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并不大,但為了解答這個問題,我們需要達成兩個基本共識:
第一、無論是外星生物還是未來的科技發(fā)展,或許會與我們現(xiàn)在的想象有所出入,但應該不會離譜到無法理解。因此,我們依然可以運用現(xiàn)有的知識體系去推斷未知的領域,否則我們只能在無盡的猜測中迷失方向,無法進行有意義的探討。

若不這樣做,我們就會陷入“你又不是外星生物,如何能了解它們的想法?”或“你又不是來自未來,怎能知曉未來科技的水平?”這樣的無解爭論中。盡管如此,我們當然無法確切地知曉這些,但大家都處于同樣的困境,這樣,對話就會變得沒有意義。
第二、在地球的人類和那些可能被殖民的星球之間,科技發(fā)展的差距有一個相對的范圍。
我們之所以設立這樣的前提,是因為如果人類的科技被設想為無限強大,那么討論是否殖民其他星球就沒有意義了。

舉個例子,假設全人類都能通過腦機接口實現(xiàn)意識上傳,個體可以永生,每個人都擁有先進的基因技術,隨手就能創(chuàng)造出無數(shù)的構(gòu)造體軍隊,那殖民任何被認為“渺小”的文明將變得輕而易舉,而這樣的設定下,討論變量則變得毫無控制。
如果人類文明真要達到這種狀態(tài),我們應該問的問題是:“人類需要發(fā)展到什么階段,才能輕松地進行星際殖民?”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再稱之為殖民,就像你不會嚴肅地思考去“殖民”家門口的螞蟻。
一旦我們有了這兩項共識,我們就可以開始討論這個問題了。
首先,我們將殖民的目標分為近距離和遠距離兩種情形,我們先從相對“簡單”的遠距離目標開始討論。
要對一個遙遠的星球進行殖民,我們首先需要考慮兩個不需要太多科技專業(yè)知識的基本問題:
一、目標和成本以及利益的問題。
我們?yōu)楹我_發(fā)一個“遙遠”的星球?

一個集體的決策,不能單純從個體的角度去理解,必須有利益的驅(qū)動,才能促使集體決策去采取行動,而不僅僅是因為個體的奇思妙想。
許多人喜歡用人類的殖民歷史來類比星際殖民,這種做法無可厚非,畢竟我們只能通過已知來探索未知。但我們不應忽視其中的差異。
宇宙太大了,這里不具體定義多少光年算遠,多少算近,而是根據(jù)當時的人類科技能力所及來定義。
歷史上的殖民者,無論是為了掠奪資源還是為了銷售產(chǎn)品、利用廉價勞動力,都是因為有利可圖。那么對于一個遙遠的星球,我們殖民它的好處是什么?

資源?確實,那個星球可能有資源,但如果只是為了資源,人類何必費力去那個偏遠的地方獲取資源?
近的地方?jīng)]有資源嗎?不太可能,除非那個殖民地擁有一種極為稀有的、對人類發(fā)展至關重要的、宇宙中難以廣泛發(fā)現(xiàn)或即便發(fā)現(xiàn)也很難提取的“X元素”,否則在浩瀚的星海中,在我們到達它們之前,我們早已經(jīng)有足夠的資源了。
如果是這樣,那么人類就有了殖民它們的迫切理由;因為這種稀有元素讓那個星球?qū)θ祟惍a(chǎn)生了巨大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使得其他損失在它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因此,我所指的是“大概率不會殖民”,而不是“絕對不會殖民”。

既然元素稀有,那就是小概率事件,難道每個人都能遇到稀有?那還叫稀有嗎?
這就是“平庸原則”,并不是說我們?nèi)祟惼接?,外星人就一定得遵循“原則”,而是大家都在平庸,只是誰更早、誰更突出而已。
每個人都有擁有獨特偏好的自由,但不能要求別人也一樣。至少我不認為外星人都是神一般的存在,除非他們現(xiàn)在就能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那才是“宛如天神”,不可戰(zhàn)勝,不可戰(zhàn)勝……
那么勞動力和傾銷呢?
是人工智能不夠用,還是未來的研究人員都被餓死了?人類非要瘋狂地舍近求遠,去尋找那些半生不熟的土著來解決勞動力問題?

