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我的巫山
文/向欣
我想我這種人,注定是應該跟巫山和光同塵的。
自懂事起,便為“巫”這個字著迷,它所飽含的遠古又神秘的氣息,僅憑網(wǎng)絡是也不能完解的,而我卻總能憑自己的想象,給這個字賦予更多的注釋。“山”這個字看似要簡單許多,它就矗立在我眼前,一直都沒有變,高聳延綿,堅實亙古。
這一虛一實,撐起了巫山既縹緲又實在的意象和具象,我就總以為,它是最適合寫作者居住一生的地兒。而我這種雖然向往詩和遠方,卻又致力于像螞蟻邊覓食邊轉(zhuǎn)圈起舞的肉體與靈魂割離的人格分裂者,巫山有足夠令我漂浮而又落地的肚量。
我的第一個夢,是從巫山神女開始做的。那一年我十三歲,跟著母親從巫山坐船去宜昌旅游,慢船的那種慢,自有一種悠悠忽忽的飄搖,慢出一種可供時光徜徉的悠閑。當年三峽大壩還沒建成,巫峽的那種逼仄和壯麗,我想沒人能潑墨出那樣一種幽深。它有一種讓江水摸不到天的孤獨,也有一種還給世人以極力仰望的胸懷。而向上的目光里,那在云霧里好似動起來了的倩影,就是巫山神女。
我把小時候看過的關(guān)于神女的神話傳說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但都不及入目之下讓我失神的片刻——那溫婉的美麗的堅定的姿態(tài),她以俯瞰眾生的寬和,目送著船只的往來。同船的一個外國友人,竟當場跪了下去,或許他本是無神論者,但他無法不對這佇立在巫峽之巔的神靈頂禮膜拜。而我,從此便覺得巫山神女有了實影,那一眼萬年,成了我精神上被點上的朱砂,只要我不背叛,她便永久鮮艷。
或許,我同巫山神女一樣,耐得住寂寞,也經(jīng)得起守候。那長年飄浮的云霧,是我的墨滴在空中暈染開來,就能纏繞堅而黛的山,做夢始終是文學的終極意義。只不過巫山云雨這場夢,它裹挾著綺麗,又鋪設成水墨,恰到好處的留白,濃淡相宜的緣深緣淺,被一陣風卷起了唐宋元明的風華,被一滴雨激出了平平仄仄的韻腳,再被一縷溫暖的陽光撫盡了纏綿不盡之意。真真兒好一場如夢似幻的巫山夢!
或許,我同巫山云雨一樣,飄浮又輕薄,有卷起長袖裙角的飛揚四溢,再又識相地銷聲匿跡。當日落四合,余霞映照江面,江面的光華瑩瑩,水波盈盈,像是顛沛流離的旅人落在了溫柔鄉(xiāng),那曖昧的溫暖的暖色調(diào),是寧江晚渡別樣的甚至奢華的浪漫。這個時候的天、岸、江水都擁抱到了一處,有幾艘乘風的船不仔細看,就像是靜止的。它們劃不破這份現(xiàn)世安穩(wěn),于是,它們總像是在回歸,在停泊,在這個叫做巫山的地方,不問前路。
巫山的前路是由色彩鋪陳的,由淺到深,由淡到濃,由素雅到熱烈。這前路是漫山李花如飛雪,是一江碧水綠如翠,是兩岸青山綴脆李,是漫天霞光照戀橙,是紅葉如火舞長天。在這四季長路上,每一步踏進去,都是特效莫奈油畫的定格。而向外發(fā)散的,是通向五湖四海的高速,是飛馳如電的高鐵,是穿破云端的飛機,它們帶著科幻的魅影,為“巫”再添上瑰麗的一筆。
巫山,有我畫地為園的三分地,我便是園子里的一根草,很平凡但很安全。我在生活,在這里耕作,給園中的花花草草取一些名字,讓它們成為“巫”里的架空角色,并在“山”中安穩(wěn)祥寧地活著。
作者簡介:向欣,重慶市作協(xié)會員,出版小說《亂紅》《前世今生》《窗簾窗外》《似水流年》等。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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