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葉北宸用當(dāng)朝太子的身份逼迫鳳念安成為他的太子妃,讓她不得已與心上人分離。
死后,鳳念安一躍成為地府女閻王,將他囚禁在身邊,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來,她日日夜夜纏著他,卻又一次又一次當(dāng)著他的面,打掉他們的孩子。
在他們的第三百個孩子也化為一灘血水后,他的心上人找到了。
自此,鳳念安不再碰他,折磨他的人,成了他的心上人。
在墨荀又一次將葉北宸折磨得奄奄一息后,心情大好的他突然說要給葉北宸一份獎勵。
“太子,今日送你份大禮?!蹦魍现念^發(fā)往外走,“保管你喜歡?!?br/>十八層地獄的油鍋前,葉北宸渾身血液凝固。
“父皇?母后?皇兄?”
油鍋中,三個殘缺不全的身影正在翻滾。
他們七竅空空,四肢斷裂,卻仍在痛苦地扭動著。
即使面目全非,葉北宸也一眼認出了那是他的父皇、母后和皇姐。
“不……不可能……”葉北宸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鳳念安答應(yīng)過我……只要我乖乖贖罪,就不牽連他們。”
“是啊,本來是要放過他們的?!蹦魑孀鞁尚?,“可我說不想放過,念安為了哄我開心,便把他們丟進油鍋煎了三百年?!?br/>“現(xiàn)在他們要魂飛魄散了,嘴里還念叨著你的名字呢?!?br/>“不……不……”
葉北宸撕心裂肺地喊著,掙扎著要沖過去,卻被墨荀用靈力死死禁錮在原地。
油鍋中的身影似乎聽到了呼喚,掙扎得更加劇烈。
其中一個殘缺的身影甚至試圖伸出手,卻在觸及油面的瞬間化為青煙消散。
“不要……”
葉北宸的尖叫回蕩在地獄深處,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至親一個個灰飛煙滅。
墨荀欣賞著他崩潰的表情,直到最后一絲青煙消散,才滿意地拎起他飄了出去。
“這就受不了了?剛剛的只是開胃菜,從現(xiàn)在起才是重頭戲?!?br/>話音剛落,墨荀突然臉色大變,驚恐地后退兩步:“太子,我錯了,你不要殺我!”
他抓住葉北宸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推,整個人向后倒去,順著臺階滾落。
葉北宸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道黑影已從他身旁掠過,一掌將墨荀擊飛數(shù)丈。
墨荀重重摔在地上,抬頭只見鳳念安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中。
“殿下……”墨荀虛弱地靠在她胸前,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不怪太子,是我……說錯了話……”
鳳念安眼中怒火更甚,轉(zhuǎn)頭看向葉北宸時,目光冷得像萬年寒冰:“你在人間欺負了他這么多年,到了地府還敢動手?”
她厲聲喝道:“來人!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每一種刑罰都給我上一遍!”
葉北宸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力辯解。
三百年來,他解釋了無數(shù)次,可鳳念安從不相信。
如今家人已逝,他連最后堅持的理由都沒有了。
鬼差拖著他走向刑場,接下來,他經(jīng)歷了刀山火海、拔舌抽筋……每一道刑罰都讓他痛不欲生,卻又因閻王的命令而不得解脫。
當(dāng)最后一道刑罰結(jié)束,葉北宸被丟回囚籠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
他仰望著地府永遠漆黑的天幕,恍惚間想起了前世種種。
那時他是大梁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初見鳳念安是在瓊林宴上。
她是丞相千金,出場時一襲白衣立于月下,清冷如謫仙。
他一見傾心,父皇看出他心意,不久后便給二人賜了婚。
鳳念安沒有拒絕,他以為她也心悅自己。
新婚之夜,紅燭高照。
當(dāng)他羞澀地掀起她的蓋頭,看到的卻是鳳念安跪在地上的身影。
“臣妾已按旨意成為太子妃,”她聲音冰冷,“還請?zhí)优c陛下信守承諾,不要傷害臣妾的心上人。”
他如遭雷擊,也是這一刻,他才得知,她竟早已有心上人。
是父皇不想他心意落空,以她心上人的性命相逼,才逼得她不得不嫁給自己。
他雖心痛,卻也想放她自由。
但皇室賜婚無法輕易和離,他正在想法子的時候,卻意外得知,她的心上人居然是自己的護衛(wèi)墨荀。
而更荒唐的是,她之所以心儀墨荀,是因為當(dāng)初她身受劇毒,是墨荀剜心頭血救了她。
可那次,割血救她的分明是自己!
是他在得知她需要純陰體質(zhì)的心頭血入藥方能救回一命時,毫不猶豫將匕首捅入自己的心;又是他,因剜血過多體力不支,便命其護衛(wèi)墨荀送去。
他萬萬沒想到,墨荀會李代桃僵。
他不是沒想過解釋,可剛一提出,她那雙眼便冷到了極點。
“太子可知剜心之痛?墨荀疼得咬碎了三根木箸?!?br/>“您已有潑天富貴,何苦連這點恩情都要搶?”
