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里哀樂低回,香燭的煙霧繚繞著,嗆得人眼睛發(fā)澀。趙家老太爺趙建國的黑白照片掛在正中,神情肅穆,看不出喜怒。兒媳婦方慧穿著一身黑,跪在蒲團上,默默地燒著紙錢,憔悴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和麻木。她已經(jīng)這樣不眠不休地守了好幾天了。

周圍的親戚鄰里看著她,眼神復(fù)雜,有同情,有惋惜,畢竟,方慧照顧癱瘓在床的公公趙建國整整八年,這份辛苦,誰都看在眼里??删驮谶@時,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大姑子趙蘭突然站了起來,手里捏著一個黑色的錄音筆,像捏著一顆炸彈。

八年前,趙建國突發(fā)腦溢血,命是搶救回來了,人卻癱了,脖子以下都動彈不得,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趙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趙強在外地做生意,一年難得回來幾次;小女兒趙蘭嫁在本市,但三天兩頭不是自己身體不舒服,就是孩子要照顧,能搭把手的時候少之又少。伺候老爺子的重擔,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小兒子趙偉和兒媳方慧的頭上。

趙偉在一家工廠上班,工作辛苦,壓力也大,回家累得話都不想多說。方慧原本在超市做收銀員,為了照顧公公,干脆辭了職,成了全職的“保姆”。這一干,就是八年。八年啊,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就耗在了屎尿屁和無休止的翻身、擦洗、喂飯里。

方慧是個實在人,話不多,但手腳麻利,心也細。剛開始,趙建國神志還算清楚,雖然口齒不清,但還能表達。他脾氣不算好,年輕時就倔,病了之后更是陰晴不定,有時候方慧喂飯慢了點,或者給他翻身不小心弄疼了他,他就會含含糊糊地罵人,眼睛瞪得老大。方慧從不跟他計較,只是默默承受,有時候?qū)嵲谖?,就跑到衛(wèi)生間偷偷抹幾把眼淚,出來時又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她總想著,老人不容易,自己受點委屈不算什么。

街坊鄰居都說趙家娶了個好媳婦,任勞任怨,比親閨女還孝順。趙偉也常常對妻子說:“小慧,辛苦你了,等爸走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狈交勐犃?,只是淡淡一笑,說:“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彼皇菆D什么補償,只是覺得,做人,總得憑良心。

她每天凌晨五點就起床,給公公擦身、換尿布,然后做早飯,一勺一勺喂他吃下。白天要給他按摩,防止肌肉萎縮,還要時刻注意他的情況,怕他生褥瘡。晚上也睡不安穩(wěn),公公夜里經(jīng)常要翻身,要喝水,她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她的手因為常年接觸屎尿和消毒水,變得粗糙不堪,指甲縫里總是洗不干凈的污垢痕跡。這八年,她幾乎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沒跟朋友出去逛過一次街,整個人像一株被生活重擔壓彎了腰的植物,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隨著時間推移,趙建國的身體越來越差,意識也時常模糊。他開始認不清人,有時候會把方慧叫成他早已過世的老伴兒,有時候又會突然驚恐地大叫,說有人要害他。方慧耐心地哄著他,像哄一個孩子。但癱瘓病人的護理難度越來越大,老爺子吞咽功能退化,喂飯常常嗆咳,有時候一頓飯要喂一個多小時。大小便失禁也越來越頻繁,有時候方慧剛給他換好干凈的床單被褥,轉(zhuǎn)身他又弄臟了。

饒是方慧脾氣再好,也難免有心力交瘁的時候。有一次,她連續(xù)兩個晚上沒合眼,白天給公公喂米糊,公公不配合,緊閉著嘴,還把她手里的碗打翻了,米糊灑了她一身。方慧又累又餓又委屈,實在沒忍住,對著公公吼了一句:“爸!您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吼完了她就后悔了,看著公公驚恐又委屈的眼神,她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趕緊道歉:“爸,對不起,我不該沖您嚷嚷,我……”話沒說完,趙建國閉上眼睛,不再理她。

