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紀冷戰(zhàn)期間內(nèi)部氛圍極為壓抑的韓國軍隊里,人際關系非常地緊張和復雜,一丁點小矛盾都可能會引發(fā)人命關天的流血沖突,筆者這次要介紹的1962年一等兵崔永吾持槍打死兩名戰(zhàn)友事件,起因就是他的情書被戰(zhàn)友多次偷偷拆開圍觀。

崔永吾(???),1938年出生于首爾麻浦區(qū)阿峴洞一戶貧民單親家庭,是家中六姐弟的老末,為了能讓從小就品學兼優(yōu)的小兒子考上大學,崔永吾的母親賣掉了家里的房子,20年如一日靠在街上做小買賣賺得的微薄收入省吃儉用,懂事的崔永吾也不負媽媽的期待,一邊勤工儉學一邊刻苦讀書,終于考上了韓國三大名校之一的漢城大學天文氣象學系,成為家里未來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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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吾事件的新聞報道

1961年8月1日,在讀到大四的時候,崔永吾作為步兵被征召入伍,并被分配到陸軍第15師團機動內(nèi)務中隊,軍銜是一等兵。當時,像他這樣的大學高材生,只需要服役1年零6個月就可以辦理退伍。

崔一等兵有一個從入伍前就開始交往的女朋友張某,兩人已經(jīng)秘密交往了兩年,對方比他小一歲。入伍前,兩人經(jīng)常在山上、田野里和校園里談情說愛,并經(jīng)常互通情書傾訴衷腸。在情書里,張某每次都會把崔一等兵親切地叫作“雅云(???)”,這一叫法取自當時很火的一部韓國愛情戰(zhàn)爭電影《玄海灘知道了》(???? ?? ??),影片主要講述二戰(zhàn)末期一個在日本軍隊服役的韓國青年和一名日本女子之間的愛情故事。

眼看崔一等兵不斷收到來自漢城的陌生女人的信件,與他在同一中隊行政班工作的兵長鄭某某(22歲)和上等兵高某某(24歲)開始好奇起來,他倆于是經(jīng)常偷偷拆開張某寫給崔一等兵的信,總計拆封了多達12封,并在拆封后把信再轉(zhuǎn)交給崔一等兵。

崔一等兵每次接過信,臉上都感到火辣辣的,因為信中寫了很多戀人想念他的隱秘的愛情表達話語,一想到這些話語被別人看到了,他就感到又害羞又生氣。而鄭兵長和高上等兵不但不覺得自己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是錯誤的做法,還經(jīng)常在其他戰(zhàn)友面前故意說道:“親愛的永吾,我想你了,整晚都睡不著覺呢!”每到這時,崔一等兵都會火冒三丈,要求那兩個家伙向他道歉,但對方卻總是以“看你態(tài)度有些傲慢”為理由把他揍了一頓。

1962年7月4日,崔一等兵找到中隊長打小報告,稱“士兵們有隨意拆封私人信件的行為,請予以糾正”,還算有些負責的中隊長于是叫上鄭兵長和高上等兵,要求他們要注意此事,以后不要再這么做了。雖說有了中隊長的調(diào)停,但崔一等兵對兩名戰(zhàn)友的怨恨卻沒有完全消失,對方因為他打小報告的事情,也一直對他懷恨在心。

1962年7月8日中午12時35分許,第15師團全體官兵正聚集在師團司令部練兵場,觀看文藝兵的慰問演出,鄭兵長和高上等兵也都并排站在內(nèi)務班前的升旗臺上,專心致志地看著表演。余怒未消的崔一等兵見時機已到,立即跑進無人看管的內(nèi)務班彈藥庫,拿起一支美制M-1半自動步槍并裝填了八發(fā)子彈。他隨后回到練兵場,將鄭兵長當場四槍打死,隨后又連開三槍打死了高上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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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吾在漢城的一貧如洗的家

