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遼墓壁畫綜述 作者:邵國田 【上海工會管理職業(yè)學院人文藝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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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西語文學刊》第八輯第182~209頁

摘要:赤峰是契丹族的發(fā)樣之地,是遼王朝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作者以內蒙古赤峰市1914—
2006 年間所發(fā)現(xiàn)的 44 座墓地 68 座墓葬 2000 余平方米的遼墓壁畫為例,論述了遼代壁畫的繪菌形式,壁畫內容與所繪位置的關系、遼墓壁畫內容的分類。遼墓壁畫所表現(xiàn)的大都是與現(xiàn)實生活相關,如游妝、狩獵、出行中卓帳停歇、野炊、樂舞、體育、軍事與護衛(wèi)等內容,反映出 1000 余年前契丹族生活風情的各個側面,對研究遼代社會是一批極具價值的重要資料,也是在中國繪畫史中占有重要位置的北方草原畫派的生動體現(xiàn)。

關鍵詞:赤峰地區(qū) 遼墓壁畫 契丹族畫家 草原畫派

慶陵被盜掘,有兩件事使世界為之震驚,一是發(fā)現(xiàn)了契丹文字,二是精美的墓室壁畫。
自此以后,人們便開始關注遼墓壁畫資料。歷經(jīng)將近一個世紀的發(fā)現(xiàn)與探索,尤其是新中國
成立以后的半個多世紀,經(jīng)過幾代文物考古工作者的努力,新的發(fā)現(xiàn)從未間斷,一幅幅色彩
斑斕、內容豐富、畫技高超的歷史畫卷,呈現(xiàn)在人們的面前。

遼代繪畫的傳世作品甚少,屈指可數(shù)的幾幅有的還流向海外;其他的繪畫形式,如寺院
壁畫、佛塔壁畫也寥寥無幾。因此,遼墓中發(fā)現(xiàn)的壁畫格外引人注目,成為研究遼代政治
經(jīng)濟、文化、社會風情的重要資料。遼代考古中,遼墓出土的墓志和壁畫成為兩大研究課題。

墓志是記述官員、貴戚生平事跡的文字史料,往往補充和更正了《遼史》等歷史文獻的不足
或謬誤;壁畫描繪的則是遼代社會的各個側面,它是一部保存了千年的“錄像帶”,生動而
鮮活地記述了契丹王朝的興衰。

全國所發(fā)現(xiàn)的遼墓壁畫,大體分布在三個地區(qū):一是河北省、山西省及京津地區(qū),
二是遼寧省,三是內蒙古自治區(qū)東部,集中分布于赤峰市和通遼市。赤峰是終遼一代的
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所發(fā)現(xiàn)的壁畫不僅數(shù)量多,而且跨越的時間也長,內容絢麗多彩,
因此引起了諸多領域專家的關注,成為他們研究的主要對象。祝重壽(2005)先生在《中
國壁畫史綱》一書中,給予遼墓壁畫這樣的評價:“遼代壁畫的主要成就就是遼墓壁畫,
民族特點很強,特別精彩,是中國古代墓室壁畫的最后閃光。從此以后,墓室壁畫就衰
落下去了?!?/p>

現(xiàn)就赤峰地區(qū)已發(fā)現(xiàn)的遼墓壁畫,概述如下。
一、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及其他繪畫的發(fā)現(xiàn)情況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赤峰地區(qū)自慶陵發(fā)現(xiàn)以來,已見報道的繪有壁畫裝飾的遼代墓葬有 68
座;還有相當一部分被盜掘而又未做清理的墓葬,墓中有數(shù)量可觀的壁畫,被風雨剝蝕而脫
落消失;還有一些遼墓出土的木板畫,被國內一些博物館收藏?!苯陙?,遼代的木板畫又
成為藏家的收藏內容之一。所以,迄今見諸報道的遼墓壁畫,僅是已出土遼墓壁畫中的一部
分。這部分壁畫中,有的有明確的紀年,有的則未見紀年?,F(xiàn)將這兩類情況,分別予以介紹。

(一)有明確紀年的遼墓壁畫
1.寶山 1、2 號墓和“水泉溝遼代壁畫墓”
位于阿魯科爾沁旗東沙布日臺鄉(xiāng)寶山村西 1.5公里的老頭山前 1號墓的墓主為“大少君
次子勤德”。兩座墓的墓室內壁及石室的內外壁,均繪有精美的壁畫。壁畫中除反映契丹民
族風情之外,還有反映中原故事的,如《降真圖》《高逸圖》(繪于1號墓中),《蘇若蘭織
寄回文錦圖》《楊貴妃教鸚鵡誦經(jīng)圖》(繪于 2號墓中)。兩墓均繪有門吏、侍者、行馬等,
共43 人。1 號墓葬于遼天贊二年(923 )、 2 號墓略晚。這是迄今全國發(fā)現(xiàn)最早的兩座遼代壁畫墓(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 1987)。1957 年清理的“水泉溝遼代壁畫墓”就在 1、2號
墓南側,也應是遼早期的壁畫墓(李逸友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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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 寶山一號遼墓引馬圖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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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六 寶山一號遼墓引馬圖局部—馬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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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七 寶山二號遼墓所繪寄錦圖局部 圖七 寶山二號遼墓所繪寄錦圖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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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八寶山一號遼墓的居室陳設圖(線圖)

2.耶律羽之墓
位于阿魯科爾沁旗罕蘇木蘇木古日板胡碩嘎查朝克圖山中的裂縫山前,墓中除有彩繪的
建筑裝飾和門神外,還在木板上繪有胡人伎樂 10 人。此墓為會同四年(941)建造(內蒙古
文物考古研究所等 1996 ;蓋之庸 2004 )。

3.駙馬贈衛(wèi)國王沙姑墓
位于松山區(qū)姜家營子鄉(xiāng)大營子村北山,墓主為駙馬贈衛(wèi)國沙姑,葬于應歷九年(959)。
僅在木質葬具上見有彩繪的牡丹花,其余全部脫落(熱河省博物館籌備組 1959)。

4.白音罕山韓氏家庭墓地 1—3 號墓和“故招討相公”之墓
位于巴林左旗白音勿拉蘇木烏蘭白其嘎查白音罕山南麓,對其中的三座墓進行了發(fā)掘。
據(jù)出土的墓志得知,此系韓氏家族墓地,3 號墓的墓主是韓匡嗣及其夫人。三座墓均有壁畫
裝飾,但脫落嚴重。1 號墓前甬道上繪有 6 個侍者;2 號墓在天井西壁保存有《行馬出行圖》,4 人1 馬,在甬道側壁上存侍者 9 人;3 號墓的主室穹窿處存有較完整的覆蓮、飛鶴、祥云等圖,在前室和甬道壁上殘存擎鷹者、牽犬者、持扇者等男女侍者 15 人。據(jù) 3 號墓的墓志記載,該墓營造于統(tǒng)和三年(985)。 1 號墓雖出土墓志殘石,但紀年缺失。據(jù)考證,1 號墓的墓主人當為韓匡嗣的孫輩,晚于 3 號墓,1—3 號墓為東區(qū),另在西區(qū)也發(fā)現(xiàn)壁畫墓一座,志蓋殘存“故招討相公”(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等 2002)。

5.慶陵及其陪陵
位于巴林右旗索布力嘎北 15公里的慶云山南麓,方圓約 5 公里,規(guī)模宏偉,工程浩
大,從圣宗開始修建,為契丹極盛時期的帝陵。建有遼圣宗的永慶陵(建于太平十一年,即
1081年)、興宗的永興陵(建于重熙二十四年,即 1055 年)、道宗的永福陵(建于乾統(tǒng)元年,即1101年)及若干陪陵。在歷史上,金兵已對諸陵進行了盜擾。上個世紀初又有較大規(guī)模
的盜掘兩次:第一次是在 1914年,林西縣王知事率人盜掘中陵;第二次是在1930年,熱河
軍閥湯玉麟之子湯佐榮對全部帝陵進行盜掘,陵寢內所有珍貴器物被掠一空,哀冊被掘出土。同年,日本人小林行雄、田村實造對慶陵作了第一次調查,1939 年作正式考古發(fā)掘,并臨摹了室內壁畫,其中東陵壁畫中繪有各種人物 76 人,高大而生動;還有民族風格濃郁的建筑裝飾紋樣,象征四時捺缽的《四季山水圖》,整個畫面絢麗多彩,是遼代北方草原畫派的藝術杰作(田村實造等 1953、1977)。 1997年秋,對東陵進行清理,再次臨摹陵中壁畫,較日人所報道的壁畫人物又多 2 人。1999 年秋,東陵的兩座陪陵——耶律弘世和耶律弘本的陵墓被盜掘。其中耶律弘世陵的東耳室木槨內壁繪有人物,木槨被遼寧省博物館收購(王秋華 2000)。主室木槨上繪有人物 26人,多為侍者。敖漢旗博物館也收得中室的鑲板《散樂圖》局部(邵國田 2000)。耶律弘世葬于大安三年(1087),耶律弘本葬于乾統(tǒng)十年(1110)(巴林右旗博物館 2000;計連成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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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 遼慶陵東陵之四季山水畫—秋圖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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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 遼慶陵東陵之四季山水畫—夏圖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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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 遼慶陵東陵之四季山水畫—夏圖(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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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 遼慶陵東陵身著契丹之人物(局部)

6.塔子山 1、2 號墓
位于元寶山區(qū)小五家回族鄉(xiāng)大營子村塔子山,清理的兩座墓均繪有壁畫,1 號墓存建筑
裝飾,2 號墓的甬道兩側各存兩個門吏像。1 號墓出土契丹文和漢文墓志各一通,墓主為大
橫帳故建雄軍節(jié)度使耶律昌允和其妻蕭氏。墓建于清寧七年(1061),2 號墓當建于大安年
間(劉偉東 2004)

7.罕大壩遼“回紇國國信使”徒都姑墓
位于巴林右旗羊場鄉(xiāng)罕大壩村西北約 3 公里的山陽坡。該墓的墓室內壁及甬道側壁繪有
壁畫,墓室正面繪有石牡丹、竹林、花鳥等,東西兩側壁各繪兩侍女,甬道兩側壁均繪門
吏、侍衛(wèi)各 1 人。墓修建于遼統(tǒng)和二十三年(1005),墓主為回紇國國信使徒都姑(韓仁信
2001)。

8.白塔子墓
位于豐收鄉(xiāng)白塔子村南,清理的遼墓中有壁畫墓一座,為八角形磚室木槨墓。墓道兩側
繪有車馬出行場面,墓門的影作前繪有侍衛(wèi)和伎樂各 1 人,整個畫面僅存 4 人。此墓出土了
遼大康七年(1281)的石經(jīng)幢一件,可知其明確的紀年(敖漢旗文化館 1978)。

9.遼鄧中舉墓
位于寧城縣一肯中鄉(xiāng)萬家營子村二夾心子溝西沿,為方形單室墓,室內壁的白灰而上彩
繪壁畫,多脫落,漫漉不清,并鑲嵌磚雕 4 神像和侍者 10 余件。此墓為壽昌四年(1098)
建造(項青松等 1982)。

10.韓家窩鋪 1—3 號墓及北山佛教徒墓
位于豐收鄉(xiāng)韓家窩鋪村東和村北,被盜掘的8座遼墓中,有 4座有壁畫裝飾,保存較
好的為 2 號墓和 3 號墓。2 號墓在甬道、天井和墓道的側壁上,繪有侍衛(wèi)和引馬出行場面,
共 12 人,墓室內的壁畫全部脫落;3 號墓的甬道兩壁各畫一幅《散樂圖》,墓道兩側繪有駝車和引馬出行場面,共 16 人,墓室的壁畫全部脫落。1 號墓僅有墓道兩壁的引馬出行畫面,出土有大安三年(1087)的石經(jīng)幢一件,2、3 號墓的建造時間較 1 號墓略晚。
北山的佛教徒墓為方形單室墓,在北側壁上繪有八幅花卉條屏,東西兩側壁上各殘存《禮佛圖》一幅,每圖存 4 人,墓門兩側各繪一武將式門神像。”
11.尚肺家族墓
位于寧城縣周杖子北大山溝北山坡上,八角形石室木槨墓,壁畫僅存于墓道兩側,脫落
嚴重,僅見朱紅色的彩畫。墓室也應有壁畫,由于木槨腐蝕而不存。比此墓尚早的 2 號墓雨
道兩壁也應繪有壁畫,惜已脫落,無法辨其內容。據(jù)此墓出土墓志可知,墓為壽昌五年
(1099)建造。同時清理的,還有尚肺先人墓,為圓形石砌,單室墓、甬道及尸床前殘
留壁畫,其余脫落(鄭隆 1961)

