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晨霧還沒散盡。那雙布滿裂痕的手突然舉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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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畝香椿地像被剃刀刮過的頭皮。村里人管這叫"野生的饋贈"。

八十四歲的脊梁彎成了問號。

有人半夜踩著露水來"摘菜"。塑料布圍成的柵欄總在黎明前倒塌。心臟支架在胸腔里咚咚作響。

去年領的養(yǎng)老金早被人撿走了。兒子蹲在地頭數折斷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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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縫里滲出的綠汁像凝固的淚。

網友說該種帶刺的漆樹。有人寄來三十斤復合肥。

三輪車轍碾過新翻的土。

監(jiān)控探頭在電線桿上眨眼睛。隔壁村的西瓜地更慘。面包車直接開進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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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人舉著手機直播"田園野趣"。老張頭舉著鐮刀守了七個通宵。香椿芽冒頭那天下雨了。

塑料雨衣在風里嘩啦啦響。有人看見黑影翻過土坡。

這次留下二十塊錢壓在石頭下。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偷摘鄰居家的杏子。酸得直咧嘴還要裝英雄。

現在超市里香椿賣八十一斤。掃碼支付時手機會"叮"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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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老院的護工說起個秘密。三樓王奶奶攢了半輩子野菜干。

紙箱里藏著發(fā)霉的存折。她說要給孫子留點"念想"。

兩公里外的度假村燈火通明。農家樂菜單掛著香椿炒蛋。

服務員說都是現摘的。玻璃轉盤轉走最后一根嫩芽。有人在地頭釘了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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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歪扭扭寫著"看病錢"。

第二天牌子躺在水溝里。

紅油漆在溪水中暈成血絲。

村里統(tǒng)計空巢老人數量。表格在抽屜里躺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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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貧干部換了四任。

新來的小伙子戴著藍牙耳機。最后一次見到那些香椿樹。枝椏間結著塑料袋殘骸。

老奶奶把網友寄的棉被疊成方塊。

說留著給兒子娶媳婦用。地頭的雜草突然瘋長。

有人說看見白蝴蝶繞著枯樹飛。

手機推送跳出一條新聞。某網紅因偷菜視頻漲粉百萬。現在經過那片荒地的車都會減速。

沒人知道后座的小孩在學什么。車窗搖下的瞬間。風里有股淡淡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