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把最后一個紙箱封好,貼上標簽,直起酸痛的腰環(huán)顧四周。陽光透過孤兒院老舊的窗戶斜射進來,灰塵在光束中跳舞。二十年的記憶被整齊地裝進十幾個紙箱里,等待被送往倉庫或丟棄。

"

"差不多了。"程昱接過水,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了半瓶,"就剩那個上鎖的抽屜了,我找不到鑰匙。"

李阿姨嘆了口氣,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可憐的老院長,走得太突然。心臟病發(fā)作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的聲音哽咽了,"你算是她最疼愛的孩子了。"

程昱低頭看著手中的水瓶,水滴順著瓶身滑落,像無聲的眼淚。他是陽光孤兒院待得最久的孩子,從嬰兒時期就被送到這里,直到十八歲才離開。老院長對他而言,是比親生母親更親近的存在。

"我去找找鑰匙。"李阿姨擦了擦眼角,"老院長總喜歡把鑰匙藏在奇怪的地方。"

程昱點點頭,走向那個頑固的抽屜。它位于老院長辦公桌的最下方,看起來普通卻異常堅固。他蹲下身,試著用力拉扯,抽屜紋絲不動。陽光照在抽屜把手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等等..."程昱瞇起眼睛,發(fā)現(xiàn)把手下方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凹槽。他用指甲摳了摳,一塊小金屬片彈了出來——原來是個隱藏的鎖眼。

正當他研究這個精巧的機關(guān)時,李阿姨拿著一個餅干盒回來了:"猜猜我在哪里找到的?老院長的燕麥餅干盒里,她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鑰匙插入鎖眼,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抽屜緩緩拉開,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個褪色的牛皮紙信封。

程昱拿起那封信,信封上工整地寫著:"致我最親愛的孩子,當你找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

他的手開始顫抖。李阿姨識趣地退出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門。

程昱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泛黃的信紙和一張老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并排躺著的嬰兒,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其中一個嬰兒的襁褓上別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程昱";另一個嬰兒的襁褓上則寫著"許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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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上,老院長熟悉的筆跡寫道:

"親愛的孩子: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命運終于給了你尋找真相的機會。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送來一個發(fā)著高燒的嬰兒,襁褓里只有一張寫著'程昱'的紙條。我本以為你和其他被遺棄的孩子一樣,直到三年后,我在整理舊照片時發(fā)現(xiàn)了這張照片。

照片背面有一個電話號碼,我打過去,對方自稱是許氏集團的許世誠。他激動地詢問我是否知道一個叫許小川的孩子,說那是他失蹤的兒子。我們約好見面詳談,但第二天我接到電話,說許先生和夫人在趕來的路上遭遇車禍,雙雙身亡。

我害怕了,害怕卷入什么陰謀,害怕失去你。所以我藏起了這張照片和這段記憶。但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事情遠比想象中復雜。那個雨夜,火車站同時丟失了兩個嬰兒——富豪許世誠的兒子許小川,和農(nóng)民工周強剛出生的兒子..."

信的后半部分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不清。程昱的視線也變得模糊,他翻過照片,背面確實寫著一個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小字:"2003.5.18,火車站,兩個孩子。"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耳邊嗡嗡作響。二十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遺棄的孤兒,現(xiàn)在卻突然得知自己可能是被偷走的孩子,而且似乎還牽扯到另一個與他命運交織的男孩——許小川。

程昱顫抖著摸出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照片背面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終于被接起。

"您好,許氏集團。"一個職業(yè)化的女聲說道。

程昱的喉嚨發(fā)緊:"我...我想咨詢一下,許世誠先生..."

"許世誠先生和夫人已于二十年前去世,"對方的聲音變得柔和,"現(xiàn)在是許川先生掌管集團事務。請問您有什么需要幫助的?"