12.羊山1—3 號墓
位于敖漢旗四家子鎮(zhèn)閻家杖子村羊山之南坡。1 號墓為磚砌圓形墓室,從墓室到天井、
甬道、墓道,均保存有較完整的壁畫,內容豐富,有墓主宴飲、儀仗出行、侍衛(wèi)等宏大場面,并有代表墓主身份的五旗五鼓畫面,人物達 44 人。2 號蔡僅存有天井和墓道壁畫,共繪有三層,里兩層多已脫落,最外面一層保存也很差,僅存人物 18 人。3 號蘊為方形磚砌墓室,墓室內壁畫均已脫落,墓道也僅存一騎馬的武士像和駝車的車輪,但天井周壁的畫卻保存完好,東西兩壁的墓主人《野炊圖》尤為精彩,共繪有 12 人(邵國田 1999a)。據(jù) 2 號墓出土的壽昌五年(1099)劉祜墓志得知,這里是劉氏家族墓地。建造年代:1 號墓應早于 2 號墓,3 號墓應晚于 2 號墓。

(二)未有紀年的遼墓壁畫
1.懷陵 5 號墓
位于巴林右旗崗根蘇木床金溝的懷陵區(qū)內。這座墓規(guī)模宏大,為五個室的多室墓。壁畫
主要在天井的側壁,“內容以寫實為主,畫面所表現(xiàn)的人物多是墓主人的隨從、護院侍衛(wèi)、門吏,
共31 人。從人物的神態(tài)和表現(xiàn)出來的閑散隨意看,這些人可能是皇室皇宮的隨從、護衛(wèi)……
墓人主有可能是位皇室內的嬪妃……根據(jù)對比分析,5 號墓的時代應是中期偏早,最晚到遼
圣宗統(tǒng)和之前”(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等 2002)

2.二八地 1 號墓
位于克什克騰旗熱水鎮(zhèn)二八地村北的山坡上。在出土的石棺內壁的白灰面上,繪有 4 幅
畫,描寫的是契丹人游牧、停帳、狩獵等內容,共4 人(項春松 1984)。據(jù)考證,此墓為遼
中期偏早。

3.皮匠溝 1 號墓
位于寶國吐鄉(xiāng)皮匠溝村北山坡。其中 1 號墓為六角形磚砌單室墓,室內壁繪花卉、
山巒、海東青等,繪有人物的僅存《馬球圖》一幅,5 騎,正在激烈地比賽。該圖系首次
在遼墓中發(fā)現(xiàn)的契丹人打馬球場面(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博物館 1998;邵國田 1991b)。
此墓為遼中期。

4.七家 1、2、4、5 號墓
位于敖漢旗瑪尼罕鄉(xiāng)七家村西南。1 號墓為六角形單室墓,室內的穹隆頂殘存《獵虎
圖)1幅,存5 騎 1 虎,西南壁殘存《馬球圖》共 8 騎,僅存兩騎完整者,東壁《烹
任圖》。西壁《侍奉圖》,人物共 11 人;2 號墓為八角形單室,正面繪 8 幅花卉條屏,兩
制繪海東青、侍奉者,東南壁繪《烹飪圖》,共存 8 人;4 號墓壁上均畫花卉和蟲鳥;5
號基室西壁《備飲圖》僅存人物 2 人,西南壁的《備食圖》現(xiàn)有 3 人,甬道可見有 3 人(邵國田 1991a)。
《仙鶴圖》《駝車出行圖》《放牧圖》等壁畫,畫面人物共 5 人。屬遼中晚期蔡葬(邵國田)

5.娘娘廟墓
位于敖漢旗金廠溝梁鎮(zhèn)娘娘廟村之西北山谷里,為方形磚室墓,繪有《角牴圖》
1994 )。
《雙犬圖》尤為精彩;2 號墓破壞嚴重,僅存《神仙圖》,人物 2人;5 號墓為六角形磚室墓,1 號藝為八角形磚室墓,繪有《墓主人宴飲圖》及侍奉人物共 10 人,甬道內的《雙雞圖》位于敖漢旗豐收鄉(xiāng)下灣子村北坡,4 座都繪有壁畫裝飾,保存較好的是 1 號墓和 5 號墓。

6.下灣子 1、2、5、6 號墓
除繪有牡丹、荷花外,還有人物 10 人,均為侍者。根據(jù)墓葬形制和墓地平面頒布看,5號
基應為遼中期墓,1、2 號墓當為晚期墓(邵國田 1999c)位于敖漢旗豐收鄉(xiāng)北三家村中,其中1 號墓有主室和東西耳室,主室為八角形穹隆

7.北三家 1、3 號墓
頂,室內壁畫脫落不存。在甬道、耳室、天井和墓道的白灰面壁上,均繪有壁畫,保存
面積 40 余平方米,人物 24 人,包括烹飲、侍衛(wèi)、散樂、出行等圖。3 號墓為六角單室,
墓室內壁的壁畫均脫落,僅存墓道兩側的《駝車出行圖》和《引馬出行圖》,共畫有人物
20 人。根據(jù)墓葬形制,這兩座墓為遼中期至晚期墓。3 號墓早于 1 號墓(敖漢旗文物管
理所 1984)。

8.敖漢旗山嘴子墓
位于敖漢旗古魯板蒿鄉(xiāng)山嘴子村北的山洼里。該墓為六角形穹隆頂單室墓,室內除有精
美的斗拱裝飾外,還繪有備飲、侍衛(wèi)、出行等場面的壁畫,共9 人,此墓為遼中期墓?!?/p>

9.喇嘛洞梁 1 號墓
位于新惠鎮(zhèn)蒙古營子村喇嘛洞梁。對 1 號墓進行了搶救清理。該墓為六角形磚砌穹隆頂
單室墓,室內壁畫大多脫落,只存拱間的花卉、鹿、鳥等裝飾。墓內出土絹畫《群馬圖》殘
畫一幅,此墓應為遼中期?!?/p>

10.上燒鍋 1 號墓
位于喀喇沁旗婁子店鄉(xiāng)上燒鍋村,共發(fā)現(xiàn)壁畫墓 5 座,其中 1 號墓室內壁殘存《停車放
牧圖》一幅,有停歇的高輪氈車一輛,車前畫有 3 人,車后畫一牧羊人,牧羊人前為一群羊
和馬,墓門兩側畫門神。此墓當為遼代中期墓(項春松 1982)

11.解放營子墓
位于翁牛特旗解放營子,為圓形石室木槨墓,木槨的八面均繪有壁畫,有墓主宴飲、侍女、散樂、車馬出行等場面,除門神外,共繪有 29 人。根據(jù)墓葬形制和出土器物分析,此墓當為遼中晚期(翁牛特旗文化館等 1995)。

12.鴿子洞墓
位于寧城縣頭道營子鄉(xiāng)鴿子洞村。壁畫存于墓道兩側,其中西壁為《旗鼓儀仗圖》,東壁為《駝車出行圖》,保存有人物 10 人。在慕志殘石上,記墓主人為蕭氏,據(jù)考證“當是蕭
紹宗之子”,死于遼重熙與咸雍年間(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等 1997)

13.毛布溝 3 號墓
位于翁牛特旗山嘴子鄉(xiāng)毛布溝村,其中1號墓出土《故耶律氏銘石》的契丹小字墓志一
合。3 號墓的東耳室殘存《煮任圖》一幅,一契丹人手持刀做切肉狀(項春松 1979)。

14、烏蘭板墓
位于翁牛特旗山嘴子鄉(xiāng)烏蘭板村北。嘉室內的壁畫為條幅式,系用墨框分隔出的豎幅,有《卓帳停歇圖》《射獵圖》《引馬出行圖》及花卉條屏等,共繪有人物 20 余人(吳甲才2006)。

15.康家營子墓!
位于敖漢旗古魯板蒿鄉(xiāng)康家營子村東約 2 公里處,為八角形磚室墓,在墓室內壁和甬道
兩側均繪有壁畫。室內正面為八幅條屏,其中兩幅為《荷花仙鶴圖》,兩側各畫—幅《侍
奉圖》,共 10 人,其中女侍 2 人,男侍中有 2 人駕海東青。甬道兩側為《備飲圖》,共 5 人。
該慕為遼晚期(項春松 19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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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九 敖漢旗康家營子遼墓的契丹人烹飪圖(線圖)

16.滴水壺墓
位于巴林左旗林東鎮(zhèn)查干哈達蘇木阿魯臺嘎查的滴水壺村北,為八角形石室墓,甬道和
墓室的白灰面上繪有壁畫,其中有人物場面的 6 幅 19 人,還有 6 幅花卉條屏(巴林左旗博
物館 1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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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十 巴林左旗滴水壺遼墓的備食圖

17.白音敖包墓
位于巴林左旗白音敖包村,為多室墓,主室圓形,東西耳室為方形。主室和西耳壁畫
脫落,只存東耳室兩幅,一幅為家什器具圖,一幅為《烹飪圖》,圖中只存一契丹人。此
墓為遼中期(項春松 1979)。

18.廣德公墓木棺畫
位于翁牛特旗廣德公村,為石砌圓形穹隆頂單室墓,出土木棺一具,棺之外壁繪有彩色
的四神圖,前開小門兩側各繪一侍女,一捧奩,一抱鏡(項春松 1979)。

19.巴彥爾登墓
位于巴林右旗巴彥爾燈蘇木圖木胡柱山前。墓中出土木板畫 1 組,共 4 幅門神;后來又
在另一墓中發(fā)現(xiàn)絹畫 1 幅(中國歷史博物館等 2002)。

20.喇嘛溝墓
位于敖漢旗克力代鄉(xiāng)克力代村西北山上,為磚砌八角形單室墓攢尖頂,從墓壁題詩可知
墓主人是寺院中地位較高的僧人。壁畫分前后兩部分,后半部分為梵文經(jīng)書,前半部分為 4
隔畫,其中兩幅從駕海東青者、引馬、獵犬看,是為墓主人春獵做準備;另兩幅是烹煮場面。
共畫有 17 人(邵國田 1999b)。

21.敖漢旗南部遼墓出土的木板畫
敖漢旗博物館征集一批木板畫,出土于敖漢旗南部一座被盜掘的遼墓中。有木門一副,各畫一擎海東青的門吏;有木棺畫兩件,均畫在木棺的側板上,其中一件畫有2馬 3人,另一個畫有《鷹軍圖》一幅(邵國田 1998 ),圖中存8人7騎。內蒙古博物院也征集兩幅木極畫,均出土于敖漢旗南部,有牛車和引馬出行場面,共繪有24 人,均為契丹服飾。

22.前進村墓
位于巴林左旗福山地鄉(xiāng)前進村西山坡上,保存壁畫共7幅,有2 幅是花卉條屏,1幅為屏風,其余 4 幅分別是《侍奉圖》《儀仗圖》《備飲圖》《備衣圖》。穹隆頂繪有仙鶴和火珠、祥云等,共畫人物 39 人(曹建華等 1999)

23.炮臺山墓
位于巴林左旗林東鎮(zhèn) 3 公里的北炮臺山前,系僧人墓,壁畫脫落嚴重。除花卉條屏外,
尚繪有《禮佛圖》《侍奉圖》《備衣圖》等,保存有 22 人(陳文彥 2003)

24.官太溝墓
位于巴林左旗哈拉哈達鄉(xiāng)官太溝村西 4公里的西山坡上。周壁壁畫脫落嚴重,僅殘存《奏樂圖》《侍奉圖》,共8 人。穹隆頂處全部彩畫,在梁柱上繪有迦陵頻伽、駕鶴神仙等佛教和道教人物(陳文彥 2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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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一 巴林左旗官太溝遼墓墓室的裝飾畫,迦陵頻伽圖

25.圓圈洼墓
位于克什克騰旗宇宙地鎮(zhèn)二八地村北的山洼中。有石棺 1 件,由 6 塊淡紅色的花崗巖石
板合扣而成。棺內壁均應繪有壁畫,現(xiàn)只存兩側壁面上的各一幅《放牧圖》,繪有人物共4人。

26.赤峰北部出土的彩繪木棺
棺之外壁繪有四神,棺蓋繪有 5 只仙鶴和祥云,棺從的兩側圍板上均繪有一排各 6 只大
嘴風?!鳖愃频牟世L木棺遼上京博物館尚收藏一件。

27.哈什吐墓
位于林西縣氈鋪鄉(xiāng)哈什吐北溝,出土木板畫 3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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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二 林西縣哈什吐遼墓出土的牧牛圖木板畫

28.陶來圖墓
位于阿魯科爾沁旗寶力召蘇木陶來圖村浩格圖山之南。室內及通道壁畫全部脫落,僅存
墓門兩側的彩繪龍鳳。

29.白音寶力格墓群
位于巴林左旗查干哈達蘇木白音寶力格嘎查。斷崖暴露石棺一座,石棺內有木質骨灰盒
一件,盒之外壁繪有白描的《散樂圖》等畫作。

30.山頭墓
位于寧城縣大明鎮(zhèn)山頭村北的坡地上。磚砌單室墓,僅存室內直壁的壁畫,共分 5 幅,
北壁正中一幅為衣裙、高靴等物,兩側為花卉和湖石條屏。墓門兩側的東南和西南兩壁各繪
2 幅,均在磚雕的桌椅和燈臺上,分別繪有高足盤 2 件,盤內盛有水果等食物和花草,東壁
有桌椅的當為《墓主人宴飲圖》,可惜人物已脫落(邵國田 1999a)。

