洛少掌柜的應(yīng)該是知道的才對?！?br/>牛三說著，又要去推洛九淵。
洛九淵這一次，有了防備，牛三沒推到他。
他閃到一邊沖鐘靈兒喊道:
“姑娘，這群潑皮不是好人，你可千萬別跟他們?nèi)グ?！是不是他們脅迫你的，如果是的話，你點(diǎn)點(diǎn)頭，或者說句話，我?guī)湍恪馈規(guī)湍闳?bào)官?！?br/>鐘靈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多心了，他們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大好人，剛才我吃包子沒錢，他們還幫我付賬呢！我現(xiàn)在沒地方去，他們要帶我回家呢?！?br/>牛三一行人聞聽洛九淵的話，臉色皆不太好看，隱有怒氣，又聽完鐘靈兒的話，不由眉飛色舞起來。
“姑娘，你聽我說，他們真的不是好人，他們幫你付了多少錢，我?guī)湍氵€給他們，你現(xiàn)在沒有地方去，可以先去我家，你可千萬別跟他們?nèi)グ?！”洛九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間有些急了。
“謝謝你啊，我知道你也是個(gè)好人，可是我現(xiàn)在還是要跟他們?nèi)サ?，等我看看，如果不合心意的話，再回來找你?！辩婌`兒笑著說。
洛九淵這時(shí)候更急了，還想要再阻止，可牛三已經(jīng)到了他的近前。
“洛九淵，我勸你TMD少管閉事，最好閉上你的臭嘴，你要再敢亂叨叨，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保證剁了你?！迸Ｈ拷寰艤Y，背對鐘靈兒，低聲警告。
誰知道，面對牛三氣勢洶洶的警告，洛九淵一點(diǎn)兒也不放在心上。
“牛三兒，牛潑皮，牛牲口，你少要拿大話恐嚇我，我可不是嚇大的，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告訴你，我今天已經(jīng)去報(bào)過官了，并且見過了縣尉大人。你以后要是再敢到我家酒樓鬧事，我保證你會去蹲大牢?！?br/>“噢？是嗎？我好害怕啊，嘿嘿，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哈哈哈……滾開，別擋路?！?br/>牛三說完，突然用力一推將洛九淵推出去老遠(yuǎn)。
牛三本就比洛九淵高大許多，投效了大老板之后，又學(xué)習(xí)了些拳腳功夫，自然能輕易把洛九淵推出去老遠(yuǎn)。

05.
洛九淵呆呆的看著一行人漸行漸遠(yuǎn)，走入一個(gè)小巷子，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鐘靈兒和牛三八人身處在小巷子里。
這是一個(gè)只有來路，沒有前路的小巷子，巷子的盡頭是一堵墻，左右兩邊也是墻，巷子里堆滿了雜物，久無人用的一堆陶瓷罐、有些年紀(jì)的馬車，一堆一堆的雜草，兩邊還斜靠著兩堆竹竿……
鐘靈兒一臉好奇的瞧瞧四周，疑惑不解地道:“這里就是你家啊，唉，你家可真‘蕭條’??！”
前面的牛三轉(zhuǎn)過身，激動的搓搓手，顫抖著靠近鐘靈兒。
那一臉猥瑣的樣子，顯露無疑。
其余七人也不甘示弱，也圍上來。
八人聽著鐘靈兒的話，同時(shí)嘿嘿笑起來。
他們還沒有見過這么天真，這么蠢的姑娘。