釀下如此大禍后,崔一等兵也想一槍結果了生命,但隨即被其他官兵控制住,并隨后因“殺害上級罪”被提交軍事法庭審判。8月3日,陸軍普通軍事法庭經(jīng)審理后,宣布判處崔一等兵死刑,但崔一等兵似乎不想就這樣就范,他在法庭上辯解道:“鄭兵長和高上等兵十二次拆開我的私人信件,用難以啟齒的侮辱性語言嘲笑我,我實在無法忍受被他們用這樣丑陋的語言戲弄?!彪m說進行了兩次上訴,但陸軍高等軍事法院和大法院均決定維持原判。

崔一等兵事件曝光到社會上后,因為是漢城大學的高材生,所以引起了外界的廣泛關注,不光是他的校友和老師們,連社會各階層都紛紛動員起來,向韓國政府請愿免除其死刑,但最終也都沒有成功。在被處決前夕,崔一等兵的哥哥崔英秀探視了弟弟,崔一等兵說:“下次探視時請把媽媽和侄子帶來?!苯Y果還沒等他媽媽趕來見面,崔一等兵就被執(zhí)行了死刑。

1963年3月18日,天上正下著毛毛春雨,崔一等兵在當日下午2點40分被押赴漢城郊區(qū)的刑場,負責行刑的憲兵坐了5輛吉普車之多,此外還有2輛救護車跟隨到現(xiàn)場。抵達刑場后,崔一等兵和其他4名因其他罪行被判處死刑的犯人一起,戴著手銬依次下車,15名憲兵把他們緊緊捆綁在刑場上的5根柱子上,其中崔一等兵被綁在左邊。

隨軍牧師在現(xiàn)場完成祈禱后,問崔一等兵:“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崔一等兵說:“我只是祈求獨居的母親能身體健康,其他家人也都身體健康,也想向剩下的朋友(對獄警,可能是指同一個牢房的其他犯人)問好。這是我最后的請求?!?/p>

隨后,法務官也站出來,允許崔一等兵做最后的陳述。崔一等兵說:“那么最后,我想摘掉胸前的囚犯號碼,只戴著名牌去死?!?/p>

法務官接受了這個請求,崔一等兵又說道:“我希望通過我的死亡,能促使我們的軍隊成為保障個人權利免受官僚主義侵害的民主軍隊。同時也向曾為救我而努力的各位老師和親友表示深深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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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子自盡的新聞報道

被執(zhí)行死刑后,韓國政府又宣布,將崔一等兵被降級為訓練兵,相反,被他打死的鄭兵長和高上兵卻分別被追授為下士和兵長軍銜,并被安葬在只有為國犧牲的軍人才能下葬的國立墓地。

崔一等兵被判處死刑后,一直為救他而夜以繼日地到處奔走的61歲老母親李淑子(???)自然萬分悲痛,連飯都吃不下了,她哭訴道:“這孩子,是要用我的命來換啊……他是我的唯一希望,聽長子說他馬上要死了,如果永吾真的死了,我也會跟著去的?!?/p>

3月18日下午4時30分,漢城監(jiān)獄向崔一等兵家中發(fā)去一封電報,內(nèi)容是“19日下午5點之前來領尸體”,晚上7點,在外面干完活后回到家的李淑子得到這條消息后,一瞬間立即癱倒在房間里,她隨后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現(xiàn)在一切都安頓好了,大家都出去吧。”說完就把來安慰她的鄰居們都趕走了。

晚上10點40分,李淑子獨自拄著拐杖,穿著毛線鞋偷偷離開了家,正在另一房間里睡覺的崔英秀過了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母親已經(jīng)出門,趕緊發(fā)動其他家人和鄰居們?nèi)フ宜?。大家一直找到晚?2點,走到麻浦區(qū)電車終點站附近的崔一等兵大姐崔英愛突然聽到了母親高喊著“永吾、永吾”的哭聲,聲音是從車站外面的漢江邊峭壁上傳來的。

崔英急急忙忙地跑上高20多米的漢江邊峭壁去尋找,但只是聽到了母親的一聲“永吾”的悲鳴,之后就再也沒有聽到母親的聲音。在距離漢江江邊僅1米左右的地方,大家又發(fā)現(xiàn)了母親的拐杖和毛線鞋,看來這位悲傷的母親已經(jīng)跳進漢江自盡,與她的小兒子一起逝世在了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