31.山嘴墓
位于喀喇沁旗宮營子鄉(xiāng)山嘴村,室內壁畫已脫落?!?/p>

32.友愛墓
位于巴林右旗大板鎮(zhèn)友愛村,為方形單室墓,有柏木小帳,應為遼早期墓。墓中出土一
副柏木的門板,繪男、女侍者各一人(巴林右旗博物館 1996)。
這是迄今已發(fā)表的有關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資料,共有 44 處墓地的 68 座墓葬有壁畫裝
飾、除門神等宗教神話人物外,全部保存有各類人物共 670 余人,繪畫面積超過 2000 平方米。還有些墓葬確知有繪畫裝飾,但因為沒有任何資料可查,便無法列舉。如翁牛特旗朝格溫
都蘇木包莫圖村北 2 公里的遼南國宰相蕭孝恭墓,在主室繪有大面積壁畫,因未能及時清
理而毀失。另外,還有流入外省市的木槨、木板畫,因為資料未見發(fā)表也不能統(tǒng)計,而這
種情況尚不少見,有一批木板畫被私人收藏。有一點比較清楚,在已刊載的壁畫墓中,敖
漢旗就有 26 座,占三分之一還要多,這是因為該旗的文物干部在 20 世紀 90 年代至本世
紀初,面對盜掘后的遼墓壁畫采取積極的搶救措施,先后共揭取壁畫 76 幅,搶救出絹畫
和刺繡品 20 余件。如果按敖漢旗已發(fā)現(xiàn)的壁畫墓分布概率推算,全市在 20 世紀 90 年代
初至本世紀初的十余年間,應有 200 座壁畫墓出現(xiàn)。何況,敖漢旗又不是面積最大、遼代
大墓分布最多的旗縣。
在這 68 座壁畫墓中,根據(jù)出土哀冊、墓志、經(jīng)幢題記等能證明墓主人身份的共 16 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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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三 巴林右旗友愛遼墓出土的侍奉圖木板畫

這些壁畫墓大致可以分為五級:
(1)帝陵,3座。即圣宗陵——永慶陵(慶陵之中陵),興宗陵——永興陵(慶陵之東陵),
道宗陵——永福陵(慶陵之西陵)。
(2)王陵,4 座。即駙馬贈衛(wèi)國五沙姑墓,秦王韓匡嗣墓,贈秦越國王耶律弘世墓,宋
魏國王耶律弘本墓。
(3)皇室成員及重臣墓,5 座。懷陵之陪陵妃子蕭氏墓(即床金溝 5 號墓),大少君次
子勤德及其母墓(寶山 1、2 號墓)及水泉溝墓,東京大左相耶律羽之墓。
(4)節(jié)度使以上官吏墓,明確記載者有 4 座,知大定府少尹尚肺墓,奉陵軍節(jié)度使劉祜墓,
保安軍節(jié)度使鄧中舉墓,故建雄軍節(jié)度使耶律昌允墓。還有尚未解讀的契丹文墓志,或墓品
殘缺,不易確定官階,但仍可認定較高的官吏墓有:韓氏家族墓地除 3 號墓外的另外 3 座墓,鴿子洞壁畫墓。
還有的墓盡管未出土文字資料證明墓主人身份,但依據(jù)墓葬規(guī)模、壁畫內容等,證明墓
主人生前社會地位亦很高者有:解放營子墓、北三家 1 號墓、羊山 1 號墓、二八地 1 號墓(依器物銘文,墓主人應該是大郎君)等。這些也應屬第四級,如羊山1 號墓主有五旗五鼓之封。
(5)一般貴族、官吏墓。這類墓較多,多為單室,規(guī)模大的有天井和甬道設置,小一點
的僅有墓室和墓道。
資料還顯示,繪有壁畫的漢人墓較多,漢人聚居區(qū)的壁畫墓也較多。如遼代武安州遺址
周圍已發(fā)現(xiàn)的壁畫墓地就有 5 處共 14 座,羊山的 3 座墓,韓氏家族墓地的 4 座墓,再加上
鄧中舉、尚昧等家族墓地總共有 20 余座。這說明墓有無壁畫裝飾不僅是官階所限,也有個
文化傳統(tǒng)和影響問題。如史載遼武安州先后有三次大規(guī)模的漢人遷入,是漢化程度較高的地
區(qū),故這里受漢文化影響壁畫墓就較多。壁畫不同于墓志,墓志一般在節(jié)度使以上官員才能
配置,壁畫的控制則不是那么嚴格,一般官吏或富民的基亦可有壁畫裝飾。
在這些壁畫墓中,在石棺上作畫的有 3 座墓,在木槨、木棺或小帳上作畫的有 10座,既在室壁上作畫又在葬具上作畫的有 3 座(含寶山兩座墓),有兩座墓出土有絹畫,其余的
均在墓室、甬道、天井、墓道上的白灰面壁上作畫。
根據(jù)墓中出土文字資料,壁畫墓中有明確紀年的墓最早的是天贊二年(923)寶山 1 號墓,
最晚的是乾統(tǒng)十年(1110)的慶東陵之陪陵耶律弘本墓,其間相隔 188 年。實際上,遼壁畫
墓所跨越的時間遠比這兩個有紀年的墓要長。

二、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的形式、題材和內容

赤峰地區(qū)現(xiàn)存的遼代繪畫藝術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地上的,一是地下的。地上的主要在
寺院遺址周圍的崖壁上和洞穴內。已調查發(fā)現(xiàn)的,有懷州址西北的蹬蹬山寺院遺址,在其北
側的崖壁上繪有成組壁畫,有佛像、建筑等;巴林左旗豐水山鄉(xiāng)的遼代云門寺遺址,在崖壁
和洞穴內壁繪有遼代和清代的佛像和墨書題記;阿魯科爾沁旗百興圖寺院遺址,在其洞穴內
見有繪制的建筑和墨書題記。地下的即是遼墓壁畫以及墓中或塔宮出土的絹畫、刺繡等紡織
品,這是保存下來的遼代繪畫藝術的主體。地下繪畫藝術的表現(xiàn)形式和內容均較地上的豐富。
現(xiàn)分別予以闡述

(一)遼墓壁畫的幾種表現(xiàn)形式
1.墓葬各部位周壁的壁畫
具體位置是主室(或前室)、耳室、甬道、天井、墓道。較大的墓有門上影作和檐背建
造,一般是墓室用磚或石砌成穹廬式,甬道多拱形,天井四壁在土壙上鑲磚,墓道多為土壙。
個別鑲襯石、磚。在這些壁上抹或刷白灰,多數(shù)在白灰和墻壁間加泥障,少數(shù)直接抹在磚面
上,白灰干后繪畫。有的墓主室或前室加護板或木槨,在木板上刷白灰后繪畫。較小的單室
墓,有的只在墓室和甬道處繪畫,墓道處不見繪畫。即使在壁畫較興盛的遼中晚期也是這樣,
如敖漢旗下灣子 1 號墓、喇嘛溝遼墓等晚期墓葬,僅繪于墓室和甬道兩側。

2.在葬具上作畫
遼代早期墓的墓具有兩類,一類是木質小帳,如耶律羽之墓,另一類是在主室內搭建
的石屋,如阿魯科爾沁旗寶山 1、2 號墓和懷陵 5 號墓。棺具則很少。到中期以后,大量
出現(xiàn)了石、木棺具,在石棺上作畫較典型的是克什克騰旗二八地 1 號墓和圓圈洼遼墓的石棺,
石棺內壁繪有《游牧圖》等壁畫;木棺作畫的很多,如敖漢旗博物館收藏的繪有《鷹軍圖》
的木棺,翁牛特旗廣德公遼墓出土的繪有《四神圖》和侍者的木棺。有的木棺的棺蓋上還
繪有仙鶴。我們所見到的木板畫,分別繪于木槨、木門、小帳、屏風等葬具上。

3.懸掛或裱糊在葬具上的絹畫
遼墓中懸掛絹畫最早見于遼寧省葉茂臺遼墓,最近又見于敖漢旗新惠鎮(zhèn)喇嘛洞梁 1 號墓。
巴林右旗出土的一幅《庖廚圖》,應該是裱糊在木質葬具上的絹子再作畫的畫作,這種做法
也見于扎魯特旗浩特花遼墓(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內蒙古工作隊等 2003)

4.石、磚上的雕刻畫
這種畫作集中發(fā)現(xiàn)于遼陽地區(qū),在赤峰地區(qū)多見石棺上雕刻四神圖。而在巴林左旗韓氏
家族墓地出土的石棺,在棺蓋上刻有龍風紋,側壁刻龍紋,呈雙層雕刻,底層淺浮雕為纏枝
牡丹,上層高浮雕為龍鳳紋,極為精彩,堪稱石棺雕刻畫的佳作(唐彩蘭 2005)。在敖漢旗土城子出土的大石棺則均為線刻(邵國田 1987)?!编囍信e墓尚見畫像磚,這是在赤峰地區(qū)迄今僅見的一例。

(二)一般規(guī)律的壁畫內容和所畫的位置
遼墓壁畫多屬于反映墓主人生前優(yōu)越生活的寫實作品,而墓葬的結構又是現(xiàn)實生活中穹
廬的具體體現(xiàn),故壁畫與墓葬結構配置存在一定的規(guī)律,而且早期與晚期又有一些變化。早
期墓葬所見壁畫不多,赤峰地區(qū)見有早期墓葬繪有壁畫的僅 5 座,其中阿魯科爾沁旗寶山墓
所有壁畫均繪于石室內外壁和墓室內壁,墓道和天井不作畫。耶律羽之墓的壁畫則繪于木質
小帳內壁。

到了中晚期,尤其是第三期和第四期,天井和墓道出現(xiàn)壁畫,并存在著這樣的特征,
即墓室內壁表現(xiàn)的是墓主人生前居室內的生活起居、宴飲等生活場景,甬道、墓門兩側為
門吏、侍衛(wèi)、門神等,天井四壁為烹飪、宴飲、樂舞,墓道兩側繪出行的儀仗隊伍。無天
井的墓,則將樂隊和備飲繪于甬道兩壁。既無天井又無甬道的小型墓,則將這些活動繪于
墓室內壁。不同的位置繪以不同內容的壁畫,成為遼中、晚期墓葬壁畫的一種定式。這一
定式可以在幾座墓中找到例證,最具典型的是敖漢旗羊山 1 號墓,這座墓各部位的壁畫保
存較為完好,內容豐富。過去認為遼墓壁畫僅繪于天井、墓道的看法是不客觀的,認為遼
墓壁畫不出現(xiàn)墓主人的看法也欠妥當。形成這兩種看法的主要原因是,遼墓規(guī)模較大者十
有九空,除歷史上有金兵盜擾外,近年又有大的破壞,主室又是盜掘者的首選部位。所以,
盜掘后的墓室壁畫多難以保存,而天井和墓道由于未受擾亂,因此,多數(shù)壁畫被很好地保
存下來。這就是為什么遼代大中型墓葬的主室未見壁畫,而在天井和墓道存有豐富壁畫的
原因所在。

(三)壁畫內容分類
1.屬于裝飾性質的
多繪于墓室的穹隆頂處,如以連續(xù)的花卉為主的天花板式的幾何圖案,棺床前沿壁上,
椅柱、斗拱、額枋、椽梁等仿木結構的建筑構件上的裝飾畫等。有的是填補空白,起點綴作用,如在馬或人物間畫幾朵牡丹花。

2.反映優(yōu)美的地理環(huán)境和自然風光的
這類畫多為山水、花鳥、蜂蝶,有的單獨成幅,如慶陵東陵中室的《四季山水圖》;諸
多墓中則是花鳥條屏,如下灣子 5 號墓中的牡丹、荷花圖;還有的是在人物畫中作襯景,
遠山近樹,蒼松翠柏,如北三家 3 號墓中《出行圖》中畫有 3 棵參天松樹,烏蘭板狩獵與卓
歇圖的襯景則是大片沙丘。

