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為一座國際大都市,上海不僅承載著中華文明的傳承與發(fā)揚,更是東西方文化交匯的萬花筒。海納百川,中外交融,在這里,古老與現(xiàn)代交織,東方與西方交融,共同塑造出這座城市獨有的文化底蘊。
“建投讀書會·澎湃北外灘”第十三季以“東西匯流”為主題,選題從“上海作為一座因河而生、連江入海的國際大都市,不僅承載著中華文明的傳承與發(fā)揚,更是東西方文化交匯的萬花筒”出發(fā),選取了音樂、電影、體育、建筑、戲劇、器物六大方面,與讀者們共讀上海城市基因中的生機勃勃與包容開闊。
本期為第二場,由華東師范大學(xué)教授、作家毛尖主講。
一、恣意的愛情生長于戰(zhàn)火中
1939年至1942年間,《飄》《魂斷藍橋》《卡薩布蘭卡》這三部愛情電影相繼上映。

從左至右依次為《飄》《魂斷藍橋》《卡薩布蘭卡》電影海報
這三部文本不僅都塑造了風(fēng)靡全球的愛情偶像,而且在抒情方式上有相通之處,一是愛情背后有巨大的戰(zhàn)爭背景,當人們看到愛情被戰(zhàn)爭摧毀,便會心生厭惡、呼喚和平;二是鏡頭語法相似,使用美式鏡頭居多,拍攝人物的上半身并突出面部。
二、“誰更勇敢殺敵,他就是我的新郎”
同時期的東方電影則有另一套抒情邏輯,強調(diào)保家衛(wèi)國是第一要義,戰(zhàn)爭成果是愛情的前提。受蘇聯(lián)影響,20世紀50年代的新中國電影將愛情置于遼闊、安全的新世界中,讓大自然為人們做了所有的抒情工作。
與此同時,新中國電影多用中景和全景鏡頭,營造人在天地間,與世界共呼吸、同命運之感。1958年上映的《柳堡的故事》完美詮釋了東方電影的抒情語法,也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青春電影。男女主人公沒有任何親密鏡頭,只是一起坐在共同勞動的田野中,青草在風(fēng)中搖曳,這時候什么都不用說,大自然已經(jīng)為你做好了全部的抒情工作。
這些電影主題曲中,有許多精妙的歌詞。青春必須和大自然是押韻的。心跳、手勢、整個身心,和大自然完全是在田地間生長出來的一種動態(tài)關(guān)系,這才是青春片。人必須得到大自然的全部支持,與天地萬物同聲共氣。
在那個年代,人是新的,天是新的,地是新的,河流是新的,農(nóng)具是新的,麥苗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世界就是為人的愛情所設(shè)置的。
這就是東方電影中青春愛情語法的高級所在。誠然,此時的東方電影存在把“小我”全部變成“大我”的問題;但在完全充斥著“小我”的當下,或許可以考慮重建人與山河、與家國的電影抒情語法。
三、愛情電影的全新篇章與抒情轉(zhuǎn)向
到了20世紀60年代,東西方電影的抒情語法都發(fā)生了一些變化。法國電影《祖與占》完成了從愛情被戰(zhàn)爭摧毀,到愛情本身就是一場戰(zhàn)爭的抒情語法的反轉(zhuǎn)。它將愛情中的陳詞濫調(diào)盡數(shù)消除,永遠保持其不確定性。

電影海報《祖與占》
無獨有偶,伴隨著“愛情”在銀幕上越來越能被無所顧忌地說出來,中國的愛情電影日益趨向室內(nèi)化。外部變得不友善、土地甚至成為一種懲罰。同時,美式鏡頭的使用增多。如《早春二月》中,不合世俗的愛情受到了外部環(huán)境圍剿式的觀望,畫面也不那么明亮。八十年代末語境下的港臺電影,如《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讓愛情成為新的動機。至于善講“二樓”愛情的王家衛(wèi),雖為愛情語法的大師,卻也帶來了風(fēng)格的危險。觀者要有針對“在地性”的考慮,用極小的空間隱喻中國的地理并不完全合適。當然,一些電影帶來的新嘗試和突破不容忽視。例如《大話西游》試圖將愛情帶離“一分一秒一個時辰”這極小的度量衡,盡管“愛你一萬年”依舊是一個難以實現(xiàn)的“大話”。又如《無名之輩》《南方車站的聚會》等電影,也是重新建構(gòu)抒情可能性的特色文本。
身處今時今日,我們同樣期待看到一個簇新的電影世界。
來源: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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