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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蘇春玲

在古詩中,唐代詩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號稱“孤篇壓全唐”;在書法中,晉代王羲之寫出“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而在古畫史上,也有一幅號稱“畫中之蘭亭”、“山水畫第一神品”的“中國山水畫的巔峰之作”,這就是元代黃公望在其80多歲時創(chuàng)作的《富春山居圖》。

南宋末年,度宗咸淳五年(1269),黃公望出生在江蘇常熟城內(nèi)一戶姓陸的人家,取名陸堅。1275年,陸堅六七歲時,家鄉(xiāng)常熟失陷,父母相繼離世,生活貧苦不堪,他被過繼給永嘉州(今溫州)籍老人黃樂為子。黃老先生家境富裕卻無子,九十高齡才得子,高興道“黃公望子久矣”,給他取名“公望”,字“子久”。黃公望自幼天資過人,在黃家經(jīng)濟寬綽的條件下按照宋代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習通經(jīng)作詩賦,通曉儒家經(jīng)典,如果不出意外,他會考取功名,日后成就一番事業(yè)。然而生不逢時,趙宋王朝已于1279年滅亡,元蒙統(tǒng)治者施行民族歧視政策,把全國各族人分為四等人,原來南宋統(tǒng)治區(qū)的漢人作為“南人”,被列為第四等低賤之人。再者,元代初期選拔官員并不采用科舉制,漢人做官必須從最低級的小吏做起,到了一定年限才能考慮升撥,并且漢族人在官場上也特別受排擠,就算做區(qū)區(qū)小吏也必須有人引薦。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滿腹經(jīng)綸的黃公望懷才不遇,前半生為了功名奔奔忙忙,人到中年才當上了浙西廉訪司的一名書吏。后來他來到元大都(今北京),在御史臺下屬的察院做書吏,管理田糧雜務。不幸的是,他的上司張閭是個貪官,因“貪刻用事”引發(fā)民亂被治罪,1315年,黃公望受到牽連,被下獄治罪??善驮谒氇z的這一年,“通達儒術”的元仁宗重新開科取士,好友楊載在這一年科考中了進士,官至饒州路同知。身陷囹圄的黃公望,就此錯過人生最重要的一次機會。46歲這一年,他開始相信宿命、入仕的念頭更淡了。

出獄后的黃公望,對做官徹底失去了興趣,遂放浪形骸,游走于江湖,一度曾以賣卜為生,有人說他“俠似燕趙劍客,達似晉宋酒徒”。50 歲時,黃公望拜趙孟頫為師,自稱“松雪齋(趙孟頫的書齋名)中小學生”。被稱為“元人冠冕”的趙孟頫,提出“作畫貴有古意”、以“云山為師”、“書畫本來同”的口號,扭轉了北宋以來古風漸湮的畫壇頹勢,使繪畫從宋院體畫講究工艷瑣細之風轉向質(zhì)樸自然的文人氣質(zhì),他將“士氣”交付給了黃公望。

1329 年,60歲的黃公望加入全真教,號“大癡”。后來和他成為道友的還有元四家之一的倪瓚,比黃公望小 32 歲。在他的同門之中,還有方方壺、楊維楨、張三豐等人。他從此看破紅塵,四處云游,由于長期浪跡山川,他對江河山川發(fā)生了興趣,經(jīng)常觀察山川朝暮變幻的奇麗景色,得之于心,運之于筆。有時在月夜,他獨馭孤舟,循山而行,獨飲清吟,時而撫掌大笑,聲振山谷,人們遠遠望去,以為他是神仙。

“嘗于月夜棹孤舟,出西郭門,循山而行,山盡抵湖橋,以長繩系酒瓶于船尾返舟行至齊女墓下,率繩取瓶,繩斷,撫掌大笑,聲振山谷,人望之以為神仙云?!?/p>

——魚翼《海虞畫苑略》

如此生活十余年,1341年,元惠宗改元至正,旨在一展宏圖,中興大元。至正元年,時年72歲的黃公望畫下《天池石壁圖》,作為傳世最早的黃公望畫跡,筆法樸厚蒼潤,整體氣勢雄渾。