那一刻,他便知,他往后余生皆苦。
此后三年,鳳念安恪守駙馬本分,卻對他始終冷若冰霜。
他以為日子會這樣過下去,直到那天——
鳳念安提劍闖入他的寢宮,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瘋狂:“這三年,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為什么還要找人去凌辱墨荀,讓她慘死?!”
他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沒來得及解釋,鳳念安已經(jīng)自刎在他面前,鮮血濺了他滿身。
后來他才知道,墨荀與多名女子有染,被達官貴人找來的人報復(fù)致死。
可鳳念安至死都以為是他所為。
他一夜白頭,苦撐二十年郁郁而終。
來到地府,卻發(fā)現(xiàn)鳳念安已成女閻王,而等待他的,是永無止境的折磨。
如今親人已逝,他再無贖罪的理由,更何況,他本就無罪。
葉北宸拖著殘破的魂魄來到奈何橋邊,聲音嘶啞,眼中一片死寂。
“孟婆,我要投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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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攪動湯勺的手頓了頓,微微嘆了口氣:“葉北宸,殿下早已為你寫好命格,若你投胎,生生世世,都將為奴為婢,這樣,你還要去投胎嗎?”
葉北宸扯了扯嘴角,竟笑了。
他知道自己身為太子殿下的驕傲,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斷他后路,逼他繼續(xù)留在地獄受她折磨。
可如今爹娘皇兄魂飛魄散,他還有什么不能舍?
“是,我寧愿永世為奴,也不要再做她的囚徒!”
孟婆怔了怔,似乎沒想到他如此決絕。
半晌后,她幽幽開口:“既你意已絕,十日后,輪回之路開啟,就來此投胎罷。自此,世間再無葉北宸?!?br/>葉北宸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去,面上卻掛著幾分笑容。
三百年來第一次,他走得如此輕松。
葉北宸拖著疲憊的魂魄往回走,卻在三途川畔撞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鳳念安玄色衣袍被陰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她盯著他來的方向,眸色森寒:“你去找孟婆做什么?”
葉北宸尚未開口,就聽她冷笑:“不會是想投胎吧?可惜,你就算投胎也只能世世為奴,你如此驕傲,怎受得了?”
他指尖微顫,卻平靜抬眸:“殿下找我有事?”
鳳念安似乎被他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刺到,語氣更冷:“今日初一,墨荀的藥,別忘了采?!?br/>墨荀魂魄在冥河上方飄蕩三百年,自此患上心悸之癥,每月初一都要服藥。
而采藥的工作,便落到了葉北宸頭上。
藥材全在幽冥谷,那里厲鬼橫行,每去一次,他都是遍體凌傷。
他不欲爭辯,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傳來鳳念安冰冷的聲音:“戌時之前送過來。”
幽冥谷中鬼哭凄厲。
葉北宸徒手攀上懸崖,厲鬼的利爪撕開他的魂體,黑血順著傷口汩汩流淌。
他咬牙摘下那株泛著幽光的冥靈草,眼前陣陣發(fā)黑。
趕在戌時之前回到閻羅殿時,他魂體已近乎透明。
鳳念安一把奪過藥草,小心喂給榻上面色蒼白的墨荀。
墨荀虛弱地咽下藥,突然渾身痙攣,“噗”地吐出一口黑血!
“墨荀!”鳳念安一把抱住她,轉(zhuǎn)頭暴喝,“鬼醫(yī)!”
白發(fā)鬼醫(yī)顫巍巍診脈,冷汗涔涔:“稟殿下,公子魂魄受損嚴重,如今這藥……已對公子無效……”
“廢物!”鳳念安一掌擊碎案幾,“還有什么辦法?”
鬼醫(yī)支支吾吾,不敢開口。
“說!”
鬼醫(yī)撲通跪地:“需……需殿下心頭血為引……”
殿內(nèi)驟然死寂。
葉北宸看見鳳念安瞳孔驟縮,隨即竟毫不猶豫并指為刀,直刺心口!
“主上不可!”四大判官齊刷刷跪地阻攔,“您乃地府根基,若損修為,十萬陰魂必將暴動!”
黑無常重重叩首:“三百年前仙魔大戰(zhàn),您為救地府已損百年道行,再取心頭血會魂體潰散啊!”
鳳念安眸光幽暗,卻一字一頓:“我登上這個位置,就是為了護他周全?!?br/>“若他不在,這位置有何意義?!”
下一刻,她便生生剜開了自己的心。
看著她因疼痛而緊皺的眉和胸口處被血染紅的衣服,一股說不出來的酸痛從葉北宸心底翻滾,洶涌到了喉間。
他知道鳳念安愛墨荀,但是沒想到她這么愛。
甘愿自毀修為,只為救心上人一命!
可若有朝一日,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愛錯了人,又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他很想看,卻再也看不到了。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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