"我們確實在招聘,您可以登錄公司官網(wǎng)查看詳細信息。"對方禮貌地回答。

掛斷電話,程昱立刻搜索了許氏集團和許川的信息。網(wǎng)頁上跳出一張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照片,那輪廓分明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讓程昱如遭雷擊——照片里的人,簡直就像他在鏡子里看到的自己。

"這不可能..."程昱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觸碰屏幕上那張陌生的臉。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許氏集團總部大樓的頂層辦公室里,許川正皺眉看著一份財務報告。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鋒利的陰影。

"許總,這是今天最后一份文件了。"秘書輕聲說道。

許川頭也不抬:"放那兒吧。對了,下周的招聘會準備得怎么樣了?"

"一切就緒。預計會有超過兩百名應聘者。"

許川點點頭,揮手示意秘書離開。當辦公室門關(guān)上后,他放下文件,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二十年來,他始終覺得自己像個冒牌貨,活在養(yǎng)父母的光環(huán)下。雖然外界都以為他是許世誠夫婦的親生兒子,但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一個被收養(yǎng)的孤兒。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嬰兒被裹在精致的襁褓中,旁邊放著一張紙條:"我們的兒子許小川,2003年5月18日出生。"

"你到底是誰..."許川輕聲問照片中的嬰兒,也問自己。

一周后,程昱站在許氏集團大廈前,仰望著這座玻璃與鋼鐵構(gòu)成的巨塔。他穿著唯一一套西裝,手里拿著精心準備的簡歷,心跳如擂鼓。

招聘會現(xiàn)場人頭攢動,程昱排在長長的隊伍中,手心滲出汗水。輪到他時,面試官只是機械地問了幾個問題就讓他回去等消息。就在他失望地準備離開時,電梯門打開,許川在一群高管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時間仿佛靜止了。程昱看到許川的眼睛微微睜大,臉上閃過一絲震驚。而他自己也感到一陣眩暈——近距離看,許川簡直就是他稍加修飾的版本。

許川停下腳步,徑直走向程昱:"你是來應聘的?"

程昱點點頭,喉嚨發(fā)緊:"是的,許總。"

"你叫什么名字?"

"程昱。"

許川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程...昱?"他重復著這個名字,像是在品味某種熟悉又陌生的滋味。

周圍的高管們面面相覷,不明白老板為何對一個普通應聘者如此關(guān)注。

"跟我來辦公室。"許川突然說道,轉(zhuǎn)身走向?qū)S秒娞荨?/p>

程昱跟了上去,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兩人都沉默不語,但程昱能感覺到許川在偷偷打量他,就像他也在偷偷打量許川一樣。

辦公室里,許川關(guān)上門,示意程昱坐下:"我們見過嗎?"

程昱搖頭:"應該沒有。"

"奇怪,你看起來很...熟悉。"許川倒了杯水遞給程昱,"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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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孤兒。"程昱直視許川的眼睛,"從小在陽光孤兒院長大。"

許川的手微微一顫,水灑了一些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陽光孤兒院?"他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老院長...還好嗎?"

"她上周去世了。"程昱說,"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他從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張泛黃的照片,放在許川面前的辦公桌上。

許川看到照片的瞬間,臉色變得煞白。他從自己錢包里抽出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照片,只是角度略有不同。

"這不可能..."許川的聲音顫抖著,"我找了二十年..."

兩張照片并排放在一起,清晰地顯示出兩個并排躺著的嬰兒,一個標記為"程昱",一個標記為"許小川"。

程昱深吸一口氣:"我想,我們可能是被同一個人偷走的孩子。只是陰差陽錯,我們的身份...互換了。"

就在兩人沉浸在震驚中時,許川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笑容:"許總,關(guān)于南城項目的合同..."

男人的話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照片上,又迅速掃過程昱的臉。那一瞬間,程昱看到男人眼中閃過極度的驚恐。

"周總,我沒約你現(xiàn)在見面。"許川皺眉道。

"抱歉,我走錯了。"男人——周強——匆忙退了出去,但程昱注意到他離開前最后看了照片一眼,那眼神中混合著恐懼和某種詭異的...懷念?