這些無名的契丹畫家用他們飽滿的筆謳歌著他們的家園,在壁畫中所描繪的景物——松
柏、荷花、天鵝、群鹿、野豬、老虎等,與我們今天看到的赤峰地區(qū)的自然環(huán)境大不一樣,
比如荷花,現(xiàn)今均為人工培植,而在壁畫中屢屢出現(xiàn)的荷花搖曳、蘆葦叢生的景象,則絕非
人工培植,而是畫家對客觀的反映。下灣子 5 號墓中的兩幅《荷花圖》,應該是對實景的
描繪;在敖漢出土的一件黑釉蠟花葫蘆瓷腹部描繪的水鄉(xiāng)景色,荷花、水鳥與壁畫中的《荷
花圖》有異曲同工之美,這說明訌之腹地有自然生長著的荷花(邵國田 1997a)。《遼史》記載有“蓮花濼”,遼太祖七年(913)“十二月戊子,(耶律阿保機)燔柴于蓮花濼”,遼圣宗
也于開泰六年(1017)五月“觀賞蓮花濼”(《遼史》)。有人考證,這個蓮花濼即是今天翁牛
特旗東部的高日罕蘇木浩日沁塔拉嘎查西南 4 公里的蓮花泡子(胡廷榮 2006 )。我們還可從元代張應瑞之妻剛氏夫人墓的壁畫得以印證,該墓的東壁繪河流和低矮的丘陵,河中生長著大片荷花,這應是元代畫家對當時自然景象的描寫。”在民國初年這里仍是“周方三十
餘里,蒲葦蘆荻甚繁。春夏之交,天鵝鴻雁水鴨鳴禽翔集蒲葦之中,千百成群,飛鳴上下。
有獵食者,味甚鮮美?!谖羯徎ㄉ跫选浦脖苁钌角f稱‘敖漢旗蓮花’?!颠B
年旱干,水涸藕枯,蓮花已不生矣””。

牡丹花,在遼墓壁畫中多有出現(xiàn),有山林中的野生牡丹,如慶陵東陵壁畫《四季山水圖》
夏圖中的牡丹;有庭院或花園中栽植的牡丹,如羊山1 號墓的北門兩側的湖石牡丹;有盆栽
的牡丹,如二八地1 號墓繪于石棺上的盆栽牡丹;有建筑裝飾之牡丹,墓頂和斗拱等處多以
牡丹裝飾。條屏上的牡丹花也發(fā)現(xiàn)于數(shù)座墓的壁畫中,在墓室正面還有畫成裱糊的條幅。這
些都反映出當時的畫家們也將牡丹作為重要繪畫題材。

宋人姜夔所寫的長詩《契丹風土歌》,開頭四句就寫到了牡丹花:“契丹家住云沙中,耆
車如水馬若龍;春來草色一萬里,芍藥牡丹相間紅。”在題下自作注云:“都下聞蕭總管自
說其風土如此。”(宋·姜夔《白石詩集》)這位蕭總管應屬后族的契丹人,“自說其風土
如此”當為實情。這四句詩的后兩句采用了對比的手法,一面寫一望無垠的萬里草原春天的
草色新綠,一面寫山野里盛開的芍藥、牡丹爭芳斗艷,在廣闊的“綠”中有數(shù)點“紅”,花
更紅更艷,加之“靜”的白色或黑色的穹廬氈帳旁流動著的車水馬龍,動寓靜中,動靜相濟,
將萬里草原春天的美景描寫得有聲有色?;厥自倏磻c陵壁畫《四季山水圖》中夏圖的牡丹,
便會使我們確信當時在慶云山確實生長著野生的牡丹。夏圖中的牡丹為三叢,高大而枝繁葉
茂,呈三角形分布,生長在山腳下的溪水旁。畫家采用透視的技法,遠處一叢較小,近處兩
叢較大,間補競相開放的芍藥、山菊、百合等山花,描繪出夏季山花爛漫的美好景象。加之
群鹿散步,野豬行走,更顯一派生機。群鹿在牡丹花下追逐、食草,襯托出牡丹的高大,不
愧為“花中之王”。

有學者分析,慶陵的這四幅《四季山水圖》描繪的是慶云山的四季變化,是寫實的作品,
此說當為實際。如今的慶云山是赤峰地區(qū)唯一保存一些原始生態(tài)的地方,這里現(xiàn)在已看不到
野生的牡丹,但仍可見簇簇芍藥和各種花卉,且多在六、七月間開放。因為慶云山一帶地處
高寒區(qū),所以有些本來春天開的花而開在夏天,這就是牡丹花在夏圖出現(xiàn)的緣由。
契丹貴族喜歡牡丹花,在《遼史》中記載有遼圣宗在統(tǒng)和五年(987)“三月癸亥朔,幸
長春宮,賞花釣魚,以牡丹煸賜近臣,歡宴累日”。統(tǒng)和十二年(992)三月“壬申,如長
春宮觀牡丹”(《遼史》)??梢娛プ趯δ档さ南矏鄢潭?,足以證明牡丹花是契丹皇帝作為宮
廷或御花園內賜予與栽培的主要花種?;实蹛勰档?,臣民亦然。在遼代的器物中,如遼瓷、金銀器、玉雕、紡織品中常把牡丹作為主體紋飾。在墓志蓋、佛塔雕刻作、寺院建筑
構件上也大量用牡丹花裝飾。有的甚至奉為神花。如遼代武安州寺院遺址出土的琉璃裝飾
上,見有牡丹花蕊處貼塑再生童子像(邵國田 1997b)。巴林左旗小毛布利格鄉(xiāng)二八地村窖
藏出土的一批遼代印花白瓷盤上印有荷花、纏枝牡丹和童子紋,牡丹和童子相間排列(唐彩
蘭 2005 )。在庫倫 8 號墓的墓門上角繪的迦陵穎伽所捧之花即盛開的牡丹(內蒙古文物考古
研究所 1987)。巴林左旗哈拉哈達鄉(xiāng)官太溝遼墓的斗拱上承的橫額畫有成組合的非常精彩
迦陵頻伽,空間便是一朵牡丹的神花,另有數(shù)朵牡丹補白。這就是說,牡丹是遼代佛教的的神花。

3.壁畫中的宗教內容
在赤峰地區(qū)的遼墓壁畫中,有一部分內容是反映宗教信仰的。契丹人建國以后,為維護
其統(tǒng)治,在原有薩滿教的基礎上,吸收中原文化,儒、釋、道三教兼舉,又以佛教為主,建
立寺院,大興佛教?,F(xiàn)存的佛塔和寺院遺址,就是遼代崇信佛教的具體反映。遼官方對佛教
相當重視,建立了佛教管理機構,在遼上京博物館收藏的數(shù)枚玉、銅質料的“佛法僧三
寶印”,當是管理機構的印鑒(唐彩蘭 2005 )。

壁畫中反映的主要宗教內容是佛教和道教。
(1)佛教內容。直接描繪佛事活動的壁畫墓有敖漢旗韓家窩鋪鎮(zhèn)北山寺院旁的僧人墓,
巴林左旗白音高勒村北僧人墓,上京東北 3 公里山坡上的僧人墓。這些墓中的壁畫繪有供養(yǎng)
人禮佛、僧人打坐、沙彌獻茶、誦經(jīng)等圖。敖漢旗喇嘛溝遼墓的北壁書寫 500 余字的梵文經(jīng)
文,壁題七言詩一首,墓門還寫梵文“佛”等三字。有些墓主人并非寺院中的僧人,但壁畫
中也有很多與佛教相關的內容。如慶東陵陪陵之一的耶律弘本墓,在主室的北壁繪有 12棵
神樹——佛教中的菩提樹,在墓室的東南壁繪一侍者持一長卷和四冊藍皮線裝書,有報告認
為這四冊藍皮線裝書是遼朝高級官員使用的“官書”(計連成 2001)"。其實,它同韓家窩鋪
北山僧人墓中佛教手捧的長卷和矮桌上放置的經(jīng)書是一樣的,均為經(jīng)書或畫卷。這說明耶律
弘本生前篤信佛教。
上述壁畫資料,無不顯示遼代佛教的盛行與契丹上層人物對佛教的崇拜。

(2)道教內容。由于受中原道教思想的影響,在遼墓壁畫中引導墓主人升上極樂世界的
道教內容較多。最明顯的就是仙鶴,多在主室的穹隆頂處出現(xiàn),有的畫兩層仙鶴展翅飛翔于
祥云之中。官太溝遼墓墓室內仿木結構的橫額是迦陵頻伽像,在豎著的彩繪柱子上面便繪有
雙手持傘狀幡的道教人物騎在仙鶴上,飛行于彩云之間,道教與佛教內容并存于一座墓的壁
畫上。還有敖漢旗下灣子 2 號墓門外框右上角立有兩個腳踏云朵的仙人,也是引導墓主人進
人另一個世界的道教人物。

此外,尚見龍、鳳紋及四神圖繪于棺木上、穹隆頂上、墓門兩側者。
門神亦應屬于這一范疇。遼墓最早繪有門神的是耶律羽之墓的石門,畫得十分精細,
屬于將軍式門神。最高大的門神發(fā)現(xiàn)于慶陵之陪陵的耶律弘世墓的天井兩側,高達4.5 米。
繪于木門上的門神共發(fā)現(xiàn) 4扇,出土于巴林右旗巴彥爾登蘇木圖木胡柱遼墓,現(xiàn)蔽于林西

縣博物館,兩扇繪將軍式,即秦叔寶和尉遲敬德像;兩扇繪鬼怪式,即傳說中的神茶和郁
壘二神。
4.與遼代現(xiàn)實生活相關的壁畫內容
這部分內容是遼墓壁畫的主體,是最有價值的部分。
(1)游牧與狩獵
游牧與狩獵的壁畫是遼代草原生活的生動寫照,客觀真實地反映了契丹族“行營到處即
是家,一卓穹廬數(shù)乘車;千里山川無土著,四時畋獵是生涯”的生產生活方式。迄今,我們
在遼墓壁畫中發(fā)現(xiàn)的游牧圖并不多,較為精彩的有克什克騰旗二八地1 號墓石棺墓的游牧
圖,圖中繪有羊和牛。2006年在距此墓不遠處的石圈洼又發(fā)現(xiàn)的一座墓的石棺壁畫內容與
之相似,喀喇沁旗上燒鍋遼墓的墓室也繪有牧羊和馬,敖漢旗娘娘廟遼墓則繪有牧牛和馬;
林西縣博物館館藏木板畫有《牧牛圖》一幅,圖中繪有騎牛的放牧人,其手拿長桿,桿的上!

端為類似網(wǎng)兜的三角形物件。在通遼市扎魯特旗浩特花遼墓的牧牛圖中已見牧牛人手持長桿,
桿上端為類似網(wǎng)兜的三角形物件,說明這種長桿帶三角形兜狀物是牧牛人必備的工具。而反
映契丹族四時游牧,車馬為家,逐水草而轉徙的生產生活方式的壁畫,最典型的當屬克什克
騰旗二八地 1 號遼墓的《放牧圖》
壁畫中的狩獵內容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備獵,一類是行獵。備獵表現(xiàn)的是侍者、仆
人拿著各種獵具迎候主人去打獵。這類畫面較多,如敖漢旗北三家 3 號遼墓墓道東壁的《出
行圖》中有背弓箭者,說明墓主人出行的目的是狩獵;韓家窩鋪 3 號墓墓道東壁也出現(xiàn)同樣
的畫面。最精彩的是敖漢旗喇嘛溝遼墓中繪于墓室西壁的《備獵圖》,圖中 5 個仆人各有
所持,有駕海東青者,有持弓箭者,有捧雙靴者,有腰挎扁鼓者,清楚地交代出墓主人要進
行的是春天捕天鵝的狩獵活動。這種腰挎扁鼓、駕海東青的畫面也出現(xiàn)在通遼市扎魯特旗浩
特花的遼墓壁畫中,而且是兩個扁鼓,海東青也出現(xiàn)幾個。這種扁鼓是環(huán)泊而擊驚天鵝飛上
天空的專用鼓,但是浩特花墓報告的編寫者未能釋讀出壁畫的內涵。同樣內容的畫面還出現(xiàn)
在韓匡嗣墓中的壁畫上,駕海東青者更多,并有牽狗者。而喇嘛溝遼墓東壁的《引馬出行圖》中亦有一犬在奔跑,與西壁相呼應,也是備獵的內容。二八地 1 號墓的石棺畫也有一幅《狩獵圖》,出現(xiàn)了獵豹。

行獵的畫面僅見兩例,一是敖漢旗七家1號遼墓繪于穹隆頂處的《獵虎圖》,一是翁牛
特旗烏蘭板遼墓壁畫的兩幅獵虎、野豬和鹿的《狩獵圖》。前者是圍獵,具有某種體育鍛煉
的形式,后者是在沙丘中追殺獵物,是真正的日常生活中的狩獵。這兩座墓中壁畫所表現(xiàn)的
均為秋狩,因為老虎、鹿、野豬等都是秋狩的主要獵物。

還有些遼墓的壁畫雖不是備獵和狩獵場面,但出現(xiàn)了海東青、狗等狩獵的工具,如敖漢
旗康家營子遼墓壁畫上有兩個駕海東青的侍者,翁牛特旗解放營子遼墓壁畫上有海東青站在
駝車上,敖漢旗七家 2 號墓壁畫上的一對海東青站在鷹架上,敖漢旗博物館收藏的一副木門
的門吏駕海東青等等。這些海東青的出現(xiàn),說明與春季狩獵有關。同時,也是對墓主人身份
的顯示,表現(xiàn)了契丹人對海東青的喜愛。

