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套房子是萬科的小高層,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一家三口剛好夠住。我們?nèi)胱∏埃^(qū)北邊正在修高架,距離我家直線距離大約一百米。我們?nèi)胱『蟮牡诙?,靠近我家的這段高架已經(jīng)竣工,但是因為全線沒有貫通,直到我們?nèi)胱〉牡谌赀@條路才正式通車。對于我來說,這條新高架能夠縮短半個小時的上班時間,所以當年我也是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它早日通車。
但是隨著高架通車,車越來越多,2013年年底到2014年年初,我陸續(xù)發(fā)現(xiàn)高架方向傳來的噪音,車流量大的時候,關(guān)著窗也能聽到呼呼呼的聲音。另外就是橋面的伸縮縫,車輛開過的時候會發(fā)出砰的一聲,靠近我家這段路前后一公里左右有兩處伸縮縫,其中一處就在靠近我家大約兩三百米的距離。夜深人靜的時候,車輛軋過伸縮縫就會砰的一聲,越聽越心煩。
我向12345投訴過,然后他們派了一個養(yǎng)護隊的人聯(lián)系我,約好下班后到我家來聽一下。我以為這次能一次性解決噪音問題,但是他們只到我家樓下看了一下,然后回復說我家這段高架沿線都會安裝隔音屏障。我特地百度了一下高架隔音屏障,是用一塊擋板來阻擋車流噪音。但是效果如何,我心里沒底。他們說會來裝,那我就等著吧。
等著等著,我還是心煩意亂,尤其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耳朵永遠在關(guān)注高架上的動靜。一天晚上我實在睡不著,就開始數(shù)一共聽到幾下,數(shù)到三百多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我老婆早就呼呼大睡。好像有的人天生不會關(guān)注外界的噪音,但是我好像是遺傳了我媽。
這事說來話長,我媽也會因為噪音而導致失眠,入睡前有一些細微的聲音,她是無法忍受的。有次因為我爸打呼太吵,她就搬到了客廳睡沙發(fā)。所以她用了十幾年耳塞,還吃了好多年安眠藥。于是我也買了一些耳塞,強迫自己到點就睡。但是明明自己戴著耳塞,心里還在擔心外面的噪音,甚至還會故意拿下耳塞聽外面到底有沒有噪音。我老婆說我有強迫癥,我當時還不懂什么是強迫癥,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這就是強迫癥。
等著等著,隔音屏障終于來了。他們裝完后的第一個晚上,車流噪音改善挺大的,但是車輛軋過伸縮縫發(fā)出的砰一聲還是無解。不久后,我把我的臥室和北陽臺的玻璃窗都換成了斷橋鋁隔音窗。在關(guān)窗的情況下,車流噪音完全聽不到,砰的一聲也有了較大改善。我終于可以不戴耳塞睡覺了,看來還是得花錢辦事,不能什么都等投訴來處理。
再來說一下這個小區(qū)的內(nèi)外環(huán)境,我們?nèi)胱〉臅r候,我家東面樓下就有一塊廣場,很多人喜歡在這里遛彎,晚上七八點還有人在這跳廣場舞。廣場舞也是挺吵的,但他們最多持續(xù)一個小時,那時候樓下也有業(yè)主投訴廣場舞,但廣場舞幾乎天天都來,投訴不管用。幾年后,物業(yè)在廣場上擺了很多健身器材,把廣場切成了若干小塊,廣場舞的隊伍大概沒辦法在這“施展拳腳”,于是他們就換到了小區(qū)外新建的市民公園。
因為市民公園是后來才建的,周邊陸續(xù)都新添了幾個樓盤,公園離我們小區(qū)只有一墻之隔,所以每到周末和節(jié)假日,這里就非常熱鬧。雖然我家有了隔音窗,但是我不可能全年都不開窗,所以市民公園也算是我的一個噪音源,只不過對我影響不大。后來高架對面又建了地鐵站和兩棟新樓,那段時間的施工噪音挺大的,關(guān)著窗還是能聽到轟隆聲,再加上市民公園經(jīng)常搞活動放大喇叭,讓我萌生了換房子的念頭。