許川似乎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他的注意力全在照片上:"程昱,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關(guān)于我們的過去,關(guān)于...我們真正的父母。"

程昱點點頭,但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剛才那個周總奇怪的反應。不知為何,他直覺這個人與他們的身世之謎有著某種聯(lián)系。

窗外,烏云開始聚集,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的秘密,正如同被雨水沖刷的泥土下的骸骨,漸漸顯露出來...

程昱坐在許川豪華公寓的真皮沙發(fā)上,手指不安地摩挲著玻璃杯邊緣。落地窗外,城市燈火如繁星般閃爍,與他居住的簡陋公寓形成鮮明對比。

"DNA檢測結(jié)果明天才能出來。"許川從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但我已經(jīng)能確定,我們之間肯定有某種聯(lián)系。"

程昱抬頭,看著許川的側(cè)臉——那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角,與自己如出一轍。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仿佛在照一面失真的鏡子,既熟悉又陌生。

"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收養(yǎng)的?"程昱問道。

許川的手停頓了一下,冰塊在杯中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十六歲那年,我在父親的書房發(fā)現(xiàn)了一份收養(yǎng)文件。"他抿了一口酒,"上面說我的親生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喪生,他們出于善心收養(yǎng)了我。"

"但你懷疑這個說法?"

"我父親——我是說許世誠——從不讓我叫他爸爸,總是堅持我叫他'先生'。"許川苦笑一聲,"一個正常的父親會這樣要求自己的孩子嗎?"

程昱想起孤兒院里那些渴望被愛的孩子們,他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對著某個人喊一聲"爸爸"。命運開了個殘酷的玩笑——本該擁有父親的人被剝奪了這個權(quán)利,而擁有這個權(quán)利的人卻不懂得珍惜。

"老院長的信中提到,許世誠曾聯(lián)系過她,說你是他失蹤的兒子。"程昱從包里取出那封泛黃的信,"但在來見你的路上,他和妻子出了車禍。"

許川猛地站起身,酒杯重重放在茶幾上:"什么?這不可能!警方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那只是一場意外事故!"

"如果真是意外,為什么老院長會害怕得藏起這些證據(jù)?"程昱平靜地反問,"她信中說,事情遠比想象中復雜。"

許川開始在寬敞的客廳里來回踱步,價格不菲的手工皮鞋在地毯上留下深深的印記。程昱能看出他內(nèi)心的波瀾——這個平日里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商界精英,此刻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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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找出真相。"許川突然停下腳步,眼神變得堅定,"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要知道我是誰,我的父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程昱點點頭,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我明天去查查當年火車站的記錄,也許能找到些線索。"

"不,我們一起去。"許川的語氣不容置疑,"我會讓助理取消明天所有行程。"

程昱驚訝地看著他:"為了一個可能只是巧合的猜測,放棄重要工作?"

"這比任何生意都重要。"許川的聲音低沉下來,"二十年來,我每晚都做同一個夢——我在一片黑暗中奔跑,喊著'媽媽',但沒有人回應。如果這真的是某種記憶..."他的聲音哽住了。

程昱第一次在這個光鮮亮麗的富家子弟身上看到了脆弱。他想起孤兒院里那些無眠的夜晚,自己蜷縮在床上,想象著母親的模樣。兩個被命運捉弄的靈魂,在此刻產(chǎn)生了共鳴。

"明天見。"程昱輕聲說,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

"等等。"許川叫住他,"你就住在這里吧,客房已經(jīng)準備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能出發(fā)。"

程昱猶豫了一下,但看到許川眼中罕見的懇求神色,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程昱躺在柔軟得幾乎讓他不適的床上,盯著陌生的天花板。他的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停止調(diào)查。為了你的安全。——一個關(guān)心你的人"

程昱猛地坐起身,手指飛快地回復:"你是誰?"

