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雨晴
周末,母親與我陪姥爺?shù)焦珗@散心。我推著輪椅,還未到公園就已經(jīng)看到廣場上飛舞著的各色風箏。
風很大,吹落了姥爺搭在肩上的毯子,他卻好像無知覺一般,抬頭凝望著滿天的風箏。我和媽媽停在原地,和姥爺一起對著飛遠的風箏行注目禮。
我大約能猜到姥爺在想什么,他生病在家休養(yǎng)多年,年紀一大便不太出門走動,看見漫天自由飛翔的風箏,難免會心生向往。
我推著輪椅繼續(xù)向前走,正好看到一位父親待風箏飛高后,將手里的線遞給小女兒。
姥爺用手指指那對父女,再指一指母親。照顧姥爺多年的母親心領神會地俯下身來。
姥爺因患病講話有些困難,但仍能聽到他努力想說得清晰一些:“你……小時候,我也……也這么給你放風箏,等風箏飛起來,再把線給你?!?/p>
母親側耳聽著,聽姥爺說完最后一個字便忍不住笑,她應和著:“是呢,那會兒我在前面跑,您拿著風箏在后面追。”
她一邊說,一邊幫姥爺裹好肩上的毯子。
我不由得想到,以前是姥爺幫母親把風箏放得高高的,現(xiàn)在卻到了母親放飛風箏而姥爺跑不動的時候。

是啊,就像飛起來的風箏一樣,年輕時的兒女又如何不想自由馳騁在寬廣遼遠的天空,盼著父母手里的風箏線越長越好,可是父母年紀大了的時候,這“風箏”便也有了“戀家情結”,自愿從空中降落回父母身邊。
風箏雖然自由,可掌控風箏的人總是擔心風箏會不會被風吹跑,會不會飛得太高,會不會被帶著寒意的春風壓彎身體。而接過老人手中風箏線的子女,也會擔心風箏還能否飛翔,風箏的身子骨是否硬朗,風箏線還能攥在自己手里幾年……
姥爺和我們看了半天風箏,蒼白的面色因為吹了風而紅潤了些許。地上有人牽線的風箏可以飛到更高的天空,或許是因為它知道地上有人為它托底。
我看向那對父女,小女孩正在收著線,風箏長長的尾翼在地上拖行,曾飛翔在九天之上的風箏被她細心地捆好。風箏降落的時候,有人細致妥帖地將它收好,這又何嘗不是風箏最好的結局?
太陽落山,我們爺仨也要回家了。我推著姥爺?shù)妮喴巫咧?,夕陽將三人的背影慢慢拉長。輪椅的后面,多了只小小的風箏。
我知道,風箏的線就纏繞在我們?nèi)酥g,承載著分量沉重的親情,任憑它飛得再高也斬不斷。
(本文作者為平邑作協(xié)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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