漁獵的畫面至今發(fā)現(xiàn)的極少,僅在慶陵的東陵壁畫上見有漁網(wǎng),表現(xiàn)了漁獵的內容。
游牧與狩獵的這部分內容盡管不多,但這是契丹人草原生產生活的主要方面,因此,史
料價值較高。過去,由于資料較少,研究者對涉及游牧與狩獵壁畫的內容關注得不夠,迄今尚未見有對這方面的考證文章。其實,這部分內容的壁畫是最珍貴的。

(2)出行與卓歇
遼墓壁畫中出行的場面很多,早晚期均有。可能是墓主人生前的社會地位不同,出行的
人數(shù)、內容各有不同。最早的出行圖應該是阿魯科爾沁旗寶山1號墓墓室東壁的《引馬出行
圖》,圖中畫有 3 匹馬。中晚期較大的墓均繪于墓道兩壁,一般是東壁繪馬匹,西壁
繪駝車,這可能是代表男女墓主人的性別不同,即男人乘馬,女人坐車。也有東壁繪駝車
的,如羊山 2 號、3 號墓就在墓道東壁繪有駝車。赤峰地區(qū)發(fā)現(xiàn)最高級的出行圖壁畫是慶
東陵的墓道壁畫,盡管日本人只清理了天井的一小部分,但從露出的這一部分看,應該是
很龐大的隊伍。其次是寧城縣鴿子洞遼墓壁畫和羊山 1 號墓壁畫中的《出行圖》,圖中均
繪有五旗五鼓和持傘的儀仗隊。旗、鼓代表著墓主人的官階。對五旗五鼓問題,林沄先生
有文章考證,應該是旗鼓封賜制度的體現(xiàn)(林沄 1993 )。晚期小墓壁畫中的出行隊伍均繪
于墓室或甬道,其規(guī)模也較小。

我們從出行隊伍中隨從所持的器物,可以看出墓主人出行的目的,如有駕海東青、持
弓箭、帶獵狗相隨者,可能是出去狩獵;有持“月仗”者,可能是參加馬球比賽。多數(shù)出
行隊伍的后邊(甬道兩壁、天井南壁或墓道的下處)有鼓樂隊,人數(shù)不定,最多 10余人,
少者四五人。

綜觀若干組有出行圖壁畫的具體內容,是否有如一些報告編寫者認為的《歸來圖》的,
我們在編寫敖漢旗羊山的三座墓的報告時已經(jīng)提出了這樣的疑問。我們提出這些所謂的《歸
來圖》均應是《出行圖》,遼墓壁畫不存在《歸來圖》的觀點。這是符合契丹民族“大漠
之間,多寒多風,畜牧畋漁以食,皮毛以衣,轉徙隨時,車馬為家”、“隨水草就畋漁,歲以
為?!庇蝿拥摹靶袔ぁ薄ⅰ盃I盤”等生產生活方式的。沒有固定的居住場所何以談“歸”?研
究遼墓壁畫的人都很奇怪,為什么遼墓壁畫中沒有建筑物呢?李逸友先生在分析契丹墓葬墓
室內的木槨時指出:“這樣的槨室墓是仿造他們生活起居的氈帳形式。”(李逸友 1991)墓室
就是一個流動性的氈帳的仿造體,所以就沒有必要再畫建筑物了。
出行中的車多數(shù)是駝車,少數(shù)見有牛車。駝車在敖漢旗先后發(fā)現(xiàn)于北三家 3 號墓,娘娘
廟遼墓,羊山 2、3 號墓,韓家窩鋪 3 號墓,白塔子遼墓,共 6輛。翁牛特旗解放營子的木
槨上繪的駝車是行進的,這是唯一的一例。在寧城縣鴿子洞壁畫中還出現(xiàn)了一輛只存高輪的
駝車,烏蘭板墓也發(fā)現(xiàn)繪有停在穹廬旁的駝車。這種高輪駝車在傳世作品《胡笳十八拍》中
見到,是非常華貴而又獨具特色的車子,車篷有氈帳式和廡殿式兩類,長轅高輪,轅端飾
螭首,有學者考證這種車即《遼史》所載的“青饒車”。繪有牛車的壁畫最早見于克什克騰
旗二八地 1號遼墓的石棺畫中,是 3輛停著的車,從車輪和車篷看應是駕牛的“氈車”。其
后又在翁牛特旗烏蘭板的壁畫中見有 3 輛車子,除駝車外,還有兩輛車,也均設篷,遠方有
駝、牛、馬正在吃草,當時分別駕以駝、牛、馬,這三種車代表遼代車的形制,其功能也不同,除男女主人乘坐的車外,也應包括運載氈帳及生活用品。我們還在據(jù)稱是敖漢旗南部出土的木棺畫的側壁見有前進中的牛車。

丹族畫家胡環(huán)的《卓歇圖》是流傳下來的描寫契丹人草原生活的經(jīng)典之作。翁牛特旗烏蘭板
說到“草帳停歇”,應是出行游牧、狩獵的又一種表現(xiàn)方式,即所謂“營盤”。五代時契
遼代壁畫墓繪于墓室北部的3幅如連環(huán)畫式的表現(xiàn)狩獵、卓歇全過程的壁畫,使我們又見胡環(huán)《卓歌圖》。兩個氈帳和 3 輛車整齊地??吭谧髠?,右側是搭建起來的涼棚,男女墓主人
席地對飲,孩子們玩耍,草原氣息十分濃厚。敖漢旗羊山 3 號墓的天井東西兩壁壁畫也有墓
主人在野炊,亦設有涼棚,是卓歇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

有些壁畫墓中,我們雖然看不到這樣的卓歇場面,但是,如果仔細分析隨從奴仆所持的
器物,也可清楚地看出墓主人出行時就作了卓歇野炊的準備,如羊山 1 號墓天井兩壁繪有野
炊的畫面,墓道東壁的《出行圖》中有持長鏈壺者,有持胡床者,均與野外卓歇有關。喇嘛
洞遼墓壁畫中的《備獵圖》中抱類似現(xiàn)今馬頭琴,表明在獵獲天鵝后舉行天鵝宴時有樂舞相伴。

(3)宴飲與侍奉
遼墓壁畫中這方面的內容非常多,幾乎每座墓都有宴飲的場面。包括烹飪、備食、茶
道、宴飲、樂舞等。繪于墓室的多是表現(xiàn)在穹廬內的宴飲活動,搟面、和面、挑水、燒飯、
烹煮……一派忙碌的景象。勞作者多為髡發(fā)的契丹人。如敖漢旗北三家 1 號墓東耳室和七
家 1 號墓東壁的壁畫就極為生動,有在桌上、幾上擺碗筷、食物等候主人的畫面,有執(zhí)壺斟酒、倒茶的畫面。敖漢旗下灣子 1 號墓東南壁,5 號墓的東西兩壁亦繪有擺放食物的畫面。還有傳膳的畫面,即把做好的食物傳送到餐桌上的過程。如巴林左旗滴水壺遼墓壁畫所繪的在一個人指揮下,兩個髡發(fā)的契丹人,抬著盛滿食物的大木盤向餐室走去。也有手捧一摞食盒的宴飲的畫面除了前舉在野外的,也有在居室內的;有的有墓主人出現(xiàn),有的則無墓主人出現(xiàn)。

居室內宴飲和墓主人出現(xiàn)的畫面,分別見于翁牛特旗解放營子遼墓、敖漢旗下灣子 1 號墓和
羊山 1 號墓墓室東壁畫。墓主人多為男性單獨出現(xiàn),夫婦對坐的“開芳宴”多見于游牧時野
炊的場面。為宴飲演奏的畫面僅見于羊山 1 號墓的墓室西壁,演奏者是三個契丹青年。
宴飲的場面,在較有身份的墓主人的壁畫中,往往不是一個畫面,而是由幾個畫面組成。
如敖漢旗羊山1 號墓的墓主人受五旗五鼓之封,生前的社會地位較高,其宴飲的畫面就有三
個:第一個是飲酒,佐以西瓜、桃子、石榴等水果;第二個是飲茶;第三個是食肉和面食,
也飲酒。這三幅畫面表現(xiàn)的是墓主人一次進餐的三個階段,他很講排場,按階段依次進食。
在下灣子 1 號墓、5 號墓和七家 2 號墓,均出現(xiàn)與宴飲有關的類似的連續(xù)畫面。
在這些宴飲的畫面中,我們不僅看到契丹本族的飲食文化,如羊山 3 號墓天井東西兩壁
的野炊圖中的三足鍋煮手把肉,忙碌的庖丁有的在燒火,有的嘴叼著刀撈肉;七家 1 號墓東
壁畫有一女仆赤臂露乳在攪動肉鍋,而且還有許多中原漢文化的食品,包括包子、饅頭、花
卷、面條、茶點等,即使在慶陵的陪陵契丹皇室墓中,也見有侍者進奉面條。這些都說明遼
地農業(yè)的發(fā)展以及遼文化與漢文化的融合。

我們所見到的宴飲場面,自然少不了奴仆在侍奉主人,從制作到傳膳到餐飲,無一不是
一群仆人有分工地在勞作。墓主人在宴飲時,其身后總有一個手捧唾盂的人,他應該是主人
的貼身奴仆,比那些敬酒敬食、廚房勞作者的地位要高一些。即使在那些勞作者中,也有頭
目指揮。除了準備餐飲者,在有些畫面中還見到為墓主人準備的梳、刷、粉盒之類與洗漱有
關的器物,如巴林左旗滴水壺遼墓就有這樣一幅畫;敖漢旗 2 號墓尸床一側的壁畫中,立一—捧盆者,此盆當為墓主人洗盥之盆。還有捧靴者、捧帽者、洗衣者等,這些多為女仆,如巴林左旗林東鎮(zhèn)前進村遼墓壁畫繪有在一個大木架子上搭著許多衣服,旁立兩女人,應是侍者(曹建華等 1999)”。

我們在慶陵之東陵的主室看到一些有榜題的人物像,有學者認為這是“寫真”畫,是皇
帝生前的群臣肖像,把他們畫到墓室,是讓他們還如生前那樣侍奉皇帝。由此我們可以推斷,有一些地位較高的墓主人的墓中,其壁畫中出現(xiàn)的侍者,也可能就是主人生前的侍者肖像。
巴林左旗楊家昔子鄉(xiāng)石匠溝蕭夫人墓出士的石板雕刻畫,也屬于侍奉墓主人宴樂的另一
藝術形式,所刻畫的侍者,應是墓主人的近侍。

((4)樂舞與體育
音樂與體育也是遼墓壁畫的重要題材,音樂方面的較多,年代最早的當屬耶律羽之墓中
小帳上的伎樂圖,圖中出現(xiàn) 10 名西域樂伎在演奏的場面。
赤峰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樂舞圖多為出行時演奏的所謂“鼓吹樂”,是顯示墓主人身份的儀仗隊
伍中的一部分,往往畫于出行隊伍的后端。在墓葬中,有的繪于甬道兩側,如敖漢旗北三家
3 號墓和韓家窩鋪 3 號墓,有的繪于天井處,如北三家1 號墓和羊山的三座墓。翁牛特旗解
放營子遼墓壁畫,其樂隊是在行進的隊伍中的。人數(shù)多的有 10 余人,少的也有三四人。樂
器有大鼓、腰鼓、拍板等打擊樂和笛簫篳藥等吹奏樂,有的還有曲頸琵琶。從樂隊的人員多
少和樂器的種類多少,也可以看出墓主人身份的高低。有些學者把這些樂隊歸結到《遼史》
所記載的“散樂”中,這種認識是片面的?!肮拇禈贰迸c“散樂”,前者是為軍隊、儀仗壯行,
是在行進中演奏,而后者是為宴飲,在室內站立或坐著演奏。羊山 1 號墓中的《散樂圖》即
為宴飲而演奏;巴林左旗楊家營子鄉(xiāng)石匠溝蕭夫人墓石板畫中的奏樂圖,則是一個比較完整
的《散樂圖》,樂手有站者、有坐者,在居室內為主人演奏。
軍樂僅見一例,即敖漢旗博物館收藏的木板畫《鷹軍圖》,樂隊在搭建的高臺上演奏。
舞者,在赤峰地區(qū)已現(xiàn)的遼墓壁畫中尚未見,但在敖漢旗北三家 1 號墓中有舞獅和雞的
畫像,兩者均站立在一個像繡墩的圓臺子上。這是與西域文化有關的屬于百戲一類的表演形
團。
與體育運動相關的壁畫兩幅《馬球圖》,均發(fā)現(xiàn)于敖漢旗,一幅繪于皮匠溝 1 號墓西南
側的穹隆頂處,共 5 騎,1 名裁判,4 人角逐;另一幅發(fā)現(xiàn)于七家 1 號墓的西南壁上,雖已
殘缺,但仍可見有 8 騎??串嬛械募ち冶荣悎雒妫q如親臨距今千年的契丹騎馬民族進行馬
球比賽的現(xiàn)場,看到了他們豪放的性格和對生活的熱愛。還有一些與馬球運動有關的畫面,
如敖漢旗韓家窩鋪 2 號墓和翁牛特旗烏蘭板遼墓的《出行圖》中有持“月杖”者,“月杖”
是馬球比賽的賽具,表明墓主人生前喜愛馬球運動;烏蘭板墓壁畫中的墓主人前面有開闊的
廣場,有球門設施,表明墓主人在停歇宴飲后要進行打馬球運動。從上述壁畫內容,可以看
出遼代馬球運動之盛。
除此而外,“角牴”也是契丹民族喜愛的體育運動。我們在娘娘廟遼墓壁畫中見到兩個
赤臂的契丹少年在做角牴的準備,這是迄今所發(fā)現(xiàn)的唯—一幅遼代《角牴圖》,具有重要的
學術價值。
當然,狩獵活動也具有訓練體能、提高射殺能力的作用。七家1號墓的《圍獵圖》清楚地標明不帶弓箭的騎手只負責圍攏獵物,帶弓箭的負責射殺,共同組織,分工合作。正如遼
太宗耶律德光所說:“朕之畋獵,非徒從樂,所以練習武事也?!保ā哆|史》)

