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詠樓位于今浙江省金華市婺城區(qū)八詠路上,初建于南北朝時(shí)期,其名源于沈約的《八詠詩》。

沈約(441—513年)字休文,吳興武康(今浙江德清縣)人。歷仕南朝宋、齊、梁三代,文史學(xué)家,南梁開國(guó)功臣,封建昌縣開國(guó)侯。他曾以文學(xué)游于竟陵王蕭子良門下,與謝眺等共創(chuàng)“永明體”,提出“四聲”、“八韻”說。為近體韻文創(chuàng)作開辟了新境界。

南齊隆昌元年(公元494年),沈約以吏部郎拜寧朔將軍,任東陽郡太守,在其轄地,今浙江金華建玄暢樓(又記作元暢樓),并為之寫下《八詠詩》:

登臺(tái)望秋月,會(huì)圃臨春風(fēng)。

歲幕愍衰草,霜來悲落桐。

夕行風(fēng)衣鶴,晨征聽曉鴻。

解佩去朝市,被褐守山東。

沈約寫完此詩,意猶未了,于是又將詩中的每句為題,擴(kuò)寫為八首詩歌。這八首詩,詩無定句,句無定字,合計(jì)1803字,是當(dāng)時(shí)文壇上的長(zhǎng)篇杰作,所以從唐代起遂以詩名改玄暢樓為八詠樓,以志紀(jì)念。

明代張溥編纂《漢魏六朝百三家集 卷八十八》收錄全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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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詠詩

(南朝·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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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登臺(tái)望秋月

望秋月,秋月光如練。

照曜三爵臺(tái),徘徊九華殿。

九華玳瑁梁,華榱與璧珰。

以茲雕麗色,持照明月光。

凝華入黼帳,清輝懸洞房。

先過飛燕戶,卻映班姬床。

桂宮裊裊落桂枝,早寒凄凄凝白露。

上林晚葉颯颯鳴,雁門早鴻離離度。

湛秀質(zhì)兮似規(guī),委清光兮如素。

照愁軒之蓬發(fā),影金階之輕步。

居人臨此笑以歌,別客對(duì)之傷且慕。

經(jīng)衰圃,映寒叢。

凝清夜,帶秋風(fēng)。

隨庭雪以偕素,與池荷而共紅。

臨玉墀之皎皎,含霜靄之濛濛。

躪天衢而徙度,轢長(zhǎng)漢而飛空。

隱巖崖而半出,隔帷幌而才通。

散朱庭之奕奕,入青瑣而玲瓏。

寒階悲寡鵠,沙洲怨別鴻。

文姬泣胡殿,昭君思漢宮。

余亦何為者,淹留此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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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會(huì)圃臨春風(fēng)

臨春風(fēng),春風(fēng)起春樹。

游絲曖如網(wǎng),落花雰似霧。

先泛天淵池,還過細(xì)柳枝。

蝶逢飛搖飏,燕值羽差池。

揚(yáng)桂旆,動(dòng)芝蓋。

開燕裾,吹趙帶。

趙帶飛參差,燕裾合且離。

回簪復(fù)轉(zhuǎn)黛,顧步惜容儀。

容儀已炤灼,春風(fēng)復(fù)回薄。

氛氳桃李花,青跗含素萼。

既為風(fēng)所開,復(fù)為風(fēng)所落。

搖綠蒂,抗紫莖。

舞春雪,雜流鶯。

曲房開兮金鋪響,金鋪響兮妾思驚。

梧臺(tái)未陰,淇川始碧。

迎行雨于高唐,送歸鴻于碣石。

經(jīng)洞房,響紈素。

感幽閨,思帷帟。

想芳園兮可以游,念蘭翹兮漸堪摘。

拂明鏡之冬塵,解羅衣之秋襞。

既鏗鏘以動(dòng)佩,又絪缊而流射。

始搖蕩以入閨,終徘徊而緣隙。

鳴珠簾于繡戶,散芳?jí)m于綺席。

是時(shí)悵思?xì)w,安能久行役?

佳人不在茲,春風(fēng)誰為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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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歲暮愍衰草

愍衰草,衰草無容色。

憔悴荒逕中,寒荄不可識(shí)。

昔時(shí)兮春日,昔日兮春風(fēng)。

銜花兮佩實(shí),垂綠兮散紅。

氛氳鳷鵲右,照曜望仙東。

送歸顧慕泣淇水,嘉客淹留懷上宮。

巖陬兮海岸,冰多兮霰積。

爛漫兮巖根,攢幽兮石隙。

布綿密于寒皋,吐纖疏于危石。

既惆悵于君子,倍傷心于行役。

露縞枝于初旦,霜紅夭于始夕。

雕芳卉之九衢,霣靈茅之三脊。

風(fēng)急崤道難,秋至客衣單。

既傷檐下菊,復(fù)悲池上蘭。

飄落逐風(fēng)盡,方知?dú)q早寒。

流螢暗明燭,雁聲斷才續(xù)。

委絕長(zhǎng)信宮,蕪穢丹墀曲。

霜奪莖上紫,風(fēng)銷葉中綠。

山變兮青薇,水折兮黃葦。

秋鴻兮疏引,寒鳥兮聚飛。

徑荒寒草合,桐長(zhǎng)舊巖圍。

園庭漸蕪沒,霜露日沾衣。

愿逐晨征鳥,薄暮共西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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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霜來悲落桐