鐘靈兒似乎害怕極了，雙手捂著胸口，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看起來極其可憐，聲音顫抖著道:“你們別過來啊，你們再過來，我就叫救命了。我還以為你們是好人，原來你們是壞人，大壞人。”
看著鐘靈兒的樣子，八人眼里惡狼般的光閃得更盛了，嘿嘿哈哈的聲音響作一團(tuán)。
“好人？老大，她居然以為咱們是好人，你說好笑不好笑？”
“叫吧，你盡管叫，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br/>……
八名潑皮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著。
鐘靈兒眨眨眼，“真的？真的不會有人來？”
“哈哈哈，老大，你聽見了嗎？她現(xiàn)在居然還沒有被嚇破膽，當(dāng)真稀奇！居然還問這么蠢的問題?！?br/>一名潑皮笑呵呵的說。
牛三抬手拍了拍笑呵呵的潑皮，“少說廢話，趕緊的，抓住她，把衣服給我扒光了，老大我爽完之后，留給你們?！?br/>八個(gè)潑皮，八雙手，八雙眼睛，同時(shí)圍上來。
鐘靈兒咯咯嬌笑道:“原來如此，那就好辦多了。待會兒，我不叫救命，你們也不準(zhǔn)叫，先說好了?！?br/>“我們當(dāng)然不會叫，我們只會讓你叫，哈哈哈……”八名潑皮撲上來。
然后，咚咚咚數(shù)聲，這是腦袋撞出來的聲音。
幾聲哎呦響過，八名潑皮揉揉腦袋站起來，四下尋找，這時(shí)候，鐘靈兒已然脫離包圍，站在了牛三身后。
牛三怒道:“人哪？”
七名潑皮指指他身后。
鐘靈兒拍了拍牛三的肩膀，呵呵道:“我在這兒呢?！?br/>牛三聞言，迅速轉(zhuǎn)身，張開手抱過去，誰知竟然撲了空。
感覺到懷里有東西，一看，竟是個(gè)陶罐。
咔嚓一聲，陶罐碎成一片，里面裝的陳年雨水澆了牛三一身。
牛三徹底怒了，本來是想吃‘羊肉’，沒成想‘羊肉’沒吃著，反而惹來一身騷。
“都給我上，給我抓住她?！?br/>七名潑皮聞言，惡狗般撲上來。
鐘靈兒絲毫不慌，左躲右閃，身法奇快。
七名波皮連她的衣角都摸不到。
鐘靈兒銀鈴般的笑聲在巷子里回蕩。
伴隨著，八名潑皮的慘呼，叱罵聲。
鐘靈兒時(shí)而停在某潑皮的身后，大吼一聲，震得某潑皮，直掏耳朵，時(shí)而踩在某潑皮的肩上或頭頂，惹來某潑皮無奈又無能的氣罵聲。
“好玩的，真好玩兒，有趣，真有趣。”鐘靈兒嬉笑著。
巷子里亂成一團(tuán)，竹竿倒了，罐子碎了，八名潑皮頂了一堆雜草，看起來像八個(gè)稻草人……
巷子口，老鴇派來的龜奴正扒在墻角，吃著瓜子，津津有味，幸災(zāi)樂禍的瞧著這一幕。
此時(shí)，洛九淵也走了過來，也在巷子口，一臉震驚的瞧著這一幕。
龜奴瞟了洛九淵一眼，想了想，伸手遞過來一把瓜子。
洛九淵呆呆的接了，也嗑起瓜子來，龜奴一看是“同道中人”，瞬間來了興趣。
開始滔滔不絕，添油加醋地將自己看見的說起來，“哎，我跟你說……”
這邊，鐘靈兒看著八雙氣憤異常的眼睛，拍了拍手，笑道:“玩也玩夠了，該結(jié)束了?！?br/>只見她躍到八人面前，抬手生花，說道:“一念萬物生，桃花，開?！?br/>一朵由真氣凝成的桃花在八人面前緩緩綻開。
花瓣朵朵飄蕩在空中，飄在八名潑皮的眼前，包圍著八名潑皮，八名潑皮鼻中立刻鉆進(jìn)來一股奇異花香，木呆呆的站著，仿佛被定住一般。
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忽然間，飄蕩的花瓣里長出八個(gè)真氣拳頭來。
咚咚咚八聲，真氣拳頭砸八人的身上各處，八人像皮球一樣柔柔的飛了出去，撞在各處。

06.
