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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古漢字,被稱作“籀文”。

《說文·敘》:“蓋文字者,經(jīng)藝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識古。故曰,本立而道生,知天下之至嘖,而不可亂也。今敘篆文,合以古籀?!?/p>

許慎說,他在《說文》書中講解的小篆,與“古文”和“籀文”是一脈相承的。

何為古文?

許慎說:“至孔子書六經(jīng)、左丘明述春秋傳,皆以古文?!薄肮盼摹?,當為東周文字。

什么是“籀文”?

《說文·敘》說:“及(周)宣王大史籀著大篆十五篇,與古文或異?!?/p>

許慎這個說法,來自《漢書·藝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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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藝文志》著錄《史籀》十五篇。班固自注:“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又:“《史籀篇》者,周時史官教學童書也”。

古時,“大”“太”通,“大史”即“太史”。

《藝文志》,班固增刪劉歆《七韻》而成。劉歆又承繼其父劉向之學——所以,班固和劉門弟子許慎所云,皆來自劉氏。

遂可知,“籀文”,是指來自《史籀篇》的字形字體。

又可知,“籀文”,因“史籀”所書而得名。

還可知,“籀文”,相對于“小篆”來說,又稱“大篆”。

“史籀”是誰?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大史,官名。籀,人名也。省言之,曰史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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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記傳中,凡史官多言史某。而應(yīng)劭、張懷瓘、顏師古及《封演聞見記》、郭忠恕《漢簡》引《說文》皆作大史史籀?;蛞纱笫范沸?,恐未足據(jù)。”

段氏所言頗是。

好在,周宣王世有青銅鼎銘文拓本留世。其鼎被名為“走+馬”,這個字打不出來了。

其鼎銘文九十七字,其曰:“隹(惟)十又九年四月即望辛卯,王在周康昭宮……史留受王命書”云云。

《漢書·古今人表》亦載有“史留”之人。

關(guān)于“史留”,王先謙《漢書補注》考證:“翟云升曰:‘(史留)即史寥,見《秦紀》。留、寥音同?!軌鄄唬骸词肤σ病!端囄闹尽分苄跆肤?。之為留,古字通省耳。’先謙曰:周說近之”。

唐蘭也考證認為,“史留”即周宣王之太史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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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籀文”究竟“長”什么樣?

上鼎所謂“史留”,確為史官,若即“史籀”,其“史留受王命書”恰與史載“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相合。

至于此鼎銘文是否出于史籀之手,實難稽考。然而,銘文九十七字風格獨享、雋秀典雅,可以確認是為傳于后世“籀文”之源。(見題圖)

班固《藝文志》說:“(史籀篇)建武時亡六篇矣”。

東漢光武之建武年間,《史籀篇》十五篇中,尚有九篇存于世。

許慎《說文》中,收錄標注“籀文”者,共二百二十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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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籀文”當為西周文字。

“籀文”一名,出于漢代無疑——大約與古文經(jīng)學和今文經(jīng)學的爭論有關(guān)——今文經(jīng)學以漢隸記錄口授經(jīng)文,不及其他;古文經(jīng)學則主張“復古”,解釋先秦文字記錄之經(jīng),許慎的《說文》便因此應(yīng)運而生。

先秦文字中,有孔壁之書的“古文”;還有更早的文字,這就是所謂《史籀篇》的字形字體,于是便名為“籀文”。

乾嘉學派之后,文字學興盛。清末吳大澂、陳介祺等在《說文古籀補》《說文古籀補·敘》中,認為“籀文”是較晚近的文字而非“大篆”,“石鼓文”才是。

不久后,王國維于《史籀篇疏證》《戰(zhàn)國時秦用籀文六國用古文說》中,認為“籀文”多與已發(fā)現(xiàn)的秦國文字相同,因此,《史籀篇》應(yīng)是“春秋戰(zhàn)國之間秦人作之以教學童之書”。王氏懷疑,“史籀”非人名,“籀書”乃教人“讀書”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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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若干學者,如張光裕、裘錫圭等等,以更深入的研究,證明“籀文”并非秦國獨用文字,“《史籀篇》不會是秦人所作的專用于秦地的字書”。

更多學者印證,“籀文”,是介于甲骨文、西周金文和小篆之間的西周文字。

同時,其與春秋戰(zhàn)國的秦以外其他諸侯國的文字,亦同屬一源,且更古早。(見圖)

《說文解字·敘》說:孔子即沒,“其后諸侯力政,不統(tǒng)于王,惡禮樂之害也,而皆去其典籍。分為七國,田疇異畮,車涂異軌,律令異法,衣冠異制,言語異聲,文字異形。秦始皇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罷其不與秦文合者。斯作《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爰歷篇》,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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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曾孤居西隅,很受中原諸侯鄙夷,與他國交往少也就少受六國文化影響。等等這些,的確使之更多保留了西周“籀書”文字的使用,僅此而已。

所以,李斯等奉敕“書同文”時,“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