黃公望,《天池石壁圖》,絹本設色,139.3 厘米 ×57.2 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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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望,《天池石壁圖》,絹本設色,139.3 厘米 ×57.2 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至正七年(1347年),黃公望78歲,一次和師弟無用同游富春山。富春山在浙江桐廬縣南(今富春江鎮(zhèn)),也叫嚴陵山。前臨富春江,江水渺浩連綿,群山夾岸對峙,峰巒疊翠,云山煙樹,好一處風景秀美又雅靜的江南山水!無用師感嘆富春山水如此秀美,就請黃公望將其描畫下來,于是黃公望便在南樓鋪開紙卷,著手作《富春山居圖》。開始時,他并未刻意去畫,他經(jīng)常云游在外,而畫卷留在山中,他時斷時續(xù),在時興所至時揮毫點染,畫了三四年仍未完成。后來,他特地將畫卷放進隨身的行李中,踏遍富春江兩岸,觀察煙云變幻之奇,領略江山釣灘之勝,遇到好景致即隨時寫生,“五日畫一山,十日畫一水”,不緊不慢,漁舟唱晚,山林寂靜,他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所念注入到《富春山居圖》中,加上他晚年那爐火純青的筆墨技法,落筆從容,沒有確切說畫了多少年,也許是四年,也許是更多時間,他完成后便將此畫送給了無用。

《富春山居圖》以一幅長卷,細膩地描繪了富春江兩岸的壯麗山川與潺潺水波。畫中,峰巒坡石隨地勢自然起伏,峰回路轉,群山環(huán)繞之間,江流蜿蜒,云煙氤氳,茅屋村舍點綴其間,漁舟小橋錯落有致,沙汀平洲,近樹蒼蒼……

整體來看,畫卷中精心設計出一段視覺迷宮,開卷處江面開闊,山勢平緩;中段奇峰突起,筆墨漸趨狂放;結尾處復歸疏朗,仿佛暗合道家“大道至簡”的哲思。初看時,使人感到蒼涼,群峰錯落于陰霾之中,氣氛頗為凝重壓抑;然而觀之良久,便覺得滿眼望去明凈空靈,意境悠遠,境界高曠。

這幅畫作展現(xiàn)了畫家在勾勒、皴擦、點染上的精湛技藝,以書法入畫,氣勢雄秀,筆簡而神完,自成一家,得“峰巒渾厚,草木華滋”之評。因此被清初的吳其貞譽為“亙古第一畫”,清代畫家鄒之麟稱其為“右軍之蘭亭也,圣而神矣”。

在此畫中,黃公望把董源、巨然的披麻皴發(fā)展到極致,結合生宣紙的運用,創(chuàng)造出渾厚華滋的南方山水畫。元代“托古改制”的領軍人趙孟頫,力摒南宋,遠學晉唐,但他的繪畫風格因為多變,所以沒有固定的面貌。真正實現(xiàn)元畫變法的乃是黃公望。黃公望雖師從趙孟頫,但更多的是學董、巨山水畫,他把董、巨山水畫推上了畫壇主流??梢哉f,經(jīng)過黃公望的努力,徹底改變了南宋院體畫風,從而推動了中國山水畫第二個高峰的到來,打破了此前宋代山水畫重在逼真、生動的畫風,變寫實為寫意,變具象為意象,變再現(xiàn)為表現(xiàn),走向更加自由、神逸的意象和境界,確立了元代的審美理想,成為“文人畫”的領袖人物。黃公望的繪畫對后世的影響相當深遠。他的山水作品,被明清兩代的山水畫家奉為經(jīng)典??梢哉f,他是中國山水畫發(fā)展史上一個里程碑式的人物,被稱為“公望千嶺,獨見一峰”。