八人甫一落地，還未緩過來，花香又至，花瓣又已飄到，八個(gè)真氣拳頭又砸過來，咚咚咚八聲，八人又飛了起來。
待八人再次落下來，慘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有的耷拉著手，有的耷拉著腳，有的捂著胸口，有的扶著腰……
顯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鐘靈兒微微一笑，似乎還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牛三不愧是潑皮們的老大，這會兒眼力見賊好。
不顧周身的疼痛，奔過來，直接……直接跪了下來。
“女俠饒命，是小的們，有眼無珠，不識泰山，多有得罪，請女俠高抬貴手，饒我們性命，我們再也不敢了?！?br/>牛三一邊磕頭，一邊摑自己巴掌。
其余七人也識相的跪爬過來，又跪頭又認(rèn)錯(cuò)又扇自己巴掌，齊聲:“姑奶奶饒命，女俠饒命，是我們有眼無珠，沖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當(dāng)我們是個(gè)屁，饒我們一條狗命吧?！?br/>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牛三一行人認(rèn)為與自己性命相比起來，這句話就是個(gè)屁。
他們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跪地求饒是在怡春院。
既然跪過了一次，他們不介意再跪第二次。
其實(shí)他們混潑皮這一行這么久，多少也有了些經(jīng)驗(yàn)。
不與強(qiáng)者爭鋒，不與勢大者爭勝，不與為官者爭斗……
畢竟有句話說得好，混潑皮這一行也講究腦子，屁股那是用來坐的，不是用來思考的。
鐘靈兒瞧瞧跪在地上的八人，一笑，說道:“收?！?br/>言出，花瓣閉合，在她手心中隱去。
八人皆松了一口氣。
鐘靈兒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地方坐下來，找半天，沒找到，不由皺眉。
八人又緊張起來，最終還是牛三最先反應(yīng)過來。
一臉殷勤的跪爬過去，抱過來一個(gè)陶罐，然后將水倒盡，倒扣在鐘靈兒面前，鋪上雜草，跪回去。
鐘靈兒坐下來，嘆氣道:“真不好玩。你們剛才那么對我，真的，可嚇到我了。所以我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br/>鐘靈兒裝模作樣的拍拍心口，一副很是后怕的樣子。
八人聞言，皆是一哆嗦，眉頭直跳。
都不知道鐘靈兒這葫蘆里到底想賣什么藥？
八人一臉驚恐的看著鐘靈兒，生怕她一個(gè)不高興，要了自己的腦袋。
鐘靈兒眼見八人的囧樣，知道他們是被嚇壞了。
于是笑道:“我心情不好的時(shí)候，總會想起來，我缺的東西，唉，你們說，這是不是病??？”
八人聞言，立刻點(diǎn)頭，反應(yīng)過來點(diǎn)錯(cuò)了，立刻改為搖頭。
牛三趕緊解釋:“不不不，這不是病，這是人之常情?！?br/>其余七人瘋狂點(diǎn)頭，生怕點(diǎn)慢了，再遭到一頓毒打。
“女俠您不是缺錢嗎？小的這里有一點(diǎn)，雖然不多，但還是可以彌補(bǔ)一下?！迸Ｈf著，掏出二十兩銀子，恭恭敬敬地遞上來。
其余七人見狀也掏出銀子來，一兩的，二兩的，三兩的，至五兩，十兩的，都有。
這是他們投效大老板之后，得到的賞錢。
當(dāng)然了，他們?nèi)ァ霸刚呱香^”鬧事的時(shí)候，另有補(bǔ)貼。
八人雖然心里面都有些舍不得，但相比于性命而言，就沒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畢竟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真沒了。
鐘靈兒隔空伸手，那些銀子便落到了她手中。
“可這是你們的銀子，全給我，不合適吧？”
鐘靈兒說話間，已將銀子全部收進(jìn)了錢袋。
“合適，非常合適，我們有眼無珠，得罪了女俠，這些銀子就當(dāng)是賠罪的?！卑巳她R聲。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br/>鐘靈兒站起來緩緩離去，八人終于松了口氣。
誰知，其中一名潑皮，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cuò)了，居然來了一句，“女俠慢走?！?br/>聞言，鐘靈兒竟真的慢慢的退了回來。
七雙想要刀人的眼睛，齊刷刷的盯著說“女俠慢走”的潑皮。
那潑皮混身一顫，立刻抬頭看天。
“噢，對了，你們是好人吧？”鐘靈兒站著問。
八人這次是真的不知道也猜不透鐘靈兒是什么意思了，都在想:“我們是好人嗎？剛才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們這樣子，肯定不是好人啊，這還用說嗎？”
可猜不透鐘靈兒的意思，誰也不敢回答。
“哦，我的意思是說，王老板做的包子還不錯(cuò)，我怕有壞人去打攪他，如果你們是好人的話，我就不擔(dān)心了，如果你們是壞人的話，那我……”鐘靈兒的言外之意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