這件事像根刺,扎在方慧心里很久。她知道自己不該,可那種長年累月積壓下來的疲憊和絕望,偶爾真的會沖垮理智的堤壩。

大姑子趙蘭來的次數(shù)漸漸多了些,每次來都帶著點水果點心,噓寒問暖幾句,但從不伸手幫忙。她看著方慧忙里忙外,眼神里總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審視,又像是挑剔。有兩次,方慧無意中聽到趙蘭在跟趙偉嘀咕:“哥,你看爸瘦成這樣,方慧到底有沒有好好喂他???”“她成天在家,也不知道給爸弄點有營養(yǎng)的……”趙偉總是打哈哈:“她夠辛苦了,你就少說兩句吧?!?/p>

大概在半年前,趙蘭給老爺子買了個小巧的錄音筆,說是讓老爺子無聊的時候錄著玩,或者有什么想說的,可以說給錄音筆聽。方慧當時也沒多想,覺得癱瘓在床的老人有個玩意兒解解悶也好。她甚至還教過老爺子怎么開關(guān)那個錄音筆,雖然他手指根本不靈活,能不能操作都是個問題。

老爺子臨終前的那個月,情況急轉(zhuǎn)直下。他幾乎不再說話,整天昏睡,偶爾清醒過來,眼神也是渙散的。方慧更加寸步不離地守著,喂水、擦身、按摩,一絲不茍。她知道,公公的時間不多了。

那段時間,趙蘭和趙強(特意從外地趕回來的)幾乎天天都來。他們不再只是坐著看,而是開始“積極”地參與進來。趙蘭會守在床邊,對著昏睡的父親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聲音很低,方慧聽不清。趙強則總是板著臉,對方慧的態(tài)度也變得很冷淡,有時候方慧給老爺子喂藥,他都要在旁邊盯著,好像怕她下毒似的。

方慧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沒力氣去辯解什么。她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送公公最后一程。

老爺子走的那天晚上,很平靜。方慧給他擦干凈身體,換上壽衣,她握著他冰冷的手,輕聲說:“爸,您安心走吧,別惦記了。”那一刻,八年的辛勞和委屈仿佛都找到了一個出口,她沒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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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事是趙偉和趙強、趙蘭兄妹三人操辦的,方慧只管守著靈堂,處理一些瑣碎的雜事。她沉浸在一種巨大的疲憊和麻木感中,甚至沒注意到趙蘭和趙強之間頻繁的眼神交流,以及他們看她時,那種冰冷又帶著一絲快意的目光。

直到現(xiàn)在,靈堂之上,趙蘭舉起了那支黑色的錄音筆。

【04】

“各位親戚,各位鄰居,”趙蘭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激動和悲憤,傳遍了整個靈堂,“我知道,大家一直都覺得,方慧對我爸有多好多孝順。我爸癱了八年,她確實在跟前伺候著,這點我們不否認。但是!”

她猛地拔高了音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方慧也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心里涌起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但是我爸……他走得不安心??!他老人家臨走前,受了大罪了!”趙蘭的眼眶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我爸雖然癱了,可他心里明白!他知道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怕??!他不敢說?。⌒液?,幸好我之前給了他一支錄音筆!他偷偷錄下了一些話!一些他到死才敢說出來的話!”