那時候我的收入比較可觀,小區(qū)房價在那幾年翻了倍,我兒子也剛好小學畢業(yè),綜合各方面原因,我就提議換個大房子。于是就在2016年9月買了城南新區(qū)的大平層。政府規(guī)劃的新城藍圖很漂亮,有新學校,新醫(yī)院,還招商引資了一批大廠進駐,而且房價還不貴。我挑了一棟離馬路最遠的樓,周圍正在建一所幼兒園,我們?nèi)胱∏坝變簣@已經(jīng)在搞內(nèi)部裝修了。買房前我還咨詢過政府規(guī)劃部門,未來十年我們小區(qū)邊上沒有新建項目。
本以為這樣就能安靜生活了,但是住了不到一年,樓上鄰居搬來了。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想到樓上鄰居也會成為噪音源。樓上是一家六口,兩個老人,兩個年輕人,兩個孩子。他們剛來的那幾天,這對年輕夫妻天天都在搬東西,拖拉桌椅的聲音一直持續(xù)到夜晚十點多,不定時的發(fā)出咚一聲巨響,我不知道這些聲音是怎么發(fā)出來的,但是我已經(jīng)被吵到了,莫名地感到恐懼。我老婆跟我說人家可能是剛搬家,這幾天肯定有點吵,我們搬家也是這樣的。
但是我回想了自己搬家時候,似乎是不會晚上十點還在搬東西的,而且我也不會頻繁拖拉桌椅。后來我沒多想,等著樓上搬完應該就沒事了。事后我問過物業(yè),樓上確實是那幾天才搬來,而且他們家東西特別多,搬了一個星期還沒搬完。我實在受不了拉桌椅的噪音,第二次找物業(yè)的時候,我把樓上投訴了。但是這種投訴非常無力,樓上的男業(yè)主回了物業(yè)一條文字短信,說的就是東西比較多,還會陸續(xù)搬過來。我是無法理解這種搬家方式的,但我不能質(zhì)問他們?yōu)槭裁匆@樣。
物業(yè)打了個圓場,讓我再忍幾天。忍了幾天,又幾天,樓上終于不搬東西了,晚上拖拉桌椅的噪音少了一些。但是咚咚咚變本加厲了,我猜測是什么東西倒地,或者是孩子在玩什么東西掉在地上。我暗示自己這些聲音不算噪音,可能每個家庭都會有,但是反觀我自己家里,白天上班上學沒人在家,晚上孩子寫作業(yè),我們在客廳休息看電視,從來沒有發(fā)出過這種咚咚咚聲,就連我們在家走路都是沒有聲音的。
第二次找物業(yè)投訴,我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讓物業(yè)去找樓上溝通。但是物業(yè)不敢得罪業(yè)主,又來找我打圓場,說是已經(jīng)和樓上的男業(yè)主打了電話,對方表示剛搬新家,兩個孩子比較興奮,所以動靜會大一點,讓我理解。最后還是老樣子,理解幾天,又幾天,一點都沒有改善。第三次找物業(yè)的時候,我已經(jīng)非常惱火了,我老婆就說與其找物業(yè),不如我們自己上樓敲門。說完就拉著我上樓去。
第一次跟樓上男業(yè)主打交道,我比較膽怯,因為前幾次通過物業(yè)去溝通,我已經(jīng)自我暗示樓上這家人態(tài)度不好。不過我們見面后,他還算客氣,給我們道歉,還讓孩子不要玩蹦床了。我也是這次才知道,原來每天咚咚咚的聲音他們在客廳玩蹦床。兩個孩子從蹦床跳到地面(全屋木地板),就會發(fā)出撲通一聲,在樓下就會聽到咚一聲。關(guān)于蹦床的問題,男業(yè)主說以后會把蹦床移到陽臺,并且不讓孩子再玩了。
第一次見面溝通完后,我們就沒有再聽到客廳的咚咚聲。沒過幾個月,他家的兩位老人搬來了,老頭腿腳不好,經(jīng)常拄拐棍在屋里走動。因為樓上鋪的是全屋木地板,拐棍支在木地板上聲音特別清脆,就像女士穿的高跟鞋,所以我一度懷疑是樓上女業(yè)主穿高跟鞋在走。后來還是讓物業(yè)去打聽了一下,我們才知道樓上老人搬來了。
老人拄拐棍這事,我們沒法說,生怕說了得罪老人。但是拐棍聲太折磨人,尤其是每天早上,我聽到老頭拐棍聲就睡不著了。無奈之下,我又把耳塞戴了起來。這一戴又回到了原來那種恐懼噪音的陰影中,就是所謂的強迫癥,越是戴著耳塞,越是害怕噪音,越是忍不住摘下耳塞去反復檢查剛剛有沒有噪音出現(xiàn)。這樣的日子,我熬了半年,終于熬不住了。
