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周刊】

人生命運的轉機

徐國良

近讀原市委宣傳部副部長、社科聯(lián)主席、文化學者陳堯明在《江南文化播報》上的作品集,其中感觸最深的一篇文章“讀書是最大的幸?!保x后,令我感慨萬千,它既是我的共鳴點,又是我的“痛點”,它如同吹皺了一池春水,在我心中掀起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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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得從我小學畢業(yè)說起。1966年6月,小學畢業(yè)的我,正滿懷希望的準備復習迎考初中,繼續(xù)自己的學業(yè),誰知,一場席卷神州大地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學校全部停課,上學已不可能了。

盡管哪時年紀尚小,但從小就習慣于割草養(yǎng)羊、羊免的我,在家呆不住,為減輕家庭負擔,從1966年下半年開始,就參加生產(chǎn)隊的集體勞動,大人一天一個工分,我是0.5工分,哪時生產(chǎn)隊一個工約在0.8元左右,干一天活我掙0.4元,盡管對人小體弱的我來說,每天勞動很辛苦,但能為家里增加點微薄收入,心里也是十分高興。

時間到了1968年暑假期間,傳來了“復課鬧革命”的消息,暑假結束,全國學校要恢復上課了,不過“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初中和高中從原來學制三年變成二年。不管這么說,有學上了,對我這個只有小學文化的人來說,那就是一件大好事呀,我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和激動,期盼著開啟自已的初中學習生活。

這次恢復上初中,對象是1966、1967、1968年三屆畢業(yè)的小學生,全公社有兩千多人。當時,學生上學必須是根紅苗正的貧下中農(nóng)子女,由生產(chǎn)隊、大隊推薦,工宣隊、貧宣隊審核通過。

萬萬讓我沒有想到的事發(fā)生了,到開學那天,我竟然沒有收到通知,眼睜睜的看著我村上的其他同學背著書包上學去了。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如同晴天霹靂一點也不為過。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小學時在張步橋小學、滸塘橋小學讀書時,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雖然家庭出身中農(nóng),但無錫地區(qū)沒有下中農(nóng),上初中的條件我也符合啊,為什么不讓我上,我當時怎么也想不通,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家人多方打聽了解,原來問題出在生產(chǎn)隊,是生產(chǎn)隊隊長不推薦我上學。他為什么要阻撓我上學呢?原因是隊長與我哥有些意見。在文革期間,隊為基礎,當時辦什么事,都先要征求生產(chǎn)隊意見,需要在生產(chǎn)隊蓋章。我上初中,生產(chǎn)隊長不同意,不向大隊推薦,名落孫山是必然的。實際上,那個年代每家每戶都比較窮,有矛盾、有意見也僅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隊長氣量小了些,他終于有了報復我哥的機會了。殊不知,他的這一舉動,差點毀了我的人生!

沒有學上,對我一個渴望學習、渴望知識、渴望通過讀書走出田野的人來說,無疑是“慢性自殺”。當時我內(nèi)心的痛苦程度,是一般人難以理解、難以想象的。記得當時我很少走出家門,一天到晚暗自流淚,用以淚洗面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家人見我這種情況十分心痛,鄰居了解情況后也非常同情我。我敬愛的爺爺一直做我工作,他耐心的勸導我,對我說:國良,你千萬不要想不開,你還年少,今后的路長著呢,不需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但是我什么話也聽不進去,認準一個死理,一句話,就是要去上學。

時間一天天的在過去,我也在痛苦煎熬中度日。轉眼初中開學已有三個月了,姐見我?guī)讉€月來一直憂郁悲傷,心里十分難受。一天下午,她對我說:國良,溪塘下的大隊貧協(xié)代表許滿興我熟悉,他跟咱曾祖母是親戚,聽說他現(xiàn)在是八士中學貧宣隊成員,晚上我們一塊到他家去一趟,求求他能不能讓你上學。我說那太好了,去試試運氣吧!

那個年代民風淳樸,也不知道送禮,家實在窮也沒有禮可送。到了許滿興家,主要是我姐向他說了我的情況,許滿興聽后,對我很是同情,他對著我們說:你們生產(chǎn)隊長做的也太不對了,學習這么好的孩子怎么不讓他上學呢?你們放心,明天上午我就跟學校去反映你的情況,盡我最大努力讓你上學!許滿興的一番動人心弦的話,讓我真的熱淚盈眶,我姐和我連連向他表示感謝!