趙蘭顫抖著按下了播放鍵。

一陣電流的雜音過后,一個微弱、嘶啞、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從錄音筆里傳了出來,正是趙建國老爺子的聲音,雖然氣若游絲,但每個字都像錘子一樣砸在眾人心上,尤其是砸在方慧的心上。

“……慧……方慧……她……她打我……掐我……不給我飯吃……餓……我好餓……” 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藥……苦……她故意給我吃苦藥……還罵我……罵我是老不死的……拖累……”

“……她說……巴不得我早點死……她說我是累贅……”

“……疼……身上疼……她……她故意弄疼我……她……她不是人……是……是惡魔……”

錄音斷斷續(xù)續(xù),夾雜著劇烈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方慧。

錄音播放完畢,靈堂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跪在那里的方慧。那些先前還帶著同情的目光,此刻全都變成了震驚、懷疑、鄙夷和憤怒。

方慧臉色慘白,渾身冰冷,她猛地搖頭,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世界都在崩塌。八年的付出,八年的隱忍,八年的辛勞……到頭來,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句句誅心的指控?還是來自她盡心盡力伺候了八年的公公?

“方慧!”趙蘭猛地指向她,聲音尖利,帶著濃濃的恨意,“我爸都錄下來了!鐵證如山!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我們趙家待你不薄,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們的?你居然長期虐待我爸!殘害他!你簡直不是人!”

方慧如遭雷擊,癱軟在地,大腦一片空白。虐待?殘害?這些字眼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讓她窒息。她張了張嘴,想辯解,想嘶吼,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周圍那些目光,像無數(shù)根針,扎得她體無完膚。

【05】

方慧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耳邊嗡嗡作響,趙蘭的指控,親戚鄰里們或震驚或鄙夷的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她想抓住什么,卻發(fā)現(xiàn)四周空蕩蕩的,連她一直以為會站在她這邊的丈夫趙偉,此刻也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甚至還夾雜著一絲……懷疑?

這個念頭讓方慧的心徹底沉入了冰窟。

“不是的……我沒有……” 方慧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而微弱,像風中殘燭,“爸他……他一定是糊涂了……或者……或者有人教他這么說的!”

“糊涂?有人教?”趙蘭冷笑一聲,步步緊逼,“方慧,你少在這里狡辯了!我爸的聲音我們聽不出來嗎?這錄音筆是我給他的,就是怕你趁我們不在的時候欺負他!你看,果然被我們抓到了吧!你平時在我們面前裝得那么好,背地里卻對我爸做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你的良心呢?”

“就是啊,方慧,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旁邊一個跟趙家沾點親的嬸子也忍不住開口,“老爺子癱了八年,多不容易,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平時看她老老實實的,沒想到……”

議論聲越來越大,一句句都像刀子割在方慧心上。她猛地抬起頭,看向趙偉,眼神里帶著最后的希冀:“趙偉,你信我!我真的沒有!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爸的情況你也是看著的,我怎么可能……”

趙偉張了張嘴,眼神躲閃,最終卻只是低下頭,含糊地說了句:“小慧,爸的錄音……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但這猶豫的態(tài)度,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方慧的心徹底涼了。她明白了,在所謂的“鐵證”面前,在血緣親情面前,她這個外來的媳婦,這八年的付出,根本一文不值。

趙強也走了過來,臉色鐵青:“方慧,我爸生前受了這么多苦,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這件事,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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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怎么交代?方慧慘然一笑。人已經(jīng)死了,死無對證。一段不知道在什么情況下錄制的、斷斷續(xù)續(xù)的錄音,就給她定了罪。

【06】

巨大的打擊過后,方慧反而慢慢冷靜了下來。絕望的盡頭,滋生出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她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背負著“虐待殘害”的罪名。她要弄清楚,這錄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扶著墻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目光直視著趙蘭,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趙蘭,你說這錄音筆是你給爸的。那他是什么時候錄的?他一個手指都動不了的人,是怎么操作錄音筆的?

趙蘭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強硬道:“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時候錄的?也許是趁你不在的時候,用嘴咬著開關(guān)?或者……或者他攢足了力氣,用手指按的?他心里恨你,自然有辦法!”