古人畫山水畫,從來不是簡單地描摹自然風光,而是畫家的精神訴求的流露,是畫家人生態(tài)度的表達,是畫家人生追求的體現(xiàn)。黃公望在構思《富春山居圖》的時候,不僅傾注了他的感情,而且融注了他對時代、對傳統(tǒng)、對知識人命運的生命感受。仔細看來,《富春山居圖》畫的是一條漫長的河流緩緩而流,前面一段似乎在夏天,枝繁葉茂,郁郁蔥蔥,到后面一段似乎來到了秋天,樹葉凋零,繁華落盡,一江水慢慢向遠處延伸而去,淡然而渺遠。這其實是畫家將人世間的際遇放置在山水間來進行反思和釋然:一位才華橫溢的江南才子,在科考的年紀,國家取消科舉;在重開科舉時,又身陷牢獄;出獄時年屆半百,一事無成,后來那一段飄逸的云游生活,何嘗不是看破紅塵后隨風而去的淡定自若?畫中的河流在這千年歷史里,流過淺灘、激流、高峰,如同黃公望本人經(jīng)歷過高峰、低谷,柳暗花明處又逢一村。在看似絕境的山腳,有“峰回路轉”,好像在告訴人們失意之時,仍有回轉的余地。畫中從夏季走向秋季,最后用垂直的皴法,淡淡抹去樹葉部分,仿佛繁華落盡、歸于塵土。畫家把積壓了許多年的失意和傷痛轉成豁達和淡然,還原到山水里。

當其時,元朝的統(tǒng)治已經(jīng)岌岌可危,時間又一次來到改朝換代的節(jié)點,張士誠、朱元璋相繼登場,曾經(jīng)毀滅宋趙王朝、盛極一時的大元,終于也將迎接滅亡。畫家八十幾歲行于富春江上的時候,慢慢醒悟,朝代的興亡其實不是最重要的事,“六朝多少興廢事,盡入漁樵閑話”,“君臣一夢,今古空名。但遠山長、云山亂、曉山青”。于是就有了畫中的漁、樵、讀書人的形象,隱居于山林而忘于江湖。

可以說,《富春山居圖》是一生顛沛流離的黃公望心目中的理想國,也代表了中國文人的理想國。在黃公望完成《富春山居圖》后,其流傳過程中撲朔迷離的故事,又為畫作本身增添了一抹傳奇色彩,進一步增加了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的影響力。

曾經(jīng),至正十年(1350),黃公望帶著未完成的畫作,去了松江夏氏知止堂。無用擔心會有人巧取豪奪這幅畫,黃公望說無需多慮,我在卷上把作這幅畫的緣由和過程寫下來,這樣其他后來人就不忍心奪取啦。

“至正七年仆歸富春山居,無用師偕往,暇日于南樓授筆寫成此卷,興之所至,不覺亹亹布置如許,逐旋填剳,閱三四載未得完備,蓋因留在山中,而云游在外故爾。今特取回行李中,早晚得暇,當為著筆。無用過慮有巧取豪銳者,俾先識卷末,庶使知其成就之難也。十年青龍在庚寅歇節(jié)前一日,大癡學人書于云間夏氏知止堂?!?/p>

這個落款其實是一個預言。黃公望本人精通卜易,他大概預測到這幅畫以后會遭到劫難、損害,于是便寫下這樣一個題款,其實就是給后來搶這幅畫的人一個提醒,意思是說,我畫這幅畫是十分不易,畫了好幾年,而且注明了贈送給師弟無用,將來有人搶這幅畫的話,你看看我這個過程,這么不容易,你忍心搶嗎?然而一語成讖,這幅畫自完成后,先被無用收藏,不久后便開始了將近700年顛沛流離、傳奇而曲折的流傳故事。

