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歷史上,忠臣良將被處死的不少,岳飛、于謙都是其中翹楚,然而被凌遲處死的忠臣,恐怕也只有袁崇煥一個。
即使是無道的紂王,也只是把比干剖腹剜心。殺人不過頭點地,崇禎皇帝之所以要將袁崇煥大卸八塊,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官方原因,是他未經(jīng)批準,擅作主張,斬殺了朝廷命官毛文龍。

袁崇煥喜歡軍事,能騎善射,但他實際上是個文官,進士出身,屬于士大夫。
在中國歷史上,士大夫絕大多數(shù)是忠君的,這個群體受儒教忠孝思想洗腦很徹底。
袁崇煥也是如此,對大明忠心耿耿,把個人榮辱置之度外。
袁崇煥至少不是一個莽夫,是個有頭腦的政治家,他肯定知道假傳圣旨意味著什么。既然如此,他為何要冒這么大的風險,難道就不怕崇禎殺他?
他跟毛文龍到底有什么過節(jié)?

這位被斬殺的一品大員就是毛文龍,他為何會遭到袁崇煥的殺害?
毛文龍祖籍山西山西平陽府太平縣(今山西省臨汾),明萬歷四年(1576年)出生于浙江杭州。他的祖父毛玉山曾經(jīng)在山西工作,負責經(jīng)營官鹽,發(fā)跡后遷徙到人間天堂杭州。
有這樣的家境,毛文龍的人生自然也差不了。然而天有不測風云,毛文龍9歲的時候,父親毛偉突然去世。從此毛文龍跟著母親,在舅舅家長大。
幸好舅舅也算杭州數(shù)得著的土豪,毛文龍讀書沒有耽擱。母親和舅舅希望小文龍能好好讀書,將來考取功名,成為朝廷官員,光宗耀祖。毛文龍卻不喜歡四書五經(jīng),反而對《孫子兵法》《吳起兵法》《三國演義》愛不釋手。
舅舅很是生氣,就猛懟外甥,說你再這樣的話,不要在我家呆著了。毛文龍一賭氣,離家出走,到遼東投奔了自己的叔叔毛得春。
這一來,他的命運徹底改變。

毛得春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是世襲的軍官,相當于現(xiàn)在的連長。毛得春死后,由于沒有子嗣,毛文龍得以承襲叔叔的職務,成為一名基層軍官。
毛文龍喜歡打仗,作戰(zhàn)勇敢,很快脫穎而出,受到遼東總兵李成梁的賞識,職務一步步上升。
天啟元年(1621年)三月,遼河以東諸城池被后金軍給攻陷,毛文龍被新任遼東巡撫王化貞任命為練兵游擊,到遼東淪陷區(qū)開展游擊戰(zhàn),取得赫赫戰(zhàn)功。
到天啟二年(1622年)十月,毛文龍已經(jīng)是平遼總兵官。在跟后金軍的作戰(zhàn)中,毛文龍打過不少勝仗,但此時的后金軍在快速崛起過程中,總體來說,他占不了便宜,甚至根據(jù)地越來越小。
無奈之下,毛文龍在天啟二年(1622年)十一月帶兵入駐皮島(朝鮮境內(nèi)的椴島)。在當時,努爾哈赤沒有水軍,登島之后毛文龍就掌握了一定的主動權。只要高興,毛文龍就可以隨時對金兵發(fā)動偷襲,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反正海域那么寬闊,使得努爾哈赤防不勝防。
毛文龍頻繁搗亂,讓努爾哈赤顧慮重重,如鯁在喉,不敢放手向南進攻明軍。也就是說,毛文龍雖然沒有打過大規(guī)模的勝仗,最起碼是有力地牽制了金兵。
既然如此,袁崇煥為何要殺他,自毀長城?