消息顯示已讀,但沒有回復。程昱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一角。樓下,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路邊,車內(nèi)似乎有人影晃動。一陣寒意順著他的脊背爬上來——他們被監(jiān)視了。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豪華別墅里,周強一杯接一杯地灌著烈酒。電視屏幕發(fā)出的藍光映在他扭曲的臉上,顯示出程昱和許川今天在許氏集團大樓前握手的監(jiān)控畫面。

"二十年了..."周強喃喃自語,手指顫抖地劃過屏幕上兩個年輕人的臉,"他們怎么會在一起?"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我要你查兩個人,程昱和許川。特別是他們最近接觸過誰,去過哪里...對,立刻去辦。"

掛斷電話,周強走向地下室。輸入密碼后,沉重的保險柜門緩緩打開。里面除了一疊現(xiàn)金和幾本假護照外,還有一個塵封已久的文件袋。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文件袋,里面是一份泛黃的報紙剪報,標題赫然寫著《富豪之子火車站失蹤,懸賞百萬尋子》。

剪報旁邊是一張嬰兒照片和一張火車票——2003年5月18日,從江城開往省城的K457次列車。

"我本來可以做個好父親的..."周強的聲音哽咽了,酒精和回憶一起灼燒著他的喉嚨,"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醫(yī)生告訴我兒子活不過一個月...如果不是許世誠那個混蛋拒絕借錢給我..."

他的拳頭狠狠砸在保險柜上,指關(guān)節(jié)滲出血絲。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的情景如噩夢般重現(xiàn)——他本只想偷走許世誠的兒子勒索一筆錢,卻陰差陽錯帶走了兩個孩子;本想連夜離開江城,卻在火車站看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親生兒子;更瘋狂的是,他鬼使神差地把兩個孩子調(diào)換了身份...

"現(xiàn)在他們回來了..."周強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我的兩個'兒子'一起回來了..."

第二天清晨,程昱和許川驅(qū)車前往江城老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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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有人給我發(fā)了警告短信。"程昱把手機遞給許川看,"而且我注意到樓下有可疑車輛。"

許川的眉頭緊鎖:"我也收到了一些奇怪的郵件,說我在追查一個危險的過去。"他瞥了程昱一眼,"看來我們的調(diào)查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jīng)。"

老火車站已經(jīng)廢棄多年,破敗的候車室里積滿灰塵。程昱和許川分頭尋找可能存在的線索,但幾小時過去,一無所獲。

"也許我們應該去查當年的警方記錄。"程昱失望地建議。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時,程昱注意到一面墻上斑駁的公告欄。他走近查看,大部分紙張已經(jīng)腐爛,但一張泛黃的報紙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隱約可見"嬰兒失蹤"和"許氏集團"的字樣。

"許川,過來看這個!"

許川快步走來,兩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揭下那片報紙。日期正是2003年5月19日,報道了許世誠夫婦在火車站丟失嬰兒的新聞。

"這里提到目擊者。"程昱指著一段模糊的文字,"一個清潔工看到有個穿藍色工裝的男人抱著兩個嬰兒離開了車站。"

"藍色工裝..."許川若有所思,喃喃道:"周強昨天穿的就是藍色西裝。"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了什么。

"不可能這么巧..."程昱不假思索道。

"我們需要查查周強的背景,也許能得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許川拿出手機,"我讓公司的安全部門..."

“嘟嘟——”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來電顯示是DNA檢測中心。

許川按下接聽鍵并開啟免提:"您好,請講。"

"許先生,您的檢測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一個女聲平靜地說,"據(jù)檢測顯示,您提供的兩個樣本之間存在較高的親緣關(guān)系概率,初步判斷為同卵雙胞胎。"

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xù)說著什么,但程昱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的耳邊嗡嗡作響,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同卵雙胞胎?這意味著他們不僅是被互換的孩子,更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許川的臉色變得慘白,手機從他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這不可能..."許川搖著頭,"許世誠只有一個兒子,媒體報道過..."

程昱彎腰撿起手機,一個大膽而有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現(xiàn):"除非...我們都不是許世誠的兒子!"

這個猜測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迷霧。如果他們是雙胞胎,而許世誠只丟了一個孩子,那么他們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我們需要找到當年那個清潔工。"程昱說,新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如果他能指認周強..."