據(jù)記載,《富春山居圖》在明代成化年間最先傳到了書畫家沈周的手里。沈周得畫后寵愛備至,時常展卷細覽以致皮寢忘食。之后,沈周攜《富春山居圖》請人題跋,將此圖留在題跋者家中。不料小人難防,題跋者之子見《富春山居圖》珍貴,競據(jù)為己有,并把畫作高價出賣。

沈周為人謙和寬厚,對題跋者之子的豪奪之舉雖憤慨卻無可奈何,只能暗自神傷。一次偶然的機會,沈周在畫攤上再次見到被賣掉的《富春山居圖》,興奮異常,連忙跑回家籌錢買畫。但當他籌到錢返回時,畫已經(jīng)被人買走了。再次與之失之交臂,沈周捶胸頓足,放聲大哭。好在沈周早已將此畫印刻在心中,硬是憑借著記憶,背摹出一幅《富春山居圖》。

此后,被沈周丟失的真跡《富春山居圖》猶如石沉大海,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沒有消息。后來,它又出現(xiàn)了,被明代大書畫家董其昌收藏。董其昌晚年又把它賣給了宜興收藏家吳正志,到清朝順治年間,便已經(jīng)傳到了其孫子吳洪裕手里了。

吳洪裕將其視若珍寶。他在祖宅中建起“富春軒”,專為收藏《富春山居圖》,還竭盡所能,搜集名花、名畫、名酒、名器等高雅之物作為《富春山居圖》的陪襯。時值明末清初,戰(zhàn)火四起,吳洪裕逃難時舍棄家財無數(shù),唯不忘隨身攜帶《富春山居圖》。本來,這幅完整的《富春山居圖》可以這樣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可令人沒想到的是,由于吳洪裕生前對畫“癡迷”,所以臨死之前囑咐后人,希望在他咽氣之后能將《富春山居圖》“焚以為殉”。這幅在吳府里已經(jīng)傳承了三代人、被吳家老少視為傳家寶的《富春山居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丟入火中,火苗一閃,畫被點燃了!就在珍寶即將被付之一炬的危急時刻,從人群里猛竄出一個人,“疾趨焚所”,抓住火中的畫用力一甩,“起紅爐而出之”,愣是把畫搶救了出來,他就是吳洪裕的侄子吳靜庵(字子文)。為了掩人耳目,他又往火中投入了另外一幅畫,用偷梁換柱的辦法,救出了《富春山居圖》。雖然畫被救了起來,卻在中間燒出幾個連珠洞,斷為一大一小兩段,起首一段也已燒去,留下火痕斑斑。從此,稀世國寶《富春山居圖》一分為二。至今,我們已無法確知原卷的長度。

1652年,收藏家吳其貞重金購入兩截殘圖,將此損卷燒焦部分細心揭下,重新接拼后居然正好有“一山一水一丘一壑”,景物超然獨立,別成一格,幾乎看不出是經(jīng)剪裁后拼接而成的,真乃天神相佑,于是,將其命名為《剩山圖》,縱31.8厘米,橫51.4厘米;而保留了原畫主體內(nèi)容的另外一段,雖然畫幅較長但損壞嚴重,修補較多,被后人稱為“無用師卷”。

至此,《剩山圖》與《無用師卷》開始作為兩幅獨立畫作流傳于世,開啟了不同的命運。作為《富春山居圖》主圖,《無用師卷》的受關注程度要遠遠高于《剩山圖》。盛名之下,仿品、贗品層出不窮,有些仿品的藝術水準極高,甚至到了真假莫辨的程度。

清乾隆十年(1745)冬天,清內(nèi)府收購了一幅《黃子久山居圖》長卷,乾隆帝檢視畫中內(nèi)容,認為與大臣沈德潛所敘《富春山居圖》內(nèi)容相吻合,當即如獲至寶,定為黃公望真跡。因畫卷上有“子明隱君將歸錢塘”的題跋,此卷被稱為《子明卷》。乾隆皇帝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文藝皇帝,不僅酷愛寫詩作畫,也愛收藏歷代名作。他有一大愛好就是在各種名畫名作上題跋落款,一幅干凈的名作到了他手里,他不僅在留白處寫滿感言,還要加蓋上他的好幾枚大印如“乾隆御覽之寶”等。他對《子明卷》極為喜愛,興之所至,隨處題詞、賦詩,卷上題詞多達五十余處。

