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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白居易這個人有意思,已然官至刑部侍郎,到了登閣拜相的門前,卻又請起了百天長假,只為假滿自動解職。
大和三年(829年)四月,白居易得償所愿,卸職刑部侍郎,以太子賓客的身份分司東都,重回洛陽履道里。
“東洛言歸去,西園告別來”,臨別,裴度在他的興化池亭設(shè)宴,與劉禹錫、張籍等一眾好友為白居易餞行。
“洛陽舊有衡茆在,亦擬抽身伴地仙”,劉禹錫不舍,作《刑部白侍郎謝病長告,改賓客分司,以詩贈別》。

鼎食華軒到眼前,拂衣高謝豈徒然。
九霄路上辭朝客,四皓叢中作少年。
他日臥龍終得雨,今朝放鶴且沖天。
洛陽舊有衡茆在,亦擬抽身伴地仙?!?劉禹錫《刑部白侍郎謝病長告,改賓客分司,以詩贈別》
簡譯:
毅然放棄高官厚祿,決然拂衣辭別,這樣的選擇并非輕率之舉。
選擇舍棄朝廷給予的顯赫地位,轉(zhuǎn)身去追求更超脫自在的生活。
終有一日會如臥龍得水般大展宏圖,成就亦如一鶴沖天般高遠(yuǎn)。
我在洛陽也有竹籬茅舍,想效仿您棄官引退與您這個地仙相伴。

賞析:
“從今且莫嫌身病,不病何由索得身”,對于因病免官,白居易樂得其所,正好回洛陽與家人團(tuán)聚。
關(guān)于身體抱恙是真,白居易年輕時體質(zhì)就弱,年老時患有眼疾和痛風(fēng),但這并不是他辭官隱退之因。
彼時,朝堂牛李黨爭激烈,你方唱罷我登場,白居易豁達(dá)超脫,一貫秉持中庸之道,不想卷入其中。
自從貶官江州,他的思想就已經(jīng)由兼濟(jì)天下轉(zhuǎn)為獨(dú)善其身,深知高處不勝寒,所以早作打算早撤離。
彼時,劉禹錫結(jié)束二十三貶謫生涯,回朝出任主客郎中剛剛一年,他依舊躊躇滿志,渴望有所作為。
雖對朝局形勢了然于心,但還是抱有希望,遲暮之年壯心不已,故對白居易的離去他心情是復(fù)雜的。
這首贈別詩,既有對好友選擇的理解,也有對其才能的肯定和勉勵,后兩句則寫出了他的歸隱之愿。
鼎食華軒到眼前,拂衣高謝豈徒然。
大和元年(827年)三月,白居易奉詔回京,被任命為秘書監(jiān),穿紫色朝服,紫金魚袋。
新即位的唐文宗青睞白居易,第二年二月又任命他為刑部侍郎,令其成為刑部最高長官。
皇帝信任,官職亨通,地位顯赫,仕途高遠(yuǎn),而這些就是劉禹錫詩中所說的“鼎食華軒”。
因?yàn)橄嗨频娜松H遇,和相投的志趣,對白居易拂衣引退的選擇,劉禹錫是懂得他的。
二人結(jié)識雖晚,但卻一見如故,如久別重逢,故知白居易“拂衣高謝”是深思熟慮的。
九霄路上辭朝客,四皓叢中作少年。
頷聯(lián)贊美白居易超脫的人生情懷,放下高官顯貴,去追求如商山四皓那樣超脫的生活。
九霄路象征白居易高遠(yuǎn)的仕途,和他在朝廷的顯赫身份,四皓是秦末漢初的四位隱士。
商山四皓博學(xué)多才,德高望重,隱居山林,以高潔自持,直到八十歲才出山輔佐太子。
此詩中劉禹錫用“四皓叢中作少年”之句,贊譽(yù)白居易高潔傲岸的人格,和卓越才華。

他日臥龍終得雨,今朝放鶴且沖天。
頸聯(lián)是對白居易的慰勉祝愿,在劉禹錫看來,白居易是大材小用,回洛陽如龍困淺灘。
“臥龍”常用來比喻有才能而尚未施展的人,如高臥隆中的諸葛亮,此詩指暫時退隱。
是龍?jiān)跄芤恢睗摲虝r機(jī)成熟,終有一日會飛騰四海,如掙脫束縛的白鶴一飛沖天。
劉禹錫自知懂得白居易,怕他辭官引退有失落感,故安慰他來日可期,退隱不過暫時。
其實(shí)還是劉禹錫多慮了,白居易是真的想退休了,何況分司東都,有俸祿可拿還悠閑。
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一個囂喧一個冷清,都不如隱在留司官,事少還有俸祿拿。
這是白居易比陶淵明的高明之處,知道人生難以兩全,所以給自己和家人留足了保障。
洛陽舊有衡茆在,亦擬抽身伴地仙。
尾聯(lián)既是對白居易高風(fēng)亮節(jié)的認(rèn)同和贊美,同時也抒發(fā)了自己對隱逸生活的向往之情。
“家本滎上,籍占洛陽”,劉禹錫籍貫洛陽,出生在嘉興,在洛陽懷仁坊有房屋宅舍。
“經(jīng)過莫慵懶,相去兩三坊”,從白居易《池上早春即事招夢得》知,距履道里不遠(yuǎn)。
未分司東都時,劉禹錫為父親和母親丁憂,曾在洛陽居住經(jīng)年,所以說宅舍為舊衡茆。
分司東都官散無憂,故白居易自稱為地仙,同時這也是他辭官引退借以中隱的代名詞。
劉禹錫素來與白居易交好,如今又要遠(yuǎn)別,自是不舍,所以說也要抽身與其同隱相伴。

后記:
白居易離開不久,裴度被牛僧孺排擠出朝堂,沒有裴度了的扶持,劉禹錫故也難以在朝堂立足。
“莫嗟雪里暫時別,終擬云間相逐飛”,二年后,劉禹錫出任蘇州刺史,在洛陽與白居易重逢。
短暫相聚又匆匆離別,宦海沉浮,羈旅漂泊,劉禹錫似也心生厭惡,遂有了退隱之心。
“東隅有失誰能免?北叟之言豈便誣?”,可是,倔強(qiáng)的劉禹錫至老不衰,猶要一搏。
“夢得生平可謂知進(jìn)不知退矣”,他的耿介剛直、百折不撓,清人何焯之評一語中的。
而其后的四年間,劉禹錫先后出任蘇州、汝州、同州三州刺史,輾轉(zhuǎn)漂泊,歷盡煎熬。
“終期拋印綬,共占少微星”,那年劉禹錫64歲,終于肯接受白居易的思想退居洛陽。
“亦擬抽身伴地仙”,實(shí)現(xiàn)了與白居易同隱相伴的愿望,雖然,這時間整整晚了五年。
“唯君比萱草,相見可忘憂”,至此,這對同年好友閑居洛下,詩酒唱和,流年共度。
參考文獻(xiàn):
《劉夢得文集》

備注:本文首發(fā)百家號,圖文系北窗讀詩(劉玲子candy)原創(chuàng),謝絕轉(zhuǎn)載和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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