他們匆忙離開廢棄車站,此時天空已經(jīng)下起大雨。剛走到停車場,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加速向他們撞來。

"小心!"程昱猛地拉過許川,兩人堪堪避過疾馳而來的車輛,摔倒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轎車急剎后倒車,再次向他們沖來。這次程昱看清了駕駛座上戴著口罩的男人——正是昨天在許川辦公室見過的周強的司機!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輛巡邏的警車恰巧轉(zhuǎn)過街角。黑色轎車見狀立刻調(diào)頭逃離,濺起一片水花。

"現(xiàn)在看來,這不是巧合。"許川喘著氣說,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周強似乎在阻止我們調(diào)查。"

程昱扶起許川,兩人狼狽地回到車上。程昱的手機再次震動,又是一條匿名短信:

"你們在玩火。下一個就不是警告了。"

許川看著短信,眼神變得冷冽:"我們?nèi)ゾ?,把這一切告訴警方。"

"沒有確鑿證據(jù),警方很難立案調(diào)查一個成功商人。"程昱搖頭,"而且,貿(mào)然報警對我們并無好處,現(xiàn)在當務之急,我們需要更多證據(jù)證明周強與當年的嬰兒失蹤案有關(guān)。"

雨刷在擋風玻璃上劃出規(guī)律的弧線,許川突然想起什么:"老院長信中提到,許世誠夫婦是在來見你的路上出車禍的...如果這不是意外呢?"

程昱的瞳孔收縮:"你是說...謀殺?"

"假設周強當年偷孩子是為了勒索,而許世誠夫婦發(fā)現(xiàn)了真相..."許川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各自消化著這個可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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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我家。"許川最終說道,"那里有完善的安保系統(tǒng),我們可以安全地整理思路。"

回到許川的公寓,兩人換下濕衣服,開始梳理已知線索。許川在白板上畫出關(guān)系圖,程昱則仔細檢查老院長留下的每一份文件。

"等等,這是什么?"程昱從信封夾層中抽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shù)字,"看起來像是銀行賬號。"

許川接過紙條:"這是瑞士銀行的賬戶格式。老院長怎么會有這個?"

正當兩人困惑時,許川的手機響了。是他的助理。

"許總,您要我查的周強資料有結(jié)果了。"助理的聲音透著緊張,"最奇怪的是,二十年前他曾是許氏集團的員工,在財務部工作,但在小少爺失蹤前一天突然辭職了。"

許川和程昱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這絕不是巧合!

"還有更奇怪的,"助理繼續(xù)說,"我查了當年的員工記錄,周強的妻子當時正在市立醫(yī)院生孩子,但孩子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就在小少爺失蹤的同一天。"

程昱感到一陣寒意襲來,零散的拼圖突然在腦海中組合成形——一個因喪子而瘋狂的父親,一個報復社會的計劃,兩個被命運交換的嬰兒...

"謝謝你,這些信息很有用。"許川掛斷電話,轉(zhuǎn)向程昱,"我想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周強因為自己孩子的死而怨恨許世誠,于是偷走了他的兒子作為報復。"

"但為什么會有兩個孩子?為什么要把你們互換?"程昱追問。

許川搖頭:"這部分還不清楚。我們需要找到周強當年的妻子,她可能知道真相。"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監(jiān)控屏幕上顯示是一名快遞員。

"我沒訂任何東西。"許川皺眉。

"可能是陷阱。"程昱警惕地說,"別開門。"

許川拿起對講機:"放在門口就行,謝謝。"

等快遞員離開后,許川讓保安把包裹送上來。那是一個普通的紙盒,上面沒有寄件人信息。許川小心翼翼地拆開,里面是一張嬰兒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的嬰兒躺在醫(yī)院保溫箱里,身上插滿管子,看起來非常虛弱。照片背面寫著:"我的兒子周小強,生于2003年5月17日,死于2003年5月18日。"

信紙上只有一行字:"你們奪走了我的兒子,所以我奪走了你們的兒子?,F(xiàn)在,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程昱和許川面面相覷,終于明白了這場悲劇的源頭——一個喪子父親的瘋狂報復。

"他不是想勒索,他是想...替換。"程昱恍然大悟,"他失去了兒子,所以偷走許世誠的兒子,想當成自己的養(yǎng)大。但為什么最后你會在許家?"

