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論“100多年來成才率最高、世界最著名的中國大學”,既不是20年代的北大,也不是80年代的武大,而是抗戰(zhàn)時期的“西南聯大”。
1937年11月,清華、北大、南開三所大學為躲避戰(zhàn)火,合并組成了“西南聯合大學”。
8年抗戰(zhàn),師生顛沛流離,靠租借民房上課;食堂吃的是糙米飯,校長靠擺攤貼補家用;白天要躲避日軍的轟炸,早晚才能在茅草屋里上課……
然而就是在這種匱乏、戰(zhàn)亂的環(huán)境中,這所臨時拼湊的大學,卻成為“中國教育史上的珠穆朗瑪峰”,造就了無人比肩的教育奇跡:2位諾貝爾獎得主,5位國家最高科技獎得主,14位“兩彈一星”功臣,174位院士,還有各行各業(yè)的頂尖人才……

▲上排左起:汪曾祺、楊振寧、鄧稼先;下排左起:何兆武、王希季、許淵沖
西南聯大的奇跡為何無法復制?學者和校友總結,西南聯大的三個治學態(tài)度,當代大學能得其一,已經算是好大學,而能得其三者的,則根本沒有。
對待自由與權力的態(tài)度
西南聯大最大的特點就是學術自由。教授上課講什么、怎么講,全由自己決定。課程設計開放,思想把關也開放,校方從不干預師生的政治思想。
不管是進步、保守,還是中庸;不管支持哪一個黨派、持哪一種政治觀點,雖各有堅持,但都能互相包容。教授們只是指導學生如何思考,卻從不指導他們該思考什么。
在西南聯大,學生和老師爆發(fā)爭論是家常便飯。老師常開同一門課,憑學識搶奪學生。競爭非常激烈,卻仍然可以合作無間、相得益彰。
西南聯大始終堅持獨立辦學,拒絕做政治的附庸。甚至擋住了蔣介石強制推行的“三民主義”課程。即便在今天的很多校園,這樣的情形也是不可想象的。
諾獎得主、西南聯大校友楊振寧說:“一個好的體制,應該最大限度允許人的自由。沒有求知的自由,沒有思想的自由,沒有個性的發(fā)展,就沒有個人的創(chuàng)造力。西南聯大為我們提供了這一切?!?/strong>
正是這種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辦學風格,吸引眾多名師教授和青年才俊云集西南聯大,并甘愿為之付出卓絕的努力。

▲西南聯大教授會
對待真理和自然的態(tài)度
中國的傳統(tǒng)知識重實用、輕思辨,對自然科學充滿了鄙夷的態(tài)度??茖W精神、科學教育的落后,導致中國長期積貧積弱。
后幾十年,則是受蘇聯計劃思維的影響,只培養(yǎng)工具型的理科“專家”,將人文學科摧毀殆盡。這種對“科學”的狹隘理解,至今使國人深受其害。
然而西南聯大的培養(yǎng)方式,足以比肩全球最好的綜合性大學。聯大高度重視學生的通識教育,鼓勵學生們都能成為科學、人文兼具的通才,而不是一個知識狹隘的“專家”。
比如學校規(guī)定,文法學院的學生至少必修一門自然科學,可以在數學、物理學、化學、生物學、生理學、地質學中任選。學校對學生的轉系甚至轉校,都非常寬容。比如李政道是浙大轉來的;語言學家朱德熙,先是在物理系學了一年,卻為此感嘆“那一年讓我終身受益”。
這種重視真理與自然的培養(yǎng)方式,最大限度地滿足了每一個學子渴求真理、博古通今的學習愿望。
由此觀之,西南聯大的成功,絕不是偶然。

▲西南聯大圖書館
對待西方文化和外語的態(tài)度
為了讓學生縱覽古今人類知識,西南聯大還有一項硬性規(guī)定:不論什么專業(yè),有四門課都是必修的:《中國通史》、《大一國文》、《西洋通史》,還有《大一英文》。
身為中國學生,必修《中國通史》和《大一國文》不難理解,但所有學生都必修《西洋通史》和《大一英文》,就非常值得說道了。
無論我們是否承認,人類學術早已是英語的天下。古今西方文明的所有知識,都已經翻成了英文。頂級期刊的文章,基本都以英文撰寫。
因此,即便是專門研究中國文史的學者,懂一點英語和西方歷史,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西南聯大對西方文化和英語教育的重視,既是一種遠見,也是一種胸懷。在國家存亡、民族危難之際,西南聯大并沒有陷入盲目排外的狹隘心態(tài)。
然而,處于和平年代的當下,卻時常有人叫囂““廢除英語教育”。相比之下,高下立見。
西南聯大校友許淵沖,是全亞洲獲得“北極光”杰出文學翻譯獎的第一人。他曾詳細描述當年上大一英文課的情景,并屢屢提及一本教材:“聯大八年來為國家培養(yǎng)了成千上萬的人才,沒有一個人不讀《大一英文》,沒有一個人完全不受英文讀本影響、不受潛移默化作用的?!?/strong>
西南聯大英文課的魅力和作用,由此可見一斑。

▲西南聯大《大一英文》課
西南聯大的輝煌已經一去不復返,但是她的校歌、她的辦學理念、她留下的無限可能性,仍然有待國人繼續(xù)傳唱。
今天的中國再度走到了對外開放的十字路口,每一個人的選擇,都在決定著自己和家族的命運。
幸運的是,西南聯大留下的思想遺產,我們仍然可以繼承,只是這些思想已經很難再由某一所大學來推廣,只能屬于每一個愿意學習、思考的現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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