我老婆知道我的情況后,她也漸漸開始對樓上的噪音感到煩躁,她讓我不要跟孩子說這事。我兒子升初中后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我們非常期待他能考個重點高中,所以家里一切事都先以孩子學業(yè)為重。我倆一商量,還是只能先忍著,忍到孩子上高中,然后去買套頂樓。
這一忍,就忍了三年啊!2020年6月,孩子中考完,我們就開始籌劃買頂樓。本打算就著孩子高中的位置去選擇頂樓,但這所高中附近都是老房子,頂樓太稀缺,沒有房源。再加上疫情原因,眼看房價只跌不漲,各種因素讓我感到非常無助。后來我們只能變通策略,買不到頂樓,那就先在高中附近租一套房子。
從2020年8月到2022年8月,我們租了一套老破小的次頂。樓上只住了一個人,早出晚歸,我們兩年幾乎沒見過幾次面。這兩年相對比較安靜,比大平層睡的踏實。2022年5年份,我們找到了一套高層頂樓,但是價格略高,我們猶豫了幾天,后來那套房子被別人先成交了。據(jù)說買這套頂樓的人也是因為原來房子樓上太吵而選擇買頂樓的。再后來就是老破小的樓上也把房子租了出去,來了一群酒店上班的夜貓子,我們只能搬回大平層。
大平層的樓上那兩個孩子漸漸長大,也越來越吵,尤其是疫情不上學的時期,我在自己家住了一個星期就受不了,于是只能繼續(xù)找房子。好不容易在學校附近找到一套頂樓,但是房東只租不賣,租金反而比前兩年還漲了一些。我們只能咬牙租了下來。孩子2023年就要高考,所以這一年我們沒有精力再折騰,也不想讓孩子分心。
住到頂樓就真的回不了大平層了,我老婆不止一次讓我跟房東商量把這套頂樓買下來。但是房東說行情不好,暫時不想出手,他家孩子剛上高中,他打算等孩子讀完高中后再賣,至少還要等三年。
2023年6月,兒子高考完。我拿出了兩套方案,第一方案是孩子上大學后,我們就回大平層住,然后繼續(xù)找合適的頂樓。第二方案是續(xù)租原來的頂樓,等房東能賣的時候,我們就接手。我老婆選了第一套方案。2023年9月,我們就又搬回了自己的大平層,還是跟原來一樣,樓上噪音并沒有任何改善,只睡一個晚上,我就受不了。2023年10月中旬,我用木棍敲打天花板反擊,樓上似乎聽到了,但他們換了一個房間,繼續(xù)咚咚響,持續(xù)到夜晚十一二點。
自從我反擊過一次后,我就沒有忍受的耐心了,下班回家后只要聽到咚咚咚,我就操起木棍敲天花板。后來我老婆也加入了反擊的隊伍,她比我更猛,她直接開窗罵樓上。反擊過一段時間后,樓上的男業(yè)主下來找我,問我們想干嘛。我們當時都在氣頭上,發(fā)生了口角,互罵了幾句,他報了警,警察來了就糊弄了一下。晚上我接著反擊,樓上急了就跺腳,還把凳子推倒砸到地板上。其實我內(nèi)心非常清楚,他們就是惡意報復我的,后來我就上了反擊神器,哪怕我這套房子暫時不賣,也要先震他們個半年。
今年過完年,我們一直在看頂樓。直到上個周末,我和我老婆去看了一套郊區(qū)的疊拼頂層,問了價格,中介說已經(jīng)降了不少,誠心要的話還能降一點。房子還很新,裝修都很完整,上一任房主是搞投資的,買完這套房后幾乎沒住過。我們看完后很中意,于是馬上就去交了定金,然后家底東拼西湊搞定了首付,原來的大平層不急著賣,反正先震著吧,等哪天行情好起來了再賣吧。
這些是我這十年的經(jīng)歷回顧,這十年因為噪音,可以說是非常狼狽的,有家不能住,四處找房子。但是十年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是奔五的人了,是時候該給自己一個安靜的歸宿了。在此非常感謝安靜之間,也感謝這么多年,一直在群里陪我聊天的幾個大兄弟,我就不點名,你們也知道我是誰。新房落實后,我打算下個月就住過去了,到時候我也該退群了,雖說有很多不舍,但是過日子還得向前看,我也希望大家能做到群主在群里說的,解決了噪音問題,就不要回頭了。
投稿人:匿名
編輯:鹿敏
投稿編號: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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