第二天中午時分,許滿興來到我家,高興的對著我全家說:學校同意了徐國良的上學請求,明天就去報到吧!此時,我爺爺、父親、母親聽完后,對許滿興盡心盡力的幫助千恩萬謝,我當時要跪下來向他致謝,被他一把拉起。他對我和我的家人說: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不用感謝,何況我們還是親戚呀!

第二天一早,我到校辦公室報到,辦公室老師把我領到了滸塘、席巷兩個大隊的教室,因教室課桌排的很滿,學校辦公室找來了一張僅能一個人坐的獨桌,把我按排在最后一個。

至此,經(jīng)過貴人許滿興的幫助,經(jīng)歷了近百個苦難的日日夜夜,我終于又背起書包,滿懷希望和信心,開啟了我的中學生涯!

我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盡管“文革”期間的初中,大部分人都不好好念書,因為大家看不到讀書有什么希望。而我不是這樣看,總認為有書讀就是我的快樂。在兩年的學習時間里,我沒有虛度年華,上課專心聽講,下課按時完成作業(yè)。可以說每次考試,我的語、數(shù)、理、化、外五門課成績均在90分以上。

初中畢業(yè)后,我對上高中已不存在奢望,因為初中都近乎“乞討”而來,怎么說也輪不到我上高中。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命運的轉機就是在不經(jīng)意間出現(xiàn)了。大約是1970年8月20號左右的一天下午,我正在生產(chǎn)隊田里勞動,突然大隊來人把我叫到田梗上,交給我一份八士中學“高中錄取通知書”。當時真的把我驚呆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同于“天上掉餡餅”,此等好事怎么會輪到我呢?因為在當時,生產(chǎn)隊長還是原來的隊長,上學還是逐級推薦的環(huán)境。我喜出望外,難掩心中的激動。事后得知,由于上級教育部門的要求,在推薦上學的基礎上,適當再增加一些在初中學習優(yōu)秀的學生,由原來高中一個班擴至為兩個班,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我被有幸的選中了。兩年多的高中學習生活,對我一生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1972年12月,我走進了軍營。以前我所在連隊的黑板報從未在團里拿過名次,我去后負責出黑板報,每次評比都進入了前三名,令連首長對我刮目相看。三個月后,連隊就任命我為文書,要知道,文書是班長級別,指導員找我談話,讓我始料不及,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在當時全團400多名同期入伍的新兵中,我是第一個進入班長序列的。炮要打得準,關鍵是計算兵計算不能出任何差錯,計算兵是連隊最重要的崗位。連長了解到我是高中畢業(yè),讓我又學計算兵。高中學習時,為了“備戰(zhàn)備荒”,數(shù)學專門有兩章“前方交會法”、“三點后方交會法”(三角函數(shù))的內(nèi)容,特別是三點后方交會法,一道題計算下來需要幾十個步驟。這兩個內(nèi)容,也是計算兵計算的重點和難點,通過它的計算求出坐標。因我在高中階段就學的比較好,一上手就掌握了,并很好的協(xié)助連長在前沿觀察所進行指揮,由此深得連長的器重。1976年初,我代理營部書記,是全團同年兵中第一個“以兵代干”的,1976年10月實現(xiàn)了我當兵時的夙愿,在同年兵中第一批提了干。

“讀書是最大的幸?!币晃?,堯明部長講到了我的心坎里。如果當年我不是執(zhí)著的堅持要上初中,我也不可能后來上高中。如果是這樣,試想,一個沒有什么文化的小學畢業(yè)生的我,很有可能走不出家鄉(xiāng)牛角尖這個小村莊?,F(xiàn)在回過頭去看,辛酸、艱難、堅持不懈的求學路,實現(xiàn)了自己的軍旅夢、夢想成真,收獲了自己豐富多姿的人生。

感謝堯明部長精彩文筆帶給我的共鳴,他讓我浮想聯(lián)翩,給我?guī)砹恕翱唷焙汀昂谩钡幕貞?。下面,我用堯明部長文中的一句話結束本文:“書香是生命永恒的香味”。

作者簡介

徐國良,1953年12月生,江蘇無錫人。有15年軍旅生涯,回地方后曾任無錫市外經(jīng)局副局長、液晶辦主任、市外商投資企業(yè)協(xié)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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