許川的手機突然響起警報聲——公寓的安全系統(tǒng)顯示有人闖入。

"是周強!"許川迅速操作手機調(diào)出監(jiān)控,只見幾個黑衣人正在撬程昱住處的門鎖,"他派人去你家找證據(jù)!"

程昱臉色大變:"老院長的其他信件和照片都在那里!"

"別擔心,我已經(jīng)讓人把所有重要文件都備份了。"許川打開電腦,調(diào)出一系列文件掃描件,"自從發(fā)現(xiàn)那張照片,我就預感會有人想銷毀證據(jù)。"

程昱驚訝地看著許川,第一次對這個富家公子產(chǎn)生了真正的敬意——他遠比表面看起來更加深思熟慮。

"現(xiàn)在怎么辦?"程昱問道,"周強顯然已經(jīng)狗急跳墻了。"

許川的眼神變得堅定:"我們主動出擊。既然他想要回'他的兒子',我們就給他一個見面機會——然后錄音取證。"

"太危險了!"程昱反對,"他已經(jīng)嘗試用車撞我們了,誰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么?"

"正因如此,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許川撥通了一個號碼,"我有位朋友在刑偵隊,他會幫我們設局。"

程昱看著許川剛毅的側(cè)臉,突然意識到這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公子哥骨子里有著驚人的勇氣。也許,在某個層面上,他們終究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夜幕降臨,程昱站在房間的窗前,俯視著城市的萬家燈火。明天他們將與周強正面交鋒,揭開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的全部真相。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的人生都將徹底改變——他可能找到真正的家人,也可能陷入更大的危險。

手機再次震動,是許川發(fā)來的消息:"DNA詳細報告確認我們是同卵雙胞胎。無論父母是誰,我們是最親的兄弟。明天小心。"

程昱握緊手機,眼眶濕潤。二十年的孤獨,或許終于要畫上句號了。

窗外,那輛可疑的黑色轎車再次出現(xiàn),靜靜地停在街對面。程昱拉上窗簾,心中的不安如漣漪般擴散——周強究竟想要什么?僅僅是掩蓋過去的罪行,還是有更可怕的計劃?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周強正對著兩張照片發(fā)呆——一張是病危的親生兒子,另一張是二十年前被他偷走的兩個嬰兒。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無法洗刷他的罪孽。

"我的兒子..."周強撫摸著照片,聲音破碎,"爸爸很快就會讓你們團聚...永遠在一起..."

雨夜,程昱站在約定的廢棄工廠外,水珠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手機顯示晚上10:15,比約定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分鐘。周強還沒有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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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不會不來了?"許川的聲音從隱藏的耳麥中傳來,伴隨著細微的電流聲。

程昱輕輕搖頭,隨即意識到許川看不見:"再等等。他想要那份瑞士銀行賬戶的資料,一定會來。"

雨水在工廠銹蝕的鐵皮屋頂上敲打出不規(guī)則的節(jié)奏。程昱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錄音筆,這是許川那位刑警朋友提供的裝備,足夠作為法庭證據(jù)。

一道車燈刺破雨幕,黑色奔馳緩緩駛?cè)牍S空地。車門打開,周強撐著一把黑傘走出來,西裝革履,仿佛只是來參加一場商務會議。

"程昱。"周強在五米外站定,臉上掛著不達眼底的微笑,"就你一個人?"

程昱點頭,雨水流進他的衣領,冰涼刺骨:"按照你的要求,我一個人來的。"

周強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陰影處停留了幾秒,然后從內(nèi)袋掏出一個信封:"這里面是五十萬現(xiàn)金。把老院長留下的所有資料給我,這些錢就是你的。"

程昱沒有伸手去接:"錢我不要。我只想知道真相——二十年前,你到底對我和許川做了什么?"