悲落桐,落桐早霜露。

燕至葉未抽,鴻來枝已素。

本出龍門山,長(zhǎng)枝仰刺天。

上峰百丈絕,下趾萬尋懸。

幽根未蟠結(jié),孤株復(fù)危絕。

初不照光景,終年負(fù)霜雪。

自顧無羽儀,不顧生曲池。

芬芳本自乏,華實(shí)無所施。

公子特留盻,王孫少見知。

分取孤生枿,徒置北堂陲。

宿莖抽晚干,新葉生故枝。

故枝雖遼遠(yuǎn),新葉頗離離。

春風(fēng)一朝至,榮華坐如斯。

自惟良菲薄,君恩徒照灼。

顧已非嘉樹,空用憑阿閣。

愿作清廟琴,為君舞玄鶴。

薜荔可為裳,文杏堪作梁。

勿言草木賤,徒照君末光。

末光不徒照,為君含噭啕。

陽柯淥水弦,陰枝苦寒凋。

厚德非所任,敢不虛其心。

若逢陽春至,吐綠照清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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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夕行聞夜鶴

聞夜鶴,夜鶴叫南池。

對(duì)此孤明月,臨風(fēng)振羽儀。

伊吾人之菲薄,無賦命之天爵。

抱跼促之短懷,隨冬春而哀樂。

愍海上之驚鳧,傷云間之離鶴。

離鶴昔未離,迥發(fā)天北垂。

忽遇疾風(fēng)起,暫下昆明池。

復(fù)畏冬冰合,水宿非所宜。

棲不可往去飛已疲。

勢(shì)逐疾風(fēng)舉,求溫向衡楚。

復(fù)值南飛鴻,參差共成侶。

海上多云霧,蒼茫失洲嶼。

自此別故群,獨(dú)向?yàn)t湘渚。

故群不離散,相依江海畔。

夜止羽相切,晝飛影相亂。

刷羽共浮沉,湛澹泛清潯。

既不經(jīng)離別,安知慕侶心。

九冬負(fù)霜雪,六翮飛不任。

且養(yǎng)凌云翅,俯仰弄清音。

所望浮丘子,旦夕來相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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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晨征聽曉鴻

聽曉鴻,曉鴻度將旦。

跨弱水之微瀾,發(fā)成山之遠(yuǎn)岸。

怵春歸之未幾,傷此歲之云半。

出海漲之蒼茫,入云途之彌漫。

無東西之可辨,孰遐邇之能算。

微昔見于洲渚,赴秋期于江漢。

集勁風(fēng)于弱軀,負(fù)重雪于輕翰。

寒溪可以飲,荒皋可以竄。

溪水徒自清,微容豈足玩。

秋蓬飛兮未極,塞草寒兮無色。

吳山高兮高難度,越水深兮深不可測(cè)。

羨明月之馳光,顧征禽之駛翼。

伊余馬之屢懷,知君行之未極。

夜綿綿而難曉,愁參差而盈臆。

望山川悉無似,唯星河猶可識(shí)。

孤鴈夜南飛,客淚夜沾衣。

春鴻旦暮返,客子方未歸。

歲去歡娛盡,年來容貌衰。

攬衽形雖是,撫臆事多違。

青緺雖長(zhǎng)復(fù)易解,白云誠(chéng)遠(yuǎn)詎難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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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七 ·解佩去朝市

去朝市,朝市深一作晨歸暮。

辭北纓而南徂,浮東川而西顧。

逢天地之降祥,值日月之重光。

伊吾行之未已,非余情之信芳。

充待詔于金馬,奉高宴于柏梁。

觀斗獸于虎圈,望窈窕于披香。

游西園兮登銅雀,攀青瑣兮眺重陽。

講金華兮議宣室,晝武帳兮夕文昌。

佩甘泉兮屣五柞,簪枍栺兮黻承光。

托后車兮侍華幄,游渤海兮泛清漳。

天道有盈缺,寒暑遞炎涼。

一朝賣玉碗,眷眷惜余香。

曲池?zé)o復(fù)處,桂枝亦銷亡。

清廟徒肅肅,西陵久茫茫。

薄暮余多幸,嘉運(yùn)重來昌。

添稽郡之南尉,典千里之光貴。

別北芒于濁河,戀橫橋于清渭。

望前軒之早桐,對(duì)南階之初卉。

唯余情之屢傷,豈茲焉之能慰。

眷昔日兮懷哉,歲將暮兮歸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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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八·被褐守山東

守山東,山東萬里郁青蔥。

兩溪共一瀉,水潔望如空。

岸側(cè)青莎被,巖間丹桂叢。

上瞻既隱軫,下睇亦溟蒙。

遠(yuǎn)林響咆獸,近樹聒鳴蟲。

路帶若溪右,澗吐金華東。

萬仞倒危石,百丈注懸淙。

掣曳瀉流電,奔飛似白虹。

洞井含清氣,漏穴吐飛風(fēng)。

玉竇膏滴瀝,石乳室空籠。

峭崿涂彌險(xiǎn),巖岨步才通。

余舍平生之所愛,欿暮年之此逢。

一去而不還,悵鄒衣之未褫。

揖林壑之清曠,事氓俗之紛詭。

幸帝德之方升,值天綱之未毀。

既除舊而就新,故化民而俗徙。

播趙俗以南徂,扇齊風(fēng)以東靡。

乳雉方可馴,流蝗庶能弭。

清心矯世濁,儉政救民侈。

秩滿撫白云,淹留事芝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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