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仲馬的原作中,大多數(shù)時候薇奧萊塔的胸口都別著一朵白茶花。白,在連日來為第40屆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jié)進(jìn)行閉幕演出的上音版歌劇《茶花女》中,則外顯為薇奧萊塔的長裙與角落盛放的山茶。

山茶花常盛開于冬春兩季,對它而言,一生之所見似乎只有兩季里無盡的料峭寒意。薇奧萊塔眼中的巴黎大概也是如此,盡管在大多數(shù)場合,她都如紅茶花一般招人擁躉,但每當(dāng)酒宴散去,無盡的落寞與永不痊愈的肺病才是巴黎冷夜里她僅剩的賓客。在小仲馬的原作中,大多數(shù)時候薇奧萊塔的胸口都別著一朵白茶花,也許,冬雪般的寂寥內(nèi)心與貞烈的天性才是她白茶花般的靈魂色調(diào)。
白,外顯為上音版歌劇《茶花女》中薇奧萊塔的長裙與角落盛放的山茶。在第一幕中,游走于宴會中的薇奧萊塔強(qiáng)忍著病痛與一眾賓客交際,無人關(guān)心她不時的咳血,賞芳者只想將這朵山茶占為己有,只有阿爾弗雷多至始至終默默關(guān)注著她的病勢?;蛟S詠唱的《飲酒歌》也不只是青年對酒會的祝愿,更是對薇奧萊塔的深情自白。在薇奧萊塔看來,這便是她苦等的暖陽,她摘下那朵盛開的白山茶花贈給阿爾弗雷德,似乎,她心底那朵遺世獨(dú)立的花兒,也是在這一刻染上了愛的緋紅。

舞臺上,Lucrezia Drei的唱段與演繹也賦予薇奧萊塔以生命的血色。這位來自意大利的女高音歌唱家,喚醒了威爾第心中的薇奧萊塔。她崩潰、她怒號,或匍匐在地,或癱軟在椅子上,她使聽眾真正體悟到了薇奧萊塔心中的不舍與悲慟。世人的誤解與阿爾弗雷多的傷害均成為她的綠葉,萬夫所指之下,她的愛更顯得如此崇高。馮夢龍寫道:“借男女之真情,發(fā)名教之偽藥”,在威爾第與小仲馬筆下的薇奧萊塔,此刻正是真情的化身。
不同于群角戲復(fù)雜的人物關(guān)系與劇情,威爾第通過弱化其他角色的戲劇性身份,強(qiáng)化Paride Cataldo飾演的阿爾弗雷多與廖昌永飾演的老亞芒的角色意義,通過這二者的戲劇性參與為薇奧萊塔的性格變化提供驅(qū)動力:自她逃離巴黎后,老亞芒的軟硬兼施迫使她的心重返寒極;阿爾弗雷多的誤解與輕薄則成為她的愛之棺槨。所以,是病痛帶走了她嗎?也許在阿爾弗雷多因妒忌而盲目地去傷害這位他曾深愛的女士時,薇奧萊塔便甘愿擁抱死神。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如是。

威爾第心軟了,他或許不愿意讓這個在彌留之際仍要將僅剩的20法郎拿出一半來捐贈給窮人的女士在絕望中死去,他也為薇奧萊塔的愛動容,為她的崇高而落淚。于是,他讓亞芒父子前來贖罪,在他們對自己傲慢、愚蠢與自私之罪的懺悔中,薇奧萊塔突然回光返照,是威爾第對她靈魂升格為神靈的書寫。的確,她的愛太美,使得她不該被遺落在骯臟的凡塵。
別了,薇奧萊塔。在她跌落凡塵之際,威爾第以薇奧萊塔身份的卑下與靈魂的崇高,諷刺了19世紀(jì)貴族所推崇的“教養(yǎng)”二字之荒誕可笑,而這,也正是自盧梭時代便始終烙印在歌劇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中的啟蒙精神與自然追求的戲劇顯現(xiàn)。

次日,清晨,我在上音的拐角遇見了一叢鮮艷盛開的紅色山茶……
作者:梁 昊
圖片:網(wǎng)絡(luò)圖
編輯:小 開
責(zé)任編輯:李 緯
欄目主編:朱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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