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難得君
教育最大的失敗,就是沒有教一個人如何生存。
畢業(yè)季的打印店永遠擠滿焦慮的面孔,學生們攥著千篇一律的簡歷模板,像捧著救命稻草。這些在實驗室里能操作精密儀器的雙手,此刻卻顫抖著不知該在"職業(yè)技能"欄填寫什么。
某985高校就業(yè)指導中心的檔案柜里,保存著三十年前發(fā)黃的《畢業(yè)生分配登記表》,而今天的就業(yè)市場早已變成弱肉強食的叢林。
租房合同里的文字游戲,五險一金的計算方式,勞動仲裁的申請流程,這些本該寫在教科書里的生存公式,卻被"三角函數(shù)""化學方程式"擠到了教育系統(tǒng)的盲區(qū)。
當年輕人第一次在勞務合同上簽名時,他們的法律常識還停留在"憲法是根本大法"的課本定義上,渾然不知自己簽下的可能是一紙賣身契。
某重點中學的德育主任至今引以為傲的案例,是他用三次談話讓被霸凌的學生承認"自身存在問題"。
這種馴化工程從小學課堂延續(xù)到公司格子間:領(lǐng)導凌晨兩點的工作微信必須秒回,房東克扣押金要自認倒霉,商家虛假宣傳該吃啞巴虧。
當"維權(quán)"成了需要勇氣才能說出口的禁忌詞,"懂事"便成了剝削者最好的幫兇。
某互聯(lián)網(wǎng)大廠的"管培生培養(yǎng)計劃"里,赫然寫著"學會合理消化工作壓力"的條款。年輕人們熟練運用學生時代練就的自我PUA技能,把每天工作14小時美化為"福報",把無償加班包裝成"學習機會"。
這種深入骨髓的自我規(guī)訓,讓每個打工人都成了自己精神血汗工廠的監(jiān)工。
人才市場里飄蕩著無數(shù)幽靈般的靈魂,他們帶著父母選的文憑,背著老師教的套話,揣著輔導員改的簡歷,唯獨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某高校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課上,老師讓學生用SWOT分析法剖析自己,結(jié)果68%的學生在"優(yōu)勢"欄填的是"吃苦耐勞",在"劣勢"欄寫的是"缺乏經(jīng)驗"。
相親角的家長們交換著子女的學歷證書,就像在交易精心培育的盆栽。
這些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年輕人,在職場情場一次次碰壁后才驚覺,自己早已喪失了野蠻生長的能力。
某次青年座談會上,當被問及人生理想時,全場最響亮的回答竟是"考上編制"。
某中學政治課上,老師正在講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臺下學生整齊劃一地記著筆記。這種荒誕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我們在哲學課上背誦辯證法的三大規(guī)律,卻在現(xiàn)實中被一條朋友圈謠言耍得團團轉(zhuǎn);在歷史考試中默寫"五四精神",卻在職場遭遇不公時選擇忍氣吞聲。

短視頻平臺上的"職場導師"們收割著千萬流量,他們兜售的"高情商話術(shù)",不過是教人如何更圓滑地跪著生存。
那些本該在中學課堂培養(yǎng)的批判性思維,最終異化成識別網(wǎng)絡套路的應激反應,年輕人成了在信息洪流中疲于奔命的溺水者。
教育的真諦不該是制造嚴絲合縫的標準化零件,而是培養(yǎng)能在現(xiàn)實土壤里扎根的生命力。
當我們把"找工作""租房子""討薪"這些基本生存技能污名化為"社會染缸"時,實質(zhì)上是在用教育的名義實施著某種精神閹割。
那些走出校門后跌跌撞撞的年輕人,不是被社會毒打后才學會成長,而是在用血肉之軀填補教育留下的巨大空洞。
真正失敗的教育,不是沒教會學生應付考試,而是沒教會他們?nèi)绾误w面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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