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新聞網
中新網云南西雙版納4月30日電 題:先鋒作家馬原:在云南書寫生命童話
中新網記者 韓帥南
在云南西雙版納南糯山的云霧深處,馬原為自己和家人親手締造了一座城堡,用雨果、托爾斯泰等文學大師的名字為城堡里的建筑命名,并在此完成了他創(chuàng)作生涯最驚人的轉身——這位曾以《岡底斯的誘惑》顛覆中國小說敘事邏輯的先鋒作家,如今正試圖用“童話”重構云南的時空維度,也將自己的生活編織成一卷充滿哲思與詩意的童話。

4月1日,馬原在位于南糯山的家中飲茶。中新網記者 韓帥南 攝
出生于1953年的馬原是中國當代“先鋒派”小說的代表性作家,與余華、蘇童、格非、洪峰等被并稱“先鋒文學五虎將”。他的人生頗具傳奇色彩,從東北黑土地的農民,到雪域高原的記者,從上海灘的大學教授,到云南的童話造夢人,他的作品深刻影響了中國文壇。
2008年,當病患如烏云壓城,身心俱疲的馬原希望找一處地方休養(yǎng)。尋遍名山大川后,他決定與妻子李小花和幼子馬格定居云南勐??h南糯山。
勐??h,位于云南省西南部的中緬邊境,傣語意為“勇敢者居住的地方”。瀾滄江穿境而過,滋養(yǎng)著“全球古茶第一村”南糯山。這里是公認的喬木普洱茶的發(fā)源地之一,氣候溫和、土壤肥沃,常年云霧繚繞。哈尼族村寨散落在成片的古茶林與原始森林中。
2011年,馬原應朋友之邀到南糯山游玩,一眼便喜歡上了這里。“此后的一年中我8次來到南糯山,甚至來不及跟家人商量就在這里租下了地?!瘪R原回憶,第一次到南糯山就讓他“感覺上輩子就來過這兒”。
隨后的五六年中,馬原在這里建起了他理想中的家——紅瓦紅磚砌起的多棟圓形、八角形、多邊形建筑高低錯落,與身后青山相映成趣,宛如哈爾的移動城堡落入現實。雨果屋、托爾斯泰屋、加繆屋……房屋都以馬原喜歡的文學巨匠命名。
在茶香縈繞中,馬原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而當地人敬畏自然的生態(tài)理念、多彩的民族文化等更賦予他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作靈感。
為了讓年幼的馬格長大后能夠讀到自己父親寫的故事,馬原以南糯山為創(chuàng)作土壤,陸續(xù)創(chuàng)作了“童話三部曲”《灣格花原》《磚紅色屋頂》《三眼叔叔和他的灰鵝》。
童話里,馬格成為主角,南糯山、哈尼族村寨的風物也被搬進書中,一個小男孩成長與冒險的故事就此誕生。
“我持續(xù)寫作已有54年,一共出了20多本書,其中一半是在云南創(chuàng)作。”馬原帶著笑意說,“可見云南帶給我的靈感有多么充沛,這里真是我的福地?!?/p>
在云南的十余年中,馬原還創(chuàng)作了以勐??h民間故事為底色的《勐海童話》,以及講述自己人生經歷的《牛鬼蛇神》等著作。
“在西藏的7年是我人生中另一段重要的經歷,對比云南,兩地有著很大的不同?!瘪R原說。
1982年到1989年,馬原在西藏工作期間,寫出了《岡底斯的誘惑》《拉薩河女神》等足以載入當代文學史的小說。
他認為,西藏的文學、藝術、宗教等方面的文化體量宏大,云南某一個民族的文化體量不比西藏,但云南民族眾多,在不經意間總能給人帶來驚喜。

4月2日,馬原正在寫作。中新網記者 韓帥南 攝
云南是中國民族最多的省份之一,這里居住著漢、彝、白、哈尼、傣、苗等民族。千百年來,各民族在遷徙、貿易、文化互動中,編織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畫卷。
在不知不覺中,來自北方的馬原也融入這張畫卷中,“在西藏寫作時,我往往是以旁觀者的視角進行,但在云南,我融入了哈尼族,在無意中成為哈尼族歷史的注解者之一?!?/p>
馬原為搜集素材走村進寨,了解到許多哈尼族傳說,以此為基礎創(chuàng)作《勐海童話》,讓百余個哈尼民間故事在他的筆觸下蘇醒。一些讀者因為讀了馬原的作品被吸引到南糯山定居,為當地聚攏不少人氣。
“現在再有游客請哈尼族老人講故事時,他們會讓游客‘直接去讀馬原老師的書’?!瘪R原笑著說。
近年來,旅居云南的熱度悄然攀升。尤其是大理、麗江等地,吸引諸多作家、畫家、音樂家等前來尋找創(chuàng)作靈感。
對此,深愛云南的馬原說,關于云南歷史、人文的作品已經很豐富,希望藝術家能將著眼點和筆墨更多放在云南的自然環(huán)境上,描繪這“天堂一般的地方”,“同時我也希望云南這片熱土,能夠孕育出卓越的新生代作家?!?/p>
4月2日,馬原在家中尋找書籍。中新網記者 韓帥南 攝
2022年,馬原的小兒子馬格不幸因病離世,化作童話中永遠的少年。馬原說,他很傷感,但也感到寬慰,“因為馬格短短的一生里有童話、陽光”。
如今,馬原與妻子一如往昔,生活在南糯山的“城堡”里。采茶、寫作,平靜且安閑地書寫著屬于他們的生命童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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