傾銷?傾銷也是為了更便捷、更高效地獲取資源,而不是為了傾銷而傾銷。如果有更好的、更近的途徑獲取資源,何必去向外星人傾銷?展現(xiàn)我們的無私精神?
而且,古代的跨大陸貿(mào)易,相對于當時的科技條件,不得不通過國家之間的接力來完成;如果異星文明距離近,或許還能考慮成本問題,但對于我們這些能夠星際旅行的人來說,“遠”意味著路途中可能沒有接力,貿(mào)易成本太大。
其實,不僅這些原因,你會發(fā)現(xiàn),大部分適用于人類世界的利益目標,在星際殖民的大背景下,都會因為距離變得毫無意義。人類總是追求最省力的方式,殖民目標越遠,需求的利益與成本平衡點就越高,就像你玩手機時連充電線都覺得短。

我們無須過多探討那些星辰大海的細節(jié):飛船的動力與航速,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循環(huán)機密,或者船員在漫漫旅途中的心路歷程,以及他們何以勇往直前,在未知中投射人類的勇敢。僅就我們?yōu)楹螌で?a class="keyword-search" >殖民地這一議題,以及其中的成本與潛在收益是否能成正比,已經(jīng)足以令人質(zhì)疑這項事業(yè)的實質(zhì)價值。
反觀人文與科學交流所帶來的潛在利益與動力,似乎在異國文化交流中更顯迷人。
若交流的出發(fā)點是人文,其方式可能更為溫和,與殖民的暴力方式大相徑庭。
有人或許會質(zhì)疑,若對方文明層次較低,有何溝通之必要?
那么,我們?yōu)楹芜€要研究那些被認為層次較低的猴子和老鼠呢(這里僅作比喻,并無不敬之意)?
一個高層次的文明樣本,其價值遠勝于研究猩猩老鼠。
與我們?nèi)祟愡M化道路不同的高層次文明,或許沒有音樂、文學或電影,但他們必然有自己的獨特“人文表達”,那會是怎樣的景象?我們能否理解并產(chǎn)生共鳴?他們的發(fā)展是否遵循與我們類似的規(guī)律?我們所持的一般真理是否也適用于他們?他們的政治體制和人文思想發(fā)展到了何種程度?是否有值得我們借鑒之處?
有太多問題需要這一迥異的文明作為對照來解答,或許,在星際間因距離和控制力的限制,戰(zhàn)爭與征服并非不可避免,甚至并非常見手段。
這并非出于道德考量,而是純粹利益的考量。

宇宙資源雖有限,但文明對資源的掌握與利用同樣受限。文明的存續(xù)不易,受限于宜居區(qū)域和宇宙災難,他們不太可能大量聚集,否則,那些高級文明又在何處?資源糾紛的可能性,或許并不如人類社會內(nèi)部經(jīng)歷的那般常見。
這個外星文明本身,對我們來說,可能才是最珍貴、最罕見、最具吸引力的存在。
何況,如今的人類世界已不再是單一的零和游戲,我們?yōu)楹我J為星際交流必然是零和的?這個問題一直讓我感到困惑。
既然要研究與交流,即便采用較為強制的方式,出于研究的必要,我們至少會為這些“低層次文明”提供一個較為安穩(wěn)的環(huán)境,進行低干擾、低烈度的互動,否則,許多人文方面的內(nèi)容將難以觀測。
正如我之前所說,我們以這樣的目的行動,很難稱之為殖民,殖民或許可以是低烈度的,但難以做到低干擾。
隔音稍差,你甚至能洞悉鄰居的一舉一動,他們?nèi)舨シ乓恍〥ubstep,你整夜都得隨之顫抖。更不必說那種直接對文明母星進行殖民的接觸了。
所以,社會學的洞察有時頗為合理,一個連FTL都沒有的土著文明,其人力資源的質(zhì)量和實用性有限,殖民可能成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還需面對星際沖突的挑戰(zhàn);更何況,根據(jù)問題的假設,如果我們尊重兩個共識,我們自己可能也未掌握FTL,至少在我們目前的理論體系中——哪怕是純粹的幻想層面——FTL也是“荒謬至極”的范疇。
當然,那些盲目擴張、見球就上的做法除外。
二、人文層面的問題
即使我們假設這個外星文明非常罕見,或者我們本身對外星生物有特殊喜好,星際探險中意外遭遇了外星生物,解決了目的問題后,我們還將面臨人文層面的挑戰(zhàn)。