清乾隆十一年(1746),經(jīng)乾隆帝妻舅、大學士傅恒介紹,清內(nèi)府又得到一幅《富春山居圖》,即《無用師卷》。乾隆帝展卷鑒賞時,認為其是仿品,于是命令內(nèi)府重金收入后將其束之高閣。如此,仿作被乾隆視為至寶,真跡他放在了一邊,而《富春山居圖》真跡也因此免遭了被其御筆題字加蓋“狗皮膏藥”的“禍害”。

其時,沈德潛、胡敬等大臣均認為《子明卷》是偽而《無用師卷》為真,但因乾隆帝已御口定論,知情者俱沉默不言。直至清嘉慶年間,胡敬等人才將《無用師卷》編入《石渠寶笈三編》。

1933 年,存于清朝宮廷內(nèi)的文物隨著國民政府一路南遷。1948年,國民政府攜包括《無用師卷》與《子明卷》在內(nèi)的百萬件文物去往臺灣。此后,這兩卷《富春山居圖》均被藏入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中。

比起《無用師卷》,《剩山圖》的經(jīng)歷就較為平淡了。它輾轉各家后,最終被近代著名收藏家吳湖帆先生所得。吳湖帆先生在浙江省博物館工作人員的誠心勸說下,最后同意忍痛割愛,于1956年將《剩山圖》贈送給了浙江博物館,成為浙江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

2011年6月1日,浙江省博物館和臺北故宮博物院聯(lián)合主辦了“山水合璧——黃公望與富春山居圖特展”,分離了360年的《富春山居圖》終于合璧展出,成為中國藝術史上一段佳話。這幅穿越時空的長卷,自完成后七百年間歷經(jīng)烈火灼燒、帝王誤判、戰(zhàn)亂離散,最終在臺北故宮的玻璃展柜里完成跨越海峽的合璧。這不是簡單的山水畫卷,而是一部以水墨寫就的民族精神史詩。兩岸觀眾在玻璃展柜前看到的不僅是水墨山水,更是文化血脈的重新連結?!陡淮荷骄訄D》的千年旅程恰似中華文明的隱喻。那些火焚的傷痕、割裂的痛楚、誤讀的荒誕,最終都轉化為文明延續(xù)的韌性。

有人說,人生就如同一幅畫卷。年少時候,當看十八歲意氣風發(fā)的少年王希孟所畫《千里江山圖》,千山萬壑,氣象恢弘,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成長之后,我們卻看八十歲云淡風輕的黃公望所畫《富春山居圖》,千山看盡,豁然開朗,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正如智利詩人聶魯達在《似水年華》中說過:“當華美的葉片落盡,生命的脈絡才歷歷可見?!?三百多年前在爐火中焚為兩段的《富春山居圖》,仿佛是黃公望人生經(jīng)歷的隱喻——前半生的奔走與磨難,只存“剩山”;后半生的寫意與曠達,唯余“無用”。踏遍千山,閱盡人生,在行走于富春江邊并投入創(chuàng)作《富春山居圖》的過程之中,黃公望將精神寄托從世間的奔走轉向了精神的超越。他將此畫贈與無用,冥冥中參透了時代和人類的悲喜,詮釋了莊子“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的哲理。時光流轉,歲月變遷,在當今繁忙且喧囂的社會中,我們?nèi)匀豢梢栽谶@卷穿越時空的水墨長卷中,找尋到內(nèi)心的寧靜與精神的自由,這就是黃公望《富春山居圖》涅槃重生、亙古永存的魅力!(刊于2025年第4期《同舟共進》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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