這個解釋漏洞百出,但此刻被憤怒和震驚沖昏頭腦的親戚們并沒有細想。

方慧深吸一口氣,她知道,現(xiàn)在跟趙蘭爭辯這些沒用。她需要證據(jù),需要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jù)。

接下來的幾天,方慧頂著所有人的白眼和非議,開始默默地尋找線索。她仔細回憶老爺子最后那段時間的情況。她記得,趙蘭來得特別勤,每次都關(guān)上門跟老爺子“說悄悄話”,一說就是半個多小時。她還記得,有一次她端水進去,好像聽到趙蘭在低聲說什么“……你就照著我說的念……不然……他們更不會管你……”當時她沒在意,以為是姑嫂間正常的叮囑。現(xiàn)在想來,卻覺得疑點重重。

她想到了家里之前為了方便觀察老爺子情況,在客廳和老爺子房間的門口都裝了監(jiān)控。雖然主要是看門口和客廳活動,不一定能拍到房間內(nèi)部,但或許能記錄下趙蘭進出房間的時間和頻率,以及她進去時有沒有帶什么東西。

她還想到了一個人——之前請過的一個鐘點工王阿姨。王阿姨人很實在,幫著方慧一起照顧過老爺子小半年,后來因為家里有事才沒做了。王阿姨或許能證明她平時是怎么照顧老爺子的。

方慧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她不能垮,為了自己,也為了她和趙偉那個還在上小學的兒子。她不能讓兒子將來被人指著脊梁骨說,他的媽媽是個虐待老人的惡毒女人。

【07】

方慧悄悄調(diào)取了家里的監(jiān)控錄像。果然,監(jiān)控清晰地記錄下了趙蘭在老爺子去世前一個月內(nèi),頻繁出入公公房間的畫面。有好幾次,她進去的時候手里明顯捏著那個黑色的錄音筆,出來的時候則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更有一次,監(jiān)控錄下了趙蘭在客廳里,趁著方慧去廚房的功夫,對著錄音筆低聲說話的片段,雖然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但那神態(tài),絕不是在和老爺子閑聊。

拿到監(jiān)控錄像后,方慧又輾轉(zhuǎn)聯(lián)系上了王阿姨。王阿姨聽說方慧的遭遇,氣得不行?!昂f八道!”王阿姨在電話里就嚷嚷起來,“小方對老爺子那真是沒得說!比親閨女還盡心!什么打罵、不給飯吃?我跟她一起干活那段時間,親眼看著她一口一口喂,半夜起來多少次給老爺子翻身擦洗!老爺子有時候犯糊涂罵人,她都忍著!趙蘭那個女人我可見過幾次,嘴甜心苦的,沒安好心!”

王阿姨答應(yīng),如果需要,她愿意出來作證。

有了監(jiān)控錄像和王阿姨的證詞,方慧心里有了底。她沒有立刻聲張,而是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在一次家庭內(nèi)部討論如何處理“方慧虐待公公”這件事的小型會議上。

趙強和趙蘭咄咄逼人,要求方慧凈身出戶,并且要公開道歉,甚至暗示要追究她的法律責任。趙偉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似乎默認了哥哥姐姐的提議。

方慧平靜地看著他們,然后拿出了手機,連接到電視上,播放了那幾段關(guān)鍵的監(jiān)控錄像。

當看到趙蘭拿著錄音筆鬼鬼祟祟進出房間、甚至對著錄音筆說話的畫面時,趙蘭的臉瞬間變得煞白。趙強也愣住了。

“趙蘭,”方慧的聲音冰冷,“你說爸是自己錄的音。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么每次都是你拿著錄音筆進去,又拿著錄音筆出來嗎?爸癱瘓在床,手指都動不了,他是怎么精準地開關(guān)錄音,還把錄音筆藏起來,最后又交到你手上的?”

接著,方慧又撥通了王阿姨的電話,開了免提。王阿姨在電話那頭,義憤填膺地講述了方慧平時是如何盡心盡力照顧老爺子,反而倒是趙蘭,偶爾來一次也是指手畫腳,甚至說過“老不死的早點走,大家都解脫”這樣的話!