之前我見過一個問題,具體表述已然模糊(抱歉,我的記憶力不佳,哪怕是游戲里常見的NPC名字都可能忘記,更別提這個問題了),大致是詢問“你能想象的外星文明的最高水平”,其中一個回答是“實現(xiàn)了共產(chǎn)主義”,雖然像是玩笑,但我認為這個回答頗具創(chuàng)意。
一個能進行星際旅行、殖民并擴張的文明,他們的政治體制和人文思想必定超乎我們想象,可能比共產(chǎn)主義還要“先進”。
在我們的現(xiàn)實社會中,親兄弟分家后可能因繼承問題爭執(zhí)不休,更何況星際殖民?
如何解決超遠距離的實時溝通與信息交換問題?如何保障殖民地人民對母星的歸屬感與認同感?如何應對星際背景下龐大區(qū)域的行政管理挑戰(zhàn)?
若不解決這些問題,我們送出的就不是殖民船,而是播種船。出發(fā)時還能互稱“露卡之子”,再次相見時,他們可能就要稱我們?yōu)椤暗芈?lián)廢物”了。搞不好,這并非開分礦,而是分礦將你包圍。
或許人人都有成為叛徒的沖動,但沒人愿意自己的下屬背叛自己,除非他想利用這個叛徒去背叛他人。
試想,一個與你非常相似的文明,位于一個尷尬的遠方,他們曾是你文明的一部分,類似上下級的關系,他們還是因為叛亂與背叛才獨立的,自帶戰(zhàn)爭宣稱,這該多么令人厭惡。

最糟糕的是,這種厭惡感是雙向的,就像中日關系一樣,一方因未被清算而害怕報復,只能心懷仇恨;另一方因害怕被未清算的政府先下手為強,不得不保持警惕,也只能持續(xù)仇恨。
即使距離再近,還是繞不開上述兩個難題。
假設這個外星文明是三體人吧,它們的臨近意味著在星際層面,我們幾乎就像在彼此的眼前。若人類文明能持續(xù)進步,躋身二級文明,探索半人馬座不過是板上釘釘之事,近距離也不會導致多余的復雜性。
然而,殖民一個外星文明真的比與之進行“相對友好”的交流更合算嗎?即使在技術上,我們與之有差距。
科技的進步使戰(zhàn)爭越發(fā)殘酷,然而人類越來越承受不起戰(zhàn)爭的代價;事實上,能夠承受一場全面戰(zhàn)爭的國家寥寥可數(shù);昔日,你可以充當土地主,豢養(yǎng)幾個侍從作為騎士,而今日?即便你配備所有武器,在體系化正規(guī)軍隊面前,你也不會比一群手持AK的戰(zhàn)士更有優(yōu)勢。強如美國,欺負弱小,打打不對稱戰(zhàn)爭還行,但陷入治安戰(zhàn),面對源源不斷的開銷,也得頭疼至極。
那我們又怎能設想,在星際層面,高級且代價高昂的戰(zhàn)爭會像兒戲般輕易展開?
沒錯,他們可能不如我們先進,我們或許可以征服他們;但是,代價是什么呢?