(5)軍事與護衛(wèi)
屬于軍事題材的壁畫僅見一例,即敖漢旗博物館收藏的木板畫,上繪有《鷹軍圖》一
幅(已殘)。護衛(wèi)的畫面已有多種,如墓門兩側的門吏,出行圖中披盔甲者,他們多手持
兵器,腰挎刀、劍,有的戴氈帽,有的騎馬,多為契丹人。比較典型的是羊山 3 號墓和韓家
窩鋪 2 號墓的護衛(wèi),腰挎刀,手持骨朵。

在最近發(fā)現(xiàn)的一組木棺畫上見有兩面旗幟,一面小黃旗,一面大旗,旗上繪有似獅子的
獸紋圖徽。這應與軍隊有關。遼代首創(chuàng)“投下軍”制,大小部族和貴族均有家兵私甲,《遼
史》記載:“縱馬于野,馳兵于民,有事而戰(zhàn),獷驕介夫,卯合辰集。“遼親王大臣國體如
家,征伐之際,往往置私甲以從王事。大者千余騎,小者數(shù)百人,著籍皇府,國有成戌,量
借三五千騎,常留余兵為部族根本?!边|墓壁畫中出現(xiàn)的兵陣圖、護衛(wèi)圖,當是這種兵制的
具體反映。

(6)借貸與貨幣
遼墓壁畫中這方面內容明顯者僅見兩幅,一幅繪于北三家 3 號墓的墓道東壁,有題記“此
是劉三取錢,為□口□送伍佰”,李逸友先生考證這是一幅《借貸圖》(李逸友 1993 )。另一
幅繪于北三家 1 號墓的兩耳室兩側,是一個開啟的箱子,箱子里放有銀鋌,顯示了墓主人的
富有。
另外,在一些墓的壁畫中見有侍從們或背著包裹,或雙手托著小包裹,這包裹里有可能
是衣物,也有可能是錢幣。
從這些借貸和貨幣的壁畫中,可以看出契丹王朝的封建化過程。

(7)器具與陳設
遼墓壁畫在表現(xiàn)墓主人生前的生活狀況時,常借助器物來突出主題,出土的器物往往會
在壁畫中找到影像。這些器物對研究遼朝的風俗習慣和契丹人的日常起居均有重要價值。
器具有飲食器,包括碗、盤、碟、執(zhí)壺、盞、箸、勺、食盒、鼎、甕、長頸瓶、胡瓶、籃等,洗盥器包括盆、粉盒、刷、梳、鏡、衣架等,宗教用的器物有香爐、寶子、經(jīng)卷。畫面上的
飲食器多為金屬器,黃色的代表金器,白色的代表銀器或瓷器,其中酒具占的比例較大,如
儲酒器大甕、牛腿瓶;溫酒器有溫碗執(zhí)壺,飲酒器有杯盞等。還有放在炭火正燃的火盆上的
長頸瓶和鷹首胡瓶,是煮茶用的器具。
陳設的家具有屏風、桌、椅、凳、幾、胡床等。
這些壁畫上的器物,對我們研究遼瓷、金銀器是很有幫助的。如鳳首瓶就是仿照鷹首胡
瓶制作的,下灣子 5 號墓壁畫中放在火盆上的鷹首執(zhí)壺,應是西域傳來的金器胡瓶。

(8)一個特例
阿魯科爾沁旗寶山的兩座墓中繪于石屋內壁的四幅壁畫,即 1 號墓的漢高祖會見西王母
的故事——《降具圖》,竹林七賢的故事——《高逸圖》。 2 號墓的蘇若蘭織寄回文錦的故
事——《寄錦圖》,楊貴妃調教鸚鵡誦經(jīng)的故事——《誦經(jīng)圖》,都是流傳于中原的故事,是中原美術的創(chuàng)作題材,然而卻在遼墓壁畫中出現(xiàn)。所以,這些壁畫被發(fā)現(xiàn)后,立刻引起了
學術界的廣泛關注。這四幅畫是參照流傳到遼境的中原粉本而畫的,人物極具唐風,畫技
高超又具宮廷特點,時代又是在遼建國之初,說明唐畫對遼代壁畫影響之深,對研究遼墓
壁畫是極其重要的。因為它是遼墓壁畫的開端,是迄今發(fā)現(xiàn)年代最早、畫技最高的壁畫,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漢文化對契丹的影響在隋唐時代就已經(jīng)開始了,唐末五代時涌現(xiàn)出一批
契丹畫家。

以上八個方面,大體上涵蓋了赤峰地區(qū)百年來遼墓壁畫的主要內容。當然,還有許多墓
的壁畫材料未能及時整理發(fā)表,有很重要內容的壁畫未能收進來,另有些壁畫墓未作清理而
被毀失,這無疑都會影響我們對遼墓畫內容的歸類與分析。

三、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的學術價值
當一個塵封千年的遼代繪畫藝術畫廊展現(xiàn)在了世人面前,人們通過欣賞具有強大藝術魅
力的藝術品,得到美的享受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那個輝煌時代無名畫家之偉大。他們畫技高
超的作品,引起了國內外學術界的極大興趣和高度關注。專家學者紛紛著書立說進行研究。
除學術專著《慶陵上》《遼代壁畫選》《敖漢旗遼墓壁畫專集》外,文物考古工作者也在國內外的學術刊物上發(fā)表了大量考證文章。這些專著和文章,為進一步研究赤峰地區(qū)的遼墓壁畫提供了基礎性的資料。

有關對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的學術研究文章,大體分為如下三類:
1.屬于綜合分析的文章。較重要者有:李逸友(1993)先生的《論遼墓壁畫的題材和
內容》,孫機(2002)先生的《遼代繪畫》,陳傳席(1991)先生的《慶陵遼畫及遼國兩種形制繪畫初探》,羅世平(1999)先生的《遼墓壁畫試讀》和《遼墓壁畫的發(fā)現(xiàn)與研究》”,張鵬(2004)先生的《遼墓壁畫研究——以慶東陵、庫倫墓和宣化遼墓壁畫為中心》,王秋華(1993;1994)女士的《近十年問刊的遼代墓葬壁飾研究》和《遼代契丹墓葬壁畫裝飾分期》,王大方(1992)先生的《契丹風骨繪丹青——內蒙古遼墓壁畫綜述》,邵國田(1999d)先生的《關于羊山等五處遼墓壁畫的綜合分析》等。

2.屬于分析壁畫中一兩個學術問題或歷史人物的文章。這類文章較多,較重要的有:吳
玉貴(1999;2001)先生對寶山壁畫墓中《寄錦圖》和《誦經(jīng)圖》的考證,邵國田(1998)先生對木板畫《鷹軍圖》的考證,馮恩學(1998;1999)先生對壁畫中馬和車的考證,張景明(2001)先生對壁畫中飲食文化的考證,楊泓(1996)先生對壁畫中《點茶圖》的考證,薛江(1993)先生對壁畫中契丹服飾的考證,張松柏(1997)先生結合娘娘廟遼墓壁畫《角牴圖》對遼代摔跤運動的考證,邵國田(1991b)先生結合皮匠溝遼墓壁畫《馬球圖》對訌代馬球運動的考證,趙愛軍(2001)女士結合壁畫《樂舞圖》邵國田(2001)先生結合耶律羽之墓小帳壁畫《伎樂圖》對遼代音樂的考證,王大方(1998)先生結合羊山 1 號墓壁畫《西瓜圖》對中西關系的考證。還有學者對壁畫中的石榴、胡床及斜合里皮制作的紅靴子、胡瓶等壁畫內容進行中西文化交流的研究。

3.屬于在論述其他地區(qū)的遼墓壁畫的文章中,涉及赤峰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壁畫資料,作比較性
研究的文章。這類文章有些出自大家之手,如宿白先生、徐蘋芳先生、鄭紹宗先生、李清泉
先生等在研究河北省宣化地區(qū)的遼墓壁畫時,就引用了赤峰地區(qū)的遼墓壁畫資料,并對其作

了精辟論述。他們依據(jù)的資料主要是赤峰地區(qū)訌慶陵、翁牛特旗解放營子遼墓等墓葬的壁
畫。中有些專家在研究遼墓分期時,也把壁畫作為一項依據(jù)。徐葫芳先生將遼墓分為早、中、
晚三期,早期自穆宗應歷八年(958)至圣宗太平十一年(1031),中期自興宗重熙至道宗
初年,晚期自道宗清寧元年(1055)至遼亡(1125)。李逸友先生也分為三期。他把景宗及
以前劃為早期,圣宗、興宗兩朝劃為中期,道宗以后劃為晚期。董新林先生則分為四期,一
期為太祖、太宗兩帝,二期為世宗、穆宗、景宗三帝,三期為圣宗、興宗兩帝,四期為道宗
和天祚帝。他把契丹建國以后的早期分為兩期,其主要依據(jù)就是寶山 1、2 號壁畫墓的發(fā)
現(xiàn)(董新林 2004 )。

還有一些研究契丹人髡發(fā)、服飾的文章和專著,也都是以遼墓壁畫資料為主要依據(jù)的。
遼墓壁畫和遼代墓志是專家學者對遼代考古研究的兩大學術課題。經(jīng)過半個世紀的努力,
對遼墓壁畫的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尤其是 20 世紀 90 年代以來,遼墓壁畫突然大
量出現(xiàn),每次出現(xiàn)都令專家學者眼前一亮,研究的成果也隨之大增,有些問題已經(jīng)達成共識。

在此基礎上,結合赤峰地區(qū)近年新發(fā)現(xiàn)的遼墓壁畫材料,再對有關問題作如下闡述

(一)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所反映的契丹王朝獨特的社會風情
契丹,作為發(fā)祥于赤峰地區(qū)并在中國歷史上有著重要影響、做出過卓越貢獻的北方民
族,無論生產方式還是生活方式,均有自己的特點。他們性格強悍而開放,好歌舞,善騎射,
游牧于大漠南北,立國于潢水之濱,統(tǒng)治北疆達兩個多世紀。在這漫長的歲月里,那些未
能留下姓名的藝術家們,用他們飽含真情的畫筆,描繪了這里美好壯麗的河山和豐富多彩
的生活,并把這些精美的藝術品留在了墓葬之中。這些大量而絢麗的遼墓壁畫,為我們更
好地了解和研究契丹社會的深層問題提供了寶貴的資料。當慶陵墓葬被發(fā)現(xiàn)之初,海內外
學術界為其精彩的壁畫而震驚時,我國學者馮家昇(1935)便指出:“契丹人畫像向來無法
知道,只是在明代人作的《三才圖考》里有黑契丹牧羊的一個像,而鳥居氏卻從陵壁上發(fā)
現(xiàn)了許多,這更是可貴?!贝嗽捳f明馮先生當時尚未見到流傳下來的耶律倍、胡環(huán)父子所
畫的《狩獵圖》《卓歇圖》等有契丹人影像的畫作,而是在慶陵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十個契丹人的畫
像后,才使學術界看到了契丹人的本來面目。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有契丹人形象的壁畫,比起
當初發(fā)現(xiàn)的多百倍,這些活生生的人物像,盡管緘口不言,但從若有所語的姿容可以看出,
他們是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往事。

我們從赤峰地區(qū)和通遼地區(qū)獨有的遼墓壁畫的游牧、狩獵畫面中,看到了契丹民族古老
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羊和牛是他們財富的具體體現(xiàn),是他們物質生活的主要來源。在靜
靜的草原上,牛羊在悠閑地吃草,牧羊人或騎在牛背上吟唱,或打獵,或摔跤,小孩子
在玩耍,小溪旁停放著氈帳和牛車,過著田原牧歌式的生活。通過這些畫面,使我們嗅到了
草原濃濃的芬芳。
在遼墓壁畫中,反復出現(xiàn)馬和駝的畫面。除了打馬球和狩獵中所乘的馬而外,余者均為
男女墓主人的代步工具。這類壁畫在遼之南京地區(qū)很少見到,在宣化遼墓中儀見一例。但在
遼代腹地,包括遼之東京轄區(qū),凡具有一定規(guī)模的墓葬,多出現(xiàn)全鞍轡的馬和駕車的駝,并
且成組合地繪于墓道的兩側或墓室、甬道等壁上。就是在早期的寶山墓壁畫中也現(xiàn)出了全鞍
轡的馬。這是赤峰地區(qū)出土的壁畫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所占畫幅最大,畫得最為精彩的一種繪
畫題材。一幅《出行圖》,往往以車馬為主題,繪于中心位置,且描繪得細致入微,而馭者
則處于從屬。寶山 1 號墓的墓室東側的三匹馬,從鞍轡的繁簡程度可以看出乘馬之人的級別,
第一匹棗紅馬的馬鞍子畫得十分細微,這應該是由墓主人所乘的馬,后兩匹則畫得較為簡略,應該是女墓主人或隨從所乘坐的。尤其是第一匹馬的馬尾部所扎系的羽翎,以工筆的技法畫得栩栩如生,表現(xiàn)出墓主人對馬的珍愛程度。