證據(jù)確鑿,真相昭然若揭。

趙偉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方慧,臉上充滿了羞愧和悔恨。

“姐!真的是你?”趙偉的聲音都在顫抖。

趙蘭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還想狡辯:“我……我那是……我是幫爸錄……他……他口齒不清……”

“幫你錄?還是你教唆他錄?甚至是你自己模仿他的聲音錄的?”方慧步步緊逼,“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順眼了?覺得我照顧爸這么多年,將來分家產(chǎn)會多分一點?還是覺得爸癱瘓在床,拖累了整個家,所以故意制造矛盾,想把我趕走,你好落得清,或者干脆把爸送到養(yǎng)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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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的話,像一把尖刀,刺破了趙蘭偽裝的外衣,也刺中了旁邊趙強的心事。趙強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或許,他對外甥女的計劃并非完全不知情,甚至可能默許了。

“你……你胡說!”趙蘭色厲內(nèi)荏地尖叫起來,但眼神里的慌亂已經(jīng)出賣了她。

【08】

真相大白,雖然過程如此不堪。

趙偉沖上去,一把奪過趙蘭手里的錄音筆,狠狠摔在地上,錄音筆四分五裂?!敖?!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爸要是泉下有知,他能瞑目嗎?!”他痛苦地抱住了頭。

周圍的親戚們也炸開了鍋,風向瞬間逆轉(zhuǎn)。之前對方慧的指責和鄙夷,此刻全都轉(zhuǎn)向了趙蘭和趙強。

“天哪!原來是這樣!”“自己親爹都利用,太惡毒了!”“方慧真是冤枉死了,受了這么多年的苦,還被這么誣陷!”“這種人,就不配當女兒!”

趙蘭和趙強在眾人的唾罵聲中,面如死灰,狼狽不堪。尤其是趙蘭,她精心策劃的一切,本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方慧居然找到了證據(jù)。她想借此敗壞方慧的名聲,最好能讓她凈身出戶,以后家里的財產(chǎn)就沒她什么事了,或許還能把老爺子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弄到手。可現(xiàn)在,一切都毀了。

這場鬧劇最終以趙蘭和趙強的顏面盡失收場。他們在親戚鄰里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據(jù)說趙蘭回家后和丈夫大吵一架,差點離婚。趙強也灰溜溜地回了外地,很久都不再跟家里聯(lián)系。

方慧雖然洗清了冤屈,但心里的傷痕卻難以愈合。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深愛的丈夫,看著這個她付出了八年心血的家,突然覺得無比陌生和疲憊。趙偉后來無數(shù)次向她道歉,懺悔自己在關(guān)鍵時刻的動搖和不信任。

但信任一旦碎了,就很難再拼湊回原來的樣子。

【結(jié)語】

公公的喪事結(jié)束后不久,方慧平靜地向趙偉提出了離婚。她沒有要房子,也沒有要多少財產(chǎn),只帶走了兒子和自己的一些隨身物品。趙偉痛苦地挽留,但方慧去意已決。八年的付出,換來的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誣陷和丈夫的不信任,她累了,也徹底寒了心。

她帶著兒子,租了個小房子,重新找了份工作。生活雖然清貧,但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輕松。她終于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這場風波,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人心深處最幽微的角落——長久照護的辛酸與不易,親情在利益面前的脆弱與扭曲,以及謠言和誣陷的可怕殺傷力。方慧用她的堅韌和智慧,最終揭開了真相,維護了自己的清白,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只是不知道,夜深人靜時,趙偉、趙蘭、趙強,會不會為他們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感到一絲愧疚和不安?而那些曾經(jīng)輕易聽信謠言、對方慧惡語相向的親鄰,是否也該反思些什么呢?人言可畏,有時候,比刀劍更能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