周強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聰明的小子??上?,有些真相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那是我的權(quán)利!"程昱的聲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我有權(quán)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周強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工廠里回蕩,令人毛骨悚然:"你的父母?你以為許世誠是你父親?"他搖搖頭,表情變得猙獰,"不,你只是個沒人要的孤兒,而我可憐的兒子才是真正的許家血脈!"

程昱的耳麥里傳來許川急促的呼吸聲。這個說法與DNA檢測結(jié)果完全相反,周強在撒謊——或者,他根本不知道真相。

"你在說謊。"程昱冷靜地反駁,"DNA檢測證明我和許川是同卵雙胞胎,我們不可能一個是許家的孩子,一個是你的孩子。"

周強的表情瞬間凝固,黑傘從他手中滑落,雨水立刻打濕了他昂貴的西裝。他的嘴唇顫抖著:"不...不可能...我明明只帶走了許世誠的兒子..."

就在這時,工廠暗處傳來一聲響動。周強猛地轉(zhuǎn)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誰在那里?"

許川從陰影中走出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周強,這是DNA檢測報告。上面清楚地顯示,程昱才是許世誠的親生兒子,而我..."他的聲音哽了一下,"我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

周強的臉在雨中扭曲,他踉蹌后退幾步,仿佛被重擊:"不可能...我明明...我親手..."

"你親手做了什么?"程昱逼近一步,"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雨下得更大了,水幕幾乎模糊了三人的視線。周強突然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你們毀了一切!我本來可以有個兒子...我本來可以..."

"放下槍!警察!"隨著一聲厲喝,數(shù)名刑警從四面八方?jīng)_出來,槍口對準周強。

周強的眼神瘋狂地轉(zhuǎn)動,最后定格在程昱身上:"既然我得不到兒子,許世誠也別想!"他抬起槍口——

"砰!"

槍聲在雨夜中炸響。程昱本能地閉眼,卻沒感到疼痛。睜開眼,他看到許川擋在自己面前,胸口綻開一朵刺目的紅花。

"許川!"程昱接住倒下的許川,兩人一起跪倒在雨水中。

周強被警察按倒在地,仍在嘶吼:"我明白了?。∷瓉硎俏覂鹤??!我唯一的兒子!我把他送進許家,讓他過上最好的生活...我才是他父親?。?

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許川躺在程昱懷里,鮮血不斷從嘴角涌出,但他卻笑了:"原來...我不是許家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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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話,救護車馬上就到!"程昱脫下外套按住許川的傷口,雙手顫抖得厲害。

許川艱難地抬起手,指向周強被押走的方向:"他...辦公室...證據(jù)..."話未說完,他的手垂了下去。

"許川!許川!"程昱的呼喊淹沒在滂沱大雨中。

三天后,程昱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手指糾纏在一起。許川的手術(shù)已經(jīng)進行了八個小時,還沒有消息。刑警隊長李巖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咖啡。

"周強全招了。"

程昱握緊咖啡杯,熱度透過紙杯灼燒他的手掌:"所以他偷走許世誠的兒子作為報復?"

李巖搖頭:"事情更復雜。周強最初確實想綁架許世誠的兒子勒索贖金,但那天在火車站,他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他的妻子程心宜。"

"他的妻子?"

"對。程心宜她帶著他們病危的兒子來找周強,希望最后見父親一面。但在火車站,孩子突然病情惡化,當場死亡。周強崩潰了,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許世誠的妻子帶著雙胞胎兒子準備乘車。"

程昱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雙胞胎?"

"是的,許世誠的妻子當時生的是雙胞胎,但對外只公布了一個孩子的存在,這是富豪家族常見的做法,為了避免繼承權(quán)糾紛。"李巖嘆了口氣,"周強趁許夫人不注意,悄悄地偷走了兩個孩子。但在混亂中,他的妻子帶著其中一個孩子逃走了,而周強帶著另一個孩子——也就是許川。"

程昱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所以...許川是..."