早期壁畫中所繪的馬鞍復雜而精細,與出土的實物相一致。遼代早期墓葬中出土的鞍
具做工精細、質地精良,有金、銀、玉、銅,而到了晚期就差多了,壁畫中的鞍響也相應
簡略了。

至于敖漢旗北三家 3 號墓墓道兩壁《出行圖》中的馬小人大不成比例,有學者考證,認
為那是《遼史》所記載的“果下馬”(馮恩學 1999 )。但是,如果與其他墓的《出行圖》相
比較、分析,這一觀點是值得商榷的。北三家 3 號墓《出行圖》表現(xiàn)的是墓主人出行狩獵的
場面,不可能乘僅供觀賞和玩耍的“果下馬”去打獵的。這幅畫的人、馬比例失調是畫家的
畫技拙劣所致,而不是畫的“果下馬”。類似的例子還有敖漢旗山嘴子遼墓、韓家窩鋪 3 號
墓出現(xiàn)的《出行圖》,圖中所繪的馬與人相比均顯得過小。

馬也是契丹人財富的標志之一,史書說“強之以兵,富之以馬”。馬是他們在戰(zhàn)爭、打
獵、放牧時須臾不可離開的代步工具。契丹人和馬休戚與共,愛馬就像愛自己的生命一樣,
故稱之為馬背上的民族。在遼圣宗以前,往往以馬、牛、羊為殉葬品,從考古材料中見有出
土整匹馬或馬頭、牛頭、羊頭的墓葬。圣宗和興宗帝幾次下詔,不準葬金銀珍玩和牛馬,
故遼中期以后,很少有隨葬牛馬者,多以隨葬馬具代替。墓道出現(xiàn)以馬為中心的《出行圖》,
把墓主人生前珍愛的馬繪于墓中,以表示在另一個世界也馳騁于草原之上。與之相伴的遼三
彩器也大量作為冥器隨葬,以代替金銀器。

有兩座墓的馬畫得格外精彩,一是巴林左旗韓氏家族墓地 2 號墓天井西壁《出行圖》的
馬,一是敖漢旗北三家 1 號墓道兩壁的《出行圖》中的馬,均為寫實風格,后者的兩匹馬一
動一靜,一黃一紅。尤其西壁黃膘馬四蹄邁開做奔走狀,馭者在奮力控韁。這與韓氏家族墓
地 2 號墓的馬是一類風格。在意象造型和寫實相結合外,更主要的是寫了馬的精神,把馬那
種離廄馳騁時揚鬃擺尾、奮蹄高嘶的激越狀態(tài),尤其是那張大的鼻孔,嘶鳴時口部的細節(jié)的
刻畫以及雄壯有力的動態(tài)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與馬相比,駝車出現(xiàn)的幾率略少。駝車適宜沙漠和草原行走。駝車中的“廡殿”式車應是《遼
史》所記載的只有公主下嫁才賜予的“青(饒)車”,十分華貴。但我們看到幾座繪有“青()
車”的墓葬,規(guī)模均較小,說明這種“青(幌)車”未必專屬公主下嫁時所乘。
除了馬、駝之外,雄鷹和犬在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中出現(xiàn)的比率較高。我們在契丹人的
墓葬壁畫中多次見到鷹的畫面,有大小兩種,體大者應該是草原雄鷹,《遼史》記載有天
顯七年(932)十一月“丁未,阻卜貢海東青鶻三十連”,天祿三年(949)“鐵驪進鷹鶻”
(《遼史》);體小者應該是女真獻貢的產于東海之濱小而健捷的“海東青”。契丹人對鷹
十分崇敬,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把鷹看作是戰(zhàn)神,曾建有“鷹軍”。這個“駕鷹帝國”的權的主要獵具。宋人姜夔有詩云:“平沙軟草天鵝肥,胡兒千騎曉打圍;皂旗紙昂圍漸急,驚
貴把馴鷹作為特權的標志,道宗曾下旨“禁吏民畜海東青”。海東青既珍貴,又是春捺缽
作羊角凌空飛;海東健鶻健如許,鞘上風生看一舉;萬里追奔未可知,劃見紛紛落毛羽?!?br/>(宋·姜夔《白石詩集》)
契丹人酷愛海東青,這在遼墓壁畫中有充分表現(xiàn)。赤峰地區(qū)已見海東青畫面遼墓有 10
余座,如韓嗣墓壁畫中就有 6 個人駕海東青。敖漢旗七家 2 號墓壁畫中鷹架上立兩只海東青,翁牛特旗解放營子墓壁畫中車頂上站一海東青,其他墓壁畫中的海東青均站立在侍從的臂腕上。另外,敖漢旗博物館收藏的墓門板畫上的兩個門吏,也分別駕一大鷹一小鷹。然而,迄今尚未見行獵中鷹擊長空的畫面。

雖然道宗曾下令“禁吏民畜海東青”,但在此前后,海東青作為一種狩獵的重要工具,“吏
民”馴養(yǎng)者絕非僅有,我們在規(guī)模不大的壁畫墓中見有海東青的畫面,便是例證。
對海東青等鷹鶻的鐘愛不僅是契丹人,幾乎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共同特點,《史集》一書
中記載突厥人把鷹作為圖騰來崇拜。金代的女真人也如此,金人趙秉文用詩記載了金朝皇
帝駕鷹獵天鵝的場面,其《春水行》作了這樣的描寫:“內家最愛海東青,錦鞘掣臂翻青冥;
晴空一擊雪花落,連延十里風毛腥?!保ń稹ぺw秉文《滏水集·三》)元、明、清三代,類似
的詩作更多,元曲中也有類似的表述?!对厥贰飞踔劣鞒杉己篂楹|青,元朝軍隊主
帥的軍旗旗徽就是雄鷹。

遼墓壁畫中的犬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寵物犬,如在駝車車尾部臥著的犬、墓門兩側的哈
巴狗等。另一類則是獵犬,有的跟隨在馬的一側,如敖漢旗喇嘛溝遼墓的《引馬出行圖》中
一只獵犬緊緊跟隨在人的一側,此犬長嘴細腿形似波斯犬。有的被人牽著,如韓匡嗣墓既有
駕鷹者,又有牽狗者,如古詩詞中“左牽黃,右擎蒼”。我們還在胡環(huán)的傳世作品《出獵圖》
中看到狩獵者騎著馬,獵犬立于馬背上。

鷹和犬是契丹人須臾不可分離的兩種獵具。
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最令世人矚目的,當屬眾多的契丹裝束的人物,它使我們看到了契
丹這個現(xiàn)今已經(jīng)消失的民族具體而又鮮活的人物形象。已見到的壁畫墓,無論是契丹人墓
還是漢人墓,無一例外的均有髡發(fā)或戴有氈帽的契丹人形象,慶陵之東陵還見有榜題的人
物(其中也有漢人)。人物像中,多是侍者,墓主人則很少。但是,從僅有的幾個墓主人
畫像的壁畫也可以看到契丹上層人物的真面目,如在翁牛特旗解放營子和烏蘭板遼墓出現(xiàn)
墓主人的《野炊圖》。他們多為頭戴冠帽,正襟危坐于案、幾旁,或席地而坐,有的在野
外卓歇進餐,有的在帳中宴樂。眾多的侍者,從裝束和畫面上所處的位置,也可分出其地
位之不同。如在多數(shù)《庖廚圖》的人群中,總有一個指揮者,這應該是一組侍者的頭目。
圖中的仆人,既有明確的分工,又顯示出其地位的高低。如最下層應是庖廚烹飪,略高一
點的是鞍前馬后的侍者、樂隊、護衛(wèi)、儀仗等,再高一點的則是墓主人周圍的近侍、圍
獵者、打馬球者。地位不同,其裝束也不同,地位較高的束帶、戴帽、穿高筒靴,較低的
則髡發(fā),有的穿草鞋。

所繪的契丹人,不僅僅表現(xiàn)在獨具特點的裝束上,職髡發(fā)、戴耳環(huán)、戴氈帽、圓領緊袖
胡髭,尤其是“八字”形髭更具特點,體現(xiàn)出了契丹男人勇敢彪悍的性格。壁畫中的人物形象,
長袍、束腰、穿高簡靴等,還表現(xiàn)在體態(tài)特征上,如契丹男人多體型魁梧,面頰較高,蓄有
并非千孔一面,有威嚴者,有敦厚者,有奸詐者,從他們的喜、怒、哀、樂的表情中,可以
看出他們的內心世界,眉宇間透出幾分豪氣,面頰上顯現(xiàn)了萬般情懷。
壁畫的中心內容是人物的活動,因此,對人物的刻畫是畫家的首要任務。在現(xiàn)有的幾幅
傳世作品中,我們也見到契丹人的形象,如果與遼墓壁畫相比,那就相形見絀了。畫家們注
重人物的內心刻畫,壁畫中數(shù)百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形態(tài)各異的人物,為我們研究契丹
人提供了無比生動和豐富的材料。

赤峰及通遼兩地每座遼墓壁畫中不只契丹人與漢人之比例,比遼之南京地區(qū)(今河北宣
化等地)的遼墓壁畫要高,而且活動內容也寬泛得多。

(二)赤峰地區(qū)遼墓壁畫的藝術特色
我們現(xiàn)今所見到的赤峰地區(qū)的遼墓壁畫,其藝術成就是中國古代繪畫藝術寶庫中的奇葩。
遼墓壁畫的藝術特色,概括起來就是寫實性強,內容豐富,幾乎每一座墓都有新內容,
很少重復,很少有畫院派的書卷氣。畫技雖有巧有拙,但筆筆生風,凸顯“草原畫派”的豪
放氣勢。

契丹本是一個游牧、狩獵的北方民族,應該說比較落后,但他們何以對美術有那么高的
興趣,壁畫的任教是否均是契丹人,在契丹立國二百余年間壁畫有何發(fā)展變化,壁畫的無名
畫家的師承關系如何,繪制壁畫時有無粉本等,都是值得探索的歷史之謎。
赤峰地區(qū)是古代文明的發(fā)祥地之一。這里的自然環(huán)境適宜早期人類居住,先民們繼承古
老的繪畫傳統(tǒng),在史前諸文化中就在陶器上飾以精美的紋飾,或壓印,或彩繪。發(fā)現(xiàn)于敖漢
旗小山、南臺地等處的趙寶溝文化遺址的繪有鹿首龍、鷹首鳳、豬首龍等圖案的陶尊,被考
古專家譽為“畫壇之祖”(郭大順 2001:39—53 )。趙寶溝文化的這種“四靈”圖像的陶尊,
作為一幅具有豐富的深邃思想文化內涵的透視圖,時代甚早,藝術水平極高,對后世影響極
為深遠。紅山文化時期不僅見彩陶等繪畫形式,還見有神廟的壁畫,這是迄今發(fā)現(xiàn)的中國最
早的壁畫。青銅時代的夏家店文化的彩繪陶器的紋飾,畫技更為嫻熟,更具美感;夏家店上
層文化的青銅器上的花紋又獨具特色,畫家們把熟悉的山林、草原、動物(其中鹿占很大
比例)描繪于其上,以此來美化自己的生活。到了戰(zhàn)國、兩漢、南北朝時期,這里的東胡族
及其后裔——烏桓和鮮卑,又繼承了夏家店上層文化的藝術特點,陶器和金器中均見有馬、
鹿、虎、雁等動物紋飾。還有分布廣泛的巖畫、摩崖石刻,應該是新石器時代至遼代的不同
歷史時期壁畫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