一個從開始就沒有考慮如何結(jié)束的戰(zhàn)爭,是沒有策略、沒有勝者的戰(zhàn)爭。戰(zhàn)爭是政治的延伸,縱觀人類歷史,這個觀點至今仍有道理,但已不再那么適用,說到底,戰(zhàn)爭只是手段,追求利益才是最終目的。戰(zhàn)爭成本越高,獲取利潤的需求也隨之增加。人們不愿輕易開啟戰(zhàn)爭,但利用戰(zhàn)爭威脅來謀取利益的膽量,不僅存在,而且不小。
如果我們有實力碾壓對方,這個問題自然無需考慮,但前面我們已經(jīng)達成共識,我們的實力并不足以形成壓倒性優(yōu)勢,因為這樣的實力對比根本不構(gòu)成殖民,更像是預設了答案。沒人能阻止他人有特殊的偏好,正如讓人類永遠保持理性一樣困難。
或者,我們只想摧毀這個文明,對于能星際旅行的我們來說,可能并非難事;但殖民完全不同,它并非單純的破壞,破壞總比建設來得容易,成本也將大為增加。
即使我們假設可以采用類似中子滅殺的方式,對原住民進行精準清除,有效降低成本,但還是繞不開利益的考量。
一顆適宜居住的星球與一個高級文明,哪個更有價值?對我們?nèi)祟惛幸妫?/p>
宜居星球在宇宙中或許稀少,但相對于人類文明,已足夠我們開發(fā)多年,哪怕只考慮就近原則,我們還可以建立空間站,進行行星生態(tài)改造,宜居星球相對常見,但高級文明卻罕見得多,為何我們偏要執(zhí)著于占據(jù)他人的星球,難道不應該開闊眼界嗎?
說到底,殖民主義這種特定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在星際背景下,效率似乎過低;資源哪里都有,何必花費更大代價去掠奪他人?
人口問題?一個落后于我們的文明能提供什么?當作寵物?這個想法也許可行,只要你不擔心反效果,有文明的生物群體不像動物那般簡單。如今還存在的殖民地已不多見,而且動物都不那么馴服;無論如何,星際文明不可能用如此低效的方式來利用人口和解決勞動力問題。

既然對方是落后文明,我們可以利用先發(fā)優(yōu)勢來封鎖對方科技,通過“互惠互助”,利用間接影響力控制對方,以“現(xiàn)代化殖民”的方式利用對方。鑒于設定的較近距離,哪怕是為了資源,也可以通過不對等貿(mào)易(傾銷)獲取對方的自然資源,釋放自身過剩的生產(chǎn)力,解決內(nèi)部矛盾;或者可以采取“合作”方式開采資源,我們提供技術,對方提供勞力與資源分紅,實現(xiàn)雙贏,對方也能獲益。這可能費時費力,降低了部分效率,但卻避免了暴力帶來的效率損失,減少了初期自行投資的資源和人力,還可能帶來附加價值,孰優(yōu)孰劣難以評估。
而且,這樣做,對方可能還會感激我們呢!
或許時機成熟時,還能像歷史上的德國和奧地利合并那樣,豈不美哉?當然這只是個假設。
至于人文思想問題,距離越近,控制力自然越強,相應地,反抗帶來的風險也更大;如果文化跟不上擴張的速度……
還是那句話:我們無法忽視這個風險,那么就得做好準備承擔可能造成的一切損失;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或者避免給自己制造問題。
群體意識的聚合體不能完全以擬人化的方式來理解,一切為了利益,我認為星際殖民的利益并不比星際交流更高,利益未必能抵消風險和成本,所以我認為人類殖民一個外星文明的欲望并不強烈,除非它們擁有我們無法通過其他方式輕易獲取的資源,否則,一個真正的文明生物群體所能提供的利益,可能遠超其他物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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