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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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少

我說得那么少。

日子短促。

短暫的白晝。

短暫的夜晚。

短暫的歲月。

我說得那么少。

我不能繼續(xù)說下去。

我的心滋生著疲倦

由于喜悅,

失望,

熱情,

希望。

海中巨獸的顎骨

緊咬著我。

赤裸著,我躺在荒島

岸上。

世界白色的鯨魚

把我拖向它的深淵。

現(xiàn)在我不知道

在一切中什么是真實。

張曙光 譯

誘惑

我在星空下散步,

在山脊上眺望城市的燈火,

帶著我的伙伴,那顆凄涼的靈魂,

它游蕩并在說教,

說起我不是必然地,如果不是我,那么另一個人

也會來到這里,試圖理解他的時代。

即便我很久以前死去也不會有變化。

那些相同的星辰,城市和鄉(xiāng)村

將會被另外的眼睛觀望。

世界和它的勞作將一如既往。

看在基督份上,離開我,

我說,你已經(jīng)折磨夠我。

不應(yīng)由我來判斷人們的召喚。

而我的價值,如果有,無論如何我不知曉。

張曙光 譯

黎明時我向窗外了望,

見棵年輕的蘋果樹沐著曙光。

又一個黎明我望著窗外,

蘋果樹已經(jīng)是果實累累。

可能過去了許多歲月,

睡夢里出現(xiàn)過什么,我再也記不起。

陳敬容 譯

路過笛卡爾大街

路過笛卡爾大街

我走向塞納-馬恩省河,靦靦腆腆,一個旅客,

一個剛到世界之都來的年輕的野蠻人。

我們一行很多人,來自雅西和科羅日發(fā),維爾諾和

布加勒斯特,西貢和馬拉克什,

羞于記起我們家鄉(xiāng)的風(fēng)俗,

這兒可沒人聽說過那一套:

拍手叫仆人,赤腳姑娘匆忙走進來,

念著咒語分食物,

家長和一家人一起背誦贊美詩。

我把叆叇的省份拋到了身后,

我走進了萬眾的、眩暈的、渴望的地域。

很快許多來自雅西和科羅日發(fā),或者

西貢或馬拉克什的人們

將被殺掉,因為他們要廢除他們家鄉(xiāng)的風(fēng)俗。

很快他們的同輩開始攫取權(quán)力

好以普遍美麗的觀念的名義殺人。

同時城市按照它的本性行動,

在黑暗中響起沙啞的笑聲,

烘烤長面包,把酒倒進泥罐里,

在街頭買魚、檸檬和蒜,

對榮譽、羞恥、偉大和光榮無動于衷。

因為那些已經(jīng)完成了,而且變成

誰也不知道誰的紀(jì)念碑,變成

幾乎聽不見的詠嘆調(diào),變成口頭襌。

我又一次倚靠在河堤粗糙的花崗巖上,

彷佛是從地府旅行歸來

突然在光亮中看見季節(jié)的轉(zhuǎn)輪,

其中多少帝國崩潰了,曾經(jīng)活著的人已經(jīng)死去。

沒有什么世界之都,這里沒有,任何別處也沒有,

被廢除的風(fēng)俗恢復(fù)了它們小小的榮譽

而今我才知道人類世代的時間不象

地球的時間。

至于我的深重罪孽,有一椿我記得最清楚:

一天沿著小溪,走在林間的小路上,

我向盤在草叢里的一條水蛇推下了一塊大石頭。

而我生平所遭遇的,正是遲早會落到

禁忌觸犯者頭上的公正的懲罰。

綠原 譯

詩人

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aw Mi?osz,1911-2004),美籍波蘭詩人、散文家、文學(xué)史家。1911年6月30日,切斯瓦夫·米沃什生于立陶宛維爾諾。曾參加左派抵抗組織,從事反法西斯活動。后任波蘭駐美國、法國外交官。1951年向法國申請政治避難,1970年加入美國國籍。1980年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主要作品有《被禁錮的頭腦》、《伊斯河谷》、《個人的義務(wù)》、《務(wù)爾羅的土地》等。2004年8月14日,米沃什在波蘭克拉科夫的家中逝世,享年9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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