原來毛文龍到了皮島之后,就把那里經(jīng)營成了自己的獨立王國,不太把朝廷放在眼里。皇上如果讓他去打惡仗,為了保存實力,毛文龍多半會陽奉陰違。朝中不少大臣建議把毛文龍調(diào)離,以免他在皮島做大,尾大不掉。
顧慮到毛文龍的地位和作用,皇上沒有拿他開刀,危機得到化解。然而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明熹宗去世,崇禎登基之后,啟用了一個人,讓毛文龍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袁崇煥。
袁崇煥在天啟元年(1621年)就開始了自己的軍事生涯,親手打造了關寧鐵騎,在天啟五年(1625年)寧遠大戰(zhàn)中大放異彩,打得后金軍鬼哭狼嚎。
那時候的狀況是,明軍在對后金軍的作戰(zhàn)中屢戰(zhàn)屢敗,都得了“恐金癥”。在寧遠大戰(zhàn)前的柳河之役中,戰(zhàn)神孫承宗都沒有能挽回敗局,引咎辭職。
而初出茅廬的袁崇煥,竟然一舉扭轉了明軍不勝的局面,引起朝野震動,大大鼓舞了士氣。
不得不說,袁崇煥確實有不止兩下子。然而明熹宗卻因為小肚雞腸,不再重用袁崇煥。袁崇煥一氣之下,申請回家養(yǎng)病。就在這一年,熹宗駕崩,崇禎登基,袁崇煥的人生出現(xiàn)轉機。
當年十一月,袁崇煥被任命為右都御史,重新出山。

對袁崇煥的大名,崇禎早有耳聞,任命之后便召到宮中,咨詢遼東局勢。袁崇煥為了大展宏圖,拍著胸脯對崇禎說了一句話,只要給我大權,軍費和糧草供應充足,5年內(nèi)可以搞定遼東。
聽說困擾多年的后金軍大患可以清除,這讓崇禎欣喜若狂,讓袁崇煥擔任督師,還給了袁崇煥一把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后奏。
袁崇煥上任之后,在戰(zhàn)場上實際上并無太大進展,為了求得有所作為,便把目光對準了毛文龍。
袁毛二人早有恩怨,在熹宗時期,袁崇煥曾經(jīng)派趙佑、徐敷奏二人去找毛文龍,商議將毛家軍移出皮島。毛文龍一聽勃然大怒,將趙佑給咔嚓了。徐敷奏如果不是跑得快,恐怕也早就小命不保。
不光如此,毛文龍并沒有就此罷休,給熹宗皇帝上書,要求處死徐敷奏。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毛文龍這樣做,分明就是沖著袁崇煥來的。自此,仇恨的種子在袁崇煥心中埋下,這次擔任督師之后,便決定向毛文龍開刀。
毛文龍敢叫板袁崇煥,底氣在哪里?
前面說了,毛文龍已經(jīng)成為土皇帝,他在島上稱王之后,強大如努爾哈赤,也對他束手無策。袁崇煥沒有水軍,自然也拿他沒有辦法。
那么,袁崇煥是如何拿掉毛文龍的?
袁崇煥出山之后,新任兵部尚書閻鳴泰也對毛文龍割據(jù)皮島表示無法容忍。這時候,原登萊巡撫武之望、工科右給事中潘士聞、御史范汝梓也紛紛上書崇禎,彈劾毛文龍,說他冒領軍餉。
這里說一句,毛文龍在皮島收入很高,他大量向后金走私槍炮彈藥和糧食布帛,這些都是額外所得,朝廷還要負擔他的軍費,軍費多少按照軍隊人數(shù)發(fā),虛報人數(shù)冒領軍餉在所難免。
當時明朝經(jīng)濟崩潰,軍費短缺,軍隊都發(fā)不下軍餉,因為這事還鬧過兵變?,F(xiàn)在一看毛文龍有吃空餉的嫌疑,崇禎當即同意派人去查核,并且動了心思,打算將毛文龍從皮島調(diào)出。

戶部員外郎黃中色到皮島一看,事實果真如此,毛文龍對朝廷說島上有駐軍6萬,可即便是加上影子,也未必有這么多。
毛文龍不死不承認,說統(tǒng)計方法有誤,其實我這里有15萬駐軍。崇禎帝決心搞個水落石出,讓登州海防道王廷試再去核查,結果只有2.8萬。
這些反饋上來的信息,為袁崇煥拿掉毛文龍?zhí)峁┝颂鞎r地利人和。
崇禎元年(1628年)八月,袁崇煥出關前,就對閣臣錢龍錫說,我要殺毛文龍。偏偏這時候,毛文龍又鬧出大動靜。
崇禎元年(1628年)八月,毛文龍在沒有圣旨的情況下,突然率兵登陸登州夏家瞳。擅自離開防區(qū),在別的地方采取軍事行動,這是有造反之嫌,到任何一個朝代都是死罪。
八月二十四日,兵科給事中許譽卿彈劾毛文龍,說他擅離信地,應將他召回調(diào)查,崇禎帝準奏。