"許川是周強的親生兒子。"李巖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當年醫(yī)院搞錯了,周強的兒子其實沒死,但他的妻子無法接受自己的親生骨肉“死亡”的事實,精神上受到了極大刺激,便丟下了他……自己則是帶著另外一個孩子——也就是你程昱,逃走了。周強不知道這些,他以為自己的兒子死了,加上妻子受到刺激而發(fā)瘋的事實,所以有了瘋狂報復許世誠的念頭,在偷走你們后,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嬰兒,也就是已經(jīng)宣告“死亡”的許川——長得有幾分像他妻子,就鬼使神差地把許川送到許家,當成自己的兒子'寄養(yǎng)'在那里。而許夫人的另一個孩子則因為周強的緣故,一段時間后不幸早夭……"

"而我...被當成了沒人要的孩子送進了孤兒院。"程昱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更可怕的是,"李巖繼續(xù)道,"許世誠夫婦其實認出了許川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開始調(diào)查,并懷疑周強。這就是為什么他們會聯(lián)系陽光孤兒院的老院長——他們認為自己的另一個孩子可能在那里。周強得知真相后,制造了那場'意外'車禍。"

程昱的咖啡杯掉在地上,褐色液體濺在他的鞋上。二十年的謎團終于解開,真相卻如此殘酷——一個喪子的父親如何被痛苦扭曲成惡魔,兩個無辜的孩子如何成為復仇的犧牲品。

手術(shù)室的燈終于滅了。醫(yī)生走出來,口罩遮不住他疲憊的神情:"手術(shù)很成功,但病人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中。接下來48小時是關(guān)鍵期。"

程昱獲準進入ICU探望許川。躺在病床上的許川面色蒼白如紙,各種管子連接著監(jiān)護儀器。程昱輕輕握住他沒有插針的那只手。

"你知道嗎,"程昱低聲說,"小時候我常?;孟?,如果我有兄弟會是什么樣子?,F(xiàn)在我知道了——他會是個自大狂,喜歡喝不加糖的黑咖啡,討厭別人碰他的鋼筆,但關(guān)鍵時刻,他會毫不猶豫地為我擋子彈。"

一滴淚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程昱不在乎許川是誰的兒子,在他心中,這就是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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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當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病房時,許川的手指動了動。守在床邊的程昱立刻站起來,按下呼叫鈴。

許川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茫然地游移,最后聚焦在程昱臉上。他的嘴唇干裂,聲音微弱如蚊:"我...死了嗎?"

程昱搖頭,嘴角上揚:"差一點,但閻王爺說你太煩人,不肯收。"

許川試圖微笑,卻引發(fā)一陣咳嗽。護士趕來檢查后,欣慰地宣布病人已經(jīng)脫離危險。

當病房再次只剩他們兩人時,許川虛弱地問:"周強...?"

"在拘留所,他承認了所有罪行,包括謀殺許世誠夫婦。"程昱頓了頓,"李巖隊長找到了你親生母親,她叫程心宜,現(xiàn)在住在郊區(qū)的一家精神療養(yǎng)院。當年她帶著我逃走,花光了所有積蓄。多年以后,她試圖找回周強,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成了十惡不赦的罪犯……"

許川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所以...我是罪犯的兒子。"

"不,"程昱堅定地說,"你是那個為我擋子彈的兄弟。血緣只是巧合,基因技術(shù)鑒定也可能出錯,但選擇才是關(guān)鍵。"

許川睜開眼,與程昱四目相對。二十年的錯位人生,在這一刻終于回歸正軌。不是以血脈定義的身份,而是以行動證明的情誼。

"那么,兄弟,"許川虛弱地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周川。"

程昱握住那只手,笑了:"我是許昱。"

窗外,陽光正好,照亮了病房的每一個角落。兩個年輕人知道,他們的故事——錯位的二十年,終于翻開了新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