契丹是鮮卑的一支。鮮卑的文化傳統(tǒng)被契丹人繼承下來,早期的契丹牌飾極具鮮卑金
屬牌飾的紋飾特點,如耶律羽之墓出土的動物紋青銅牌飾,多以單體出現(xiàn),有虎、鹿、天
鵝等,均存鮮卑文化遺風。然而,在墓壁上作畫,赤峰地區(qū)卻找不到更早的實證。已發(fā)現(xiàn)
的戰(zhàn)國——東漢、魏晉時期的東胡、鮮卑墓均為土坑壁穴墓,不存在繪畫的條件。而在中原
地區(qū),此時或更早就見墓室有壁畫裝飾,如河北、山西就發(fā)現(xiàn)了漢代至北齊的大墓繪有精美
的壁畫,距赤峰最近的朝陽市,也分別在北票發(fā)現(xiàn)的馮素弗墓和市郊袁臺子發(fā)現(xiàn)的三燕時期
的墓中就有壁畫裝飾。到了唐代,已見到的大墓多繪有壁畫,是中國壁畫的高峰期??墒沁@
一時期的赤峰地區(qū)卻不見大墓出現(xiàn),更無壁畫可言。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有兩種可能,一是魏晉
至唐時期,重要人物的嘉葬尚未發(fā)現(xiàn);二是根本不存在壁畫墓,因為早期契丹人實行的是不
入土的天葬。

這些都是需要弄清楚的。我們知道,在隋唐兩朝,有四位公主下嫁給契丹首領,在隨嫁人
在隋唐時期、有無契丹畫家,在契丹人居住的地區(qū)有無畫家作畫美化他們的居住環(huán)境,
幽等州,有些還遷至長安。這些契丹人接受了漢文化教育,有的竟能讀懂班固的《漢書》
員中,不會沒有繪畫的藝人。據(jù)史料記載,在“安史之亂”之后,大批契丹人內遷至營、涿、
(唐·彥驚《后畫論》)??芍獥钇醯さ漠嫵幸u了北齊風韻,并創(chuàng)出了一個畫派,他應該是有
大畫家之一,唐彥琮的《后畫錄》說他“六法頗該,殊豐骨氣,山東體制,允屬伊人”
等史籍,由此可推斷,繪畫人才也必定存在。在隋朝末年,有個叫楊契丹的參軍,是隋代四
史料記載的最早的契丹族畫家。他擅長寺院壁畫,注重寫生,以宮闕、衣冠、車馬等為“畫
本”,與他同期的大畫家鄭法士說:“卿畫終不可學,何芳障蔽?”(唐·李嗣真《畫后品》
意為楊契丹的畫技很難學到手,殊豐骨氣,別具一格。

盛唐時期的畫家中有無契丹人,史料記載尚不清楚,但唐末至五代時,見于史籍的有三
位著名畫家,一位是東丹王耶律倍,另兩位是胡環(huán)、胡虔父子,他們在中原的畫壇上極
具影響。他們擅畫本族人物和“蕃馬”,宋人劉道醇在評價他們畫的馬時說:“胡環(huán)得其肉,
贊華(即耶律倍)得其骨。”(宋·劉道醇《宋朝名畫評》)
看過耶律倍、胡環(huán)的傳世作品,我們不應該低估這些隋唐時代契丹族畫家對遼墓壁畫的
影響。遼早期的契丹上層人物有擅畫者,如耶律倍,這位文化皇子把讀書、繪畫作為躲避政
治斗爭的手段,奔唐后仍在畫本族人物及遼地風情。五代時“梁、唐及晉初,凡北邊防戍及
權易商人嘗得贊華之畫,工藝精致,至京師多以金帛質之?!澣A畫馬,骨法勁快,不良
不駑,自得窮荒步驟之態(tài)”(宋·劉道醇《五代名畫補遺》)。另據(jù)《宣和畫譜》記載,耶律
倍有 15 幅繪畫作品藏于宋之內府,現(xiàn)有《騎射圖》和《射鹿圖》藏于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
術館。我們觀之,甚信宋人的評價公允。由此,我們再看遼早期墓——寶山 1、2 號墓出現(xiàn)“工
甚精致”的馬、鞍具及尾部所縛的羽翎等佳作,是很自然的事情。

正如楊契丹重視寫生、以生活環(huán)境為畫本一樣,契丹畫家過著四時畋獵的生活,不可能
像中原畫家那樣在案頭摹畫,向古人學習,須是在大自然中汲取營養(yǎng),練就功底。赤峰地區(qū)
一批遼墓中出土有金屬的文房四寶,比較典型的敖漢旗英鳳溝 7 號墓出土的銀質筆筒、硯臺、托盤、筆洗,這些畫具攜帶方便,利于在游動中作畫(邵國田 2003 )。在巴林左旗白音寶力格遼墓的木質棺具內,還發(fā)現(xiàn)竹管的毛筆和印有“正品”、“萬杵”、“九經(jīng)”字樣的煙墨,說明訌代有了專門制作筆墨的作坊和“商標”式的專門商號?!蓖ㄟ|市庫倫 1 號墓墓道東壁
的《出行圖》中,還見有手捧硯臺和持筆的侍者,生動地反映出墓主人生前在行進中隨時寫
道醇《宋朝名畫評》)評述不僅是對畫家獨特的畫風和高超畫技的贊美,而且是對草原環(huán)境
天慘冽,沙磧平遠,能曲盡塞外不毛之景趣,信當時之神巧絕代之精技歟???”(宋·劉
富于精神。其于穹廬部族,帳幕旗施,弧矢鞍鞘,或隨水草放牧,或在馳逐弋獵,而又胡
生作畫的史實(吉林省博物館 1973 )。宋人在評價胡環(huán)的畫作時說:“善畫蕃馬,骨格體狀,和生活的高度概括。畫家如果不是長期生活在草原,并通過寫生積累和豐富的素材,其畫技
是絕對達不到“神巧絕代”的程度的。對其畫技的特點,有評論說:“凡握筆落墨,細人毫

芒,而器度精神富有筋骨,然纖微精致,未有如環(huán)之比者也?!保ㄋ巍⒌来肌段宕嬔a遺》)
宋朝大詩人梅堯臣曾觀看胡環(huán)的《胡人下馬圖》,盛贊曰:“氈廬鼎列帳幕圍,鼓角未吹
驚塞鴻”,“素紈六幅筆何巧,胡環(huán)妙畫誰能通?”(《宣和畫譜》卷八·蕃部)
耶律倍和胡環(huán)父子到中原后,其作品才會被內府收藏,這種特殊經(jīng)歷才使他們名揚天下
并有可能使他們的作品得以流傳。但他們僅是契丹畫家的代表性人物,大量的還是那些繪制
遼墓壁畫的無名畫家??梢詳嘌裕谶@些無名畫家中,也定會有為數(shù)可觀的杰出者,只是他
們的名字未能流傳下來而已。
五代至遼初,這種畫風是否被傳承下來,大量漢人和西域人的擁人,對遼初畫家有何
影響,這些問題因史料不足,尚不能作出準確的回答。然而,我們可以依據(jù)遼墓繪畫等資料
進行探討。耶律羽之墓出土的木板畫,不僅所繪樂隊是西域胡人,畫法亦帶有西方文化因素,每一塊木板畫有一個奏樂者,這種單元繪畫或雕塑的藝術風格,在西域古代繪畫資料中見有多例,如發(fā)現(xiàn)于于闐的板畫繪有《鼠五傳說圖》《伎樂圖》,均由幾個單元畫組成。而且耶律羽之墓中木板畫的飄帶,大塊色彩平涂、不予墨線勾勒,就帶有西域寺院佛教壁畫的特點。

遼初,耶律阿保機在遼上京、龍化州建立佛教寺院,也定會有中原或西域畫家來彩繪壁畫。
在遼之懷州遺址西北蹬蹬山石崖處也見遼早期繪畫,在建筑遺址的斷壁上還見有彩繪和出土
的泥塑。這些寺院壁畫是給遼墓壁畫帶來影響的重要信息。耶律德光駕崩于灤城時,遠在千
里之外的懷陵山中,有十幾個獵手見太宗乘坐一匹白馬,一個人在追殺白狐,一箭射中后忽
然不見太宗,但白狐和箭均在。畫于懷州“鳳陽門”的“遼太宗馳騎貫狐之像”,即寓此神
話故事,可謂遼早期的壁畫作品例證。

遼早期大墓中壁畫很少的原因,可能是戰(zhàn)爭造成社會不穩(wěn)定,影響契丹族繪畫發(fā)展所
致。遼初的幾個皇帝多不是文人,只有世宗耶律阮“工畫”,其余均是善騎射尚武功的將
軍,如耶律阿保機的兒子耶律德光年輕時就當上了兵馬大元帥,一生征戰(zhàn),不可能像他哥
哥耶律倍那樣有繪畫的雅興。再如,有一個叫高益的契丹族畫家,“善畫番馬,于分數(shù)盡得,
身段肥瘦,蹄碗疏實,皆取形似,尤富氣焰。相國寺東壁阿育王所乘及戰(zhàn)士鹿馬等,皆益
之筆,雖經(jīng)摹寫,格制尤在”。但在遼早期的社會背景下,這位“本契丹涿郡人,(宋)太
祖時遁來中國。初于都市貨藥,有來贖者輒畫鬼神犬馬藉藥與之,得者驚異”(宋·劉道
醇《宋朝名畫評》)。他初到汴京,以“貨藥”謀生,繪畫的才藝得不到施展,派不上
用場,只好用畫作包藥。

到了遼圣宗、興宗兩帝,遼墓壁畫進入了一個全新時代,出現(xiàn)了一批經(jīng)典之作。此時的
遼王朝也進人了和平發(fā)展的全盛時期?!哆|史》載,遼圣宗“幼喜書翰,十歲能詩。既長,
精射法,曉音律,好繪畫”。《契丹國志》也載,興宗“帝工畫善丹青,常以所畫鵝雁送諸
宋朝,點綴精妙,宛乎逼真”(《契丹國志》)。在兩個皇帝的影響下,必有一個繪畫的新開端。
遼廷還在翰林院中附有翰林畫院,畫院設有翰林畫待詔之職。這些畫待詔應由遼代杰出畫師
擔任。如在重熙十八年(1049)章圣皇太后特建的釋迦佛金利塔(慶州白塔),就命畫待詔
張文甫負責全塔彩繪。從慶陵東陵和韓匡嗣墓的壁畫可以看到這一點,他們的墓室彩畫應該
是由翰林畫院的畫待詔來完成的。除了這兩位皇帝畫家外,還有耶律題子也“工畫”,史
載“耶律題子,字騰隱,官至西南面招討都監(jiān),常從北院樞密使侵宋,宋將有傷仆,題子繪
其狀以示來,咸嗟神妙?!边@應該是一位隨軍畫家,并專畫一些受傷的宋軍將士,而且達到“咸
嗟神妙”的逼真程度,具有戰(zhàn)場上寫生,進而達到動搖宋軍斗志的宣傳畫的作用(元。夏文
元《圖繪寶鑒》)。據(jù)慶陵之陪陵耶律弘世的墓出土的墓志記載,耶律弘世“工圖畫之奇跡”。
慶陵之陪陵耶律弘本墓和敖漢旗壁畫中出現(xiàn)得最多,有靜態(tài)的,有動態(tài)的,最能體現(xiàn)“走獸
門”的水平。墓道兩壁所繪之靜態(tài)馬昂首站立,而在馬球場上和圍獵場面中之馬便是四蹄騰
空,在風馳電掣般地狂奔。

最難討論的是壁畫作者的師承問題。現(xiàn)在看到的遼墓壁畫,不同區(qū)域存在著內容和畫風
的不同特點,但都不能確定這些不同區(qū)域的壁畫作者的師承關系。如同楊契丹、胡環(huán)一樣,
都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以自然環(huán)境和人物、動物為“畫本”,通過實踐練就畫技,從而進行創(chuàng)
作的。所以,唐、宋的畫論者都說他們的畫“終不可學”。這種無法學到的畫技和中原畫派
師承有序的畫技有很大的區(qū)別。迄今,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遼墓壁畫,無一例留下作者的名字,這為研究壁畫家們的師承關系增加了非常大的難度。由于墓主人生前身份的不同,壁畫的畫技便有高低之分,皇家成員、權貴墓的壁畫畫技就較高,這些墓的壁畫制作非當時的國手莫能用。一般貴族墓的則略低,但與墓的規(guī)模沒有多大關系。有的墓雖然較小,而畫技卻較高。

在遼武安州周圍連續(xù)發(fā)現(xiàn)的五處墓地的壁畫墓,有的就很小,如下灣子 1 號墓、5 號墓、白
塔子墓、韓家窩鋪 2 號墓,墓內壁畫的畫技卻相當高,有些畫技還很相似。出現(xiàn)畫技相似的
原因,很可能是有一批專門從事墓室壁畫繪制的畫工,他們互相學習,形成了繪畫的文化氛
圍所致。我們從史籍中也看到,遼之耶律倍、世宗、興宗、興宗子耶律弘世都是畫家,五代
相襲,上下傳承。

應該承認,唐墓壁畫對遼墓著直接的影響,但兩者又有很大差異。遼墓壁畫無唐墓壁畫
那些高大的建筑、崎嶇的山巒、林列的旌旗,而是直接畫人物及與人物活動相關的家什器具。

就是在野外活動的一個畫面,如儀仗出行、春狩秋獵、卓歇、打馬球、行軍等,也多不鋪設
襯景,僅是人物和動物。這一特征和同時期的宋墓壁畫以及金墓壁畫、元墓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