毛文龍解釋說,那是因為天氣惡劣迷航所導致,這事算是不了了之。
可是就在此時,袁崇煥出臺了禁海改道之令,宣布在登萊一帶禁海,將原本開始于登州的東江運道,改為必須從山海關起運,在覺華島進行換船,還規(guī)定一切船只需得督師衙門掛號才可出海。
崇禎二年四月下旬,毛文龍率40艘船出海赴寧遠,向袁崇煥示威,此舉震驚朝野。

江西道御史毛九華說毛文龍兩入登州,是在圖謀不軌。
毛文龍的種種行為,為袁崇煥動手提供了口實。
崇禎二年(1629年)六月初一日,毛文龍和袁崇煥在雙島舉行了最后一次會晤。毛文龍認為我的總兵官是正一品,你袁崇煥的督師是正二品,雖然你最近很受寵,但按照情理上說,你沒有權力奈何我。
然而,在六月初五,袁崇煥突然宣稱自己奉崇禎密旨,將毛文龍斬殺。
毛文龍的手下雖然都是死黨,但是他們大多數(shù)還是忠于大明的。他們聽說是崇禎的旨意,一時無人吭聲,沒有人反對。

處決毛文龍前,袁崇煥還當著其部下的面,宣布其“十二宗大罪”。包括膽大妄為,軍馬錢糧不接受核查;謊報戰(zhàn)績,殺害投降的士兵和難民。上奏中說,在登州取南京如探囊取物。
除此之外,還有貪污餉銀,克扣軍餉,走私戰(zhàn)馬。他還要手下大將效忠自己,幾千骨干都姓毛。更讓人無法容忍的是,他還讓自己的手下任意穿著官服和袍帶。最要命的一點是,他在防區(qū)八年,沒有收復一寸土地,總是在隔岸觀火,姑息養(yǎng)敵。
可以說,袁崇煥列舉的罪狀并非誣陷,是別的大臣彈劾中出現(xiàn)的罪名,毛文龍被拿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一個獨立王國,權力不受監(jiān)督,不出問題才奇怪。
崇禎皇帝本人對此心知肚明,對拿下毛文龍也是持默許態(tài)度。
崇禎心胸狹窄,眼里不揉沙子。明朝十幾個皇帝(朱元璋和朱棣除外)加在一起,都沒有他殺的大臣多。他在位17年,殺了1位輔臣、4位尚書。除此之外,他還干掉了7名總督,11個巡撫。要知道,這些人絕大多數(shù)是忠臣。
以上這些人的“罪行”跟毛文龍的相比,相差十萬八千里。說崇禎不想殺毛文龍,鬼才相信。
說袁崇煥殺毛文龍沒有得到崇禎許可,恐怕也說服不了人。
有一點可以肯定,袁崇煥是殺毛文龍的推手和主謀。
實事求是地說,袁崇煥在雙島斬殺毛文龍,是為明朝邊防清除一個很大的隱患,站在明廷的角度看,是在維護明廷邊防安危。所以崇禎當時聽到毛文龍被殺消息的時候,并沒有治罪袁崇煥,反而加封他為太子太保。
只是一年后,因為皇太極偷襲北京,用反間計,崇禎才將袁崇煥凌遲。
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如果毛文龍不被殺,即使他不忠于崇禎,短期內(nèi)也不會降金。他的存在,對皇太極有一定的牽制作用。
更令人痛心的是,毛文龍的被殺,直接導致其舊部尚可喜、耿仲明和孔有德投清,還帶去了大明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紅衣大炮。這讓皇太極掌握了制造這一武器的技術,本來對攻城一籌莫展的清軍,從此得心應手。

毛文龍的被殺,改變了明金戰(zhàn)爭的力量均衡,敲響了明朝的喪鐘,毀掉了明朝的未來。
參考資料:《明實錄崇禎實錄》《明史·袁崇煥傳》明史列傳卷一百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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